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总监来抓人——诸葛喧之
诸葛喧之  发于:2013年10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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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飞愣了愣,瞪大眼睛,“你……你耍我?”

莫云笑着凝视他,并不置否。陆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过去屈起手指,在莫云光洁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拜托,你很过分啊。”

“看你心情不好,所以才逗你玩的。”莫云卷了卷下滑的袖子,继续揉着脸盆里的衣物,“别不识好歹啊。”

“哟,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

“谢倒不用,付我钱好了。”

“陪聊费?多少?”

莫云伸出沾满肥皂泡的手,比划了一个手势。

陆飞哈哈笑了起来:“五十?你很便宜哎。”

莫云把衣服往盆子里一丢,瞪他:“你想的美,五千!”

陆飞不笑了,摆出很严肃的一副脸孔:“太贵了,你应该给老顾客打点折。”

莫云也很严肃地望着陆飞,似乎在认真考虑该打几折这个问题。两人严肃地望了对方一会儿,陆飞突然注意到莫云脸颊上沾着一点飞溅上的肥皂泡沫,再也绷不住脸,忍俊不禁地替他擦去。

“莫云。”

“嗯?”

“谢谢你。”陆飞把手重重摁在他的头发上,用力揉乱,“能有你这样的好哥们,我也没什么可委屈的了。”

莫云的头发被他弄的乱糟糟的,黑亮的眼睛透过零碎的刘海望着陆飞有些苦涩的笑容,突然轻声道:“只能……是朋友吗?”

“嗯?”陆飞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笑眯眯的,过了老半天才猛然嚼透他话里的意思,停下手上的动作,愕然看着莫云微微泛着薄红的脸,“你……”

“没什么,开、开玩笑的。”见陆飞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莫云的脸愈发尴尬的涨红,慌忙低下头把盆内的衣服绞干,结结巴巴地说,“我把衣服洗、洗好了,放在这里……天、天晴了之后,你就可以把它们都晾出去了……”

莫云说完,头埋得低低的,从陆飞身边走过去,湿嗒嗒的手都来不及擦干,就低声说:“我……我先回去了……再见。”

陆飞茫然站在原地,看着他顶着通红的额头,惶惶然逃离。直到门“咔嚓”合上,仍然没有回过神来,一个人错愕地在干净整洁的房间中呆站着,出神良久。

躺在床上思来想去,仍旧觉得不可思议,莫云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都是非常乖巧懂事的优秀孩子,这样的人很能引起成熟女性的好感,即使是GAY,要傍个只手遮天的大佬也不是难事。

陆飞就不明白了,自己一无是处,究竟有哪点能让莫云看上?想了半天也想不清楚,最后突然记起莫云说的“你很像我哥哥”。

“……恋兄?”陆飞喃喃,顿了片刻,又烦躁地把自己埋进被窝里,脑袋钻到枕头底下,手不甘心地闷闷捶打着床板。

妈的,难道又是替身?

他是陆飞,他是陆飞好不好?!不是祝霖,不是刘景明,不是莫云的哥哥,他是他自己,是陆飞。

为什么总要靠别人的阴影来获取温情呢?

第三十章:我真的要打标题吗?

翻来覆去烙面饼似的纠结了一晚上,于是,陆飞理所当然的失眠了,只到早上五六点钟才稍稍睡了半个小时,浅眠中还倒霉催的做了噩梦。梦里他被无数面镜子包围在中间,他在那些镜子里照出了各种各样的人脸。

程维的,祝霖的,莫云的,刘景明的,夏志英的。

唯独找不到自己的脸。

当他惊惶失措地拿手去摸自己的面庞时,摸到的却是一张滑腻的人皮面具,他急忙把它撕下来,可是撕下一层之后,脸上竟然还有一层遮盖着。

一层一层苍白无力的,别人的脸。

都是别人的脸。

第二天早上,单位里的同事都发现,陆飞精神极度不振,头发乱蓬蓬的没有打理过,还顶着两个熊猫眼圈。

“早上好。”心不在焉地进了电梯,和里面站着的一个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就靠在电梯旁开始上下眼皮打架。

过了一会儿才觉得那个人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看,陆飞萎靡不振但又无可奈何地抬起头,对上的却是程维那张冷冰冰的脸。

“早上好啊。”程维阴森森地说,混血儿一般立体深邃的五官此时却像吸血鬼似的可怕,“你还知道来上班?”

“经经经经……理?!”

陆飞一时舌头打结,你妈啊,难怪刚才电梯开了旁边等电梯的人都没进门,程维比门神还有效果十倍百倍啊!!为什么就自己傻里吧唧冒冒失失地往里面冲?

