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外屋后门门口放着的那一木头箱子的韭菜根都拔了出去，然后重新种上了自己带来的厚宽页韭菜种子，小阳一边浇水，一边问：“朱大哥，你说这样能长出来不？”
朱海一边往盆里舀热水，一边回答：“当然能啊。没事儿，韭菜这玩意儿皮实着呢。”
“那倒也是。咱们这儿土也好水也好，应该是没问题。”就是不知道种出来的韭菜是不是味道也能跟这里的细韭菜一样浓郁。如果是的话，留着种倒还有用。如果不是，就直接吃光拉倒。
把水盆端到小阳身边，朱海拉过媳妇儿的手：“赶紧洗手，都黑得跟猪蹄儿一样了！”
任凭朱海把自己的手揉来搓去，小阳一脸的享受：“猪蹄儿咋了？那次卤猪蹄你不是吃得连骨头都想咬碎了？”
朱海笑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做的好吃。你看你一说我就又馋了。”
小阳撇嘴：“馋了下午就进城去收鸡爪子吧，便宜，弄得多还禁吃。对了，顺便去买两棵葡萄秧子。”
朱海点头：“成。那一会儿我去老牛家借车。”
说到车，小阳叹了口气：“为啥驴怀孕需要那么久啊，哪像咱家老母猪，一年能生两次。”
朱海乐了：“傻媳妇儿，一头驴能顶四头猪钱，还能拉车能种地，哪能跟老母猪比啊！”
“说得也是。说起来大灰绝对是先进工作者啊！”承担了两家的脚力劳动和体力劳动，何其劳苦功高啊！
“先进工作者？”咂摸了一下小阳这句话的意思，朱海立刻裂开了嘴：“这又是你家乡的词儿吧？还真贴切！”
小阳满头黑线。“别说这些了。你去借车吧，我去做晌午饭。吃完了咱就走。”
叹气越来越暖和，身上厚厚的棉衣也开始逐渐减了下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乡亲们都开始陆陆续续地耕地播种了。
翻地的时候辛苦，种地的时候更加辛苦。不过为了一年的生计，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这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让小阳觉得很满足也很充实。从开始种地，家里禽畜的吃食小阳就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一天三顿饭，顿顿都是好吃好喝。因为种地要赶时候，所以朱海和王二宝都得先忙活自家的地。毕竟纯人工的去耕种四亩地，对一个人来说实在是很忙碌。何况现在两家还都个字多了两亩，虽说都多了个人，但目前看来，都是得先观摩再简单操作的新手。如果想要不耽误事儿，就只能让他们干点儿略微简单的活。就连扶犁这项工作，小阳和木木也都是在练就了两天之后才能胜任的。
当然活计这种事情都是越干越熟练，越熟练就越好越快。虽然每天晚上小阳都觉得腰酸腿疼，就算跑了热水澡一样浑身乏累，双手也从开始火辣辣的疼最后起了一层薄茧。但他的心情是愉悦的。
这其中最让他开心的实则也不是学会了不少农活，可以亲手耕种自己名下的土地。而是他长个了。跟来了之后在门框上画的那道线相比，整整高了三厘米左右那么多！也就是说小阳终于有一米六多以点点了！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比得了十两银子还要开心。不过按照他的个性，如果是一百两的话，他肯定觉得银子更高兴了……
摸着为长个而欢呼雀跃的小羊羔，大壮笑了起来：“嗯。长得还挺快。”
小阳仰脖：“那是！最低限度我要长回原来的高度！”至少要超过一米七！这是原则问题，原则问题！！
这种事哪里是自己说了算的。朱海为自家媳妇儿的说辞给逗笑了：“对对对。说不定还能比我高呢。”
小阳撇嘴：“我才不稀罕那么高！但是至少要到你肩膀！”这样看起来就不会太不协调吧。好歹是俩男人啊！这是尊严问题，尊严问题！
