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凌一怔，看看段城又看看冥驰，把他们放在天平上横量一下，顿时皱眉，认真的说：“二爷，不要侮辱这个词。”

冥驰：“……”

“我去陪着耀，你们问吧，可以动刑。”夜傲简单交代，挥了挥手就要离开，可在转身时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猛然扭头，紧接着便死死钉在了原地。

冥驰本想吼几句，但见到他的样子便怔了怔，抬眼一看，瞳孔瞬间一缩：“……青耀？”

夜傲在他话音落下的霎那就回了神，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夜傲便已鬼魅般的到了温天的面前，他紧紧盯着这张脸，忽然后退半步：“不，你……不是他。”

“他也许是。”一宗的掌门轻声道，握着宝贝徒弟的手，耐心把事情叙述一遍，神色认真：“当初没人希望他能那样，所以才会尽可能的在事后补救，还有，我们救他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他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他的梦想不应该破灭。”

“你们把他藏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让他这一世能好好修真，怎么现在肯把他带出来了？”夜傲沉默许久才沙哑的开口，望着掌门，“想缓和关系，想说你们一切为了大义，当初是逼不得已？还是想说你们不会抛弃任何人？”

掌门闭了闭眼，沉默不语。

“你来的目的，你知道，我也知道，不过你放心，”夜傲缓缓道，“耀当初既然让我别找你们的麻烦，我就会遵从他的意思，这点不会变。”

掌门眼中的情绪复杂，仍是沉默。

夜傲终于再次把目光放在温天身上，向他靠近了些，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温天。”

夜傲只觉喉咙发涩，赞道：“很好听。”

温天礼貌的道谢，看着他眼角的纹路，困惑的问：“你生病了吗？”

“……嗯。”

“没关系，我有药，”温天开始从戒指里掏药瓶，最后拿出两个，茫然的看了看，选择一个倒出一粒递给他，“吃了就好。”

夜傲的修为非常高，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毒药，毫无迟疑的吃了。

“好点了吗？”

夜傲点头。

温天笑容和煦：“那就好。”

夜傲不语，仍望着他

他的爱人，那个绝顶聪明风华无双的人灰飞烟灭了，如今残余的部分成了这副样子，神态不对、气息不对、感觉更不对，除了这张脸，什么都不同。

这不是他的爱人。

他的爱人……不在了。

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个事实，忽然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悲痛，顿时单手捂住脸，一滴泪霎那间顺着眼角滑了下去。

温天立刻一怔：“你怎么了？”

夜傲过了很久才放手，脸上一点哭的痕迹都没有，他看着温天，那目光就如同看着青耀的孩子。

“这样也好，”他沙哑的开口，“你以前太聪明，想的事情多，容易累，不如就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的活着，我知道你喜欢修真，如今你心思纯粹，应该能成就大道，也好，也好……”

他不再看他，转身离开，向着北寒之虚一步步迈过去，他的爱人在那里，孤零零的沉睡了三千多年，他得去陪着他。

场面一片安静，众人全都望着他，一语不发。

几秒钟后，这个气氛才被打破，冥驰稍微找回一点状态，坐在地上吼：“你刚才说破阵，还说把我扔进北寒之虚，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喂，夜傲，夜傲！”

众人回神，段城笑眯眯的掰着手指：“岳丈，刚才二爷说可以动刑？”

魔尊点头。

段城笑得更好看了：“那把他交给我吧，我保证把话问出来。”

魔尊没意见。

冥驰：“……”

冥驰见魔尊要走，急忙叫道：“喂喂，回来，我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不能让一个小屁孩这么对我！”

“别喊了，没用，”段城蹲在地上，笑眯眯的望着他，“好久不见，还认识我吗？当初就是因为你，我媳妇流了一身的血差点爆体，说起来……我还没好好的谢过你呢。”

冥驰：“……”

111、战起

冥驰的修为被夜傲封住了，目前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段城脾气甚好的听从了他所谓的“善待长辈”的意见，没有将他关进大牢，而是单独为他开了一间小院子，命人拖过去。

孟凌与自家师父和师公简单聊了几句，得知他们要走，便让他们路上小心，四位长老这次也来了，纷纷围着他，慈祥的摸头，孟凌身处中央，避无可避，只得认命的受着，压低声音：“那件事问了吗？”

四位长老轻轻的嗯了一声：“没试过，所以不清楚。”

孟凌皱眉：“当初就没想过往里面扔几个人试试？”

四位长老默默望着他，久久不语。

孟凌挑眉：“乱扔的话阵会出问题？”

四位长老思考半天，摇摇头：“没试过，不知道，当时情况太急，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青耀就跳了。”

孟凌的脑中闪过自家二爷刚才的模样，一阵沉默。段城不知何时到了近前，把媳妇儿从他们的包围圈里拉出来抱住，望着长老：“青耀真是主动跳的？”

