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床来。
母亲急忙按住他,“儿子别动,他……敏哲他……”
“他怎么了!”
“你们出车祸了。他受了伤,还在昏迷,你也是昏迷了两天一夜才醒的……”
车祸!敏哲他……苏檬终于想起那个阴暗雨天的一切来。血,遍地都是红色的血,敏哲为救他而被车撞到受伤留的血…
…
不堪设想。
“我要去看他。”
“儿子……”
“别拦我!谁都别拦我……我要去找敏哲,他一个人孤零零的,都没人理他。他……他在等我。”苏檬不顾母亲的阻拦
,只是一味地下了床,固执地朝外走着,母亲终于搀着他,说道:“我带你去。”
厚厚的玻璃隔离出一个禁区,他的敏哲,毫无生气地被禁锢其中,苍白,寂寞。
无力地抵住冰凉的玻璃,慢慢滑下去,眼泪无声落在同样冰凉的地板上。
苏檬是留着眼泪醒来的,周围一片黑暗。
母亲打开灯,端来食物。
“我不想吃。”
“吃一些吧。吃完了,才有力气照顾敏哲啊。”
“对,敏哲还在等我。”苏檬接过食物,机械地狼吞虎咽着。
母亲看得心疼,“慢些……”
饭很快吃完,苏檬就要起身。母亲紧紧搂住他,“檬檬,已经很晚了。明天再去,好不好?”
“不行。敏哲在等我。”
“敏哲他,怕是一时醒不了了……”
苏檬惊恐地抬起头,“妈你说什么?”
母亲下定决心一般,缓缓道:“敏哲那孩子,车祸伤得很重,再加上他本来患有胃癌……情况十分危险……”
苏檬意外地静静听着,仿佛早已有了预感,只是眼泪不停掉。安慰自己似的,“没关系,医生会治好他的。敏哲身体一
向很强壮,他还是篮球比赛冠军呢……”话语却也渐渐地无力下去。
“对,对,会好的。”母亲拿过纸巾替两人拭泪。
“妈,我要一直守在敏哲身边。不然他醒来看不到我会伤心的。我已经……让他受了太多的伤了……妈你休息吧,我自
己一个人去就好。我睡了这么久,又刚吃饱饭很有精神。你放心吧。”
母亲终于没有拦他,只是默默跟在身后。
苏檬站在病房门口,安静地望着里面。母亲为他搬来一把椅子,让他坐下,给他披上衣服。
“妈,你休息吧。”
“嗯。别太勉强。”
苏檬有些不懂自己了。他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恶魔。这个时候,他明明应该担心害怕得要死,可是却莫名地心安。因为
,他的敏哲,此时此刻就安静地躺在一墙之隔的地方,起码此刻,敏哲不会离开他,这就够了。至于别的,他实在没有
力气去想去追究了,他只死心塌地地觉得、认准了敏哲是爱他的。即使不是,他也下了死心,敏哲醒来也好,一直昏迷
也好,甚至是……不幸死去了也好,他都会死死纠缠他,人间地狱矢志不渝。
江敏哲,你这辈子既然招惹了我,就别想摆脱掉,死都别想。
然而,当江敏哲病危被紧急抢救的时候,苏檬知道自己错了。那一刻,他怕得要死,电子仪器上的曲线成了他身体里紧
绷的一根弦,微微一个不稳,就会随时崩断,万劫不复。
“我错了敏哲,你千万不要死,我愿意拿所有换只要你别死……我再也不纠缠你了……只要你好好的……拜托不要死啊
……”
当医生护士们终于长舒一口气的时候,苏檬才慢慢瘫倒在地,周围的人竟也不忍心赶他出去,静静地留他一个人在病房
里。
苏檬强撑着爬到病床前,看着安静得几乎没有生气的人,只有仪器的数字在显示着他还活着的消息,这已足够让他暂时
安心,精力脱竭也不知是昏倒还是睡着靠着床沿闭上了眼睛。
医生说敏哲能挺过来几乎是个奇迹了,并且癌症没有进一步恶化,只是脑部严重受挫,醒来的几率微乎其微,且癌细胞
随时可能扩散,情况绝不容乐观。
“不过,老天不让你死的话,无论什么情况也是会活过来的。命运这东西,玄妙的紧。年轻人,要看开些。”医生按了
按苏檬瘦削的肩膀,离去。
生离死别,他见得太多。命运就是这样,强大得不容抗拒。
母亲也柔声安慰儿子,“檬檬,希望还是很大的,老天会眷顾敏哲的。”
苏檬平静地望着母亲,点点头,“嗯。”
林嘉悦突然急匆匆闯了进来,快速走到病床边,蹲了下来,看着昏迷不醒的人,伸手想触碰他的脸,却硬生生停下了。
他站起,面朝着苏檬,眼眶红着,哑声道:“他终于还是被你害成这副样子了。你满意了吗?”
苏檬也起身,让母亲先出去。平静地说道:“我的确罪大恶极。不过我必须确认一件事,江敏哲,他真的喜欢你吗?”