朱海听完眼珠子立刻转了起来：“哦！你是因为亲我费劲才想长个的？”他说得十分认真。
小阳一巴掌照着大壮同志的肩头挥去：“滚一边去！”
在忙活种地的间隙，朱海带着小阳，小阳带着种子去了一趟牛金成在西山坳里的那所宅子。
这其实是小阳第一次亲身光临在山林里的建筑。所以他除了好奇之外，还很兴奋。就跟工作繁忙之中抽出时间去旅行的感觉差不多。虽然他这次来的目的不是玩。
牛金成这所宅院并没有小阳想想种那么充满“野性”。基本就跟在村子里的住房差不多。只是围墙上面又多加了一层篱笆，应该是防止野生动物进入的吧。想到山林里可能会有野兽，小阳就略微有些胆颤。到底安全不安全呢？这是个大问题。听说山上还是每年都能发现野猪的。牛二哥单身一个人住在这里，真的不怎么安全啊！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顾虑，因为朱海一边把他往门口带，一边叮嘱他主意看那些兽夹的警示。而且他还发现在靠东面的墙根，兽夹里夹住了一只已经死绝了的野鸡。看来这不光是防野兽的好方法，也是偶尔打牙祭的好法子啊！他现在还真有点儿羡慕牛金成这方宝地了！
朱海卸下那只野鸡，然后把兽夹重新设好，这才转到门前敲门。他们来之前已经确定牛金成回了山坳，所以不用担心院子里没人。
果然听到院儿里有人问：“来了！等会儿！”听声音是个成年的男人，但是很明显不是牛金成。这让朱海和小阳有些疑惑。
大门打开，里门站着的人果然不是牛金成。个头比朱海略微矮了那么一点，如果不是并排站着几乎不可能察觉。虽然看穿着是一身农家汉子的打扮，但从面容和气度上看，小阳怎么也不相信这人是个种地的。
“二位是牛庄的乡亲吧？”门里的人看了一眼朱海和小阳，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两个人让进院儿里。
朱海回答：“我们是牛庄的。请问牛二哥在嘛？”当然他的目光也没有离开这个开门的男人。他可以肯定这个人不是牛庄甚至是附近村屯的，他甚至在城里都没见到过。
这时候屋门被打开，牛金成在里面答言：“我在呢。大壮和小阳啊，快屋里请！”
经过介绍，小阳和朱海才知道开门的那个男人姓田，双名靖岩，是省城“景春堂”来送种子的。
本来小阳听朱海说牛二哥不乐意在村儿里带着，不想听人说闲话看人怜悯的眼光。所以在山坳里自己弄了田地，种些草药卖给药铺赚钱。但他不知道牛金成这药材的买卖居然做到了省城。人家不但送药种上门，还带亲手培训种植的，顺便还回收成品。天下间居然还有这么好的事儿，这事儿要是发生在现代，得招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啊！就算是在这里，恐怕村儿里人都知道的话，也得又不少人嚼舌头根子。看来进山也有进山的好处啊！
反正也只是四种瓜种，小阳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避讳的。“牛二哥，我和朱大哥这次来，是想拜托你点儿事儿。”
牛金成笑着点头。对小阳他很是欣赏。当然这其中包括了自家大嫂对其的夸赞，还有一次次入口难以忘怀的美食。“乡里乡亲的，咱两家还那么熟，不用说什么拜托之类的客套话了。有啥忙我能帮肯定帮。”
大壮这时候开口：“是这样的。小阳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一些他家乡的特产种子。我们想在咱这儿种来试试。你也知道，这三年他的田税太高，所以不能在他的地里种，我家的地里又种不下耗地方的东西，所以想把这几样种子种在山里，就在二哥这宅子的附近，您没事儿的时候给看两眼。”
既然是家乡特产种子，那自然就是本地没有的了。田靖岩一听就来了兴趣：“哦？不知道是什么种子？”
