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凑活一辈子——oo又见oo
oo又见oo  发于:2013年10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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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着聊着,不可避免聊到瞿长星明年考研的问题。陈谅说已跟李丹砂提过,对方表示应该能安排妥当。媳妇听了颇为欣慰,连称自己身体已无大碍,心态也会慢慢调整,让陈谅不用挂心,早点回医院上班去。陈谅估摸媳妇的状况,实话告诉她,自己已计划好明天中午离开。瞿秋月对此没有表现出丝毫失望,还体贴地复议:“差不多,差不多,你是大医生,事业为重,正好把长星一道捎回去,大学课程哪能随便落下好几天。”

杂七杂八的家事很快说定,之后,无话可聊的两人只能开始走形式地寒暄问暖,空洞的对话一直持续到瞿长星走进病房,陈谅这才悄悄松气,告别瞿家姐弟,骑了长星的脚踏车离去,并说好吃完晚饭后再过来看望秋月,顺带把自行车还回给长星。

陈谅骑车到家时,陈家早已开饭,陈父陈母正和李青雘边吃边聊边笑,女儿皎皎在旁边跳舞。那场面,怎么说,好似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很自然,很温馨,很叫人……纳闷?!他实在想不出,李青雘施了怎样的魔法,能够令一对不善言辞、不善交际的农村老夫妇笑得如此高兴,笑得如此开怀。

拉开凳子,陈谅融入欢笑的“人堆”,身体力行地领教了李青雘的魅力。

要陈谅怎么形容呢?李青雘就像……就像一个电视机!对,他像是个电视机,无论你点什么节目,立马能给你播放到尽兴,你要文艺就文艺,要娱乐就娱乐,要唱歌就唱歌……五花八门的“表演”,再加上一旁“傻大姐”皎皎手舞足蹈地瞎起哄,陈父陈母自然被他们逗得合不拢嘴。

老老实实说,在陈谅心里,李青雘这人傲是傲了些,娇是娇了些,生活奢侈是奢侈了些,但绝不是个仗着家世、整天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他有他的缺点,也有他的能耐,特别是在察言观色、扭转乾坤上,特有自己一套手段。

记得有次,李丹砂带陈谅上李家吃便饭,由于李青雘的车遇上事故,要晚些回家,所以他们俩和李父李母先行开饭。谁料到,这换到从前挺稀奇平常的一顿饭硬是给吃得仿若刑犯的最后一顿晚餐,食不下咽是小,陈谅一度怀疑李家的家长随时有可能把饭桌掀个底朝天。幸而在桌子被掀掉前,李青雘裹着大衣、小跑进门,看到家里冷凝的气氛,他先是定了定神,然后看了眼哥哥李丹砂,一张俊脸闪过一下促狭的光彩,随后浮现出一贯的魅惑人心的微笑。天南地北,什么都能说,什么都敢说的李青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加入吃饭行列,饭局转瞬大变样。只稍李妈一个颜色,李青雘立刻和他妈唱段双簧,或者轮到爸爸一个咳嗽,他又转而给老爹讲两出相声,拍两下马屁。李二少一个人力挽狂澜,李丹砂和陈谅只需负责吃饭,自然而然就能天下太平。

对于李青雘发光发热、自由掌控的“小宇宙”,陈谅是既钦佩又羡慕。尤其看到自小弟去世后,一直没有完全释怀的父母能够敞开心扉地笑言,陈谅几乎想祈祷,李青雘变成我家的孩子吧,变成我的弟弟吧。

晚饭结束,陈爸爸喝得老高,陈妈妈一只手拖着小孙女,另一只搀扶老伴步入卧室。“叫你少喝点,就不听,你就不听……”老妇人嘴上骂骂咧咧,嘴角扬起的弧度却异常明显,可见,老人家今晚的心情有多好。

“青臒,你真行。”

“呵呵,少来,你爸才真行,一炮干出四个娃……行啊!对……对了,你四个一模一样的弟弟呢?在哪呢?”

“死了一个,剩下三个在城里寄宿制学校念书,不常回来,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他们住。”

“这小意思,我出钱,出钱给你们家造个……造个乡村别墅?”

