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洛陵的口气像要吃人，又像要喷火。

安森咽口口水：“我只是想问您，您是喝水还是喝果汁？”

洛陵踹他一脚：“滚！”

安森遵旨退开一步，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稍微平静一点的脸色：“洛先生，你要不要坐着休息一下？”

洛陵恶狠狠看了一眼那边共聚天伦其乐融融的季氏父子咬牙切齿道：“我不坐着难道站着么？！”

安森立即把椅子拉过来让这主子坐了：“您坐，您坐。”

洛陵招招手附耳道：“那个孩子多大了？”

安森顺着他眼睛看过去：“哦，你说季易啊，他十四了。”

“十四了？怎么会十四还这么缠着老爸的。”洛陵恶狠狠吸着饮料。

“……他也是才和季老师相认，暂时住在一起。”

“这个我知道，他都不用上学的么？还是成绩太差被退学了。”洛陵翻个白眼。

安森擦擦汗，洛先生你要不要这么不积口德啊……：“他现在是放暑假，季老师已经给他联络了学校……”

“这还差不多。”洛陵拿过毛巾擦擦头上的汗，却又啧了一声看着落下的唇彩印，“糟糕。”

安森立即招手：“amy，麻烦你过来给洛先生再补一下妆。”

洛陵斜眼看他：“你要不要对一个小化妆师这么客气啊？”

安森笑笑：“礼多人不怪嘛。”

“烂好人。”洛陵翻个白眼。

安森不以为意，amy过来补妆，他趁此机会往季绍龙那里去，想问问有甚么要注意的。

季绍龙抱着儿子给他看之前拍的照片：“怎样怎样？”

季易两眼放光：“好漂亮——”

安森凑过头去，看见是第一张照片，身后满是盛开的黄色蔷薇，洛陵正好在换衣服，白色的T-shirt脱了一半遮住脸，露

出纤细的腰肢与一般胸膛，亮闪闪的反射着阳光。

季绍龙得意的摆手：“这只是试拍而已，不能当广告用的。”

季易转着眼睛：“这次是要拍甚么？”

“香水。”季绍龙从工装裤的口袋里摸出个小瓶子来。

季易拿过来仔细看：“白色磨砂的瓶子……这个算甚么形状呢？看着是椭圆形……”说着想放在桌上，却发现站立不稳

。

季绍龙笑笑伸手扶住：“就是放不稳，出售的时候要放在架子上卡住。”

季易哦了一声接着看那瓶子：“甚么味道？”

季绍龙耸耸肩：“差不多配方，不过这次以蔷薇为主而已，所以叫这个名字。”

“蔷薇……”季易想了想突然道，“难道要放不稳了。”

“嗯？”

“因为蔷薇不是爬墙的么？”季易托着下巴，“一般都是沿着篱笆甚么的长，对吧。”说着一指植物园里的花，“那些

都是哦。”

季绍龙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沉默了一下，再皱着眉头转回来盯着那个瓶子，捏在手上摩擦了一阵突然道：“安森……”

“是，老师！”

“你去查查，这个香水的蔷薇主要是提取甚么颜色的。黄色，还是白色。”季绍龙一脸严肃。

安森赶紧离开到蔷薇园外打电话，眼角一瞟却望见洛陵正阴惨惨的盯着季易和季绍龙，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冒出个念头

来，洛先生吃醋了……

几乎立刻安森否决了这个念头，不不不，不可能，洛先生和季老师是多年的好友，而且……上次在停车场，季老师不是

还微妙的暗示过自己洛先生似乎是对高先生——

打住！

安森强制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我只是个小助理！模特的私生活感情不在自己的管理范围之内！

季易扫了一眼全场才转头对季绍龙道：“爸爸，我在想你是不是有好点子了？”

季绍龙摸着下巴嘿嘿的笑：“你说呢？”

季易点着头：“我在想，爸爸你是不是觉得这个瓶子不能站住，和蔷薇本身柔韧的特性有甚么关联？至于问颜色……”

他低头看着那个白色的瓶身，“是不是也跟这个有关系？”

季绍龙得意的笑：“不愧是我的儿子，我想甚么你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可惜你现在还小，不然你当我助理也不错。”

季易低头笑了笑：“那可不行，爸爸你一定会嫌我笨的。”

“谁说的，我的儿子怎么可能笨？！”季绍龙眉飞色舞的笑，“我本来是这么设计这广告的……”说着拉着儿子的手就

打开电脑给他看原本的设计图。

季易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洛陵补好了妆扭着腰就过去了：“我说季大摄影师，我们甚么时候开始啊？”

