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今晨 上——嘉语
嘉语  发于:2013年10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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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洛晨摇摇头,难以相信九大所说的话,“这不是真的,周淮怎么会自杀呢?他有那么大的家业,还有那么多家人要靠他吃饭……”

“真的有自杀,不信你看看他的左手手腕。他也正是因为有那么大的家业和那么多家人,所以他自杀不成,才希望死在外力因素之下。”

“什么意思?”

九大却只是冷笑。

那杀人犯果然够狠毒,他单手揪着周淮的头发把他狠狠地撞到桌角上,额头登时涌出大股鲜血,这还不解恨,他又拽着他准备撞第二次。

“你妈的!”严洛晨实在受不了了,操起一条板凳碰的一声砸在了那囚犯的头上。他的确是恨周淮恨得入骨,可是他能把周淮千刀万剐,却无法容忍他人碰他一根毫毛。

杀人犯惨叫一声松开了周淮,捂着自己的脑袋跌坐在地。

严洛晨赶紧丢掉板凳,冲过去扶起周淮,拿手按住他不断冒血的额头,声音发颤地喊他:“周淮,周淮,你醒醒,你怎么样?周淮……”

“小晨……小晨……等我……”周淮的脸被血糊成一片,紧闭着双眼,紧紧地抓住了严洛晨的手,游丝般呼喊他的小名,一遍遍喊着“等我!等我!”

“你妈的……”严洛晨一下子就哭了,大颗的泪珠子滚落下来,混着鼻涕一起流进嘴里,咸涩得要人命。

结果是狱警及时赶到,遣散了犯人们,将杀人犯隔绝起来,把周淮送到了医务室。

本来严洛晨作为参与斗殴事件之一的犯人,是要受罚的,可九大居然出面帮他说情,并且添油加醋地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了那杀人犯的头上,使得他躲过一劫。

周淮很晚才被送回囚室,额头包着纱布,右手手背贴着胶布,显然是打过消炎针之后才送他回来。

“晚上你就好好看着他。”狱警走的时候对严洛晨命令。

严洛晨坐在周淮的床沿上,凝视着周淮伤痕累累的脸和他包了一层又一层却仍被血渗透了的纱布,心口一阵阵的疼。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故意激怒那些亡命徒,就为了求一个死。

鲜少到食堂吃饭,饥一顿饱一顿,把自己的胃折磨成溃疡甚至出血。

严洛晨拿过周淮的左手,拇指在那道白色的条形伤疤上细细摩挲,低声质问睡熟的周淮:“严洛晨死了,难道你也活不下去了吗?”而他当然是听不见的,要不然,他肯定会大为震惊,这个叫洛晨的,竟然认识严洛晨。

严洛晨又抬手去抚摸周淮的脸,从浓密的眉毛到紧闭的双眼,之间划过突出的颧骨,来到高挺的鼻翼,最后落在冰凉苍白的嘴唇上。

周淮忽然动了一下,严洛晨吓得赶紧收回手。

果然,周淮动了几下后,就睁开了双眼,迷蒙地瞪着严洛晨,大手突然握住他的,浅浅笑道:“小晨!你来啦!”

严洛晨整个人抖了一下,触电一样抽回自己的手,避开周淮的视线,慌张道:“你在叫谁?你他妈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小晨!”

周淮很费力地眨了几下眼,焦距才慢慢恢复,等他看清坐在床边的人时,眼里划过浓浓的失望,“不是他啊,我又没死成吗?”

严洛晨瞪着周淮,有些咬牙切齿,“你既然那么想死,为什么还活着?”

