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他最讨厌双胞胎哥哥了!
明明和他有同一张脸,可是个性啦、气质啦、工作都不一样。就连「性向」也不一样。
哥哥是个同性恋,而他,只对女人有兴趣。
可是……其实他也不是很确定。
自从见过哥哥的男朋友以后,他和哥哥的关系就变了。
两人间暖昧微妙的气氛越来越浓厚。
逼得老实的他也开始要失去控制了……
第一章
早晨一如往常地到来。
一如往常八点起床的绿川贡,马上走到洗脸台的镜子前。
「恶!」
今天的脸还是和哥哥一样。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对阿贡来说是很恐怖的事。那些认为双胞胎很可爱,或是嚷着很想要对双胞胎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
阿贡与哥哥阿要,是异卵双胞胎之中难得长得非常像的兄弟,不过也还不致于无法区分。哥哥的轮廓比较深,身高也比
阿贡矮了两公分,所以朋友都分辨得出来。
但是阿贡本人反而分辨不出来。和哥哥一起拍的照片,他看不出哪一个是自己,结果便打电话回家。十几岁便生下他们
的年轻妈妈早就习以为常,哈哈大笑说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傻瓜,左边穿着脏脏的黑色衣服,眼神很不和善的是阿要啦。你是右边的帅哥!」
她对自己的亲独生子形容得还真不像话,但要是形容阿贡可就不只是这样了。说什么他的头发乱蓬蓬、看到闪光灯就皱
起脸、穿这种衣服、这么大了还靠父母吃饭等等,说得让阿贡都说出诸如「那又怎样」之类大不敬的话了。
他们父母不会像一般人,故意让他们穿一样的衣服站在一起,而只是把他们当作「同岁的兄弟」来抚养。不知道是不是
这个原因,哥哥很早就立定将来的目标「成为日本第一吉他手」(阿贡觉得他成为日本第一无赖还比较简单),十六岁
就做出离乡到东京这种无法模仿(也不想模仿)的惊人之举,结果两人变成一对出路不同、个性不同、兴趣不同、价值
观也不同,就只有脸还是相同的、感情不好的兄弟了。
如今十九岁了,阿要已经是初出茅庐的录音室乐师,而阿贡则是大学生。
两人的世界和交往的人都不一样,话题当然也不投机。「过去就算了,但为什么现在我还得和你住在一起?」
阿贡考上东京都内的大学,提议两人一起住,哥哥非常不满。「明明两个人都住在东京,分开住太不经济了……」
「既然你觉得不经济,为什么不去上老家那边的国立大学!真是言行不一的家伙!」阿要无法了解学生是多么在意大学
的名声。「爸爸说我如果和你一起住,会付一半的房租。」
受到父亲形同断绝关系的对待,又面临贫穷谷底的阿要,这真是一句致命的话。住在一起到现在已将近一年,双胞胎之
间的斯杀气氛却没有半点缓和。即使如此,阿贡还是没有离开哥哥。
对着镜子刷牙,阿贡很仔细的端详自己的脸……一张熟悉的脸。又细又多又黑又长的头发今天还是很郁闷地遮住视线,
眼睛仿如被吸入黑暗中,暗得连瞳孔都看不到。鼻梁的位置,嘴唇的厚度,就连皮肤的色泽,两人都一模一样。
在确定经过一晚自己的脸没什么改变之后——要是真的变了也太恐怖了——今天早晨阿贡一如往常绝望地叹了一口气。
阿贡突然停下手,他含着牙刷把脸凑到溅满水滴的镜面。左耳,和哥哥同样的位置,有一颗小小的痣。
「不会吧?」他揉揉眼睛,再擦擦镜子,痣还是好端端地在那儿。
一脸茫然的阿贡,肩膀上方突然出现同一张脸。「早啊。」阿贡一如往常地大叫一声。
「我说阿贡……」早上刚睡醒,头还昏昏沉沉的,耳边突然被大叫一声,就算不是阿要也会不高兴。「我每次和住在一
起的人见面就一定要被大叫一声吗?」阿要因为极力压抑他的不满,声音听起来很低沉。
但是他凶恶的眼神还是带着一股杀气,阿贡不由得后退一步。「才、才没有每次见面就大叫。谁叫你突然出声。」
「那你意思是说,每次要出声之前,要先出声说我要出声了吗?」「那我道歉就是了。」
阿贡故意不看哥哥,赶紧刷完牙,打开客厅的窗帘。他们父亲为这对双胞胎租的公寓位于三楼,由于面东,早上的阳光
