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才于获。”面对兴高采烈的文知秋，于获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整个一万里无云，突然地就浑身轻飘飘的傻乐起来。

“谢谢你!我现在回家画画，下次请你吃饭。”文知秋九十度鞠躬，说完拎着小包一步三跳向外蹦去，活脱脱一带了红领巾的一年级小屁孩。

更加小屁孩的是于获，竟然乐呵呵的看着人家出了店门，还目送着人家上了出租车才回过神来喂不是要和我谈官司么人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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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于获把事情原原本本并且毫不遮掩对文知秋的喜爱给儿子交代了一次，完了啃着大西瓜使唤儿子操百度。

“什么天窗、本子、大手、H、瓶子天真CP5的，都是啥玩意儿啊，快跟爹说说，这世道变得越来越不待见我们老年人了，稍不留神就赶不上趟儿了！”

十五分钟后，于一给他爹就此等词语解释做了一文档放在电脑桌面上，很严肃的建议他爹洗完澡后再来慢慢研究。

这不懂事儿的爹再啃一口西瓜，不信邪，“用的了那么久么？吓唬爹呢？”

“对于一个出现多年并已经蔚然成风的青少年亚文化的研究，你觉得五分钟就能了解？”于一端走堆成小山的西瓜皮往厨房垃圾桶所在去，“不要小看同人的力量。”

第三回

文家正嫡那一边儿，听闻这边请了于获这一闪闪发光的流氓律师，又兼着主审的凌姓法官和于获相知甚笃，在凌法官的建议和主张下审结时间申请延长到六个月。

于获跟事务所里听到这事儿时正端着两碗口味截然不同的方便面混搭着吃，大弟子还没说完，于获就长腿儿一伸把凳子滑到办公桌旁，摸过手机给人凌法官打电话：“老凌啊，人请你吃了什么山珍海味啊，上赶着出主意对付我？早点儿了结不好？你这不仗义的东西。”

那边凌法官冷笑，“不瞒你说，我还准备写个申请往省高院，请求批准这案子再延长呢！老子这回真是太倒霉了，前有狼、后有虎，你和仁和事务所那帮小崽子都他妈不是好东西！我算是倒八辈子血霉了。”凌法官对于获和对方律师的评语显然已经到了谩骂的水准。

“嘿嘿嘿……”于获贼笑，“您老高见，高，实在是高！”再啰啰嗦嗦几句什么上回打麻将净让您点炮真对不住啊等等的事儿，于老贼挂了电话，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大弟子看在眼里，问道：“师傅你还真要把文家这案子往拖下去的打？”

“拖，怎么不拖。拖一拖有益身心健康，拖下去文老爷就不会咽气，你说说这拖的多好、拖得多妙，拖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于获喝一口面汤，叫了一句好。

大弟子无不感叹，“师傅其实你真是好人来着，一颗柔软的心，金子般的心灵……”

“……”于老贼一听浑身不舒服，咬紧牙关叫大弟子滚。

等到人家毕恭毕敬关门去了，于老贼却又露出笑来，推开方便面碗，点开桌面文档继续学习，就那出现多年并已经蔚然成风的青少年亚文化实在是太～博大精深了。

对于文知秋这孩子昨儿说的那些话，于老贼今儿差不多能理解一半了。耽美嘛就是指美型的男同性恋漫画或者小说这一类的文艺作品，同人本嘛就是这些有能力的孩子对自己喜欢角色的故事延续或者创造，那个什么瓶子天真的就是某小说主人公的昵称嘛！还有他们这样的孩儿一般男女分开叫的，男的叫宅男，女的叫腐女……那咱家秋秋就是宅男！对于自家的判断于获高兴了五秒，实在是对自己的学习能力感到佩服啊，才多久，都能给人下定义了。可是，这段话是什么意思……一般来说喜欢或者从事耽美漫画故事创作的女生居多，称为同人女，在这个族群中也有少量的男生从事，这种稀有生物被称为同人男。

