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这雾气不能起任何作用了。”风烨的声音再次响起。

风声在斩枫耳边呼啸，即使是雾气也不能分离得太远，要多过身体上的创伤，斩枫只好跟上风的速度，保证所有的雾气都随着这一条风流前行。

风烨控制着每条风流的流速以及方向，所有的风流都在一个固定的点交汇，不论斩枫从哪一个方向前进最终都会被四面八方而来的风卷在一起。

斩枫也不是那么无能的人，即使碰到个用风的冤家也别想让他轻易认输。斩枫看着那些风的交汇点，将手实体化突然抓上一旁的树枝将自己整个身体拖出了风流，但也在他逃脱出风流的那刻迎面的风刃也已经袭至眼前。

风刃停留在斩枫颈项的位置没有直接给斩枫放血，斩枫平静地用手抚过自己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缓缓开口：“用自己的原型做诱饵么？胆子可真够大的。”

眼前的风烨并未成魔，依然保留着不完整的姿态，应该说这整个身子都是柯允的杰作。“胆子不大怎么能完成苍澈大人的任务。”

斩枫从风烨的眼中倒是很容易看出他对苍澈的憧憬，没想到百年之后那个小鬼竟然开始腻上了自己，到底他那小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斩枫停止了对初识的回忆，再次停下脚步问道：“你这么一直跟着我干嘛？”

“我……”风烨迈着小步一点点地靠近斩枫，湖蓝色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斩枫。

“成魔之前怎么不知你是这般性格，情窦初开也该找个女人。”斩枫瞥了风烨一眼，看他那眼神就像要把自己扑到一样透着渴望。

“我不需要什么女人！”风烨为自己辩解着，身后一直背着的风灵箭矢也随着他的动作来回颤抖起来。

“那你这么跟着我也没用。”斩枫耸了下肩膀，冲着风烨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跟来。即使是现在风烨的灵魄也十分淡薄，斩枫感觉着那灵魄停滞不前，这才放心推开了邪冥殿的大门。“我那个不成材的弟弟在这里么？”

苍澈在麒麟座椅上微微抬起了头，透过昏暗的光亮看向斩枫的脸。“把他带到你那去。”

“难道在柯允大人身边还不能治好他么？”斩枫其实是明知故问，虽然苍澈和柯允都已经是超越圣灵的存在，但是也并不是万能的存在，就像他们在面对此时的墨彦，对于没有圣灵的灵魄就让他们束手无策了。“区区灵魄又怎是难事。”

“与圣灵的争端已不是一日，千百年间你应该比我跟了解，任务失败的下场就只有死，没有人会活着供上灵魄。”苍澈曾经与圣灵王争斗不休，圣灵王即使让全族死也不会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拖他的后腿或者是背叛他，不过斩枫倒是一个很大的例外，竟然在邪冥界这么久都没有被圣灵任何人通缉追杀。

“交给我他可是会生气的。”斩枫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伸手抱起墨彦离开了邪冥殿。

62.两个世界的衔接点

“你又打算回人界了？”柯允看着苍澈的表情明显松了口气，不情愿地问道。“最好赶紧回去，别在这里打扰我。”

“何来打扰？”苍澈起身走到柯允近前，温热的大手抚上柯允的乱发。“还想让你休息休息，不过看样子是不行了。”

柯允知道苍澈的话有所指，休息这种事情本身就跟自己无缘，贺方应该就快过来了，只要苍澈一走，他定会来找自己。

“偶尔也注意一下贺方的心情。”苍澈说罢离开了邪冥界，耳边还一直响着柯允的骂声。

“什么心情，回到这里就只会给我添乱，邪冥之主的位置真不适合你，赶紧委派下一任吧，要不我趁此机会替你选举一下。”柯允将自己随意制作的手掌大小的木偶通过灵丝的控制追上了苍澈的脚步，那小木偶怎么看都像是他自己的浓缩版，淡蓝色的头发以及琥珀色的瞳孔都与真人无异。