看着这个姓田的完全一副此处主人又自来熟的模样，小阳感觉肯定自己忽略掉什么重要的东西了才对。不过回答还是要说的：“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就是西瓜，香瓜，南瓜和冬瓜。”
“西瓜和冬瓜我倒是知道。可这香瓜和南瓜就没听说过了。”田靖岩看像牛世书，笑面带笑容。
牛金成的目光完全没有落在田靖岩的身上，他还真是挺好奇这些瓜的：“西瓜都是在南方生长，我们这边能长得出么？”
小阳立刻点头：“可以可以。咱这儿的天气跟我家乡差不多。这些种子肯定可以种。反正也是想试试，种得出就种，种不出就算了。所以才不想浪费耕地。二哥附近应该可以种吧？”
牛金成点头：“当然。反正最近我们也要开始种药了，你要是放心我们动手，就把好种子放下，我把他们种到田边。”
田靖岩对此举相当赞同：“这可是件好事。不如就挪出一亩地种这些瓜，真要种成了，咱们这边日后夏天也可以吃到新鲜西瓜了。那可比从南方运来的那些蹲熟的半生瓜好吃多了！兴许还是个发财的好法子！”
第七十六章：春耕余后遍山靑
朱海听完田靖岩的话，眼珠子一转，然后微微笑道：“要真是个发财的好法子，我们就恭喜二哥了。”
怎么能赚钱，恐怕此人是人中之精，所以对于田靖岩的看法，牛金成丝毫都没有怀疑。但关于朱海说的这句话，他不理解了：“恭喜我做什么？瓜种是你们的，便是能赚钱也是你们的财路子啊！”
朱海笑着摇头：“哪儿有人啥钱都能赚到手的。到时候真能种成了，可就不是一两亩地能成事的了。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也没那么大本钱。反正真有那时候，你就让我们俩吃一辈子不给钱的瓜就成了呗。”
田靖岩听完立刻笑了起来，再看朱海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敬佩，也有些许赞赏之意：“好气魄！一听朱老弟说话，就知道是个纯爷们儿，真汉子！成！这事儿我可以替金成应下！”
牛金成皱了下眉，想要开口回绝，又不好驳朱海的面子。不过他最不欣赏的就是田靖岩这种“奸商”的态度，这不等于占了朱海和小阳天大的便宜么！别说自己心里就过不去，要是被家里人知道，还不得骂自己见利忘义？关键是这个田靖岩怎么能答应得如此坦荡，真是没得救了！“这件事……”
朱海一笑：“既然就这么定了，小阳，把种子交给二哥吧。”
小阳赶紧把怀里的种子包递了过去。请大家相信。小阳同志绝对不会直接把原始包装带过去给牛二看。所以他把四样种子都分别放用布给包了起来。“这个是冬瓜，这个是西瓜，这个小的是香瓜，这个是南瓜。”说完他又拿出一个大了许多的不布包：“牛二哥，这个是我在山上采来的红尖子的种子。你看要是方便，就把它们撒在你院子的后面咋样？这个我真的有用。可是地里种不下这个了。”其实这时候他的脑袋里完全没有自家的瓜种有可能会被别人拿去赚钱的概念。对于朱海同志的一切关于经济方面的决策，他都是无条件赞同和支持的。所以他的脑地里一直在思考的是：牛二哥和这个田靖岩是啥关系呢？这个姓田的咋还能替牛二哥做主呢？其实以小阳的情况和心态来说，他的直觉是这俩人有不同寻常的关系，但是从香花嫂给自己灌输的印象里，牛金成应该是喜欢丫头的。那就是说这个姓田的自作多情？还是自己想得太不和谐了呢？
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自己再推辞就是矫情了。所以牛金成有些尴尬地接下了种子，并且对于小阳的附加要求完全没有任何异议：“我知道，这个是你做辣白菜必须得用的东西吧。也是，人们都知道能吃好吃了，山上的就难采了。这些瓜种也种不了一亩地，剩下的我也种到地里吧。免得被人惦记着。”
离开西山坳，朱海左手拎着那只被当做礼物的野鸡，右手牵着自家媳妇儿的手：“你不问我为啥让牛二哥去赚瓜钱啊？”