于老贼琢磨了一下，刚才的定义下错了，文小兔应该属于这一块儿。人家是男人，画的是两个男人搞来搞去的漫画，因此这孩子是稀有品种鉴定完毕。

“接着H的定义是……”于老贼看着看着眼睛越瞪越大，绷着一张老脸彻底慌张了一回。

你妹，原来是这样！

这些死网虫堂堂天朝朝廷眼皮子底下真是什么文字游戏都玩出花儿来了呀！那么，回忆一下，昨天下午那美丽的火烧云之下自己一脸正经的和文小兔讨论的问题说白了就是那个盗墓笔记俩当摸金校尉的男主角到底在哪里搞基比较合适……

彻底黑线挂满头，于老贼关于摸金校尉的典型形象是送仙桥叙雅阁那秃头又满脸横肉的赵老三，三次元真人真事无情代入，打击很大，于老贼愣了很久。直到电话响起，接起来发现是罪魁文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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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知秋正忙着给瓶子小哥的某性器官上效果，一手拿着压感笔捣腾，一手捏着电话拨打，听着于获恶意为之的《爱情买卖》彩铃，不由自主跟着哼了起来。

“球儿再唱……信不信我宰了你！”跟着一纸团儿飞过来，文知秋笑着要躲，结果证明不躲就打不着，文知秋躲了，被打个正着。

行凶的是个长发女生，行完凶就骂人，“我真是嘴贱，我干嘛答应来帮你，我真是……我一个身心都奉献给少年热血漫画的好女人，居然帮着你画工口本，我真是堕落了，我那高贵的漫画家的纯洁的心灵啊……”

“小锦娘娘，火影正版五十卷开始出一本我送你一本。”文知秋摸摸被砸的挺痒痒的脸蛋儿，说这收买人心的话。

“这还差不多。”小锦姑娘听了顺气儿啊，“快，让我用你那台，滚一边儿打电话去，我把这页的对白弄上去！”

“你最好了……”文知秋笑着起身往阳台去，这一句说得那叫一个甜。

甜得电话这边于获差点儿没摔下滑轮儿椅子来。

“我这人是不坏，可是，秋秋你又觉得我怎么个好法来？”于老贼真是怕了这文小兔了，一出一出的，来的又陡又快，自己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大刺激。

“啊，不是说你。”文小兔立刻否认。

不得不说于老贼对于这回答的速度和力度颇有微词。

“啊……于先生其实你人也挺好的……虽然你没有帮我什么大的忙，可是你一语点醒梦中人……我的本子已经知道怎么忘下了，昨天晚上熬了一通宵已经有九页了……”文小兔这傻孩子专干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事儿啊！

也就是说文小兔已经决定让那俩摸金校尉在火车上搞了，已经有了九页图画了……于获那久违的法政良心觉醒了一下，这不是推动了色情制品的制作生产么……于老贼默，生硬转话题，“那么秋秋打电话来是想问官司的事吗？”

“对的对的，我是跟你道歉的。今天早晨三点钟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爷爷叫我见你是因为官司的事儿，可是我跟您见了面什么都没有说就又回来了……”

爷爷？！不是爹么？这欲盖弥彰的叫法。

“哈哈，没事儿没事儿。”于老贼脑子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完全不一样。

“……嗯，对不起哦于先生，我这个人就是太糊涂了，你不要生气才是。对不起对不起啊！”文知秋昏昏的想起来自己又干了蠢事儿，就想给人家道歉。凌晨三点准备拨电话，被旁边的小锦娘娘提醒才作罢，这一阵忙再想起来已经又是中午了。

“我不介意。”于获想着文小兔脸上一定是很诚恳的，又想他一定又会九十度鞠躬，有礼貌的好孩子啊！

“你真的不介意？”

“嗯，你不说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啊！”