四位长老眼中的情绪很深，极轻的叹息一声，点点头。

段城盯着他们看几眼，知道他们没说谎，便摸摸媳妇儿的脸，不放心的问：“你不会傻到主动跳吧？”

孟凌淡漠的扫他一眼：“你说呢？”

“我说你不会，”段城笑眯眯的抱着他蹭蹭，在他嘴角亲了亲，“我和儿纸辣么爱你，你怎么舍得扔下我们，万一真有什么……我就陪你一起跳，要是被阵拦在外面，那我就一直守着你，所以事情真到那种地步你就想想你二爷，不想让我变成和他一样就留下来陪我。”

孟凌知道他没开玩笑，便近距离望着他，根本无法想象这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露出和夜傲一样的神情会是什么样子，也不想看到他眼底的笑意和亮光有消失的一天。

段城和他对视，凑过去亲亲他：“听见没有？”

孟凌难得没有像往常那般把他的头扒拉开，而是摸摸他的脸，嗯了一声。

段城立刻得寸进尺，死乞白赖抓着他的手狠狠亲几口，顺便收紧手臂的力道，暗中吃豆腐，孟凌沉默一秒，撕开他扔到一边，送宗派的人出去，段城很快追上他们，走到一宗的掌门身边，低声问：“那个龙血怎么取？”

掌门的脚步微顿，看着他：“不取，由于阵的作用，它自己会出来。”

段城点点头，稍微放心，与媳妇一起把他们送走，接着直奔关押冥驰的小院，孟凌见某人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不禁问：“你真要用刑？”

段城眯起眼：“我这口气一直没出，你觉得呢？”

“他毕竟是长辈，”孟凌劝，“别做的太过分了。”

“我知道。”

二人边走边说，很快到达冥驰所在的院子，夜傲的旧部也在这里，正和他交谈，说他没脑子，冥驰的声音极冷，不甘示弱的反驳，段城听了几句，觉得冥驰对夜傲找人类道侣这件事颇有微词，便推门进去：“要是你们老大找了一个魔族，为了魔族和你们反目，你怎么想？”

冥驰一怔，冷哼：“放屁，大家都是魔，夜傲为什么要和我们反目？”

段城笑眯眯：“单纯的因为那个魔看你们不顺眼。”

冥驰冷眼看他：“就算看不顺眼，夜傲也绝不会到和我们反目的程度，他能这么对我们和青耀绝对脱不了干系！而且青耀当时就很不待见我们，几次三番的整我。”

“你清醒一下，这是因为那些人图谋不轨在先，老大才不得不动手，”旧部忍不住道，“还有青耀只是看你二，逗逗你罢了，又没宰了你！”

“证据呢？”冥驰紧紧盯着他们，“没证据，就别想让我相信这是真的。”

“我就知道你得要，”旧部把一个储物袋扔在地上，“看吧，这是他们当年用过的三张传音符，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就是为了你这个白痴才一直留到现在，里面还带着他们的灵气，再加上笔迹，这总不会作假吧？”

冥驰示意他们给他松绑，打开储物袋看了看，顿时陷入沉默。

旧部说：“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这就是事实，那些残部一直在利用你，老大的意思很清楚，必须在动手前把那群人端了，你得告诉我们地址。”

冥驰快速回神：“动什么手？”

旧部于是把北寒之虚的现状说了说，冥驰更加沉默，他是念旧的人，与残部三千多年的朝夕相处，说没感情是骗人的，但证据摆在眼前，那群人利用他是事实，旧部比较了解他，耐心在旁边等着，场面一时很静，许久后冥驰才闭了闭眼，低声说：“尽量留活口，把他们关起来吧。”

旧部点头应下，得到了对方的确切位置，为防止他们挪窝便快速去调集人手，只剩段城和孟凌仍在屋子待着，冥驰的心情很不好，喃喃：“老大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孟凌垂眼看他：“或者二爷是不想离开北寒之虚，也或者……他是故意留着你们。”

冥驰一怔：“留着我们？”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封印破开，”孟凌说，“而你们的目的恰好是这个，他对此抱有期待，所以才一直没动你们，现在我父亲既然决定要打开石门，他也就没必要放任残部了。”

冥驰知道夜傲是想抱着青耀一起死，顿时有些失神，过了一会儿看向他：“你叫他二爷，你是谁？”

孟凌便简单把身份解释一遍，冥驰点头，冷眼看看段城：“我都说完了，你可以滚了。”

“不，咱们聊点别的，”段城笑眯眯的蹲在他面前，估摸这人有点种族歧视，便问，“你确定你们老大找一个魔族做道侣就不会对你们下手了？”

“可能性很大。”冥驰答，接着就此说了一大堆，诸如那群人决定造反，青耀也许是一个诱因啦、青耀和夜傲不配，而且百般的看他们不顺眼啦、如果夜傲娶一位魔族，他们也许不会决裂，依然欢欢乐乐的生活在一起啦等等。