苍澈将那小傀儡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了下来，切断了它身后的灵丝，可这小东西却还一直在碎碎念。“何必要把自己的灵魄留在一个傀儡里面。”苍澈笑了一下，将那傀儡塞进了自己的怀中。

＊＊＊＊＊＊

天色刚亮，叶暮无神地靠在教室的门边，因为太早的缘故，教室还没有开门，楼道里也空无一人。忽然从楼梯口传来了阵阵微弱的脚步声，叶暮抬起头想看看是谁会这么早赶来上课。

“叶暮？”对方看见叶暮倒是先惊讶地开了口，不是别人正是唯一没有彻底被抹除记忆的杜凡。

“你今儿够早的。”叶暮并不知道杜凡还保留一部分记忆的事情，自然地跟他打着招呼。

杜凡条件反射般地向后倒退了一步，没有接近叶暮。“你……怎么来了？”

“在旷课这学期就别想过了。”叶暮打了个哈欠，对于杜凡意外的反应虽然看在心里，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你怎么今儿这么早？”

“哦哦，睡不着。”杜凡不开了叶暮的视线，扒着楼道一侧的窗台往楼下的篮球场望去。“你是不是有事情该解释一下。”

杜凡这嘴从来憋不住话，叶暮早料到就算自己不说他也会问。“没什么好解释的。”叶暮并不理解，苍澈为何会留下杜凡的记忆，如果被抹除掉可能会让他和自己都轻松一些。

“你说，上回从我背后偷袭我的人是不是墨彦？”杜凡话锋一转，转过身恶狠狠地瞪视着叶暮。

“为什么认为是他？”叶暮有些好笑地观察着杜凡此刻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他接受能力强还是该说他抓不到重点。

“他那银发我可是印象深刻。”杜凡神情笃定，握紧了双拳，看样子是打算以牙还牙。

“银发可是很常见，据我所知的话有个叫甫维的家伙跟他的发色完全一致。”叶暮开始慢慢了解苍澈的用意，他故意留下这杜凡的记忆，只是为了让他从另外的视角来见证这个人界的最终结局。

“怪不得那次就只有我被扔到了草坪上，你是不是主谋？”杜凡指着叶暮的鼻子，不像刚才那般故意跟叶暮保持距离。从最开始香灵山事件之后到现在，其他人都很少再跟叶暮接触，倒是一开始对叶暮极度抵触的自己享有了叶暮的秘密。杜凡想想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东西是被掩藏在黑暗之下的。

“怀疑也要有证据，你现在证物、证人都找不到，这可是诽谤。”叶暮难得在白天还能保持精神，感觉自从自己能够察觉到苍澈存在的同时，身体上的负担也相对减少了。

“切～～你小子可别被我给逮到！还有，那天那个火力男最后怎么样了？”

“火力男？你是说炎荒？”叶暮开始有些佩服杜凡，一般人经过那样的事情都会自我封闭，不愿意想起或者提及那天的事情才对。“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感觉好像被放走了。”

“放走了？”杜凡瞪圆了眼睛，那男人跑了自己的生命不是还一样没有保障？

“恩，不过暂时还不能行动，他身体里的火元素都被强制抽离，就像失血过多的人一样。”叶暮选择了一个比较贴切的例子，从苍澈的思想里得知，作为圣灵的元素掌管者就意味着要把这些元素融入到自己的体内，也就是成为了身体的必要组成条件，一旦这些元素脱离了本体，掌管者本身则会从体内开始被瓦解。

