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蔷薇 中——逆凛
逆凛  发于:2012年0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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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方法。我不会让你死…虽然死亡是所有人最后的终点,但未经历完整生命的死亡毫无意义。”

“你还是离开这里吧。”

他僵直在楼梯上。

“我是说真的,快点走吧,”我趁他来不及反驳前,努力吸了口陈旧的空气继续说,“你的Key已经觉醒,留在欧洲太危

险了…快点走,去北美,去亚洲,去教团不能触及的地方,不要管我了。”

“难道你不相信我?”

“不,我相信。”我想笑一下都是十分勉强的事,“但是我不希望你被我拖累…其实能够这样和你在一起那么多年,我

已了无遗憾。可以的话,我希望用自己最后一点力量保护你。”

“不要说什么最后。”他果断继续往下走,截住了我的话,“你可以不是维克多·梅利弗伦的儿子,凯珊德拉她们的兄

弟,但你必定是我的爱人。这点不会被斩断,我也不是那种懦夫。”

“我不是说……”

“我知道,”塔楼的尽头已经出现,一个边界朦胧的光块摇晃着逐渐变大,“别担心,我不会死,也不会抛下你。现在

什么都不要想,只是睡得长了些,醒来就可以把噩梦都甩在身后了。”

那天晚上由于我的活动已很不方便,所以他帮我清洗了身体,倒在床上忘情地□。

其实以往我很少主动诱惑他,并非故作矜持,只是因为性别和体位上的矛盾,不像他那么得心应手。

然而今晚我毫无保留地打开整个身体,迎接他温柔的掠夺。我的身体已经没有那种与情绪符合的反应和快感,但是我还

是尽力抱住他,迎合他,在他身上努力留下痕迹。我知道那种痕迹很快就会完全消失,如同人在世上的行走一般,再也

捞不起一丝纪念。但我仍然想这么做,因为我知道他会记得,即使只有他会记得。

他依旧很照顾我,他在起初总是懂得克制自我,却又逐渐疯狂,眼底阴影越来越深重。曾经我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抚

去它,命运总在最不应该的当口开玩笑。

那种若有似无的感觉很不舒服,我的身体也已不再能支撑□和□。甚至我奋力掐住他肩的手指,落在他身上也是乏力而

无奈的。它们没法在那苍白而清俊的皮肤上留下点什么,它们抵死的抗争也只留下些隐约的触感。

我如同爆发了一生的信念般配合他到最后,听他在完全丧失理智后呼唤我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把迷失在彼岸的另一个