林嘉悦没有一点吃惊,只是脸上的哀伤更浓,“呵,”自嘲地冷笑一声,“他不喜欢我。我……我只恨没有比你早认识
他,而你,根本配不上他。”
苏檬的心猛地刺痛。“是吧。那么你想怎样,替他报仇么?”
林嘉悦怒意顿生,“我真想狠狠抽你几个耳刮子。只是,”他瞅瞅病床上的人,“这个家伙怎么舍得呢。你真不懂吗?
他宁愿死也不愿你受一点委屈的。你不知道吧,你那次出车祸,他内疚得要死。你从小就是众人的宝贝,对他,更是上
天的厚赐呢,”嘴角一抹极苦涩的笑,“那家伙说不定自卑呢,呵呵,真好笑,那样的人……他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出
了意外,他拼命地工作,想要赚钱替你做手术,但是不能告诉你,因为工作跟姓夏的有关系。那个姓夏的女孩,我见过
,倒跟他更要般配些呢,郎才女貌。呵。说远了。结果功亏一篑。后来发生的,你该猜到了吧。对了,还有一件。你快
好的时候,他偷偷去看你了。回来之后就不停地喝酒,他那个时候已经有胃病了,只是心伤更要命,他靠在我怀里,我
第一次看到那么脆弱、痛苦的他,心疼得要死……”
开始痛苦的插叙。
漆黑的屋子,窗户打开着,夜风裹着窗帘翻飞,清洌的月光探了进来,投落在灰暗寂寥的墙上,还有孤独之人的身侧。
林嘉悦闻到浓烈的酒气,走到墙角边,看到了倒地的不少酒瓶和斜靠着墙壁的人。很快走过去。
“敏哥!”
江敏哲抬起头,目光并不呆滞,只是溢满哀伤。
林嘉悦很心疼,想要扶他起来,只是徒劳,只好同他坐到一处,慢慢地将他搂过,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问道:“想他了
?”
“……嗯。我今天,去看他了。”
“见到了?”
“嗯。”
“他怎么样?”
“……还好……吧。”
“怎么没直接把人抢回来。”
“呵,没那个脸面了……”
林嘉悦突然转过身,扳过他的脸盯着,问:“你是会在意这些的人么?”
“我搞不清了。有点累。”说完又低下头去。
“不行!”可是却说不出不行的理由来,林嘉悦一时无措,“那你们就这样结束了?”
“嗯。”
“那他呢?他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江敏哲!你怎么回事?!太不像你了。”
“是么。”江敏哲举起手里的酒瓶灌了几口,“或许我本来就是这样懦弱的人呢。”
林嘉悦有些气恼,夺过他手中的酒瓶,“你!……”却没了话,“你不是懦弱的人,你只是,太宠他了,不想他受一点
伤害。车祸的事,你还在耿耿于怀是吧。”
良久。
“小时候有人给我算命,说我是天煞孤星什么的,后来我爸妈出车祸死了,祖父一辈的也是很早去世,差不多没什么亲
人……算命的,说的很准呢。我不应该去打扰别人生活的……真的不想放手,很久没有这么亲近的人了……我没想到他
会离家出走选择了我,还那么毅然决然的。呵呵,我怎么会舍得放手呢。可是我留不住……我把他父母的宝贝弄成那副
样子,怎么还有脸面呢。父母才是最重要的人吧……我一无所有,不能也把他拖下水……我怎么舍得……”
“好了,你们的事,我不再插手。”林嘉悦最后不舍又心疼地看一眼沉睡的人,“你要是有点良心的话,就好好照顾他
。不要他的话,随时通知我来接他。再见。”转身离去。
苏檬只是安静地留着泪,跪坐在床边,心疼地看着始终沉默的恋人。
第十七章
“敏哲,你好寂寞是不是。我来跟你说说话吧。你这个白痴,大傻瓜。别看你外表冷冰冰的,其实最傻是不是?别人对
你一点好,你就把自己全搭进去了。以前你还蛮霸道的,怎么变得缚手缚脚的了?喜欢的人,就算用强的,也要留在身
边不是么?更何况,我还眼巴巴地盼着你纠缠我呢。我就是要跟你纠缠。谁让你招惹我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你
也见识到了吧。我啊,懒惰自私、没心没肺,心胸狭窄,外加阴险卑鄙。上次是偷偷销毁你的工作资料,这次你公司资
金问题,也是我勾结别人陷害你的。你说我是不是很坏?我这个样子,很丑陋是吧。可是,你还是一样喜欢我对不对?