“您真好，再见。”

“嘟嘟嘟……”文小兔挂了电话，于获听着忙音很郁闷，嗨，这倒霉孩子，就不能在电话里听于律师说两句么？算了算了，估么着满脑子只剩怎么把他那色情刊物怎么搞完吧！于老贼盯着电话，笑笑开始存文小兔的电话。

还没存好，儿子大人电话进来，于老贼接。

“怎么，我儿又是本次机器人大赛的冠军选手了？”今天于一去科技馆参加机器人大赛，这时间这么早，这次赢的也太快了吧？“你那萨哈马鹿二十八号这么快就技压群雄了？”

“没有，还在比赛。”于一的声音淡定的从一堆杂音中传过来。

“那你这么闲关心你爹？”奇了怪了。

“我想了一下，就你昨天说的那些，文知秋这人看起来不错。没什么脑子，长得又好看，还是个男人，画漫画也挺好，基本符合要求。爸，你就上吧！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一概帮忙的。”

“等等，什么叫没什么脑子还是个男人？小一啊，爸爸一直跟你说做人说话不要这直，委婉一点，和善一点好不好？”听听这说话的口气！

“好好好，你教训的对。快点儿再跟那个文知秋联系，再见个面。我查了一下我们这边只有一家女仆咖啡店，地址待会儿给你，建议你最好到那儿跟人见面。不过，爸，你要是能直接登堂入室最好不过了。你现在是人家的律师，登堂入室也是应该的，服务到家不是你们事务所的宗旨么？还有，你别穿得太正式了，西装什么的快换下来啊穿戴随意一点要能显出你那点风度…喂…挂我电话，今天晚上吃素，哼～”于小爷磨牙，为他好他还不乐意了。这时候人叫萨哈马鹿二十八号准备，于少爷抄起遥控器走向‘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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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获看着手机深思熟虑，小一说得虽然罗嗦却不无道理，瞥一眼学习资料上的下一句——世界上没有同人男这种生物的存在。

说的好啊，于老贼摸摸下巴，文小兔是个可心的人呢！

于老贼打电话，那边文小兔一接电话，于老贼就万分着急的道：“秋秋啊，有些事情我必须跟你交流一下，可是明天我要去外地出趟差，再回来可能时间上就晚了，我来找你吧！乖，说说你家地址？”

听着人家这么着急，文小兔都没含糊把自家地址报了出去。

第四回

文知秋靠门边，用深宫怨妇般的眼神送走被他抓来当壮丁的小锦娘娘，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走。什么叫做“一个熬了一整夜蓬头垢面的女人绝对不可以出现在陌生异性面前”啊，有这么奇怪的人生信条么？不过，小锦娘娘说对了一件事儿，家里要有人来，狗窝也要有狗窝的样子吧！

文知秋回头看看自己这四十来平方的小房子，所见之处果然满目疮痍。不必说那随处可见的灰尘，也不必说那乱七八糟的摆设，没叠的床铺、没洗的碗筷不一而足，单说那小客厅的地板上就相当的可观了。各种工口同人本四散开来，打开的、作标签的，各种打印出来的资料，钙片截图等等，还有各种漫画垒成小山。文知秋看了看，觉得现在‘关书’最重要，既然没有地方放这些东西那么关起来扣起来不让人看见就好。想到这些文知秋赶紧撅着屁股开始收拾他的小狗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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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于老贼的想象之中，文小兔的房间应该是淡色系的窗帘，简洁的摆设，还有各种笔啊工具的工作台，顺便加上笑容可掬的文小兔，局促的打开门请自己进去坐下，再问要不要喝杯茶，拿出的杯子上一定有可爱的卡通图案。