灵魂唤回来似的。

而在世界终于在终极情绪下爆发成一片纯白的时候,我听见北海宁静而汹涌的浪涛声,从生命的各个角落“哗”得一声

四散开去,归于永久的静美,而天地无言。

我闭上眼,想象着心灵故乡的样子,却尝到温热的液体,无可挽回地滑下。

结束之后他替我清理好身体,裹在被子里相拥而眠。他坚持要看着我睡着,我勉力笑了笑,并没有反对。

我平静地躺在床上等待一切终了,竟然恍惚想起,在与他分别的十七个月里,某天晚上,我怀揣着浪漫而虚妄的念想,

躺在洛丝罗林的床上等待雨停。

现在想来,那时所有自以为刻骨疼痛的悲哀皆附于他曾赐我的幸福。一切悲伤和快乐皆源于他,也将归于他。

由于视力模糊,无法看表,我不知道现在具体的时间,但是我想已接近破晓了。从气息我就可以知道他已经睡着,我忽

然极其庆幸自己有这样的本领,可以在眼睛失去功能后仍然如此真切地感觉到他。

同时我也知道是他给予了我这种坚韧的力量,并由衷感谢。

我蹑手蹑脚地下床。行动很不方便,又不能吵醒他,所以我动得很慢,但是时间足够了。

我最后一次在他额上印下亲吻,希望这个吻能如一种祝福般陪伴他。

摸索了一阵才找到拖鞋,得益于对浮云城堡主体地理环境几个月来的熟悉,我还是成功出了门,没有碰倒任何东西。

浮云城堡的主体很空旷,使得我能够畅通无阻地下楼并穿过大厅。

门很厚重,而且我已不能再用什么魔法,所以费了一番功夫。好在还是成功打开了。

一旦出了城堡,丹佛家族的魔法就不再起作用,整个世界恢复了自然的温度,立刻一阵寒意袭来,即使已不容易感觉到

,我仍然颤抖了一下。

但是这种寒冷也带给我前所未有的清醒。我独自一人在凛冽的海风中穿过白蔷薇庭院,那些花在风中轻轻摇曳,柔美的

花朵舒展开来,仿佛一次大义的送别。

一路上有花刺划破脚腕,但我也已不觉得了。本来此生已是赤足踏过荆棘,在最后的路途上,能够获得如此平和的心境

,十分幸运。

如果我没有弄错,这时候铁灰色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红,如同正恰好的葡萄酒。然后那种红会变得深沉,从中破开一道口

子,如同生命的原始姿态,鱼肚白就从那其中逸出,光芒由模糊变清晰再模糊,随即夜被撕裂,便破晓了。

我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存在,空气里微咸的气味为呼吸做上了标记,使胸腔的每一次舒展和收缩都有迹

可寻。无论我是什么,将会成为什么,而今立在浮云城堡边界临海的石崖前,我没有任何理由否定自己活着,如果生命

如此简单的话。

我瞬间就理解了丹佛一族将本宅托付于这块海边巨石并守候数个世纪的意念,理解了那些从厄勒海峡经过的维京尖船上

唱着宏大史诗满怀激情奔向荣耀和死亡的战士,理解了生于这片土地的人们孜孜不倦坚持着的信条。仅仅是站在北欧的

海边,就足以睥睨一切伟大的生命意义。

如果是在这样的风,这样的夜空和云影□验心跳停止的过程,已经很好。

只是可惜,我还有好多话来不及告诉你,还有好多事未完成。

只是没想到幸福这么短,思念这么长。

甚至来不及和你去看一眼,人世间传说中的晨昏线。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北欧神话里那些故事流传至今。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北方的风是能勾起回忆的。我站在这里想起

我们所有所有的过往,它们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仿佛又重新放映了一遍似的。那些片段很多已年代久远,看起来也像

是被加了一层效果,但我依然可以辨认出那是你和我,那些都是关于我们的故事。我多么想在生命的最后片刻里把那些

全都想起来,带去说给海里的人鱼听。

我记得我六岁那年被导师欺负,那时候整个世界除了敌人只有旁观者,我一个同盟也没有。然后你像是从天而降,就为

我挡去了一切目光。我已经记不清那天的细节,只是觉得,站在你身后让我觉得格外安全。

然后我们像坏学生一样给自己放了一下午假,在教室里坐了一下午。那天阳光灿烂焚城,如同漫布全世界的金雀花;那

本书好重好难,可是你居然能懂,真了不起。

小时候的暑假你一直带着我在爱丁堡的街上闲逛,我们两个孩子,在连续几年的夏天里几乎用自己的足迹丈量了爱丁堡

的每一寸街道,小店里的烧烤味道好极了。如果有可能,我真想与你再去一次。

有一年洛丝罗林的家宴后,你问过我,是否把你看作亲人。其实我想说,你对我而言已远非亲人或爱人所能归纳。我们

生而为了彼此,我们的灵魂是一体的。

后来你毕业了,灯火节还是回来看我,给我做了整个宇宙的星辰,差点把洛丝罗林烧了。但是我真的好喜欢那些灯,它

们是我的星光,也许它们会暂时熄灭,但从不曾陨落。

再后来你订婚又逃婚。你知道么,那时候我真的完全没有方向,我从来都不能与你分开,因为我们是一体的啊。我拼命

给自己找借口,找一切可能的由头胡思乱想。虽然那些想法和行动大多没什么意义,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你。

我爱你,胜于爱包含我自己在内的一切。如果我的记忆尚能存在,我希望我不会忘记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忘记北欧