小阳一边盯着地上的草芽子，一边回答：“问那个做啥？你不是都说了，要是真能赚钱就不是一两亩地的事儿么。咱家哪儿来那么多地可以挥霍哦。你以为像牛二哥呢，村儿里的四亩地不要，在山里换了六亩山地这么划算！”其实刚听到这个事情，小阳是真的羡慕嫉妒恨了。他真想把自家的六亩地换成十亩山地。只可惜他没有办法剜门盗洞找关系……
“还是我家媳妇儿明白事儿。那你觉得吃一辈子不要钱的瓜还划算不？”朱海继续问。
小阳咧嘴了：“那当然啊！不用自己种，还能随便吃，想想都美死了！”说完这个，他用手点指地上的草芽子：“你看这儿，还有在这儿，都是能吃的野菜诶！过几天把地种完应该就能挖了。”
朱海笑道：“咱家啥吃的没有啊。你还惦记着野菜干啥？都挺苦的，焯了水也不好吃。”
小阳翻了他一眼：“一点儿都不懂得养生。再说了，也不是都苦啊！就算是苦的，也是大号的东西。天天又鱼又肉的吃，腻味又上火。吃点儿野菜又能败火又能解腻。有病治病没病强身，懂不懂！”
朱海点头受教：“这回懂了。败火的东西多吃点儿好，你一上火我就惨了。”
愣了一下之后突然明白了朱海话里的意思，小阳顿时炸毛了，立刻抬腿照着大壮同志的后屁股就是一脚！“朱大壮！你个臭流氓！”奏凯！快奏凯！
关于牛二和田靖岩的关系问题，小阳私下里跟朱海同志“研讨”过。但是结论就是没有结论。按照朱海的说法，有不少人直到找到认定的人之前都不一定知道自己稀罕啥，他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所以根本无需去管别人家的这档子事儿。要是真有那么回事，到时候恭贺道喜。要是没有，现在装在心里叨咕，不是将来失望就是倍觉尴尬，何必的呢。
前提条件是小阳的八卦之心虽然偶尔有之，却不会存留太久。加上要开始育苗种地，那些浮云一般对自家过日子没有意义的事就被他放到了脑后。
最先下种的是玉米，而且朱海决定把小阳带来的玉米种子混种田正中，当然记号是有的，为的就是确定看看这外来的种子到底收成如何。小阳其实对今年的收成很有信心，但是明年这些留种会如何就不得而知了。好在他拿的这个样品种不是外销的，一袋里也没多少，说明上并没有写不能留种的字样。这让他多了一分期待。反正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将来的产量下降，至少也能跟本地货持平。
最开始下种的时候，小阳觉得很轻松也很简单。一边跟在自家大壮兄身后走，一边按照一定的距离往下撒种，然后用脚把土填埋上，继续再走再撒再埋。可没用一个时辰，他就觉得腰疼了。果然农田里没有轻松的活计。轻视每一样工种都是会有现世报的啊！
朱海心疼媳妇儿，让小阳回去休息。小阳却很坚持。现在早上出来时他就做好了饭菜带了过来，为的就是能节约些时间，自己要是再去休息，不是跟白吃饱的一样了。“没事儿，干几天习惯了就好了。六亩地呢，哪儿能天天干这么一会儿就去歇着，耽误时间。你别管我，继续吧。要是饿了就去吃口饭。我一点点埋。”说完他在心里懊恼。自己当初要是能好好读书该多好，学个机械工程之类的，说不定还能知道自动播种机什么是个什么原理呢。不过要是那样，自己恐怕也就没机会穿来这里了，看来果然还是命中注定啊！
见小阳十分坚持，朱海又心疼又觉得开心。媳妇儿虽然是用来疼用来稀罕的，但男人嘛，怎么也是有担当才更吸引人。
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两个人把六亩都种完了。因为这里一向重水利兴水运，所以灌溉这类的问题完全不在小阳的思考范围之内。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要把自家院子里的东西都种上了。在这段时间，小阳最开始先种下的那一箱韭菜已经蹿高了。按照小阳的估算，最少也能有十五厘米了。朱海看到这肥厚叶片的韭菜很是欣喜。最基本的摘韭菜的时候可以省很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