忙不迭地点脑袋:“好的,好的吧。小和。” 熊兮和奇怪地看他一眼也点点头:“嗯。”
熊兮和是个有点较真的小孩,但是应该很单纯,段亦微点点头心里赞同自己。
转学生对这个学校来说其实算不得多金贵的东西,但他们班另一个转学生却全校皆知,因为他很高,因为他非常好看,因为他实在贵族气质。这些段亦微本应该是不会注意到的。
只是有一天……
段亦微感冒了,有点发烧,不是很厉害,李小康家里人带他去医院挂了水,给弄了些米粥哄着吃下去。
不一会儿就睡了,昏昏沉沉的,第二天就起晚了,倒也没迟到。新来的郝校长在主席台当着全校人发言呢。一般这种发言都是在住校生早操晨练之后开始的,通校生也要求参加,不过是站在队伍最后面罢了。
段亦微的感冒好像是更厉害了,头晕的厉害,可是他又说不出应该是多难受,怎么形容才能表达出来。进校门以后看见全校人挤成一块块的,很了解很自觉的走到了自己班级队伍最后面,看见前面站着个很高的男生,应该是那个转校
生叫……嗯,……,不记得了( ̄。 ̄)好像是也通校生,在车站见过他坐在校长的车子里。
安安静静地站在高个子后面,索性闭上了眼睛,结果似乎是快要睡着了,觉得冷,身体碰到了暖暖的东西。脑子也反映不过来是什么,身体就偎了上去,脸侧着,是用了点力气把自己压到前面的暖源上的,可是还是觉得不够,张开嘴就喊:“冷!”
其实他压根没有出声,只在脑子里晃了个晃,然后才声音很轻像是梦呓般地说:“好冷……”哼哼着眼睛就有些红了,大概身体太难受觉得委屈,身子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起。
骆久思感到身后有个小东西可劲地贴上来,觉得有些奇怪,没弄错的话站后面的应该是班上那个最白嫩的小矮子吧?
微微侧过身看去,小屁孩眉头皱着,眼角水润,两只手紧紧地拉着自己的书包带,身体前倾靠在自己背上。因为自己侧身好像要倒下去了。忙转过身面对他,小孩一脑袋扎自己怀里然后小声的哭泣声传来。
“呜呜,妈妈,不舒服。”段家夫妇并没有教段亦微说过方言,在家也一直都是用普通话跟他交流的,所以段亦微只会说普通话,章宛筠最喜欢听段亦微撒娇时候的声音。
拉着自己小书包肩带的手松开了,向前一伸死死地抓着骆久思的衣服呜呜咽咽地哭:“妈妈,难受,不舒服,呜呜,不舒服,呜呜……”
哭声渐渐大了,周围排后面些的不管是通校生还是住校生都听见,并转过身看着他们,一时间闹闹哄哄的。骆久思有点尴尬又有点窘迫,任哪个高高大大的男生被别的男生喊妈妈,甚至还有不止一个人听见,都会觉得不好意思。骆久思算是比较镇定的,他没有推开段亦微,而是半搂半抱的把段亦微拉到站在队伍开外的班主任楚观沧面前。
“楚老师,他好像生病了,我带他去看一下。”
“啊?骆,骆久思啊,我,我,嗯好,好,好的。”楚观沧跟骆久思说话还不是特别自在,那个人的外甥。
“可是不是应该我这个班主任带他去的咩?”一阵风吹过,表示骆久思从他身边「哔」的速度走过。
那些同学不站好还是看着这边,楚老师压力很大,扭扭捏捏的还是向医务室的方向去了。
再说到骆久思带着段亦微,压根没去楚老师以为的医务室。因为骆久思他家如果有个什么病啊痛的,从来不是教育孩子们去什么劳什子的医务室,而是直接去最好的医院。念过书的进过医务室的,都知道那病稍稍微妙点或者重一点,医生都是建议说:“要不你还是去大医院看看吧。到大医院比较保险。”
骆久思他妈在知道骆久思同意跟自己最小的弟弟去B省的嘉义县,就全方位无死角的对嘉义这个小地方展开了针孔放大般的微观调查,小到哪条街哪家店的什么什么最好吃最地道,大到,咯,这不是正赶去镇上最好的医院吗。
回想骆妈送他走的那天,她嚎得那是一个眼泪鼻涕的,也不想想是谁主动要把他打包送走的,骆久思面无表情看他妈假哭。
这家医院的院址是今年刚从镇上搬到了新造的地方去的,有点远离镇中心,架不住新院址地方大环境优啊,而且公交多路线都能满足你。
要知道原来的地方可不止有最大的医院,旁边你知道是什么?