季绍龙抬起头来：“你等等。”就又低下头去问季易，“看懂了没？”

季易皱着眉头：“如果自动对焦的话，可能效果不会达到预期吧……但是手动……”

季绍龙得意的一挑眉：“我从来都是手动对焦。”说着摇摇自己的两只手，“可别小看你老爸我的左右开弓！”

“那你干脆左右互搏好了，做大侠笑傲江湖啊，干嘛当摄影师？”洛陵讽刺了一句。

季易乖巧的抬起头来笑笑：“对不起啊洛哥哥，我耽误你们摄影了。”说着推推季绍龙，“爸爸，你们开始吧。我坐在

一边就好，不会打扰你们的。”

洛陵若有似无瞟了他一眼：“打都打扰了——”

“季老师，L&W那边说，这款香水用的是白蔷薇。”安森放下电话过来汇报战果。

“白蔷薇啊……”季绍龙摸着下巴，突然看了一眼洛陵招手，“amy，来来来——”

Amy提着化妆包跑过来一点头：“季老师，您说！”

“重新给他上妆。”季绍龙眯起眼睛来。

“甚么色系？”amy不敢大意。

“脸部全部涂白，包括眉毛。”季绍龙的眼睛快闭上了，脑中构思着那样的一张脸，“然后他的脸上要——”

季易退到一边角落坐下，笑呵呵的看着又热闹起来的一群人。

“这个是洛洛？”高晟惊讶的看着照片的小样。

季绍龙得意非常：“当然，在我这里一切皆有可能。”

洛陵臭着脸：“老王卖瓜。”

“我就自卖自夸了，怎样？哈哈哈——”季绍龙心情大好，摸着下巴直翘尾巴。

高晟盯着照片：“长焦距镜头么……周围的景物应该本来就离得很近，这样一来整个画面其实只有两三朵蔷薇花而已…

…人的脸自然是模糊的，不过……”高晟将照片转过来指着当中那一点，“这一朵蔷薇怎么做到的？”

安森看着那靠近左上角黄金分割点处的模糊的白蔷薇图案，在背静放大到透出淡粉色的背静蔷薇中显得分外显眼，忍不

住低笑道：“是季老师的主意，他让amy在洛——”

“在我脸上用眼影和唇彩画了一朵！”洛陵郁闷的低吼充满会议室。

高晟饶有兴致的看着：“感觉像是独树一帜的一朵特殊的花……那隐隐约约的花心是甚么？”

洛陵龇牙咧嘴道：“那是我的嘴！”

高晟愣了愣：“那你一定是被迫撅起嘴来抬高，不然……”

洛陵恨恨看了一眼季绍龙：“换成别的摄影师，我早把他五马分尸扔进护城河！”

季绍龙得意的笑：“浑然天成的一朵花，万千宠爱，独树一帜，嘿嘿。”

“可是季，这款香水虽然中性，但始终是男性香水，这个会不会……脂粉气太重了些？”高晟放下图片。

“我有想过这个问题。”季绍龙坦然道，“所以当中这一朵‘白蔷薇’是冷的，完全的冷，冰冻一样的。”

高晟低头看着那照片：“……确实，非常鲜明的白色……不，其实是银色？不过和周围的浅粉红融和的很好……季，你

的光圈调了多少？”

“商业秘密。”季绍龙挤挤眼睛起身拿了包，“没问题的话我走了，剩下的不是我的工作范围。”

高晟点点头，洛陵也正要走，就听他笑了一下：“辛苦你了，洛洛。”

洛陵脚步稍一迟疑，转头笑了一下：“要你多话！”说完趾高气昂出门去了。

高晟捏着照片笑了一下，想了想，便再笑了一笑也走了。

安森缩在角落等所有boss都走了才探出头来擦擦汗：“……娱乐业办公室不好混啊，一不小心怎么知道了八卦怎么得罪

了人都不晓得哇……”身上打个抖，赶紧收拾桌上的东西去找后期部门处理图像。

季绍龙欢天喜地回了家，正好季易散步回来，这就上前一把抱住儿子摸摸他的头：“儿子，儿子——”

季易转头笑眯眯的看着他：“爸爸，怎么了？”

“完成工作，可以和你出去玩！”

“真的？”季易眼睛一亮，却又摇摇头，“还是不要了。”

“嗯？”

“这几天爸爸忙那个香水的广告都没怎么休息，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调整吧。”

季绍龙差点哭出来，抱住儿子左亲右亲：“好儿子，好儿子——”

季易呵呵笑着开了门和他一起进屋去：“爸爸，我给你煮咖啡，你先睡下。”