段城给他讲了讲像苏妲己那样的祸水的故事，看着他：“如果你们老大娶的魔和她们一样，你们会死的很惨。”

“这几个恐怖女的都是人，所以人类没多少好东西！”

段城笑眯眯：“那你说这种祸水是我们人类里面多，还是你们魔族多？”

冥驰噎了一下，反驳说就算有也不会做到人类那么恶毒的地步，总之他们魔族哪里都好，老大就该娶魔族，而不是和可恶的青耀在一起。

段城维持着笑脸，不想和他争辩，拉着媳妇走了，孟凌看看他的表情，沉默一下：“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段城满脸无辜，“我像是会做坏事的人吗？”

孟凌：“……”

段城知道媳妇要帮着魔尊处理公务，便亲热的把他送回去，然后说有点事，扭头走了。

冥驰在屋里坐了很久，慢慢平复心情，准备去找老大聊聊天，谁知刚刚迈出就被护卫拦住了，一问才知他目前仍是囚犯，他顿时生气：“地址已经说了，我现在应该自由了才对。”

“我们没接到命令。”

冥驰便让他们去问问，护卫摇头，让他老实待着，如果企图耍花样，他们就揍死他，那语气相当不客气，甚是嚣张，几乎是拿眼角扫人，冥驰身居高位，竟被两个毛头小子这番对待，当下怒了，可他没修为，毫无悬念的被二人揍了。

段城及时赶到把他救了出来：“不知者无罪，再说你是长辈，别和小辈一般见识，尤其这两个都是魔族，你们得相亲相爱啊~”

冥驰被他劝了半天，最终忍了，想去找夜傲，段城说他们现在太忙，有什么事等晚上再谈吧，冥驰心想也对，便没有坚持，段城看他太无聊，说陪他去主城逛逛，顺便给媳妇和儿纸买点小吃，冥驰有些诧异，一问才知所谓的儿子说的是不死族的小龙，他对此比较好奇，加上主城搬到这里后他还没逛过，便同意了。

二人很快出宫，段城出来前向旧部打听过冥驰的爱好，便故意带着他路过一家卖酒的老牌商店，冥驰眼中的情绪顿时加深，准备去买点酒，晚上和老大一起喝，段城自然同意：“你去吧，我去前面买点吃的，一会儿来找你。”

冥驰点点头，转身离开，但他的运气不好，钱包被偷了，他急忙追过去，一直追到小巷子里，被一群小混混按住揍了一顿，最后被路过的行人所救，他感激的抬头，发现竟是人类修士，他知道大战在即，帮忙的人类和妖修有很多，便道了声谢，拿着钱包走了。

段城笑眯眯的迈进来，赞道：“不错。”

谷山看着他：“忽然让我来救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救人嘛~”段城眯起眼，暗道当初敢打伤我媳妇就别想让老子咽下这口气。

他和谷山聊了几句，快速离开，主城的修士和妖修很多，他已提前做好部署，而那些负责找茬的魔族有附近的混混也有皇宫护卫，为了防止事后被冥驰报复，段城都让他们更改了容貌，现在一切就绪，剩下的就是收网了。

冥驰今天出奇的倒霉，好不容易买了酒，谁知刚走几步就被撞倒，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了，对方还盛气凌人的让他道歉，他顿时怒了，毫无意外的又被打，接着被救，然后再次倒霉，再次被救，最后莫名其妙到了人贩子的手里。

段城曾向岳丈大人问过魔界里有没有所谓的贵族蛀虫，魔尊便扔给他几个家族的名字，他快速圈定了几名人选，让手下去主城的高级会所查看，很快得到回复。

魔尊派给段城的护卫在旁边擦擦冷汗：“名单里有两个在会所，一个在去的路上，现在怎么办？”

段城看了看人选，摸摸下巴，笑眯眯：“把他卖进去，给他套上兔子装，把一切过错都推到人贩子和贵族的头上，那家会所既然肯帮忙就别把他们拖下水了。”

“是。”

冥驰于是悲惨的被卖进去，强行换了件衣服，等到出来时，那名在路上的贵族刚刚进门，冥驰无论装扮还是长相都合他的胃口，当下便扔了一把钱，拉着冥驰进入包厢，淫笑着撕开他的衣服，冥驰目前没战斗力，简直绝望了，正当他以为菊花要不保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段城大步冲进来，揪着贵族的头便扔到一边，情真意切的看着冥驰：“你没事吧？”

冥驰热泪盈眶，感动极了：“没事。”

段城雷厉风行的把事情处理完，扶着他出去：“我找了你很久，你去哪儿了啊？”

冥驰便简单说了说，感慨：“我发现人类和妖修挺热心的……”

“那是，你以前的观念不对，怎能一杆打翻一船的人呢？”段城耐心教育他。

“你说的对，”冥驰没有再坚持，认真的望着他，“谢谢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