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的是……”

“对不起！”

“周淮，你好样的，当初用那种手段逼我跟你在一起，结果才一年你就又去找女人，我竟然还帮着你养了三年的孩子，你……你就是这么爱着我的？”

“小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要解释什么？你解释什么？你这个人渣！”

很乱，很乱，他揪住周淮发疯般殴打，周家的人一窝蜂涌上来将他拉开，很多人趁乱揪他的头发、踢他的腿和腹部，就在周淮伸手过来企图拉他的手时，不知是谁，十分大力地推了他一掌，他的手只碰到周淮的指尖，匆匆感受了一下那最后的温度，他整个人便从并不高的木质护栏上翻身摔下去，哗啦一声……

周淮，好疼！

“小晨！！！”

朦胧记忆中，周淮最后那一声撕心裂肺地呼喊陡然使严洛晨清醒过来——头顶上方是黑漆漆的夜幕，耳边有夜风的烈烈声，眼前是林湛漂亮却阴毒的面孔。

死亡的恐惧感再一次袭来，严洛晨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林湛，你要干什么？杀了我是要偿命的。”

“偿命？”林湛揪着严洛晨的领口，无所谓地笑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半夜三经的，谁知道是我杀了你？恩？”

严洛晨用力抓住林湛的手腕，这双能置他于死地也是救命稻草的手，不甘地质问：“到底是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针对我？为什么？”

“为什么？”林湛的面孔忽然有些扭曲，掐严洛晨的脖子也更加用力，“就因为你，苏君若才不能一心一意跟我在一起。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知道他真正需要的伴侣是什么样的吗？他那样把事业放在第一位的男人，需要的是一个在工作事业上真正能帮到他、能跟他并肩战斗的爱人，可你什么都做不到，除了在家里待着，连做饭都不会的庸才有什么资格跟他在一起？你说你有什么好？一个从农村来的土包子，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跟苏君若那样的人在一起？你不就是仗着苏君若他撞死了你爹妈，赖着他让他养你嘛，你要不要脸啊，他养了你六七年，早就不欠你什么了，你还赖着他干嘛？啊？知道他喜欢我你还赖着他，你怎么不去死了？”

果然是原配小三争风吃醋的戏码吗？

严洛晨顾不上探究这三个人之间的复杂关系，他现在只想怎么从林湛手中逃脱，“我根本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我对苏君若什么狗屁感觉都没有，你这么对付我简直是莫名其妙。就算以前我跟在苏君若身边妨碍了你，可是现在呢？现在我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对苏君若什么狗屁感觉都没有，我恨不得从来没认识过你们，我已经不算你的威胁了吧，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因为你还活着啊！就因为你活着，所以苏君若他放不开你，明明跟我在一起，明明每天晚上睡在我身边，可他心里就是老想着你。要不是有你，他根本不会这样子，这全都是你的错！”林湛很激动，他掐着严洛晨的脖子又将他的身体向栏杆外面推了几厘米，“明明都把你弄到监狱里去了，明明对他隐瞒的很好，可他还是找到那里去了，把你弄了出来，他甚至还来找我，要我出面澄清这一切，要不然就跟我分手……你这个祸害！”

“不要！”身体的失衡与求生的本能让严洛晨立刻松开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栏杆，他看见林湛眼里的疯狂，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恐怕是真的恨他入骨，想要他的命。窒息的痛苦和死亡的恐惧汹涌而至，而且时间比上一次更加漫长、更加清晰，严洛晨失了方寸，心乱如麻，所有的意识都在叫嚣“我不想死……救我……”

林湛呵呵地笑着，掐脖子的手改为揪住严洛晨的领口，他甚至还故意松开一只手，“怎么？现在才开始害怕了？别担心，从这里摔下去会死得很痛快，顶多就是脑浆四溅，内脏粉粹而已。你死了，苏君若就不会再想着你了，就能一心一意待在我身边，谁都别想来窥视他。”

脖子的束缚消失，严洛晨的呼吸一下子变得顺畅起来，猛咳了几嗓子就开始挣扎，但他本就处在下风，几乎整个上半身已经悬在了栏杆外面，林湛只用一只手揪住他的领口，只要他一松手，他第二次的生命，就没了。

严洛晨不想求他，可他不也想死，“林湛，你放了我吧，求你，我对苏君若真的没有感情……你放了我……”

林湛哈哈大笑，“洛晨，你求饶的样子真是太好看了，可是啊，我偏偏不会放了你。”笑容突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阴狠毒辣，“你去死吧！”

“不要！”感觉身体又向外倾斜，严洛晨撕心裂肺地哭喊一声：“周淮！”

砰通一声，林湛猛地将严洛晨的身体拉回来，复又掐着他的脖子警惕地看向突然被打开的顶楼铁门。

严洛晨大口地喘息，着陆的安心感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他头晕目眩，看不清前方的景象，不过，他总算得救了。