”
眼泪一路滑下,湿润两人连在一处的手。
“你就是个死心眼的,看上了一个就一条道走到黑?就喜欢你这样的。”苏檬情不自禁地吻上苍白的脸,只是大部分都
被氧气罩遮着,别扭,让人心酸。泪滴洒下,刚好落在沉睡之人的眼角,缓缓滑下。苏檬一瞬间兴奋不过很快是莫大的
失望。
“江敏哲,你这个混蛋。你老是害我哭。我一个大男人,这样多没形象。你说,你有没有过偷偷为我掉过眼泪?真想看
看你哭的样子,肯定梨花带雨怪诱人的。你能听见是不是?那你试着动一动好不好?试一试,兴许一个激灵你就起来了
。第一眼就能看到我……”苏檬几乎要泣不成声,猛擦了眼泪鼻涕,接着说:“你醒来我保证伺候得你舒舒服服的,你
要我干嘛我就干嘛,想一想就很爽是不是?我堂堂一个玉树临风的大帅哥对你言听计从,要多美好有多美好。过时不候
,你要抓紧。听到没。”苏檬快要承受不住,猛地站起,双手支在两侧,近距离地俯视身下的人,恨不得拔去碍眼的氧
气罩,嘴角尝到血腥味,才慢慢坐下 “以后我会一百分的温柔对你,就像你对我一样,好不好?我会学着做饭收拾家务
,我学得很快的,一定会做得很好,你相信我。你说你喜欢小孩子,我们就去领养一个。我不会吃小孩子的醋啦。可是
我会吃别的男人或是女人的醋,我就是小心眼,姓夏的还有姓林的,哪个也不许和他们来往,知道不?不许对别人笑,
即使笑,也要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绝对不可以含情脉脉的,不许带一点感性色彩。你的笑,你的温柔,只有我一个人拥
有,记住了。这样,我就也只属于你一个,别人我都不看一眼。我只陪着你,一刻不离,甩都甩不掉……”终于泣不成
声,埋头进床单里,瘦削的肩膀上下耸动。
开始美好又痛苦的插叙。
苏檬对江敏哲,属于两见倾心。第一见,自是一见钟情的篮球赛,不好说,就是那么一种感觉,俗称看对眼了,可遇不
可求的。
第二见,就是有点狗血的所谓英雄救美了。其实也说不上救,就算是对路人的随手相助吧。
飘着不大不小秋雨的夜晚,苏檬不知死活地在空无一人的篮球场上练球。这大雨天的,出来淋雨,原因有二,还有二的
原因,一来可以锻炼体魄,男人淋雨,不是很拉风的么,其二就是,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四周无人,没人会嘲笑他拙劣
的球技和这份傻气。
结果很不幸的,抑或是幸运的(天知道),他栽了,栽得结结实实一个大跟头,脚腕锥心得疼,动都不能动。苏檬哪遭
过这种罪,从小在优质环境长大,除了父亲严厉些,哪个不宠他要命,当下疼得不能自已,没出息地想哀嚎两声缓解痛
苦,无奈必须忍,太有损光辉形象了。光忍也不是办法啊,当务之急是去医院诊治然后早些回到舒适的室内啊。
倒霉催的,没带手机,四周一个鬼影都没有,又不好大声呼救啊,想想都一阵恶寒。
那咋办?
没想到一只鬼影从天而降,伴随着不阴森反而好听的声音,“要帮忙么?”
在丝丝的雨声中,冷冽清晰,却莫名让人心悸。
苏檬兴奋着,慢慢转过头去,高挺的身影从操场边缘靠近,由于撑着伞,看不到面孔,迎着微弱的橘红的灯光,走到自
己面前。
苏檬仰着头,终于看清了伞下的容颜。
冤家路窄!
苏檬脑子里闪过这个词,顿时说不出的别扭,当然他自己绝对分析不出这别扭的原因来。只是呆呆地仰着头,心跳越来
越快。
苏檬回去后把这种心情归结为一个帅哥遇到另一个帅哥情不自禁产生的一种想要一较高下的心理。当时也确实比较了。
嗯……这小子个子似乎高那么一点点,身材壮了那么一点点,气质粗犷了许多(不解释)。心底却有个连自己都听不到
的声音在嚎:靠,真酷到爆了~有必要学习一下,嗯,必须!
拉回现实。江敏哲在苏檬面前适当的距离蹲下身来,把伞举到两人上方,漠然直视苏檬别扭又怪异的脸,“脚受伤了?
”
苏檬下意识地回答:“嗯。”眼睛却怂得躲到一边去了。
“不能动?”
苏檬又一个极其怂的“嗯”,突然意识到自己太不对劲,刚想说点什么挽回颜面,脚腕处就传来温热的触感,吃惊地对
上江敏哲的侧脸,还算有底气地问,“干嘛?”
江敏哲头也不抬,说:“脱臼了,我送你去医院。”
“啊?……哦。”脚腕处的手收回去了,可这奇异的触感却蔓延开来,深入到什么地方去。
江敏哲不多说,上来就一手揽腰,一手往膝弯处去了。
苏檬瞬间炸毛,双手本能抵抗,偏生触到江敏哲优美而蕴着力量的前胸去了。
手感好好,这是第一反应。不过只一瞬,再次炸毛,他现在的姿势,标准的被调戏者欲拒还迎状。
脸“噌”一下不争气地发烧起来,恨得咬牙切齿的,不顾死活地一个侧身向一边翻去,脚腕处剧烈疼痛,当下背朝上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