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一可+番外——弓行永夜
弓行永夜  发于:2012年0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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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些年不知受了多少侮辱折磨,全凭着一口气撑下来,为的不是别的,只是想看看当年伤害娄森的人,最后会落得如

何个死法。

贺瞻道:“宋爵,你会使毒,有药材的话你能解开渡麻汤的毒效吗?”

宋爵摇头道:“恐怕不能。”

贺瞻抓着贺衍的手,轻声道:“不要紧,四哥,等我去找升林弄解药来,再想办法来带你走好不好?我们离开明月楼,

我长大了,一定可以带你逃出去!”

贺衍沙哑地笑:“我家老八真的长大了。”

贺瞻满足地笑,“只要你愿意跟我出去,我肯定能救你。”

他不断喃喃自语,整个人陷入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中,眼神都涣散了。

33.明月楼十

底牢中不见天日,他们浑浑噩噩过了好几天。

期间有守卫给他们送食物,清理牢房,只是不跟他们讲话。

贺枕来过一次,神情复杂地看着宋爵,贺瞻问他原因,贺枕就是不讲。

宋爵也不理会,贺衍时不时问他一些宋山峦的事,他一直在努力回想,只是很多他都记不大清了。

贺衍不强求,他靠着铁栏,闭着眼睛徜徉在回忆里。

当年种种往事在脑海中交错,娄森一笑一动仿佛仍在身边陪伴,时而他惨死时的样子浮现眼前,鬼魂抓住自己说,你不

悔,我亦不悔……

贺衍忽喜忽悲,喉头一股腥甜始终压不下去。

不知是第几天,守卫来送饭的时候,贺枕也出现在底牢中。

贺瞻问他:“七哥,现在怎么样了?”

贺枕看了眼宋爵道:“你的朋友的确与圆觉教有关。”

贺瞻当然知道他和圆觉教有关,抓着贺枕的胳膊问,“大哥要拿他怎么办?”

贺枕瞪了他一眼道:“大哥受伤你怎么不问?”

贺瞻道:“我知道大哥肯定不会有事。你告诉我,要拿宋……孟桥怎么办?”

贺枕道:“放心,你这小友靠山硬得很。圆觉教用蜉蝣来换他,咱们不会伤他一根头发。”

贺瞻惊讶,“蜉蝣?那不该在谢云意手里吗?!”

贺枕笑道:“早被圆觉教盗走了,谢云意是个骗子。”

贺瞻问道:“那你要把孟桥带去交换吗?”

贺枕道:“别告诉我你又要跟着!”

贺瞻笑嘻嘻道:“不跟,不跟,你现在就要带孟桥走?”

贺枕道:“圆觉教的人已经在等着。”

贺瞻道:“我不跟你们去,我能留在这儿吗?”

贺枕瞪他:“当然不能!”

贺瞻撒娇道:“七哥,再给我一会会儿跟他告个别好不好,拜托拜托,我求你了!”

贺枕是软性子,叹了口气,无奈道:“去吧,只能说两句话。”

贺瞻道:“七哥,你离远点,我不好意思。”

贺枕翻了个白眼,果然远远走开。

贺瞻赶忙跳到贺衍身边:“四哥,我走了,你等我救你!”

贺衍点头。

宋爵一直在旁边听着,突然道:“解开渡麻汤毒,你有多少把握逃掉?”

贺衍道:“八成以上。”

宋爵伸手在颈间长命锁上一拨,百灵丹掉了出来。这几日被关在底牢,又有贺衍在,他一直没想逃走的事,百灵丹没派

上用场。

宋爵把百灵丹塞给贺衍,“逃出来,去云海山,我会来找你们。”

贺衍把药接过来,沉声道:“好,一言为定。”

贺瞻紧紧抓着他的手,“宋爵……”

宋爵道:“贺瞻,我问你,陈之慕在明月楼吗?”

贺瞻疑惑,“谁?我没听过。”

宋爵道:“没听过最好。记得,去云海山等我。”

贺瞻郑重地点头。

贺枕走过来道:“差不多了,走吧。”转头向宋爵道:“孟公子,请!”

宋爵顺从地走出牢房,贺瞻跟着他到地牢口便被拉开。

贺枕带着宋爵走到那日晚宴所在的大堂,尹轻隋果然站在那里,见到宋爵,狠狠地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从怀里拿出一

个小小的布包。

下人接过来呈到上位,那里坐着一个人。四十多岁年纪,脸色平静带着些苍白,一手微微抚着胸口,正是贺致。

贺致打开布包,凝神看了一会儿,轻声叹气道:“果然是真品,圆觉教好信誉。”

尹轻隋道:“既然是真品,人我们带走了,望明月楼亦能守信。”

贺致点了点头,“这个自然。”他看了看宋爵,“圆觉教如此慷慨,恩怨自当一笔勾销,祝两位比翼双飞,白头到老。

尹轻隋笑道:“承楼主吉言。”

他一步一步朝宋爵走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贺枕放开宋爵,他立刻被抱进那个人怀里。

尹轻隋胸膛剧烈地起伏,宋爵轻声道:“你来了。”

尹轻隋喘着气,在宋爵耳边艰难地说:“我们走。”

他孤身一人携至宝来明月楼换人,其中凶险不言自明。

宋爵紧紧握着他的手,头也不回踏出大门。

门口拴着尹轻隋带来的两匹马,他们纵身而上策马疾驰。

不多时便将明月楼远远抛在身后。

快马一口气跑了一个时辰,尹轻隋终于拢了拢缰绳,从官道上下来进入林子里。

宋爵跟在他身侧,着迷地看他的侧脸。

尹轻隋在马鞍上一撑,翻身跳到宋爵身后,抱住他的腰,缠绵地吻了吻他,轻声道:“等急了吗?”