“失血过多？那还真是便宜他了，老子差点儿死在他手上。”杜凡撇了撇嘴，还是有些不甘心。

“比那要严重就是了，开门的来了。”叶暮听到细碎的钥匙声，示意杜凡结束这个话题，杜凡倒也配合的闭了嘴。

而正如叶暮所说，被胤染带回夜荛府邸的炎荒此刻身体像是被无数虫蚁啃食，浑身麻痒难当，时不时会有微弱的火光从皮肤表层冒出，连带着炎荒身上的皮肉都掀了起来。

胤染皱眉在炎荒的周围来回踱步，本来只想看看这个曾经强暴过自己的男人最后的死法，没想到真正看到却又有些不太忍心。炎荒的血已经染红了雪白的床单，但却还在胤染制造出来的幻境中与苍澈厮杀。

“你这样只会加速他的死亡而已。”甫维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胤染的房门边。

竟然没有发现这个男人的出现，若不是他也不会害得自己此刻进退两难。胤染承认自己的失态，恍然间又有了新的点子。“你不是能掌控时间？不如帮我把他的时间停止下来。”

“停止？呵～～”甫维冷笑一声，自己可没有那么好心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功夫，不过是些余兴节目罢了。

“我可是知道偶尔会出现在你房间的那个男人，他放了这个人肯定有他的用意，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把我扔到他们当中，不就是想扰乱那个男人的安排？”胤染既然能够在千年中存活下来，也必定不是什么善茬，早在来到这个地方他便察觉了这两个世界的衔接点——甫维。

其实在胤染看来，夜荛等人所存在的次元与叶暮等人存在的次元虽然属于同一空间，却相差甚远，两边互不干涉，如果没有甫维压根不会有任何地交汇点。但这个人却不能满足这半边世界的发展，还想要涉足更多，不仅夜荛会为此承受更多，苍澈那边也一定会受到墨大的影响。“太贪心可是不太好，把自己都卷进去就不能算是其他人的结局了。”胤染见甫维没有动摇的意思，便又补上了一句。

“自己的结局么？看来我是一定要干涉这个人的生死了？”甫维上扬起一边的嘴角，掌管时间这么久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怎样的结局，难道也会在时间被剥夺之后从体内慢慢消失殆尽么？想到这里，甫维伸手将黑色的权杖悬于半空，只见权杖逆时针开始倒转。

“还有多余的礼物么？”胤染显然没有想到甫维会如此大方，逆时针旋转的权杖也就代表甫维不仅是停止了炎荒的时间，而是将时间向过往推移。这时再看炎荒表情已经微微放松了下来，没有了之前那般狰狞。

“没有预期的效果，我会再来找你。”甫维转身离开了胤染的房间，揣测着斩枫的心思，停止那个人的时间根本不能改变什么，但是修复他的创伤可是会给那位邪冥之主带来很大的困扰。

“甫维这个人还是应该提醒夜荛小心为妙。”胤染的目光变得锐利了不少，看着甫维消失的背影喃喃低语了一句。

“苍！澈！”炎荒叫嚣着，猛然从床上坐起了身，上下打量这一身白衣的胤染。“怎么？对我的调教很满意么？”

胤染只是淡淡地看着炎荒，脑袋里还在想着如何提防甫维这个人。

炎荒对此有些不爽，毕竟胤染是他一眼就相中的猎物，怎么能轻易被其他人吸引了注意力。即使刚从生命的边缘走回来，炎荒还是忍不住用手掐上了胤染的下巴，强行将自己的吻印了上去。

胤染又怎能任他在这里胡闹，轻轻向后一躲，跳出了炎荒的攻击范围之内。“既然好了就赶快离开！”

“美味的大餐摆在眼前，怎么能只看一眼就离开？”炎荒感觉浑身都是力量，之前的乏力感以及疼痛感已经烟消云散了。“那个斩枫还真是料事如神，用我作为诱饵相逼刚才那个男人出手，竟然连你都被算计进去了。”

“他故意放你，胆子还真是不小。”胤染思量着，这个斩枫倒是很适合作为牵制住甫维的人选。

“他在圣灵界就是很难摸透的人。”炎荒很自然地顺着胤染的话往下说，但这样与人平等地交流可不符合炎荒的规矩，随即露出一脸邪性地笑容。“结果了苍澈我会来这里要了你，当做这次的谢礼我不会拆掉你身体上任何一个零件。”