很耀眼。小小的公寓里到处都充满了白色的光芒。
阿要很刺眼似地皱起眉头,又继续发牢骚。
「从生下来就是这张脸,拜托你习惯好不好?正常的话早就习惯了吧!你根本有病嘛。我看趁老爸办的保险还有用,你
赶快去看看精神科还是整形外科,不然眼科或妇产科都好,反正只要是医生你都去看看好了。我很喜欢我的脸,你每次
看到我就大叫,好象我的脸很可怜似的。这样我也会受伤咧。你太可恶了。」
「但是,突然看到和自己同样的脸一定会吓到吧?」「怎么会!」阿要继续嘟嚷着,一面打开咖啡机的电源。阿对咖啡
已经超过一般的喜爱,可以说达到上瘾的程度了,几乎从早到晚都拿咖啡当水喝。阿贡却很讨厌咖啡。他只要闻到咖啡
味就浑身不对劲。
所以他们每天早上都会吵闹。房间里开始飘出咖啡香阿贡就很明显地皱眉头,阿要发现之后就越来越不高兴了。
「哥哥……至少你也要用矿泉水来煮!」
「罗嗦,给我住口。你还想让我更不爽吗?」
「对身体不好哦。爷爷说东京的水不能喝。」
「这可是我的身体。」
「可是……」
「没什么可不可是。你再罗哩叭嗦,我就把咖啡泼到你头上。」
没有人想住口,所以两人的厮杀就永无止尽。
「我说了几十次几百次几千次了,少管我的事。我的脸和我和身体都和你没关系。」
「这我知道。」
当!突然一股寒气,阿贡缩起肩膀。
「根本没必要勉强住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事都被念,我忍耐也是有限度……」阿要啜了一口咖啡色的液体,语尾便听不
清楚了。
住在一起的理由……
几番犹豫之后,阿贡从乌黑的发丝中间回望哥哥漆黑的瞳孔。
「话是没错,但我想一起住是因为……」
「一开始我就不愿意。你去叫老头子在学校附近再租一个房间吧。他那么疼你,不管多少钱他都会出的。」
「但是这样很不经济,而且我想和你一起住是因为……」
「不经济的话水费只要付东京自来水局的就好了!」
好象急着把话题结束似的,阿要一口气把咖啡喝光,就起出厨房了。
「是……」
阿贡又叹了一口气。
期待哥哥会认真听他说话,未免太愚蠢了。
虽然有同样的脸,哥哥的轮廓深多了。而且因为从事劳动性工作,体格也锻练得很完美。
早上还算好,如果在黑暗的角落突然出现,搞不好还会心脏病发作哩。
就算是这样,还是不能分开住。
他一个人住的那三年,没有一天不想到哥哥。从早到晚他的影子都在脑中徘徊不去。现在还是这样。所以如果能昼在他
身边,就不会胡思乱想。
「阿要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不用替他担心啦。他要是生病搞不好还老实点。」
「如果能让他老实,生个病的确也不错呢……」
双亲每天都重复哥哥的话题。和自己有着同样一张脸的男人,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在干什么,使得阿贡很难忍
受这种恐怖的感觉。
哥哥是暴风雨。
在看到灾害的地方,才知道应该采取什么对策。虽然在哥哥身边很恐怖,但是离开他现恐怖。
不安与恐怖。那就是绿川要,哥哥。
「啊,哥哥!要抽烟到阳台抽!壁纸都熏黑了!」
「罗嗦!」
再看看阿要。
他已经竭尽所能地担心神经质的弟弟了。这十九年来一直担心弟弟,让他觉得很烦。
阿要根本没空理会弟弟。正值青春期且怀抱着称霸日本的梦想,而且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所以也怪不得他。
他是同性恋者。
十四岁时他就发现自己的性癖和别人不同。就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阿要,这回也铁青了脸。
但是阿要最讨厌卑屈的态度了,所以他不认为自己很幸。对自己与生俱来的东西有任何怨言也无济于事,就算把错误推
到别人身上,事实还是事实。但是要像今天这样光明正大的自我接受,当然需要一定的时间。比起搞不清楚状况就紧张
兮兮的弟弟,确定自己的身份还比较重要,这哪里不对了?