城市的霓虹璀璨，但在这25层高的的高楼上，光线就朦胧了，林湛和严洛晨都无法看清站在铁门那里的人。

林湛紧盯着铁门，声音不自禁地有些发颤，“是谁？”

“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严洛晨浑身一震，这个声音……

“周淮快救我，这个人疯了，他要杀我！”严洛晨什么都顾不上了，他怕死，此时此刻不管什么都比不上保命重要。

“你闭嘴，谁要杀你了？”林湛明显慌了，杀人可是要判刑的，刚刚没人的时候他还有几分胆子，可那只是吓唬严洛晨而已，他其实没想真的要杀他，只是情绪失控，他控制不住自己。现在突然闯进第三者，所以他清醒了，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又有了目击者，他瑟缩了，开始感到害怕。

铁门那里的人影动了动，竟然真的走进来，光线逐渐明朗，周淮的模样暴露在严洛晨面前。

28

听见周淮的声音那一刻，严洛晨惊惧的心习惯性的安定下来，看着他慢慢走近，情不自禁想凝视他，却发现他比在监狱里那段时间更瘦了，而且他竟然也穿着病号服，脸上有好几块淤青，嘴角处还贴有纱布，左手吊在脖子上，完全是一副正在伤病之中的形象。不过还好，他的眼神看起来不再是之前那么死寂和无望。

不知是不是因为夜色朦胧的关系，严洛晨似乎看到周淮在看见自己时，眼神忽然明朗了一瞬，像是见到了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瞬间露出的惊喜和感动。

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况且，他不是应该在监狱吗？怎么会搞成这么一副惨状出现在医院？难道他还是没有放弃用外力自杀的想法？

“你们，在干什么？”

严洛晨不知道林湛是何时放开自己的，等他有所醒悟的时候，周淮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只有几步距离，正微微眯眼，高深地盯着自己。

严洛晨一个哆嗦，下意识偏过头，错开俩人相交的视线。

林湛蹙眉看清来人是周淮后，原本惶惶不安的情绪变得无所谓了，甚至是十分悠闲轻松，他调侃道：“原来真的是你啊周淮，怎么？你越狱了？”

周淮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落在严洛晨身上，闻言才看着林湛，语气冷淡，“那跟你没关系。倒是你，抓着这个男孩想干什么？杀他？堂堂林家三少爷，居然也这么狠毒，以前真没看出来。”

严洛晨诧异了下，之后很快想通了，周家在X市也是大户，林湛跟苏君若那样的人，一看也不是小人物，他们相互认识也不稀奇。

林湛被周淮一通讥讽，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是吗？那可真对不住你了，我就是这么歹毒的人。不过，你的事与我无关，那我的事你也别管。我们生意场上是邦交，但这私事，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我为什么不管？”周淮走到严洛晨身边，高深地盯着他，“林三少难道不知道这个小子是我周淮的人么？”

严洛晨的身形晃动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瞪向周淮——他是故意这么说还是真的看上外表是洛晨的自己？

“他是你的人？” 林湛不可思议，指着严洛晨激动道：“周淮你他妈故意跟我作对是不是？这个小子从16岁开始就巴着苏君若，我对他了如指掌，就算他离家出走半年多，他的行踪我也一清二楚，我还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成了你周淮的人。”冷笑一声，“再说了，谁不知道你周淮心里只有严洛晨那个美人儿，他才死了三个多月，痴情的你会看上这个不起眼的小子？要救他就直说，何必扯这种鬼都不信的谎。”

周淮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而温柔地笑起来，眼神轻柔却执拗地黏在严洛晨脸上，声音里充满思念，“是啊，这世上只有一个严洛晨，除了他，我的确谁都不爱。”

这一句爱的宣言，听起来那么淡然，却又饱含了无尽的浓情和坚定的心意。

严洛晨躲着周淮的注视，内心一片凄凉。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这样的话语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林湛嗤笑，“可不是嘛，你这种连死人都不肯放过的痴情变态，怎么可能会看上别的男人？”

周淮也笑，不过十分冷淡和轻蔑，“看不看得上不由你来决定，虽然我忘不了小晨，不过找个人代替他，慰藉一下生理需要，这样的事，我想我有兴趣。”

“操！”林湛不可思议地瞪着周淮骂了一句，又惊疑不定地扯过严洛晨，冷嘲道：“洛晨……你小子能耐啊，你的行踪一直在我的视线以内，竟然还能钻到空子勾搭别的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意义，他左右看看周、严俩人，恍然道：“你们该不会是在监狱里那段时间就……”

“猜对了！”

林湛咬着牙一巴掌朝严洛晨打过去，“操，我他妈还真小看了你，敢情我跟苏君若一直都被你那副乡巴佬的外表给蒙蔽了呢。亏苏君若那么维护你，你他妈竟然背着他搞上别的男人。”