“好好好！”季绍龙笑得眼睛都快找不到了，手搭在儿子的腰上将头放在他肩膀上，心里感动到流泪，多好的儿子啊—

—

季易微笑着合上门，没有注意到对面角落处一闪而过的快门，自然也没有听见那喀嚓喀嚓的声音。

第十一章

“季，你上头条了。”高晟淡定的将一份报纸推过来。

季绍龙斜着眼睛叼着一块三明治：“这也不能成为你来我家骗吃早餐的原因。”

“你先看看再说。”

季绍龙瘪瘪嘴，回头示意一下安森，安森立刻上前拿起报纸：“知名摄影师金屋藏娇——”

“噗——”季绍龙口里的豆奶全都吐了出来，跳起来抢过报纸三行并作两行快速看完，“不准告诉我儿子！”

“你既然护他，就该注意点儿。”高晟点点头，优雅的把三明治放进嘴里，“不过你忘记洛陵了。”

季绍龙后知后觉转过头去，才看见一边的洛陵正伏在季易的耳边说着甚么，季易的脸上神色不清大约是尴尬居多。季绍

龙立即冲过去把儿子抱在怀里：“洛洛，你离他远点儿！”

洛陵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我觉得现在最好是你离他远一点。”

季绍龙盯着季易的脸：“儿子，你要知道这种报道肯定都是瞎写的，捕风捉影弄些有的没的，就是为了吸引人眼球而已

。”

“基本上对于合理绯闻我是支持态度。”高晟擦擦嘴，“毕竟提升人气是必要的，季，你很久没见报了，这是好事。”

“但也不必把我儿子扯进来吧？”季绍龙咬牙切齿，“这叫合理绯闻？哈？我跟我儿子传绯闻？！！”

“谁叫你没对外公开你有儿子的事情。”洛陵叹了口气，摸着下巴表示十分同情，

季绍龙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我家生老病死婚丧嫁娶都要见报的么？我又不是三流明星需要这些花边来炒作！”

“话是这么说没错。”高晟起身走到沙发边上，“你不是说小季也想继承你的衣钵么？我倒觉得这是个机会。”

安森想了想：“不如说是老师的徒弟？”

“是啊，比说是儿子好很多。”洛陵难得正经一分钟，“总比你去解释这儿子从哪儿来的要好。”

季绍龙看着低头不语的季易心里发慌，“儿子，你要不喜欢我们马上出国。去去去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不，还是

冰岛好了，哪里认识我的人少——”

“不是爸爸……我给你添麻烦了么？”季易抬起头来忧心忡忡。

季绍龙的心呦——瞬间软化，一把抱住儿子的头狠狠亲了一口：“没有没有，我只是担心你心里——”

季易没来得及说话，季绍龙屁兜里的手机震天响：“喂——”

“季绍龙你个奔驰250！”

“哈？”

“笨蛋白痴二百五！”

“喂——”

“喂甚么喂？！以前你一天中午该休息不睡午觉，就只知道出去打足球踢篮球，烂泥巴一坨！”

“……是踢足球打篮球吧……”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说出来讽刺你而已！人家脑子木好歹是水泥浇的，死活留条缝儿，你这是铅灌的！”

“你这可是人参公鸡啊！”

“就公鸡你了怎样？！”对面女高音加上花式颤音顿时气势全开，“你说都是养儿子怎么我就顺风顺水，你就跌跌撞撞

？！以前给我拍照的时候就耍流氓，衣服拉链都不拉！”

“我那是热的！”季绍龙也来了气，“你说我耍流氓我怎么不把裤子拉链也开了啊？！”

“那是你不敢！一屋子彪形大汉在，你脱了裤子就等着被爆菊吧！”

“白可可！”季绍龙忍无可忍，“你今天早上吃多了是不是？”

“你才吃多了有气儿没地儿撒！”白可可再高一个八度，“你说那报纸怎么回事儿？！”

“你说呢？白大姑！”季绍龙哼了一声毫不示弱，“例行炒作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少来这套，我只问你，以前儿子跟着我，怎么不见这些事情？跟着你倒好，没几天就出名了！”

“那你得谢谢我！”

“是，我谢谢你，我谢谢你八倍祖宗——”

季绍龙一挑眉头气沉丹田就要开吼，季易一个飞身扑过去抢过电话来，甜甜一声：“妈——”

“诶——”对面立刻软化百分之三百，声音娇媚可亲温柔无敌。

季绍龙气不过想抢回来，安森与洛陵一左一右把他架到高晟面前坐下。

高晟若有所思看着面上沉静谈笑自若的季易：“季，你不用太担心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