全镇唯一的一家殡仪馆。
出门左转慢走不送。
真不知道设计医院的前人怎么想的,虽说是早了差不多一百年的设计理念,但这种节放节能的前卫唯物思想,小镇上的人表示压力很大。
骆久思比段亦微高了30多公分,十五岁就一米八四了,可是段亦微没办法了一米五多一点。本来想着背着这个小屁孩好了,可是一拉他的胳膊就哭得很凶呜呜呜呜的,头还蹭啊蹭的,大概真是烧糊涂了,骆久思感觉里衣都潮了。
没办法,把人掐着腰往上一抬,让他的头靠着自己的肩膀,然后提起他的小屁股让人岔着腿环住自己的腰,得,跟抱三四岁的娃娃一样抱着走进学校保安处。没来得及写借条也没签字一般是不让出校门的,通校生除开放学回家待遇一样。简单做了说明扣下彼此的胸卡保安大爷就放行了。
不放不行啊,哭得真叫惨眼睛闭得紧紧的,长睫毛糊的一缕一缕的,再仔细一看这不是今天进校门用飘的那小孩吗,难怪走路那么不稳当,合着是生病啦。
打了车,没坐副驾,直接进的后座,被身上的小孩手刮了下眼睛,好像是有什么掉出来了。曲着腿把人搂胸前,司机几次欲言又止的回头瞄,一眼又一眼的。放谁听见那么委屈的哭声都想热心的问问怎么回事,咋的了。奈何骆久思此刻一脸严肃,司机大哥也就没敢问。
骆久思他其实不是一脸严肃,他,他是真太不好意思了,不好意思的要冒烟了,生生地给自动扭曲成了一张严肃的脸。
到医院也快八点了,抱着人看到大厅的指示牌找到内科咚咚咚跑人医生面前,医生问:“挂号了吗?”
骆久思默了半刻转身往回跑,医生后面喊:“把人先
放我这啊。“
骆久思回曰:“放不下。”要能放下早放下了,这,这抱小孩子的姿势……( ̄□ ̄)叹气。
好在挂号的地方每层楼都设了一个,这是旧医院没有的。不然又跑回一楼,饶是骆久思好体力也得粗声喘气。
骆久思一屁股坐椅子上:“把头转过来,让医生看看。”小屁孩这回倒是听话,头转回来了,不过眼睛还是闭着。
医生抽了些面纸递给骆久思,骆久思顺手就接过来转过身就去擦段亦微那一脸鼻涕眼泪。
擦完以后愣了好一会儿,医生又递了些过去,骆久思沉默地接过去,抬手擦了擦自己都流到下巴的汗。
医生姓夏,名牌上写着,叫夏半升,六十来岁,面容和蔼的一位女士。
“你给他夹腋下十分钟。”递了个温度计过去。
十分钟以后抽出来,夏医生一看,好险39°7,高烧啊。
“小朋友吃过早饭了吗?没吃的话要吃点,一会得输液了,空腹可不舒服啊。”
摇摇头,把头又扭回骆久思肩上去了。从始至终都没睁眼。
夏医生又对骆久思说:“带你弟弟先去吃点东西,楼下右拐有个小吃店,贵是贵点,味道不错,你去给他叫碗面,哄着吃下去,然后回来找我。去吧去吧。”
哄?