「早啊,阿要。」
「早安。」
熬夜工作的乐师,带着充血红肿的眼睛,和阿要错身而过。
他们大部分都三十岁以上了。而且他所属的公司,也没有人比阿要年轻。虽然他的确有实力,但是运气……总之有「他
」在背后撑腰也不容忽视。所以同行的人一定会吃醋、说他的坏话,阿要也很清楚自己的立场。
现在让他们说坏话也没关系。
只要他的能力能提早五年十年受到肯定就好了。
今天的工作,「他」应该也都帮我准备好了吧……反正别人的好意,我就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自尊又不能拿来当饭吃。
位于东中野的录音室,距离公司大约两分钟脚程,阿要工作时大部时间就是窝在这里。这个颇富传统与历史,建了二十
年的老旧录音室,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营业。成天都弥漫着烟味,有时漏水有时水泥墙会掉粉,向外跨出一步,国铁中
央干线的列车便发出轰隆巨响从眼前通过。这么恶劣的环境,阿要却情有独钟。
第一次让他以职业乐师的身份抱着吉他的录音室,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就象一双穿惯的靴子让阿要感到很舒适。和
阿贡不同,他的个性比较粗率,所以有点脏又吵闹的地方反而能让他放松。
「我瞧瞧……」
手上拿着刚拿到的乐谱,阿要不理会自己穿着黑色的衣服,便一屁股坐在地上。
有时候会有工作人员和他说话,但他一旦集中精神,周遭的杂音就全都听不到了。他的手指敲着地板,将旋律送到脑海
中——
根本就不需送旋律到脑海中。几乎没有吉他的部分。明明听说是十七岁的偶像少女的首张军曲,为什么是一首叫做「宇
宙原子弹」的曲子呢?
想当然尔,身为录音室乐师的阿要没有选择工作的权利。月薪再加上兼职当酒保的收入,也才勉勉强强能活得下去而已
。
虽然和公司签约之后,常有机会在公司用餐,但还是几乎没有多余的钱可以花在服装或乐器上。有多少钱他就花多少钱
,没有的话也无所谓,阿就是这样,从不觉得贫穷有什么苦,只是,至少希望能选择自己的工作。
「不然录音时至少也要带我去嘛……」
摒除性欲不谈,光是看看可爱的女孩子也是一种乐趣,至少可以缓和一下这个呆板的工作场所。
「那是不可能的。」
头上突然落下一道声音。
是「他」。
抬头一看,一个留着一头漂亮金发、穿着一套似乎很名贵的华丽西装的男人正望着他。阿要想到如果现在正在上班途中
的电车里,自己这身打扮一定很丢脸。
「她昨天就录完了。与其说是录音,还不如说是在替鹦鹉喂食。」
他是什么意思?