现在后悔想出去?晚了!进了贼船才发现同行的人是海盗,除了跳海,只能蹲在船板上等死。

“这个月满勤奖你被除名了,还有,我还要酌情扣除你的工资,我给你两小时,昨天积下来的工作全部给我处理干净,然后……”

陆飞急吼吼地打断他:“经理,我昨天是有情况的,我……”

程维危险地眯起眼睛:“上班第一天我教过你什么?”

陆飞语塞,噎了半天才从喉咙里小声挤出一句:“是,经理。”

话语里一万个不服气不情愿,那浓浓的怨气即便是嗅觉失灵的人都能感觉到,可程维偏偏不为之所动。

“叮咚。”

电梯到了,陆飞终于得以从贼船下来,出电梯时程维推了推眼镜,冷冷道:“跟莫云去说,午餐我不要吃艾瑞克厨师长煎的牛排了,那个德国蠢货如果还没掌握我的口味,就让他收拾包袱滚蛋。”

陆飞怕他再扣自己工资,连忙用力点头:“是,经理。”

顿了顿,又问:“那,您午餐想吃些什么?”

程维那双淡褐色的眼睛漠然望了望他,陆飞顿时寒毛倒竖,捉摸着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就听得程维说:“随便,你们自己看着办。”

天下最难吃的饭,叫做“随便”。

天下最难办的事,叫做“你们自己看着办。”

程维的无命题作文让陆飞着实纠结地想要吐血。吃什么呢?他要吃什么呢?他妈的随便是什么?就是随便一个不高兴都能抽你一耳刮子啊!

连那个胖胖的德国厨子艾瑞克都是想踢就踢,其他人做的饭程维还能满意到哪里去?

陆飞愁眉苦脸却一刻也不敢怠慢地把手头的工作给处理了,然后开始纠结经理先生的午饭问题。

“喂,莫云。”

“啊?……嗯。”那白白净净的孩子吓了一跳,经历过昨天的事情,他都不怎么敢正视陆飞,垂着眼帘,耳朵红红的。

陆飞虽然也觉得尴尬,但好歹比莫云要拿得起放得下一些,而且他奉行着“工作和感情要分清楚”原则,丝毫不打算和莫云在这种时候扭捏着不说话。

“程维说要把艾瑞克给开了。”陆飞趴在文件夹后面闷闷地说。

这消息太过劲爆,要知道艾瑞克是卫风专门从德国高薪聘请来的外国厨师,莫云怎么也想不透程维怎么会说炒鱿鱼就要把人家给炒了,不由地愣了愣:“为、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陆飞幽怨地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烧的菜不合他的胃口。靠,别人是厨师哎,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他的喜好很正常吧?”

莫云挠了挠头,有些茫然无措:“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想办法呗。”陆飞吐了一口气,“否则遭殃的就是我们了。……对了,你不是他的手下吗?他喜欢吃什么,你应该清楚吧?”

“呃……”莫云面露难色,“这个啊……确实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

“因为三爷不管高兴不高兴,永远都是同一个表情啊。”莫云哭笑不得,“就算他吃饭的时候,我从头到尾都在旁边看着,也不可能看出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你妈啊,面瘫也不是这样的好吧?”陆飞郁闷地几乎要撞墙,“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以前祝先生好像总能哄经理吃下饭来着,不过他现在不在公司了,我也没有主意……”

“那打他手机啊!”陆飞看到了一线生机,连忙鼓动。

莫云苦恼地皱起眉头:“……不成,祝先生离开公司后手机号码就换掉了,我联系不到他。”

好不容易看到曙光,陆飞哪里肯撒手,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砰的一拍桌子,猛然站了起来:“靠啊!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想不到!”

夏志英支着下巴,坐在宽敞的实木办公桌前,仰头凝视着陆飞,秀丽的眉微微锁起:“……祝霖现在的电话号码?”

“是啊是啊。”陆飞头点的飞快,“是你的话,肯定知道的吧?”

夏志英抿了抿嘴,犹豫一会儿:“……事实上,他的号码,我已经在之前删掉了。”

“删,删掉了?”陆飞的表情活似生吞鸡蛋,“你没有在开玩笑吧?”

爱他爱到死去活来痴情的要死的那位哥们,不就是你吗?哪有这么容易就把心上人的号码给删掉的?