周淮的眼神一暗，快速用完好的右手将严洛晨扶住，并拉到自己怀里，怒视着林湛道：“林湛，我都说了他是我的人，你最好注意点自己的言行。”

林湛痞气地摊手一笑，“周淮，别忘了你现在是个犯人，还是个跟周家脱离了关系的犯人，你以为你还能跟以前一样在X市呼风唤雨？我就是把他怎么样了，以你现在的样子，你觉得你能把我如何？”

严洛晨心里一惊，周淮跟周家脱离了关系？

周淮毫不在乎地说：“那又怎么样？你认为我以前可以呼风唤雨是仗着有周家撑腰？”

林湛沉默。

如果说周淮是仗周家才成就事业，还不如说是周家因周淮而扬名X市。

“我现在的确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打个电话给苏君若还是可以的。”

“你……”

“要是不想让苏君若知道今晚的事，你就赶快走吧，我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跟……”周淮看着严洛晨，目光深邃，右手按住他的肩，“我的小晨，在这里幽会。”

我的小晨……

严洛晨的心一抖，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吗？

林湛冷眼瞧着这俩人，突然感觉深夜跑来找情敌发泄怒火的自己十分可笑，于是讥讽地对周淮说：“行，只要周大少你看得上这种土包子。”走到铁门边，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洛晨，我已经遵照苏君若的意思去了法院，你的清白我还给你了，不过，希望你记得你今天所说的话，不要再贴着苏君若。还有周淮，既然你在我面前说了这种话，那你可得把他看紧点，最好别让这土包子有机会去见苏君若，不然我可不管他是不是你周淮的人。”

林湛终于走了。

严洛晨恍惚地想，刚刚林湛的意思是，他已经完全自由了吗？

“你当初说你是被人冤枉，那个人就是林湛吗？”

听到周淮的声音，严洛晨忽然挣开他的手臂，慌张道：“啊，是啊，我之前说的，就是他故意陷害我，不过现在应该没事了，他刚刚的意思，似乎是帮我澄清了罪名。”看看他的样子，惊讶地问：“对了，你怎么会刚好出现在这儿？你这个样子，该不会还跟之前一样……”

“不是！”周淮打断他，嘴角噙着一点笑意，“是在工地上上工的时候，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受伤的。不过不是很严重，左手稍微有点骨折。”

“骨折了还不是很严重？说这种话你是想气死……”声音陡然拔高、表情因为担心而满是怒火——忽然意识到自己正习惯性地用过去那种态度对周淮说话，严洛晨陡然刹车，下意识闭上嘴巴，有些心惊地瞥了周淮一眼，缓和了语气，改口道：“呃，不好意思，刚刚被林湛吓坏了，差点以为自己就那么死了，所以心情很恶劣。”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只是在担心我的伤。”

“呃……你怎么刚好在我喊……救命的时候出现？”应该是喊了他的名字吧。

“睡不着，刚好上来抽烟，在病房抽会被护士骂。”周淮温和的目光在严洛晨身上巡视了一圈，“一个多月没见，你胖了，你现在这样，也是在住院？”

“嗯，受了点小伤。”不对，“你怎么又再抽……”烟——严洛晨懊恼地侧过头去，暗暗咒骂自己。习惯这种东西还真是可怕，总是在你没有防备的时候冒出来，防不胜防。

不过周淮却没怎么在意，“住在哪个病房？我先送你回去。”

“五楼三病室12床。”

周淮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很自然地牵起严洛晨的手，“走吧，一块儿回病房。”

好奇怪的感觉。

严洛晨盯着被牵住的两只手，心里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对了，这次见到的周淮，很显然跟在监狱那段时间不一样了，他不再那么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有了点点笑意，看上去似乎打开了心结。

啊，这样不就好了吗？让他好歹安心下来。

不过，他牵他手的动作是不是太自然了点？

从电梯里出来，严洛晨惊奇地发现周淮牵住自己一起走进了他所在的病房。

严洛晨瞪着周淮，“原来你跟我住一个病房啊。”

“嗯。”

低头一看，两人的手居然还牵着，严洛晨像是被烫了一样，猛地抽回来，“呃，今晚真是谢谢你了，你伤这么重，早点休息吧。”说着，坐到自己的床上，扯过被子。

周淮却固执地站在严洛晨面前，低头凝视他，语气异样地严肃起来，“以后不要跟苏君若来往。”

严洛晨猛地抬头，“你该不会真的……”看上身为洛晨的他了吧。

周淮摇头，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难道你看不出我刚刚只是在林湛面前替你解围吗？我的意思是，苏君若不值得你爱，他跟林湛背着你在一起三年多，那样的人，不值得。”

严洛晨惊愕地瞪着周淮，“你、你都知道什么？”

周淮在严洛晨的床沿上坐下，幽深的眼瞳紧锁住他的双眼，“什么都知道，你，苏君若，还有林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