他的头发前面后面都留得很长,戴着一副银边眼镜,耳朵穿了三个耳环,手指戴了十个戒指。装饰多得让人看一眼就饱
了,所以反而很难注意到他其实是个美男子。
神户辰巳。比十九岁的阿要年长五岁的恋人。
「哦。」阿要慢吞吞地回答。
「你还是一样这么不在乎外表,阿要。就算你是‘那个’,也没人规定你只能穿黑色啊。你再不稍加打扮,怎么配得上
华丽的我呢。算了,你变得太漂亮我也会不安。」
才不想和你相配呢!
「会有什么不安?」
「你是故意要我说吗?你真坏啊……你一定要我说出,如果你变漂亮,会有别的男人注意到你的魅力这样令人难为情的
话吗?我才不要说我也会害羞的。」
他们的关系圈子里人人都知道,所以神户和阿都很光明正大。
隐瞒是很麻烦的事。一旦隐瞒一次,就一生都要隐瞒。而且对象是能言善道的神户,如果只有阿要一个人努力隐瞒也没
有用。
虽然不打算隐瞒,但就只对阿贡,还是很难说出口。如果他听到双胞胎哥哥喜欢男人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打击。
大概会很瞧不起我吧……
身为制作人的神户,很委曲地弯下他一百八十公分的身子,看看阿要手上的乐谱,竟然以非常轻松的语气说出「吉他只
有八小节呢」这么屈辱的话。
「就是你!谱是你写的吧!」
「嗯。」
他像个被父母夸奖的小孩,很有自信地点点头。
「你还嗯咧!写这是什么音符,好象蚯蚓在爬,而且偶像歌手的制作呢?工作至少也要有所选择嘛。老是作这种开玩笑
的曲子,头脑会变笨哦。要是变笨了怎么办?」
「可惜再怎么变笨,都还比一般人聪明。」
神户嘻嘻地笑,修长的手指把眼镜往上推了推,手上的戒指们发出卡叽卡叽的声响。这些戒指其中至少有一个是与阿要
共有的回忆,但是哪一个早就分不清了。阿要大概也不刻了吧。
「这也算是选择工作啊。听了别吓到,这可是叫做宇宙原子弹的电视节目主题曲哦。」
「有赚头吗?」
「还算可以。其实只有片头播放几秒钟而已,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了。我是故意安排工作给你的。对这么充满爱与关怀
的我毫不留情的破口大骂,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呢,亲爱的——」
神户又笑了。真的是个很爱笑的男人。
「就算是这点工作,也够你买一件新衣服了。加油罗!」
神户碰地敲阿要的脑袋,阿要觉得很不高兴。感觉完全被当成小孩子。
他虽然像小孩子,但可不是小孩子。只是对神户捉摸不清而已。
阿要向来很讨厌被命令或拜托,或是被别人差遣做这个做那个,或是听到请你如何如何、你去怎样怎样,总之就是讨厌
别人叫他做事情,但只有神户说的话对他有影响。
那时候也是……
「阿要,脸红了哦。」
「哎,没有十七岁偶像的照片吗?这么棒的曲子,到底是由什么样的女孩来唱呢?」
神户点点头,打开办公室的档案夹,在一张照片上弹了一下。照片里有一个看过三秒后就会忘记、没什么特征的女孩在
微笑。
这张照片虽然是黑白的,但还是能看出她的穿着非常暴露大胆。重视个性胜于外表美丑的阿要觉得很失望,但是他坚决
不针对女性的容貌做出负面的评价。
「很纯朴可爱嘛。两眼分得太开了,有点像鱼类。可能在广告里看过吧。」
「如何?」
「什么如何,我说像鱼啊。」
「这套新西装。」神户当场转了一个圈。
「很好看。」
虽然西装明亮的红色,在他雪白的肌肤上照照发光,但阿要不是那种故意说出来让对方高兴的人。
神户突然沉思道:「阿贡……你那可爱的弟弟是叫阿贡吗?穿着满有品味的。品性端正,又有礼貌。你们一点都不象。
」
「我们是双胞胎。」
「看也知道。我自己有眼睛。」
突然,阿要跳起来了,一把抓住神户的头发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