“……我也没有必要骗你。”夏志英苦笑,“更何况,你觉得我留着他的电话,还有什么用呢?他现在已经不住在T城了。他……有他自己的家庭,我根本算不了什么。”

顿了顿,闭上眼睛:“……我不应该再去打扰他了。”

陆飞这才想起祝霖结婚后,夏志英在医院里和自己说的那些话,猛然意识到自己戳到夏志英的痛处,不由的暗自叫悔,但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来的机会。

原地站了一会儿,陆飞挺尴尬地对夏志英说:“抱,抱歉啊……”

“没关系。”夏志英摇了摇头,“我已经……不介意了。”

“……”

其实陆飞很想问问夏志英,“不介意了”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就意味着放下了,释怀了,心里……不再被那个人填的满满的了呢?

可是又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去盘问他。毕竟,自己和夏志英……也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陆飞悻悻然走出总监办公室大门时,夏志英突然叫住了他:“陆……叔叔……”

“嗯?”有些心不在焉地回过头来,陆飞两眼无神地望着夏志英,“有事?”

“……算了。”夏志英停顿了片刻,垂下水墨画般浓深的长睫毛,轻声说,“……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中午终归还是来了,陆飞硬着头皮把从江桓路最高档的法国餐厅买回来的法式料理呈给那个坐在办公桌前的低气压魔鬼。

魔鬼烦躁地看完最后一份企划,低声骂了一句,随即将那叠纸揉成团,直接丢到垃圾桶内。

淡褐色的眼睛瞥向桌角摆着的包装极其精致的午餐盒子,程维额角的青筋暴跳了两下:“……盒……饭?”

莫云见程维脸色不善,吓得一抖,磕磕巴巴接不上话,还是陆飞比较勇敢,壮着胆子点了点头。

程维的脸色登时黑了大半,但好歹没有掀桌子走人,只是很嫌恶地皱了皱鼻子,把盒饭推到一边:“我没胃口。”

陆飞和莫云互相看了一眼,莫云小心翼翼地问:“那……那我们等您有了胃口,再帮您另做一份好吗?”

“不用了。”程维冷冷道,“放着就好,你们下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陆飞听着程维说话,就觉得他的气场和古时候那些在牛A和牛C之间徘徊的皇帝似的,一副“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拽酷模样。

午休时间,单位里的员工睡觉的睡觉,出去吃饭的吃饭,逛街的逛街。陆飞总算偷得浮生半日闲,和莫云一起跑去楼下散步。

两旁都是摩天大楼,所以路上的风特别大,呼啦啦地吹着衣角。

陆飞从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两厅冰咖啡,一瓶递给莫云,一瓶自己拿在手里,两人就那么坐在银行旁的台阶上纳凉。

陆飞的袖子卷的高高的,露出两截线条优美的手臂,他单手撑在后面,悠闲地喝着易拉罐装的咖啡,惬意地眯起眼睛,远处是云淡风轻的天空。

“这他妈才是人生啊。”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陆飞心满意足地咂巴两下嘴,“总算把堆下来的工作都处理干净了。”

“嗯……”莫云把头垂的低低的,并不说话。

陆飞侧过脸,望着他:“……喂,小鬼。”

“嗯?”

“我真的很像你哥哥吗?”

“……嗯。”

“你别总是发单音节啊,哑巴了?”陆飞有些好笑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但嘴角勾起的弧度隐约有些苦涩,“……究竟是哪里像呢?”

“哎?哪里像?……这还真不好说啊。”莫云苦恼地皱起秀丽的眉,“呃……眼睛有一点点像,其实主要还是性格……对,性格比较像吧,而且你和哥哥,对我都很好。”

“……”

莫云看了看陆飞的脸庞,转过头,抿了下嘴唇,继续道:“不过……你和他,到底还是不同的。”

“刚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总是在你身上看到他的影子,但是后来,也就觉得……你和他虽然像,不过……还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陆飞愣然看着莫云温柔细腻的侧脸,喃喃着重复。

心里突然涌起一丝酸涩,还夹杂着不知道是怎样复杂的滋味。

陆飞在眼眶开始微微泛红前,仓皇着低下了头,掩饰地咳嗽一声,握紧易拉罐,喝了口咖啡。

淡淡的苦涩在舌根蔓延。

“……莫云。”

“嗯?”

“……”陆飞低头望着地面,太阳光从背后投下来,地上毛茸茸的一圈模糊的影子,“……谢谢你。”

“没、没关系啦,为什么突然向我道谢啊,我又没有做什么……”

陆飞摇了摇头,抬眼看着莫云秀气乖巧的面庞,隔了半天,才慢慢道:“那个……你昨天说的……”

“什、什么?”莫云的耳朵迅速涨红,有些慌张失措地埋下脸,盯着自己的脚背,“我……我随便乱说的,你不要放在心里……”

可是膝头的手却又握得那么紧,连指节都微微白。

陆飞垂眸瞥了他微微发抖的手一眼,轻声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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