63.甫维体内的异样

“倒是甫维竟然这么容易就让我回来了，到底是什么目的？”胤染自言自语着，站在窗边，再转身炎荒已经离去。

而就在这时，甫维就靠在胤染房门边的墙上，淡色的唇勾出自然的弧度。轻轻地迈开步伐，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对主人太过不忠可不好。”甫维散下被束起的银发，充满期待的眼神把玩着手中的银质束发，却没曾想冤家会这么快出现。

对事态发展有所期待的不只是甫维，斩枫掏出怀里与甫维手中相同的银质束发，拇指轻微地摩擦了几下，再次放进了怀中。另一只抱着墨彦的手稍微放松了一点，蹲下身将墨彦放在了自己家的床上。

“唔……”墨彦轻声的呻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斩枫的房间里还残留着圣灵的气息。

斩枫将外套仍在椅子上，并没有要医治墨彦的打算，毕竟自己也不是医师，连柯允都没有办法的事儿，自己又何必白费力气。但斩枫也有自己的把握，不说以前，就是在他离开圣灵界以后，墨彦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能力虽然不足，但却不轻易认输，即使是现在这幅身体他也能硬挺着站起来，只是他今后的路怎么走还不能下定论罢了。

斩枫早已准备好了玄河对岸，也就是接近圣灵领域的玄河之水。这水不是灵魄，不能救命，不过圣灵的气息极重，倒是能给墨彦带来些许安心，剩下的也就只能靠墨彦自己了。斩枫难得露出温柔的表情，伸手抚过了墨彦的额头，用雾气将整个房间封闭了起来，这才离开。

“原来这个是一对么？”

斩枫的出现出乎甫维的意料，手中的束发险些掉在了地上。“这里还有很多。”甫维故作镇定地将银质束发一转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这次不被你发现我可是花了些心思。”斩枫故意给甫维来个出其不意，但对甫维的反应可是并不满意。“算了，先说正题，你更改了炎荒的时间？”

“这不是你希望的？”甫维淡然地反问，对斩枫并没有之前那般抵触，因为即使抵触也没有任何意义。这个男人是铁了心跟自己较上劲了，越是抵触越是正中他的下怀。

“难得你这么配合。”斩枫多少也能猜到甫维是打算算计自己，不过既然放了炎荒，斩枫也是早有打算。“苍澈的底线我可是比你了解。”

“不要把定论下得太早。”甫维莞尔一笑，并不把斩枫放在眼里。

“我突然好像也传染了炎荒的坏毛病呢，不过我可没有他那么猎奇。”斩枫表情轻浮地注视着甫维，一步一步地慢慢靠了过去。“为什么你不讲自己的时间倒退呢？倒退到苍澈控制你之前？你早就知道吧？”

对于斩枫接二连三挑衅般地问题，甫维的目光越发的冷淡。“你想说什么？既然你了解你主人的底线，他的能力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喔唔~我只是不了解你的底线而已，让他帮个小忙而已，怎么知道他这么周到。”斩枫这时已经走到了甫维的身前，两人的鼻尖都快碰到了一起。“怎么？不反抗么？”

甫维抬眼，感觉身体的力量被抽离，从斩枫步入这个房间之后身体里那被隐藏的东西便开始扩散。甫维早就已经试过了，停止自己的时间也不能抑制那东西在身体里的游走速度，就像自己试图调整自己的时间一样，那东西如同移植在自己体内一般，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抽离，烙印在自己所有的时间之中。

斩枫将甫维耳边的银发捋至耳后，轻轻在甫维的耳边吹了口气。“这次我是要跟苍澈道谢了，偶尔来点儿刺激的倒是也不错。”

“你在我的血里融入了什么？”甫维依旧保持着平常的姿态，即使本身连站着都已经变得吃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