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宋璃再次跟着楚暮回了家，而深觉自己很多余的沈雁回则仍是以给江枫送饭为由躲到了楼上。

“球球，你怎么了？”江枫也看出了小孩这几天不大对劲，于是关心的问道。

“没怎么啊。”

“我看你精神不大好，跟楚暮闹别扭了？”小孩向来都是无忧无虑的，若说有什么心事，那肯定就跟楚暮脱不了关系。

“他现在哪有工夫搭理我。”一说到楚暮，满腹的委屈就全都涌了上来，沈雁回竟觉得鼻子酸酸的，他抬头看着江枫，问道，“江哥哥，你的伤什么时候好？”

“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沈雁回实在是受不了了，一股脑的把自己的委屈全都倒了出来，“楚暮现在每天都和璃姐姐有说有笑的，却把我当空气一般，我觉得自己在这里很多余。江哥哥，等你伤好了，我跟你走好不好？我可以不要工资，只要有住的地方就可以了。”

“球球，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反正楚暮和璃姐姐在一起后，也一定会赶我走的，与其等他赶人，还不如我自己走，起码不会那么难堪。”

沈雁回口中的“璃姐姐“，江枫也是见过面的，他微怔片刻，忽然就明白了什么。看着眼睛红红的小孩，江枫温柔的摸了摸他银色的短发，说道：“球球，先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事交给江哥哥来处理，江哥哥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嗯。”

这一晚，宋璃走后，楚暮正准备收拾厨房，忽然看到江枫和沈雁回一起下了楼，他问道：“江老板你怎么下楼来了，是有什么需要吗？”

“楚先生，我有话要对你说。”说话间，江枫已经走到了楚暮面前，楚暮这才发现他今天晚上的表情似乎格外的严肃，楚暮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拘谨起来，“江老板，你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我问你，你每天带着一个女人在球球眼前晃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又将球球至于何地？”

“江老板这话从何说起？”

“你还敢装糊涂！“楚暮的一句话竟然惹恼了江枫，温文尔雅的江医生突然就挥起了拳头，一拳砸在了楚暮的脸上，“今天我就替球球好好的教训你！”

别看江医生平时斯斯文文的，揍起人来还真不含糊，楚暮已经被打蒙了，而沈雁回眼看江枫再次的挥起拳头，大喝一声“住手”，不顾一切的就冲进了两人中间，挡在楚暮面前，摆出一副老母鸡护雏的架势，“江哥哥，你为什么要打楚暮？我不许你对他动手！”

“球球，我是为了你好。”

“那也不行！”小孩斩钉截铁的说道，“谁都不许欺负楚暮，就是江哥哥也不行！”

“……”江枫长长的一叹，似乎极为失落，“罢了，我什么都不管了，你们两个好自为之。”说罢他转身离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对楚暮连连的使眼色，好像在说“机会给你创造了可要好好把握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几分钟后，受了伤的楚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沈雁回则在一旁细致的给他处理伤口。江枫的这一拳虽是为了做戏，但下手着实不轻，楚暮整个左脸颊都肿了起来，而嘴角也因为不慎被牙齿碰到，破了皮，楚暮自己手里拿着一块热毛巾捂在脸上，沈雁回则用沾了碘伏的药棉在给伤口消毒。

想到方才小孩奋不顾身的挡在自己面前，楚暮心里就美滋滋的，哪里还记得那点疼啊，“球球，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可都是真的？”

“哪些话？”

“你说不许任何人欺负我，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就算江老板也不行？”

“当然不行。”沈雁回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虽然我很喜欢江哥哥，但是也不许他打你，如果他再欺负你的话，我就不喜欢他了。”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稚气，但足以见得小孩完全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楚暮又问道：“那如果我和江老板打架的话，你会站在哪边？”

“当然是你这边。”

过去的时候楚暮还曾经因为小孩对江枫太亲近而吃醋，如今看来完全是自己杞人忧天啊，看着小孩脸上认真的神情，楚暮又忍不住问道：“那我和宋璃呢？如果我和你的璃姐姐打架，你会站在哪边？”

“……“这下沈雁回沉默了，半晌才皱着眉头说道，“璃姐姐是女孩子，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跟女孩子打架呢？”

“我是说如果……”

“如果也不行！”

“那好，我换个问法，”楚暮不肯放弃的又问道，“如果我和宋璃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的话，你会要谁？”

“要你。”这话几乎不经考虑便脱口而出，楚暮只觉得心中一阵荡漾，满满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他低下头便在小孩柔软的唇瓣上亲了一下。