宋爵:“嗯?”

尹轻隋道:“你在明月楼里七天,是不是怀疑我不来了?”

宋爵摇头,“我相信你。”

尹轻隋抱紧他,“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宋爵道:“没有。贺瞻护着我。”

尹轻隋不太高兴,“他能做什么护着你,我才是你男人!”

宋爵回头亲他下巴:“是。我一直等着你。”

尹轻隋心里飘然欲仙,搂着宋爵策马慢慢往林子里钻。

宋爵道:“蟾蜍是假的。”

尹轻隋道:“本来也没希望它是真的。”

宋爵道:“你把真的蜉蝣给他们了?”

尹轻隋道:“贺致亲手碰过蜉蝣,做不了假呀。”

宋爵问:“你打算怎么办?”

尹轻隋看着他,笑得诡异,“你知道为什么克己做的糕点总那么难吃吗?”

宋爵摇头,“不知道。”

尹轻隋道:“因为他的味觉和嗅觉异于常人,他能闻到我们闻不到的气味儿……”

宋爵眨了眨眼睛,表情很认真,“嗯?”

尹轻隋道:“贺致拿了蜉蝣,第一反应,八成是把它和真的蟾蜍放在一起研究。蜉蝣上涂了药,克己顺着它留下的味道

,可以摸到藏宝处……”

宋爵想了想道:“难怪他做的玫瑰糕如此难吃。”

毕竟害他吐过一场,宋爵不是大方的人,内心深处暗怀怨念。

他们慢悠悠在树林中穿行,只顾缠绵悱恻,不管辛良玉几个人等得死去活来。

终于看见他们俩人影的时候,周老朽险些老泪纵横,“我的教主诶,您可终于回来了,急死老朽了哇——”

尹轻隋正贴着宋爵耳朵说话,被他打扰脸色不善地说:“我上次回来也是这句,你能不能有点变化?”

周老朽抱着他大腿假哭,尹轻隋瞪向何荣让他把人弄走。

宋爵下了马,元宝立刻朝他跳过来,抱住他脖子道:“你回来啦!”

宋爵点头,摸了摸他脑袋。

元宝紧张地说道:“那个贺升林太卑鄙了,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宋爵摇头,“没有。”

元宝总算放下心来,想到就要远远离开该死的明月楼,一时难以克制兴奋,突然翻身跳到树枝上,仰天一声长啸。

啸声在林中飘荡,很快远处响起阵阵狼吼,一声连着一声此起彼伏,蜿蜒数里皆有回应。

众人目瞪口呆,尹轻隋跳下来紧紧抱着宋爵,贴在他耳边撒娇道:“你家弟弟太恐怖了。”

宋爵拍拍他没做声,暗中思考一个问题。

孟桥死前嘱咐他,在外面不可露了底细,行事要谨慎低调,有外人时轻功只能施展六成以下,他假扮孟桥更是不能告诉

别人等等。

但他没说别的事能不能讲……

娄森的死,贺衍的存在,空壳蟾蜍和青蚨,这些事和孟桥似乎没有关系,却与宋爵的身份有关。

他已经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贺瞻兄弟,那尹轻隋呢,该不该跟他讲?怎么讲?他会说什么……

这大概是宋爵出山以来最大一个难题了。

34.战原堡一

略为休整一番,周老朽牵了马跟他们一块走,梁庸跟方克己盗得二绝后会直接回总坛,不与他们同行,何荣则回了白乙

庄。

带好干粮,五人五马轻骑简行,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蜀地。

太阳从正头顶慢慢西偏,月亮升起来了。星星散在天边,夜风吹着有种潮湿感。

虽是夜行,宋爵心里一直兴奋,没有感觉到疲惫。

几人正放马狂奔,尹轻隋突然勒住缰绳,“驭——”

林子深处影影绰绰,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恐怕有人埋伏。

辛良玉立刻抽出软剑按在手里,周老朽也警惕起来,四处查看。

宋爵策马慢慢靠到元宝边上,“怎么了?”

元宝道:“至少二十人。”

宋爵轻声道:“我听不出来。”

元宝奇道:“怎么听不出来?”

宋爵道:“渡麻汤的毒未解。”

元宝横刀在手,“没事儿,有我在。”

宋爵看了眼尹轻隋,刚才一直犹豫,最后也没有告诉他。谁知会碰到埋伏。

他从怀里取了两颗以前配的药丸夹在指间,希望这次能顺利脱身。

尹轻隋向着树林嘲道:“明月楼列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自诩名门正派,原来不过如此。前方高人,行事不妨光明磊落

,让我等瞧个明白。”

一个人在林中朗笑道:“与邪教妖人何谈光明磊落之词?”