想着想着，于老贼心情大好，冲进事务所楼下的超市，凭着多年的育儿经验捡了一大包零食给文小兔带去。小孩子都好这一口嘛，收买人心从收买他的胃开始哈哈哈！

小车开的虎虎生风，于老贼本身就是一巨大的人形GPS，就这小省城还没有他找不到的地儿。不到半个钟头，顺利找到地方，当然了小碎花一样甜美的想象也随之破灭，还带着强烈的感官刺激。

没关门的那谁，对着门口撅着屁股在地上收拾东西，没有安全意识的就不说了，最糟糕的是穿的那是什么，这小短裤就不觉得自己太省布料了？就文小兔那么撅着，小半个屁股都露出来了，这不是成心招于老贼上门犯罪么？还有还有……这家里头怎么这么阴暗又灰尘气重，多久没打扫了，开个窗户有这么难吗？

显然，于老贼在门口想了这么久，撅着屁股那谁还真没注意到门口有人，于获敲敲门，那谁一惊，蹦起来，回头果然是一脸的局促，“于先生，你到啦……”

于老贼看着那白生生的小肩膀，压根回不出一句话来。

文小兔你在家穿的都是什么烂抹布？

裤子太短就不说了，身上这T恤领口是有多大啊，整个肩膀都在外面了，上面还不三不四的写个‘银’字，算什么主题？

“我可以进来么？”于获看看左右通道，想着再有人经过这门口不是让人白看去了么？关门才是当务之急啊！

“可以……不不不，你等等！”文小兔点头之后马上惊惶摇头，看见于获停住了，回转身扑住那一叠打印出来的钙片截图，折了又折，往书架上《银河英雄传说》的背后藏，边藏边觉得自己对不住莱因哈特皇帝陛下。藏好了再闪回去，对着于获说：“进来吧！”又瞥见脚边还有一本跨页H图打开的虎兔本，一抬脚给踢进电视柜下面去了。

看着文小兔脸色瞬间三变是件挺好玩儿的事情，于获终于能够进门，递给文小兔零食，文小兔一下子嘴巴咧到后脖颈，点头说谢谢的样子好比奴隶们见到金珠玛米。

于老贼终于进了文小兔的香闺，唉……于老贼的眼睛很累，突然长辈秉性大爆发，也不等文小兔说什么客气话，大步前进，用捉奸的气势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十五楼的高度的新鲜空气迫不及待的冲进来改造环境。

“于先生……”文小兔已经在室内待了整一个漫漫长夜，窗户打开时才恍惚觉得哦原来天已经亮了，另外，文小兔已经扯开青柠薯片吃得小嘴儿鼓鼓了，虽然难看，但对于一个没有吃昨晚的夜饭，没有吃今天的早饭和中饭的人来说也能够谅解啦！

“找地方坐下吃。”于获见他衣衫褴褛又饿死鬼投生的样子，特别想教育人，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哦。”文小兔愣了，乖乖听话，把零食口袋挂在手腕上，坐到自家小沙发那堆脏衣服上，看见于获还盯着自己，停下还在嚼的嘴，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于先生的样子很吓人。

“把屁股下面的衣服拿出来再坐。”

“哦。”文小兔跳起来，赶紧动手，把脏衣服抱在手上四处看了看，好像也找不到地方放啊！愣在那里。

于获同志被他惹毛了。

“文知秋，洗衣机在哪儿，垃圾袋在哪儿，洗衣粉在哪儿，拖把在哪儿，快点给我说话！”

文知秋跟新兵蛋子被连长吼似地，赶紧站的笔直，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洗衣机在厕所里，垃圾袋，垃圾袋……”垃圾袋这玩意儿到底是多早以前就没有了啊，文知秋看看于获的脸色实在没有勇气说没有，吞吞吐吐半天，语速超快的说：“垃圾袋在超市里，洗衣粉也在超市里……”

“噗哈哈哈……”于获见他超紧张的认真回答没忍住，彻底崩坏了铁面连长的形象。

于获一笑，文小兔顿时轻松不少，捏一把薯片塞进嘴里，苦哈哈的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