坐到小吃店的时候,骆久思才淡定下来,看了眼终于舍得睁眼乖乖靠在自己旁边的段亦微,又是一脸严肃。给叫了碗最普通的青菜肉丝面,等面搁段亦微面前的时候,骆久思发誓他看见段亦微撇嘴了。
第三章:输液室满了
段亦微很爱吃大白菜,特别是大白菜外面撕掉剩的手腕粗的那么一些最嫩的白菜芯。章宛筠总是给他做一碗面,把焯过水调过味的白菜芯铺满整个碗面,然后在中间放上几块不见厚的红烧猪蹄肉。也就章宛筠愿意花那大功夫给段亦微做一碗面,光猪蹄红烧后剔大骨然后再切成带皮带肉还带筋的猪蹄肉而且她还不乐意先剔骨再红烧,说是骨头去了味道营养差些。把这些说给李小康老婆让她时不时的也做给段亦微吃,却是无能那么精细了,毕竟章宛筠才是段亦微的妈而且一烧就那么多年。
好赖段亦微自己就乖乖的把面吃了,还喝了几口汤,就是吃的慢,中间骆久思出去过一次。
“喂,舅,帮我去楚叔叔那里请个假,就说那个小矮子发高烧了,今天就不回学校了。”
“那你回吗?”
“照顾他不回了。就这样。”
看着挂了的电话,郝赫一个愣:“臭小子,小气鬼。”
没错,把骆久思给带来这“穷乡僻壤”的就是我们伟大的郝赫校长,他的五舅,而之所以把他带来,是为了把他放进初三四班,把他放进初三四班当然是为了以了解外甥学习情况为由,接近楚观沧。
楚观沧是郝赫的大学同学,两人大学时期形影不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一个往南走的无影无踪,而留在原地的那个好不容易知道了他的行踪立刻就离开原来T省,让他爹把他弄来B省的嘉义县,在一所中学当个了校长。
郝赫他爸说:“不准去。”
郝赫说:“我找他七年了,自己也快30了。爸,你知道我是非他不可的。”
郝赫他爸:“我让你妈不理你。”
“爸,别逗了,妈跟我说你关系都给我走好了,咯,手续也办下来了。”郝赫嘴角一顿抽,谁不理谁呢,你真不让我去,看妈还理你不。
“儿子,真去啊?那……那你把久思也带上吧。”顿了顿,郝爸怒吼道:“就你那臭德行,能把人弄丢,还七年,哼。你姐说了,让把久思转到他班里去,你自己看着办吧,人还没婚呢,也不知道在等谁啊我说,反正肯定不是你。”
郝赫走了以后,郝恩连走进五子的房间,准确的抽出床垫底下箱子里的一张剪坏的照片,原来的照片里面是两个清秀阳光的男孩子,现在只剩下一把被烟烫没了头的半照,是自己儿子烫的,把自己的头烫成乌黑的,一遍一遍的重复,烧没了就把原图复印,然后再把烫过的自己剪下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停了,哦,是了,上次跑去电视台回来以后。问了才知道是找到那个孩子了。这箱子里的东西也是时候叫它消失了。
把原校长给升去了邻县,这事就算办下来了。无缘无故的就抢了人的饭碗,再给降职就是作孽啊。
嘉义县的教育部长知道是某位大人物的儿子来自己县的一所小中学当校长,高兴得直擦冷汗。万幸快俩月了也没什么动作,大概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吧。而且人家堂堂T大特聘教授跑来助人为乐,说不定还能在自己的政绩上加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只能说他想多了,人家是来……!