“不用,我父母有钱,就是……他们受过点打击,把钱看得挺重,备着不少防身。”

“哦……那挺……挺怪的……”

陈谅和舌头打结的李青雘有一搭没一搭闲扯,一边把一身酒味的大家伙摇摇晃晃地放倒在床上。弯下腰的时刻,他忍不住去看他的脸,这张被酒熏得微红的脸,像女孩子涂了胭脂似得,漂亮!不愧是李丹砂的弟弟,怎样的姿态都好看得挑不着刺,。

“你盯着我作什么?耍流氓?”

“是啊,我现在要耍流氓了,把衣服脱了。”

“就你?对我?哈哈,我一只手能把你打废了。”

“好,我废了,不耍流氓了,给你擦身,擦好再睡,啊?”

“哦。”李青雘颤了下长长的睫毛,有些雾气的黑眸子没有焦距地定格在天花板上,突然用很肯定地语调说,“你看了我,我也看了你,我确定你长得很难看。”

被醉鬼批评长相的陈谅是一点脾气没有了,真拿他和李青雘比长相,人讲的也是事实,因此,他没理人,继续搓着手里的热毛巾。

“干嘛不说话?你说啊,你哪里好了?有什么好的?”没有得到响应的李青雘自说自话重复了好几遍没头没脑的问题。

陈谅拿他没辙,将毛巾敷上李青雘的额头,回答道:“对对对,我很难看,没一点好。满意了吧?李二少爷。”

“恩,满意。”

4.

满意满意……满意你的小鸡鸡吗?!

如死鱼状躺床上一动不动的李青雘在他暗黑、阴沉的小心房里直跺脚,直咆哮,直接豪爽地口吐不雅。

自从李丹砂介绍陈谅是自个心仪的对象,李青雘心里就憋了股劲,偷偷下决心早晚要挖掘出陈谅所具备的、旁人没有的、深刻长远的、独到专有的——内涵。他坚信,陈谅的内涵肯定有,肯定深,不然以他哥什么美女娶不到的条件,怎么会爱上一男的?怎么就不是张三,不是王五,偏偏就是他陈谅了?

陈谅哪里好?有什么好?能好得把李丹砂迷成苦逼的大情圣?这些问题是李青臒长久以来的心头刺。他苦思冥想、绞尽脑汁,呕心沥血,就是思考不出一个所以然。他很想请教请教旁人,却又找不到投石问路的地方。比方,他去问他哥,肯定被回答,陈谅浑身都是宝。再比方,他去问老爸老妈,肯定被吐槽,陈谅浑身都是渣。方圆这么多人,观点都太片面、太主观,无法参考,更无法采纳。所以吧,此次李青雘假意“醉酒”,装出傻兮兮、迷糊糊的模样,就是为了从当事人嘴里撬出一些虚实来。结果,虚实没探听到,唯独得到一句“对对对,我很难看,没一点好。满意了吧?”,这种要多敷衍有多敷衍,一听就听出来是用来打发愣头青的话。愣头青?指谁呢?指他李青雘?开玩笑!李二少爷和人出去鬼混的时候,陈谅顶多会抱着李丹砂的大腿玩家家酒。

到底谁才是在翘尿布的小屁孩?不脱光裤子比比,丫当自己是个人物。两眼一闭,李青雘懒得再和陈谅浪费口水,任凭这傻蛋替自己用热毛巾擦身子。

虽说陈谅缺点一大堆,服侍人起来倒是马马虎虎、差强人意,力道不轻不重、正正好好。擦了脖子、胸、背、腋窝下,还有大腿、小腿、脚底板……一个地方不落,只差没往内裤里擦。李青臒想,好在和陈谅不熟,这要关系熟了,以陈谅缺心眼的阿呆样,讲不定真会把自己当残疾人士来照料。哼,真够傻,这种只会做牛做马的傻人,哪有像模像样的人肯和他凑一堆,除了……

李青臒的脑子里倏地浮出一张脸,浮现出他帮他褪下裤子,替他擦……

“砰”!心跳猛突出一个节奏,李青雘轰一声全炸了,身体登时被炸热,脚下像踩上筋斗云似得,腾空而起,这回,他不是在心底咆哮,而是睁眼冲着陈谅吼了声:“滚!”