尹轻隋道:“未想是战原堡祁堡主大驾光临,尹某幸甚啊,贺少楼主当真有人脉!”

贺升林慢慢走出,微笑道:“贺某的无奈早先已与尹兄说了,此举也是无可奈何。若不将尹兄斩草除根,他日必留后患

,贺某大意不得。”

尹轻隋道:“你怎么是大意呢?你一点没大意!我们几个为你杀掉参商阴阳,更险些除去你亲爹贺致。你装模作样与我

们交手,假作不敌受了重伤,一转头立刻不认账。——这要是大意,那我早就大意死了。”

贺升林道:“贺某着实不知尹兄所言何事,还请尹兄莫要挑拨栽赃,信口胡说。”

尹轻隋奇道:“我怎么就学不会你这样一面做道貌岸然,一面行小人之举呢,你教教我?”

贺升林笑道:“尹兄不必气恼,你若是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尹轻隋道:“我恼了吗?我自己都没发现。你这招睁眼说瞎话甚好,我是真想学学啊。”

元宝嘿嘿笑了两声道:“你学不来的!”

尹轻隋道:“也是,没有天分。”

贺升林道:“尹兄无需自谦,你并不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是圆觉教旗下一个普通喽啰。能动用蜉蝣做交易,可见尹兄不是

一堂之主就是圆觉教枭首,身份非比寻常。能除掉尹兄,也是贺某为武林积一桩功德。”

周老朽道:“贺少楼主,老朽有句话一直想讲,却不知合不合适,还请少楼主定夺。”

贺升林道:“但讲无妨。”

周老朽道:“少楼主,你的脸皮真的很厚。”

贺升林微笑道:“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阁下的教诲贺某记住了。”

尹轻隋突然笑了:“少楼主,相识之始,我以为你和我是一种人,后来发现不是。”

贺升林面色不变,任他打量。

尹轻隋道:“想必你很庆幸不是,我也一样。”

贺升林淡然道:“多谢尹兄美誉。”

祁安城出现在他身后,眼睛直直看着宋爵:“我来接你。”

宋爵没理解上来,“?”

和尹轻隋在一起久了,他几乎把祁安城的事儿给忘掉。

祁安城道:“孟桥,我是专程来接你的。贺少楼主飞书与我告知你近况,不然我还不知晓你混进了圆觉教。”

宋爵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来接我?”

元宝在旁边意味不明地嗤笑。

祁安城也不在意,柔声道:“你是为了我才和他们混在一处,我心里明白,这一年多当真难为你了。”

宋爵没说话。

祁安城道:“孟桥,莫要与我置气,同我回堡,我保证再不会发生从前的事,我们重新开始。”

宋爵哑声道:“我要是不跟你走呢?”

尹轻隋一直听着他两人对话,听到这一句脸上露出笑容,喜道:“这才对嘛,跟他那多废话!”

他转向祁安城道:“祁堡主,孟桥现在是我男人,跟你没关系,你想让他跟你走,先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祁安城笑道:“现今这样子,恐怕由不得你不答应。”

他话音刚落,林中埋伏突然发难,数十人一拥而上。

尹轻隋拔出青瓬剑,笑道:“来吧,老爷我跟你们耍耍!”

几人飞身下马,与敌手短兵相接,尹轻隋如同孤魂厉鬼在敌丛中游荡,所到之处必有血光。

贺升林也加入战局,只是他前几日做戏做得到位,身上的确带了伤。辛良玉轻松缠住了他,软剑专往他要害处招呼。

祁安城并未出剑,他看着宋爵慢慢往他这边走。

元宝把宋爵护在身后,手中短刀在月色下发出寒光。宋爵偷偷在他耳边说:“他不会伤孟桥,要是力有不敌,你们先走

。”

元宝不肯,宋爵低声道:“不到万不得已不可露真。”

元宝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祁安城出手了,一招盘龙出海仿佛携千军万马而来,剑势压人。元宝左右手各持一把短刀,头微偏躲过剑锋,身子呈诡

异的姿势撞过去。

祁安城回手一剑,左脚点向元宝腿间要穴,元宝膝盖顺势下弯,脚尖勾起地上的尘土踢出去。

祁安城屏住气息,不慌不忙转了剑势,斜斩向元宝左肩。

元宝堪堪避过,被削掉一缕头发。

祁安城淡然一笑,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元宝对敌经验到底不足,渐渐显露败势。宋爵站在一旁不声不响,战原堡出

动这么多人,恐怕今日之事难以善终。

正想着,元宝口中轻呼一声,一柄短刀脱手,祁安城一个转身,把宋爵拉到怀里,长剑指着元宝道:“我不伤你,退下

。”

宋爵给他递了个眼色,元宝僵在原地没动。

却听尹轻隋长啸一声,身子一起一落,跃到宋爵身前,青瓬剑不由分说刺向祁安城拉住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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