吃完面,把小屁孩领回去交了钱提了药走到输液室结果竟然满了,竟然满了,满了,了……医生大手一挥,说算了就在外面输吧,哭那么久估计等会儿会犯困,让他躺椅子上睡会儿也行,等会儿把你外套脱下来给他盖身上。会儿会儿会儿……,骆久思默。
两瓶给调最慢速度要差不多三钟头。
贴好胶布以后,段亦微偷偷瞥了一眼骆久思,看到他一只蓝眼睛,瞳孔放了放,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只巴掌大手机。骆久思眼角余光判断为儿童手机无误,那种能打家里电话和110的。
这还是段闲知特地去申请办理的呢,上面只有几个键,狗爪印数字“1”按下去。
“喂,小袋,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了。昨天也没给妈妈电话呢。”
“妈妈,生病了,我生病了……”
完蛋了,骆久思心里想。
果然……不一会儿,段亦微眼泪就挂睫毛上了,小小声跟他妈妈反复强调自己生病了不舒服难受,偶尔还呜呜两嗓子。
这是撒娇?骆久思面无表情脸转过头上上下下瞄了段亦微好一会儿转成严肃脸,好,好吧,还小。
哭哭闹闹了又半个小时总算是把手机掐了塞回书包里面,揉揉眼睛大大的吐出口气,表示心满意足了。
又抬眼睛偷偷瞄了骆久思一眼,屁股挪挪挪挪远半个椅子,然后身子一歪,头枕在骆久思腿上,安安心心闭上眼睛,没两分钟睡着了(~﹃~)~zZ.妈妈说生病的人最大。
昨晚没睡好,净做噩梦了。
梦见自己和一根木棍被追杀,两个一起逃进一座冰混泥形成的山洞,靠在突起的墙壁上听见前面也有大型动物叫唤着速度过来了。后面又有不明动物追杀,紧张的腿都软了,然后看见一只很肥很大的海狮拖着肥肥的身体奔过来吓走了外面的动物。
场景一换,自己看见自己和木棍变成了两根胖胖的胡萝卜,笔笔直地躺在一
间小屋子的地上,自己知道自己就要被门外变成狼外婆的海狮吃掉了。召唤胡萝卜赶紧起来起来。
然后一瞬间自己看见自己变成一只猫叔年轻版的肥短猫在门边死命扒住门,两只爪子下死劲挠住门,不让打开。然后再一瞬,门开了,门外站着个真外婆,一个不认识的老奶奶,自己知道她其实还是那只海狮,门已经开了,怎么办,只见那只肥猫开始伸爪揉脸,伸爪捧脸,打滚抓尾巴,就差没在脸上写“卖萌求不要被吃掉”。
接下来的情境显示卖萌可以保命。
只见真外婆拿出两个竹雨帽,一个大的可以把整个肥猫塞进去,一个倒是刚好可以戴肥猫头上。她把小的那个递给了肥猫,就在肥猫接过打算戴头上的时候段亦微的复古闹钟响了,段亦微也就醒了。醒了以后发了会呆,觉得有点遗憾,因为他觉得自己就要逃出去了。
骆久思看着侧着脸睡的小矮子好一会儿,伸手搭住他的腰,把他挂着针的手放自己腿上。想想又把搭他腰上的手收回来,把外套脱下来盖他身上,然后环住他的腰,手掌向里想贴着他的肚子结果贴到的是自己外套里冰凉的手机,严肃了一会儿把手机拨一边然后手贴上去。
时间滴答滴答,一瓶换一瓶。总算是快要好了。
叫来医生拔针头,出血稍微有一点多,夏医生脸色有点不好看。
让用棉签稍用力压着一会儿倒是不流血了。
提了些药还有一支温度计就领着段亦微出了医院。
挂完水拔完针还没醒呢,压着棉签,骆久思打算拍段亦微脸的手,半路转到他头上拍了两下摸了一把,然后扶着人肩膀把他弄起来,也总算是醒了。迷迷糊糊地瞅了骆久思好几眼木木蹬蹬的。骆久思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一把才站稳,沉默了一分钟那么久之后说:“走了。”段亦微坐椅子上仰脸望他。
跟着骆久思,坐在出租车后座段亦微一眼一眼的瞟坐在副驾驶位的骆久思,直到车子要开进镇子了听见骆久思问:“家在哪里?”
段亦微乖乖地报了。
司机也没问,直接把人往那送了。
下车后,段亦微脚步虚浮小内八颠颠地挪在骆久思屁股后面。
从衣服里面把钥匙扯出来开了门,进门后相对无言五分钟,段亦微说:“我我我我我谢,谢谢你。”
“算了,把你钥匙给我。”
捏到手里的钥匙还是热乎的,大概是贴身挂着的。骆久思表示那一手温度摸着挺舒服。找到小床头灯,骆久思给拉开,对段亦微又说:“你躺着吧,我出去会儿。”
半小时后骆久思回来了,把段亦微摇起来,到衣柜里给他翻出一件羽绒服套身上,然后拉他到书桌前坐下,面前放着已经摆好的一碗肉菜汤还有一盒小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