周淮无力地闭上眼睛,过了半响才说:“因为我还有家人。”

就这么几个字,解释了一切。

严洛晨沉默,他现在总算明白九大说的那句话了。

周淮想过自杀,也付诸过行动,可最终为什么没有成功,就是因为他还有除了爱情以外的责任,他的事业,他事业当中那么多靠他吃饭的职员,还有周家整个家族。

很多人想死,可心里又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所以死不了,而周淮却是不得不背负那些沉重的责任——为了失去挚爱而想死,但又无法置亲情于不顾,就被这么拉扯着,活在生与死之间,把自己折磨得形同行尸走肉,只盼望着哪一天不用自己做决定,一下子就因为外界因素而死掉,让自己不必承担对不起父母亲朋的指责,能随着心中所想去追随先行一步的爱人,才是最幸福的。

“能告诉我吗?你究竟为什么会进监狱?”

“为什么?”周淮恍惚地盯着天花板,惨笑着虚弱道:“因为我害死他了呀!我自杀,想追上去,可他不理我,把我赶回来了。所以我来自首了,我要赎罪。他肯定是还在生我的气,气我一直隐瞒他那件事的真相。我要在这里等待一个可以去找他的契机,说不定到时候他就原谅我了!”

原来你自认为是杀了严洛晨的凶手!

严洛晨凄凉地想,这么定义也没错,不管当时是谁推了他一把导致他摔下楼去,归根结底,还是周淮引起的。人总要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负责,周淮自认杀人的罪名来监狱受苦也无可厚非,可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严洛晨不仅没有解恨的痛快和开心,反而觉得凄凉和心痛。

一个人得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才会一心求死,该有多绝望和颓废才如此行尸走肉般的活着。自己死了一次,又重新拥有新的身体和生命,尽管他对过去心凉,对现下的处境难受,可是他还是一心求生,他渴望自由和生命。

那么周淮呢?

跟自己比起来,周淮的痛苦应该也不少吧。于他而言,严洛晨已经死了,他的心等于也死了,没有心的人,还能算是人吗?他没了求生的欲望,他想要的,只有在任何一个时刻下死去,无论是被打死,还是被枪毙,或者病死摔死等等,甚至绝食而死。只是他无法制造出这样的条件。在监狱里,自杀也好,被杀也好,平日里看似有那么多暴力事件发生,可一心要死,也不是那么容易。

严洛晨做了个梦,梦中的自己还在与周淮共有的家中,他盘坐在沙发里,周淮就坐在他身后,他慵懒地靠在周淮怀里,一边吃啃卤鸡爪一边看NBA球赛,周淮从后面搂着他,不时偷个香。然后,周淮忽然凑近他的耳朵,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他听不见,却回过头去对着他笑了,还主动吻上他的嘴唇,俩人亲在一起,嘴里全是卤鸡爪的味道,渐渐地,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俩人的衣物都被扯落在地,肌肤相贴的火热让他满足而幸福地呻、吟出声……

“呵……呼呼……呼呼……”黑暗中,严洛晨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满身冷汗,大口大口喘气。他把手伸进被子里,发现自己内裤里竟然一片粘腻。心虚地朝周淮那边看一眼,发现他平躺着睡得安稳,这才松了一口气。

轻手轻脚地走进厕所,严洛晨很不是滋味地把自己洗干净。再次躺回床上时便无法成眠,保持着侧躺的姿势,一直看着对面的周淮,尽管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回想梦中的情景,严洛晨心中渐渐升起了从前那种相爱的感觉,可是,一旦不再回忆,那些记忆就会被现实掩埋,让他时刻谨记要远离周淮。

当明白了周淮的内心,严洛晨能够理解他,却还是不能原谅他。

21

周淮的伤除了额头,其他都不算很重。严洛晨早上起来的时候,他还在睡觉。严洛晨洗漱完了出来,凑到他床前摸摸他的脸,感觉体温正常,才跟着其他囚犯出操。

中午从工地上回来吃饭时,严洛晨发现周淮不在囚室,问了当值的狱警,才知道他去医务室输液去了。

“很稀奇啊,那家伙今天居然主动去打针。”