“……“这样亲密的行为在沈雁回还是一只猫的时候楚暮偶尔也会对他做，所以沈雁回并不陌生，虽然觉得眼前这个亲吻来的有点突兀，但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头，说道：“别乱动，药还没有擦好呢。”

“球球你……”是有多迟钝！楚暮心中着急，再次的低下头，这一次结结实实的堵住了沈雁回的唇……

“唔……楚暮你做什么，放开我，嗯……”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沈雁回瞪圆了一双猫儿眼，呆呆的不知该作何反应。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吻吗？楚暮为什么会突然吻他？好像也不是特别讨厌，周身都是属于楚暮的味道，温暖而又熟悉，可是、可是为何心跳的如此之快？好难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沈雁回用力的推开楚暮，气乎乎的说道：“楚暮，你、你做什么，你想憋死我吗？”

到这份上，楚暮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也许就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机会了，他再次倾身向前，一只手捏住沈雁回小巧的下巴，迫使他跟自己对视，极其认真的说道：“球球，我喜欢你，不是对家人的那种喜欢，也不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而且男人对男人的喜欢，你明白吗？”

沈雁回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随即又连忙摇摇头，看起来还是有些迷茫，楚暮又道：“那好，我再说得直白点，就是我不想再把你当弟弟，而是爱人，我想跟你交往，想跟你恋爱，想要抱你，亲你，跟你做爱！”

“……”沈雁回明显的已经傻掉了。

“球球，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沈雁回要再不明白，那就不是单纯的迟钝，而是白痴了，可是这个弯他始终转不过来，在楚暮灼热目光的注视下，他竟觉得有些无所适从，眼球滴溜溜的乱转着，试图逃避楚暮的视线。

“球球，回答我的问题，你不喜欢我？”

“也不是，”小孩扁扁嘴巴，嗫嚅道，“可是、可是你说过当我是家人，当我是弟弟的。”

“我那是……”他这算不算是自掘坟墓，“没错，我是说过这话，可是家人就不能成为爱人吗？我哥和秦言哥也做了十几年的兄弟，还不是照样在一起？”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我不知道。”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沈雁回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他偷偷的看了楚暮一眼，忽然又道，“可是你不是喜欢璃姐姐的吗？你们两个不是在交往吗，你怎么可以又见异思迁？”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她？”楚暮真的快要被这孩子给气疯了，“球球，你还不明白吗，我之所以假装跟宋璃来往，为的就是想让你早点看清自己的心，为何全世界都能看出我对你的心意，偏偏就你自己还糊涂着呢？”

这话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小孩偏偏就是一根筋，这种时候居然又替宋璃抱起了不平，“这种事怎么能假装呢，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璃姐姐……”

“楚球球，你够了！”楚暮心中莫名的一阵烦躁，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一头热的感觉了，看着一脸懵懂的小孩，他一时间失却了理智，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

“楚暮，你放开我，不要这样……”炙热的吻再次落下，不过不同于方才的温柔缠绵，这次的吻多了几分狂躁，充满了掠夺和强制，这样的楚暮是沈雁回从来没有见过的，他忽然害怕起来。

“球球，我爱你，不要拒绝我……”楚暮在小孩脸上胡乱的吻着，一只手往他身上摸索，在家里穿的衣服本来就少，不一会儿的工夫小孩上半身就已衣衫大敞，露出大半个雪白的胸膛，这下更是刺激了楚暮的感官，“球球，我要你，给我，给我……”

“走开啊！”沈雁回突然曲起膝盖，照着楚暮小腹上就是重重的一顶，同时趁着楚暮吃痛的工夫已经用力的把他推开，整个人往沙发的角落里缩去。小腹上的疼痛也让楚暮清醒过来，看着小孩衣衫凌乱的模样，他登时后悔了，小心的叫了一声“球球”，想要过去，却见小孩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你不要过来！”沈雁回把自己抱成了一团，警惕的盯着楚暮，神情中掩饰不住的惊慌，“楚暮，你这个样子好可怕，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你不要再这样做了，好不好？”

“好，我不会再这样做了，球球，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别怕，我不会再碰你了。”楚暮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靠近，看着小孩神情中依然未去的惧怕，楚暮在心底一叹，说道，“球球，这样吧，这几天我先搬出去住，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

“但是我不在的日子，也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我说过的话，好吗？”

“……”沈雁回咬着嘴唇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59.开窍吧，骚年！

才上到二楼，就在拐角处看到了江枫，他正悠闲的靠墙而立，似乎是在这儿专门的等待楚暮而来，“怎么样，楚先生，效果如何？”