“滚”字一出口,李青雘愕然了,腾起的火气又腾回去。他知道他闯祸了,懊恼都无济于事。幸而酒喝多,嗓子有些哑,他这声算不得惊天动地。

滔天罪行,李青雘已经生生犯下,这危难关头上断不能胆小怕事、畏罪潜逃,反正平时做戏做惯,艺高人胆大。他故意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谅拿着毛巾的那只手,眼皮始终没耷拉一下闪避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假装失神地从床头滑下去,恹恹地发出和小猫叫一样呜咽声,最终,犹如一概不知道、一概很糊涂的模样,沉沉“睡”死过去。反正,他“大醉”了,“醉鬼”出现回光返照的症状,忽然发神经并非没可能。

不晓得陈谅是接受了李青雘发酒疯的可能,还是被那突然炸雷的“滚”字吓得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反正他始终很安静,静静地把李青雘的手臂塞进被子里,静静地转身离开,没有丝毫响动。

十多分钟过去,确定陈谅不会返回来,李青雘才揉着太阳穴,靠着床头坐直身板,心慌意乱啊心慌意乱。他本都计划好了,明天回家前定要给陈谅留个好印象,哪怕对着陈谅,他好言好语不起来,势必要在他父母、孩子身上打点主意。这不,稍稍露两手,立刻把陈爸陈妈哄得服服帖帖。先前偷偷窥视陈谅的神情,反响很良好,感觉好似感动得就差没扑上来认他做干弟弟。李青雘认为,做到这份上,甭管怎样,陈谅总不好意思再到李丹砂的面上打小报告了。谁料到,自己被陈谅擦个身,还能突发“生理病”,大脑管不住嘴巴,又惹出麻烦事。

头痛啊!

李青雘重新蜷缩进被窝,鼻子闻到股淡淡的酒味,下意识撇了撇嘴巴。他和李丹砂这温室小花不一样,从小放大胆玩,练酒量练气概,喝到现在这水平,他已能喝倒一片人群后,再去厕所间催吐,吐完继续高举酒瓶吹喇叭。但能喝并不代表他喜欢喝,事实上,他非常排斥喝酒。因为他一灌酒,特容易脸红,一脸红就和个妞似得,怎么比喻呢,就是挺招人。未成年时,灌完一瓶干红的他曾被个猥琐大叔当姑娘摸了把屁股。莫名其妙地被老家伙揩了油,他自然下意识地一脚踢飞过去,那恶心男人撞倒在玻璃桌上再爬不起来。几个人高马大的大叔见状腾地站直,冷眼瞅着他。再然后,坐在李青雘旁边的一大帮子小太子爷也蹭蹭几下,全体起立。于是,群架热热闹闹地开打了。那时,小孩子年轻气盛,打就打,一点没害怕,没计较过后果,怕生事的好娃娃也不会出来玩。打完了,挂彩了,被送到警局了,才真正体会到事情的严重性。也算他们倒霉,这些糟老头子正巧从事的是媒体行业,未成年打人事件被恶意记者无限放大,越闹越凶,满世界都开始说官二代、富二代联手欺负平民老百姓,拿钱、拿权压死人。好在几个狐朋狗友背景一个比一个狠,后台一个胜一个硬,最后中央出面压得媒体大气不敢喘一口,这才避免一群孩子集体蹲进少教所。从这以后,李青雘就不太在乱七八糟的地方胡吃海喝,只有陪非常要好的朋友尽兴时,才和他们小大小闹,随便玩玩。这群少爷也都是无聊的主,就那么点乐趣,每回必是揪着李二公子轮番灌酒、轮番起哄。

“小绿,小绿,快点说,哥几个啥时能够灌倒你?”

“等我给我亲哥当伴郎啊。”

“你小子,又这句,想喝你哥喜酒想疯了吧?”

“呵呵,是是是。”

是给这些死家伙猜对了,李青雘真心巴望着李丹砂能够快点结婚,他无数次想象着李丹砂结婚时西装革履的样子,想象着李丹砂手挽着漂亮太太的样子,想象着李丹砂风风光光做新郎官的样子……

至于,陈谅,那是李丹砂美好生活中不该出现的人,如果他敢来婚宴上闹事,李青雘就能名正言顺地对他说:“这里没你的事。”他要死赖着不走,他还能跟他说,“看到了没,那女的,盘着头,脖子上带着金项链,那个,看见没?这是我哥的老婆,能给我哥生孩子的老婆,我哥喜欢女的,他跟你不一样,他不是变态,他是正常人,会过正正常常的生活,你别再做梦了,懂没?懂了,就滚。”