严洛晨听狱警这么感叹,不由得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这狱警估计也是平时跟犯人八卦惯了,见严洛晨好奇,便凑近点问他:“你新来没多久吧?”严洛晨点头,“那就难怪了。你不知道,姓周的根本就是为了找死才进监狱的。他故意惹火那些亡命徒,挑起他们的好斗心理,然后自己认命的让他们随意殴打,好几次都差点死了,要不是他家里人在监狱里安插了盯梢的,在我们上面走了很多关系,他哪儿还能活到现在啊。最难搞的是给他治伤,他妈的从来就不配合,不吃药不打针,有时候连饭都不吃,有两次还是给他打了镇静剂之后才给他用药的。”狱警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所以他今天居然自己主动要求要打针,可真是太奇怪了。”

严洛晨沉默了几秒,低声说:“大概是想通了吧!”

狱警丢了烟头,用脚踩了踩,“但愿吧,这种烫手山芋放在这儿可苦了我们这帮小卒子啊,明明是以杀人犯的罪名关进来的,却比我们长官还有面子。”

面对狱警的抱怨,严洛晨只能讪讪一笑。

下午放工回来,周淮正坐在穿上吃饭,头上的纱布换了新的,右手手背还贴着打针之后的胶布。

还是那个颓废的周淮,只是,他认真吃饭的样子,神情、举止,跟昨天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不再是给人以行尸走肉的感觉。

看到严洛晨站在那里,周淮甚至对他笑了一下,“工地上怎么样?明天我也想去试一试。”

严洛晨张了张嘴,心中的讶异不止一点点了,他僵硬地点点头,“啊,还好,我不是技术工,就只懂得运砖和水泥什么的。”

周淮垂下头,拿筷子拨弄饭盒里的苦瓜,“今天的伙食很差啊,前两天还能看见肉末,今天连油星都没有。”夹起一块苦瓜,厌恶道:“又是苦瓜,就跟喂猪一样!”

严洛晨想也没想就答道:“猪才不吃苦瓜。”

周淮的神情一顿,放下饭盒,看着严洛晨温和地笑了,“你在骂我是猪咯?”

严洛晨脸上一红,生硬道:“我才没有,你自己要对号入座干我屁事。”说完之后又感觉不对劲,这对话模式怎么那么熟悉呢?

周淮没再说话,只是沉沉地盯着严洛晨。

这忽然诡异的气氛是怎么回事?严洛晨不明所以,抓起床底下的盆子和洗浴用品,匆匆说了声“我洗澡去了”,便躲进了厕所。

入夜,熄灯的哨声响过之后,每间囚室都陷入了黑暗里。

严洛晨昏昏欲睡,忽然听见周淮的声音:“洛晨,你说你是被陷害入狱的。”

严洛晨的睡意一下子被驱散了,他坐起身,压抑着心口的怒火,说:“没错,遇到了一个人渣,着了他的道。”

“你没想过要翻案吗?”

“怎么不想?”严洛晨恨恨地,“做梦都在想,可是我一个人,又陷在这种地方,外面没人帮我找证据,没人帮我请律师,你让我怎么翻案?”

“你一个人?”黑暗中看不到周淮的表情,但是听他的语气能知道他很惊讶,“你没有家人吗?”

严洛晨想起远在小县城的母亲和继父,想到过去与周淮的那个家,还有他亲手养了三年、临死前才知道是周淮亲生的小孩,气闷地说:“没有,我是孤儿。”

周淮沉默了一下,尴尬地跟他道歉,“不好意思,问了你这种问题。”

严洛晨猛地躺下去,闭上眼睛愤愤道:“不要跟我说这个,我烦死了。”