楚暮摇了摇头，无力的叹道：“我还是太心急，把球球给吓到了。”

“但是少主最起码知道了你的心意，而且还答应你肯认真去考虑，不是吗？”

“呃……”我说江老板，你好歹看起来也一表人才斯斯文文的，怎么还有这么个爱听墙根的爱好？

江枫当然不会知道楚暮心里在想些什么，继续说道：“以我们幻灵界的标准来算，少主虽然已经四百多岁了，但用人类的标准来说他其实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所以心智未免不成熟，对这种感情方面的问题自然懵懂……”

楚暮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个沈雁回本来就够迟钝的，偏偏又来一个更加迟钝的少主大人，迟钝加迟钝，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认了。

“不过少主冰雪聪明，相信他很快就会想明白自己的心意的。”

“但愿如此吧。”惟今之计也只有等待了，不然还能怎样，他可不想再适得其反，闹得球球跟自己越走越远，“江老板，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就要麻烦你照顾球球了。”

“份内之事，楚先生尽管放心就是。”

当天晚上，楚暮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他自己的东西，搬到他哥楚朝那儿去了，被楚朝知道事情经过之后自然没少数落他，而这一晚沈雁回不可避免的失眠了。

翌日清晨，在江枫还没睡醒的时候，沈雁回就早早的起了床，只有一个人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冷清，而没有了楚暮，沈雁回发现就连准备早餐这样看似简单的事他都做不好。

一连三天，楚暮都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甚至连一通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第一天的时候沈雁回还能借着忙碌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到了第二天他就开始控制不住的时时走神，到了第三天上就连睡觉的时候梦里面也都是楚暮了。

没有楚暮在的时候，整个家里都缺少了欢声笑语，死气沉沉的，再没有人会精心的给他准备美味的饭菜，也没有人会陪他玩，陪他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陪他天南海北的胡侃，到了晚上，也不会有人抱着他睡觉了……就算有江哥哥在，就算江哥哥会温柔的安慰他，可即使江哥哥把他照顾得再好，也都是不一样的。沈雁回这才深切的感受到，楚暮对他而言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无法代替。

终于在这一天的下午，沈雁回听够了店里那些小猫小狗的叫声，干脆收拾收拾，把门一关，跑到公交站，直接坐上了开往A大校园的公交车……

一个小时后，公交车在A大校园的正门外停了下来，沈雁回下了车，掏出手机，便准备给楚暮打电话，拇指按在接听键上时，他却犹豫了。

现在给楚暮打电话合适吗，见到他能说些什么呢？那天他的一番话自己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现在把楚暮找出来，万一再惹他生气怎么办，万一他再对自己做那天的事呢？

沈雁回握着手机踌躇了半天，握得掌心都出了汗，最后还是没有见楚暮的勇气，反而把电话打给了于佐。

十几分钟后，两人在A大附近的一家饮品店里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各自点了一杯饮品。看着对面处于放空状态时不时还唉声叹气的少年，于佐打趣道：“阿雪，打从见面开始你叹气的次数已经不下几十次了，怎么，有心事？”

沈雁回现在可没心情开玩笑，他抬头看了于佐一眼，拿吸管搅着玻璃杯里的橙汁，忽然问道：“小佐，你有喜欢的人吗？”

“当然有啊！”于佐大方的回答，“我喜欢的人多了去了，比方说阿雪你，我就很喜欢你啊！”

“小佐，我不是在跟你说笑。”

“好吧好吧，”见少年面露不愉之色，于佐赶紧正经起来，“阿雪，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跟我说说。”

的确是遇到了难题，而且还是这辈子他从未接触过的难题，沈雁回皱着眉头说道：“以前我一直以为终身大事都要听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我从未考虑过感情方面的问题。父母给我安排了一门亲事，我就觉得应该履行自己应尽的责任，全心全意的对妻子好，做一个称职的好丈夫。我一直以为这就是爱，可是我现在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小佐，你说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等等，先不急说这个，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呢？”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她居然在听一个小孩倾诉婚姻相关的问题？

“你一个小屁孩，哪里来的妻子，还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包办婚姻？”

沈雁回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于佐根本不了解他以前的情况，于是也什么都不说了，只是拿牙齿咬着吸管，玻璃杯里橙汁却一点都没见少。

看到少年又继续回归放空状态，于佐说道：“其实呢，我虽然没有爱过，但没见过猪跑，总也是吃过猪肉是吧，所以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我想我还是知道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