的剔透山川与清丽阳光,斯堪的纳维亚高山上明镜般的蓝色湖泊,还有世界之树,银色的神话,白色的雪,黑色的针叶

林,雪崩,以及欧若拉和极光。

可以的话,我多么多么希望不要忘记。

只是很抱歉,这就是最后了。

可惜不能陪你走下去。

雷格勒斯,如果可以,请你记得,以后一定不要再去冒险,因为在生命将被耗尽的时候,才懂得,原来生其本身是最珍

贵的宝藏。

要珍惜自己,连我的份一起好好活着。

不要被别人伤害,也不要去加害任何人,更不要轻易剥夺别人的生命。因为在这世上,如果没有平和知足的心境,将永

远无法原谅或被原谅,从而救赎与被救赎。

同样地,无论父亲做过什么,不要恨他。哪怕为了我,原谅他,也保重你自己。有机会的话,替我向他们道谢,感谢他

们丰富我短暂卑微的生命,让我像人类一样生活至今。

只要可能,尽量远离教团和十字蔷薇。执行你灵魂深处原本的信念,过你想要的生活,为自己的理想而坚持下去,去看

到更广阔的世界与更繁盛的文明,去给世上那些挣扎于水深火热中的人们播撒以怜悯和爱。

我不知道人死后是否有灵魂。如果真的灵魂不灭,无论我将去哪里,都不会停止想念你,祝福你。如果我将不存在,谢

谢你给我的一切。

谢谢,我爱你,还有,再见。

你不会知道,其实我听见你在我身后喊我。但是我不能回头,因为我生怕那会彻底让我失去勇气。

我感到了黎明诞生,感到四周的颗粒状白色光辉从黑暗中平生出来。你看,太阳出来了。

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会的。

我闻到了风的气味,我知道丹麦有一位伟大的作家,他笔下的人鱼公主会化成泡沫。

即使化成泡沫坠入海中,此生我已无憾。

气流激烈地涌动,我可以听见自己心跳节律鲜明的声音,并想象自己张开翅膀,从此再无负累。

求你将我放在心上如印记。因为,爱如死之坚强。

41.Poker Face

霍林,这个地名即使在瑞典皇家地理中心里那张最新测绘的全国地图上,依然是西北角一行要用放大镜寻找的铅字。被

造物者随手丢弃在山与湖的夹缝中,兀自顶着透蓝与纯白编织的广阔人间。

瑞典君主立宪已经很久了,昔日的北欧雄狮也很快再次发达起来。但是这种工业式的灼热浪潮似乎没有波及如霍林这般

西北部山区的偏远地方。似乎瑞典人有意将那一小片狭长地带作为他们祖先心灵的故乡而保存下来,这附近的一些小镇

都是农业区。斯堪的纳维亚山脉阻隔了有着两百年历史的二氧化硫,霍林的天空和云颜色同维京人在时还是一样的,这

里的人们虽然也用上了电和煤炭,但是他们依旧放牧驯鹿和羊,饲养牧犬,那据说是七百年前蒙古人带来的藏獒后代,

通体洁白,眼神锐利清澈,奔驰如同山神的英灵。他们的房子大多是砖质,庭院里种着大片的欧石楠,会在开花季节凝

成紫色的温柔田野。他们依然念叨古老的史诗神话,并一代代口传下去。

但是无疑地,对于霍林镇上一户普通人家来说,暮冬近春时又罕见地遇上大雪,实在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以往三月