之后就真的安静了。

严洛晨没想到,头天晚上跟周淮说到翻案的事情,第二天就有一个警察来找严洛晨,说是有人帮他办了保释,他现在可以离开监狱了。

严洛晨的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怔愣当场。

有人保释他?会是谁呢?想了又想,严洛晨只想到于军。说起来,于军也在警局做事,严洛晨的案子他不会不知道,可是这么久以来,他却完全没有出现过。他连一万多的医药费都能帮自己出了,这次却连人影都没看到。之前严洛晨还在想,会不会是他怕自己向他开口帮忙调查这次的案件,所以才避而不见。可是现在又有人来保释他,除了于军,他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会帮自己。

管他呢,能出去监狱这个鬼地方,就能有机会翻案,只要能洗清罪名,管他是谁保释自己呢。

兴冲冲地回到囚室收拾了东西,正要出去,正好周淮也在狱警的监管下打完针回来了,看到严洛晨手里的小袋子就是一愣。

“你这是……”

严洛晨看见周淮,兴奋的表情一下子暗下来,想到周淮那些自杀般的行为,他发现自己其实不能安心的离开。可睁眼看看自己的现状,身处逆境,自身都难保,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何况,亲眼见过周淮在牢狱中身在心亡的样子后,知道痛苦的不止是自己一个人而已,那些不甘和怨恨也该随着这次见面释然。而彻底走出过去的阴影,最好的解脱方式就是成为陌路人,永不相认。

严洛晨对周淮微微一笑,真诚地说:“我要出去了,这次是个机会,我要为自己洗脱罪名。你保重吧!”周淮的注视突然犀利深沉起来,可严洛晨却没有躲避,“别再做那种自我伤害的傻事了,好好活着吧,我想,你心里那个人,他其实并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周淮不发一语,只是紧紧瞪着他,神情是这些日子以来从没有过的凌厉和莫测。

严洛晨被他这么盯着,渐渐开始不自在,幸亏监管他的狱警及时提醒他出去的时间已经到了。

“保重!”严洛晨低着头从周淮身边经过,心说,不必再见了。

换上自己的衣服,走出那道高高的院墙之外,呼吸到自由的空气,感觉是那么舒畅。短短十几日的牢狱生活,却如同十几年一样漫长,个中滋味,但凡尝过一次,就不会再想尝第二次。

严洛晨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把这笔账向林湛讨回来,别以为他是那么好欺负的。

“洛晨!”

正要拐个方向离开这里,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严洛晨四下张望,发现监狱大门正对面十几米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门外站着一个穿西装、神色严肃的男人,看见自己停下来朝他看去后,他松懈了神情,微微带笑地走过来。

严洛晨一怔,“是你?”

是那个男人。

跟洛晨、林湛的关系暧昧不清的苏君若。

男人来到严洛晨面前,样子有些愧疚,仔细瞧了他好几眼,才双手握住他的肩膀,说道:“对不起洛晨,我来得太晚了,你在里面没受什么伤害吧?”

“是你……把我保释出来的吗?”严洛晨很小心地从男人的双手下挣脱出来,带着防备地问道:“你,到底是谁啊?”

男人一愣,慢慢放下手,盯着严洛晨的眼光莫名失落,“原来是真的不记得了。”很快他又微笑起来,“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现在,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苏君若,是你的爱人。”

严洛晨极缓慢地瞪大眼睛。

22

果然是这样的关系吗?

严洛晨犹豫了很久,才慢慢说:“你好,苏先生。”那一瞬,他清楚的看见苏君若眼中划过沉痛和懊悔。

苏君若牵起严洛晨的手,“以后别叫我苏先生,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是你的爱人。”

严洛晨抽回手,侧头看向别处,斟酌着说:“对不起,我不记得你,你突然这种态度让我很不适应。”

苏君若的脸色很难看,可他还是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忽略你这么长时间,连你怎么会失忆这种事我都不知道,是我不好。”

苏君若一副深情款款外加无限懊悔诉衷肠的表情,让严洛晨很不舒服,他左右张望,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欠人恩惠就心软。

“洛晨,现在什么都别说了,先跟我回家,好好洗个澡去去霉运,休息两天,咱们再来说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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