滚——“滚”这个字,李青雘早想对陈谅说了,想了千遍百遍,可当真把心底的声音大喊出来,又觉得口干舌燥,遍体发软。

滚不滚,不是他能说得算。

真滚了,也不干他屁点事。

一觉睡醒,吃好午饭,李青雘载着陈谅和他小舅子离开宁静的老家,返回喧嚣的都市。

由于昨晚犯了事,司机先生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望后座的陈谅有无异状,望了十七八次也没望出名堂,叫他更加忐忑不安,虽心理上想示好,行动上想献殷勤,可又不敢表现得太露骨,免得让人以为他做贼心虚,唯一能做得亡羊补牢事只有任劳任怨地埋头开车。

李青雘先送陈谅小舅子到学校大门口,再把陈谅载到家楼下,陈谅请他上楼喝杯水,这客气他就不消受了,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说躲就躲,他一溜烟躲到公司,连续几天疯狂加班加点,不辞辛劳地奋斗在“战斗最前线”,一举拿下前两天漏掉的全部工作。李老板化身拼命三郎,连带着手底下的虾兵蟹将纷纷人心惶惶,生怕被指名道姓留下加班。

公司二把手在广大人民群众的鼓动支持下,装起熊胆推开了一把手的办公室大门,仗着比老板多吃了十年饭,他语重心长地表达出大伙的心声:“李总,你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是加班。比加班更痛苦的事情是什么?是天天加班。比天天加班更痛苦的是什么?是天天加班没时间过夫妻生活。比天天加班没时间过夫妻生活更痛苦的的事情是什么?是空虚的老公给你穿小鞋,寂寞的老婆给你戴绿帽。比空虚的……”

“行了,我听得懂,下午5点,钟一响,你们自便吧。”

最高指示下达,整公司员工欢呼“Happy Friday”。

看着办公室外一片欢腾,独自坐在老板椅上的李青雘转着手中的笔奇怪,自己有抠门过吗?让这些家伙加班哪回没给过加班工资、绩效奖金?都什么人啊,不爱钞票爱回家的?

总之,今晚是没人肯陪老总打江山了,他考虑要不要也早点回家,不是回他一个人住的公寓,是回他爸妈那,顺带看看安安,给买点什么吧。

李青雘正思索上哪买,办公桌上的手机嗡嗡振动起来,他一看来电显示——李丹砂。习惯性地就没去多想,用最快的速度按下接听键。

李丹砂并没什么事,就是让李青雘晚上腾出点空,到家里吃顿便饭,感谢他照顾陈谅两天。

这是真请我吃饭,犒劳我辛劳还是摆场鸿门宴,预备对我兴师问罪呢?

去还是不去,在别人看,有两种选项,但对李青雘来说,选择早已钉在了板上。他接受了他哥的邀请,心道即便当着面被责怪怎么没把我小情郎照顾好,他顶多苦水往肚里吞。俗话讲,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该来的总要来,亲兄弟这关系,不可能很近,也不会太远。

既然答应好晚上去蹭饭,总不能空手过去。一挂掉电话,李青雘连忙吩咐秘书给他准备份像样点的礼物。女秘书问老板,买哪方面的。他想想,简单地描述就是乡下人喜欢的,俗气点的东西。

秘书小姐下意识问:“金条?”

李老板差点气岔气,道:“姐姐,动动你脑子啊,我送你,你喜欢吗?”

“我?送我那肯定喜欢。”

“好好好,我收回。选大众化点,人人都喜欢的那种,不用很贵,一千块以下,你自己控制。”

这么说,秘书似乎就领悟了,信誓旦旦地表示保证圆满完成领导赋予的光荣任务。

给陈谅的礼物,李青雘三两句话给安排了,接下来便驱车直奔高档商业圈。他长光顾的几个门面向来店员多顾客少,现在又是工作日的工作时段,亮堂的店里除了服务员一个顾客没有。很多人不习惯被店员围观的购物方式,但他非常喜欢,非常享受。因为挑衣服快、结账更快,不浪费一点时间。最终,他抓了四件衬衫、三副袖钉,刷完卡,让店员剪掉吊牌、丢掉包装,再折好扔袋子里,提袋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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