中旬的时候这里附近的湖面上还有浮冰,远方视线尽头山巅上的雪更是终年不化的,但是黑麦种子抽根的日子也就是这

几天了,如果新的积雪妨碍了种子宝宝的呼吸,它们可是不能顺利长大的。

更糟糕的是,古琳德和西格妮——她们是一对姐妹,在上小学,家里世代都是这里的农民——养的小牧犬拉拉不见了。

拉拉才一岁多,是个白皮毛,尾尖有一点黑色的漂亮姑娘。尽管她血统纯正,却还没到可以独自跑去古琳德和西格妮找

不到的地方,何况是大雪封山的时候呢。

拉拉是昨天一大早失踪的。为了她,古琳德一家把整个村庄翻了个遍,都没见到那一点黑的身影。她是古琳德姐妹的远

方表叔送给她们的礼物,刚抱来时还是只嗷嗷待哺的小犬,是古琳德和西格妮亲手把她养大的。按牧犬的年龄,她还是

个懵懂的少女呢。她与那对姐妹的感情就如同一切孩子和动物间的那样,冰雪般纯洁深厚,她要是就此再也不回来了,

小姐妹一定是会伤心透的。

爸爸和妈妈找了几个附近的村庄,无果后便渐渐放弃了。古琳德和西格妮可不甘心于这样的结局,她们坚信自己和拉拉

之间有着某种奇妙的心灵感应。她们知道拉拉一定是跑进北方的深山里了。但是大人是不敢去那里的,也绝不允许她们

去,那自她们的很多辈祖先起就是世代告诫后人不得靠近的禁区。因为在传说中,等候在那里吞噬行人的杀手除了寒冷

和风雪,还有自古镇守此地的黑色吸血伯爵。

然而,孩子的优点就在于,他们不会轻易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借口吓倒,因为他们的心地就像是那些圣洁的雪山一样,比

一切都干净高远,是完全纯白的世界。而且和她们接近文盲的父母不同,古琳德和西格妮在上学,并认为自己懂的比她

们那些一辈子也去不了几次斯德哥尔摩的父母要多得多。她们认为世界上没有那种东西,她们不信那个邪。

出于对拉拉的强烈感情和孩子不知畏惧的勇敢,她们终于商定了一个孩子气,却意外地富有胆识和气魄的计划。当然,

最可贵的还是她们真的敢于执行它。在一个父母尚未起床的清寒早晨披上厚重的大衣,系好雪橇,带了些食物和水,仅

仅姐妹两个,并肩滑入了未知的渺渺雪原。

从地理来说,霍林是周围几个村庄中最北边的那个,因此她们滑了一路都没有人发现。纯白与玄黑的世界对两个小女孩

来说,简直如同凝固的天国。她们忘记了父母醒来后可能的心急如焚,甚至也忘记了自己进山的目的,只是仰望天地间

白与黑的极至对比,就足以在她们幼小的灵魂上印下终身烙印了。

她们是维京人的后代,体质很不错,但是那股寒冷还是侵蚀了她们。而且她们一路大声喊着拉拉的名字,也喊得口干舌

燥了。于是她们停下来,靠着一棵高大的松树休息。

“姐姐,”西格妮喝了一口水,指向朝西的岔道,“我觉得拉拉去那边了。”

“不,不是的。”那个做姐姐的却固执地选择了另一个方向,“是这边,没错的,我知道。”

“为什么只有你知道啊?”妹妹立刻不满起来,“我和拉拉最好了,平时她都缠着我玩,当然是我说的算话了!”

“拉拉最喜欢找我玩才对!”古琳德不依,“我是姐姐,得听我的!”

两个十来岁的女孩就这样为了一个方向抉择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起来。她们年岁相差地不大,又都是不服软的脾气,谁

也不让谁。终于,妹妹西格妮忽然扶着树站起来,一撑滑针,嗖得沿着她坚信的正确路线滑走了。

这里的人们在很小的时候,滑雪技巧就和国家级选手相差无几。西格妮滑地很快,一转眼就消失在莽莽针叶林组成的迷

宫里。她一走,古琳德就坐在原地生起了闷气。因为她始终认为自己是对的,认为妹妹犯了个低级错误。她对自己和拉

拉的感情深信不疑,自己的感觉决不会错的。

她就那样想啊想啊,想着从小到大妹妹和自己的意见分歧,再想到和拉拉在自家的庭院里滚了满身的雪,与西格妮一起

牵着拉拉巡视羊群,拉拉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仿佛身负值得托付姓名的光荣任务。她想起了路边欧石楠令人愉悦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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