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少棋趁势脱开那女人的手，搭上秋十三的肩：“好弟弟别生气嘛，姑娘们看你这品貌，定也是选你的多些~”一边凑到秋十三耳边道，“里面很可能真的是凌霜……”
那群女人见两人兄弟情深，赶紧讨好的凑上来给秋十三捏肩：“两位爷一样的品貌不俗，我们姐们都是一样喜欢的~~”
“哼哼，你们刚才可都围着我的好哥哥的~”秋十三做出一副假怒的样子，推商少棋的手，“怎么知道的？”
“来来来，这乐曲多美啊，美人们可愿随我们一同起舞啊~”商少棋扶着秋十三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宽敞些的地方，“这曲子是魏紫姐姐修过的，旁的人是不会的……”
两人被一群女人围在中间，作势已醉，摇摇晃晃的当真翩翩起舞，嘻嘻哈哈的追着那群女人跑，倒真有几分歌舞奢靡的气氛。间歇里交换讯息，那女子再纱后看不清面容，但是商少棋那几句词唱完后，她显然很激动，曲调都有些变了。若果真是凌霜，她这表现，难道是被迫的？这是在向他们求救？
两人都有些着急，樊净俦在暗处，他俩也不敢过分明显，怕打草惊蛇。天色越来越晚，老鸨临出去之前特意吩咐这群姑娘好好照顾两位爷，再等下去估计要照顾到床上去了……正焦虑呢，外面有龟公模样的人急冲冲的进来：“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二位爷了……”一边往帘后去叫蔷儿：“蔷姑娘，您的保镖又发疯了，您快去看看吧。”
蔷儿迟疑了一下，站起来向商少棋二人福身行礼：“二位爷，请稍等，小女子先去看看。”然后对龟公道，“这琴先放这儿，我随后就回来。”
一群女人等她出去后，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装什么清高，卖艺不卖身呢，看钱多不也要伺候么？哼！”
“就是，看她对那保镖那么上心，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
“对啊对啊，那保镖三天两头的发疯伤人，可没见他伤过她诶。”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你们看那保镖，体格健壮，会不会特别勇猛……哈哈哈~”
“……”
……
商少棋二人实在听不下去了，秋十三假咳一声，怒道：“吵死了，都给爷滚下去！”
一群女人立时花容色变，这两位金主可不能得罪，么么说了他俩一出手够这楼里一月的收入呢，她们想要凑上来道歉赔罪，秋十三一副不依不饶的表情：“聒噪的女人最讨厌，大哥，让她们都下去啦！！！”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他还随手掀翻了桌子。
商少棋扶着他安慰，一边高声叫老鸨来把这群女人带走，说自家这兄弟脾气倔生气了，赶紧别得罪他。
老鸨眼见着到手的银子要打水漂，苦着脸出门，她可看见了那位爷阴沉沉的脸色，这还没出门呢，又被叫住。
“慢着。”秋十三歪着头醉醺醺的想了半天，“等下还要听蔷儿姑娘弹琴，不要其他乱七八糟的人。”
老鸨为难的看着商少棋递到手边的银票，这……这是要她老命啊。蔷儿不是楼里的死契，属于借住，只要交够钱，愿不愿意出来都是她自己说了算的啊，有龟公附到老鸨耳边说了什么，老鸨立刻眉开眼笑，这姑娘开窍了，这就好啊，忙喋喋的告罪：“没问题没问题，老身去看看那边事情处理好没有，处理好就带蔷儿过来。”
第九十一章
两人从引香楼出来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子时已末。商少棋扶着秋十三摇摇晃晃的出了引香楼的门，秋十三还在念念叨叨，什么“那群女人好讨厌，蔷儿姑娘最好了”这类的，老鸨殷勤的送出门，听得这话，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多得几个蔷儿那样的女孩儿，这一晚，蔷儿只是陪着抚琴助兴，她抽头就得了两个元宝一个金馃子，这样的生意多得几回可就好了。
两人摇摇晃晃的沿着大街穿过小巷，一路上时不时引吭高歌，夜半无人，倒是让秋十三更加来劲儿的装疯。两人绕了两个圈，才进了一家大客栈，客栈守夜的小二的听见响动，从瞌睡中醒转，迎上来带两人上楼。
进了屋，商少棋揉揉装疯正得劲儿的少年：“好了，跟着的人走了，休息下吧。”
“呼，累死我了。”秋十三坐下来揉揉脸，抬起一杯茶一口气灌下去，装醉也很累啊。
商少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看你装得如鱼得水嘛。”
“别，你别用这张脸做那个表情，我看了会有阴影的。”秋十三一抬头看见面前的怪脸，虽说是自己的手笔，但还是真的接受无能。
商少棋老脸一红，恼羞成怒，索性面皮底下还有一层，也看不出来。两人洗漱完毕，倒头大睡。
第二日一早，小二上来叫二人下去用餐，又说货物马匹都好好看着的。二人装行商，自然也怕有心人想到要查，几天前就收拣了一批货物装模作样的放进了这家客栈。两人在大厅用餐，大声商量着这次货物交出去后，回家就可以交差，也算锻炼一遭。周围人摇头叹气，这二人一身俗气爆发的扮相，想是不入流的二世祖一类，得了家族庇佑出来，借着锻炼的名头胡作非为呢。
用过早餐，两人大模大样的出了客栈，豪气的掷给小二一小锭银子说是辛苦费，周围人又是一阵叹气，不知谁家出了这样的败家后辈，只怕离没落也不远了。他二人不管这些，一路游游走走，又雇了小马车，慢悠悠的往城南方向去了。
城南荒僻，院落稀少而且简陋，在曲城而言是贫民区，二人怎么也想不通，阿成为什么要把樊香玉置在这种地方？看来当中的确有隐情。两人今天的装扮没有前一晚的夸张，都是简单的衣衫外袍，至少在外观上让人更容易接受些……
那就是樊香玉？商少棋有点吃惊，他是见过樊净俦的，樊净俦身形俊美，面容阴柔，这些年因为做事狠辣，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子杀气。可是他这女儿倒是温婉柔和，有点见之忘俗的味道了，这样想的话，阿成帮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女孩见了生人也很镇定，让丫头去沏茶，礼貌的给商少棋两人行礼让座。不等二人开口，樊香玉先出了声：“两位是为了家父而来，还是为了阿成哥哥而来？”
商少棋两人对视一眼，这女孩儿倒是好心智，只可惜不能选择父母。既然人家女孩子都开门见山了，自己也不好过分遮掩，商少棋含糊道：“都有。”
“若是为了我爹爹，我只能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樊香玉顿了顿，表情有些无奈何厌恶：“若是为了阿成哥哥，请你们别为难他，他只是看不过我一个女流之辈被欺负而已。”
不知为何，两人都选择相信这个女孩，她的确不知樊净俦的消息，甚至有些躲避的意思，商少棋试探道：“你父亲现下正在曲城内。”果然樊香玉脸色一变，像是极力隐忍什么一样，竟有些颤抖。
“家父这些年为了商务的事情，做下了些恶因，如今得了恶果，原是怨不得人的，可他毕竟是我父亲，所以，我不能帮二位什么忙。”樊香玉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抬眼看了两人一眼，“对不起。”
“打扰姑娘了。”商少棋拉了还想问什么的秋十三出门，这女孩子不简单，一句话堵得两个大男人什么也不能做，从这里入手的想法只得作罢。不过还好，现下已经知道樊净俦的落脚处，他总会来找自己的女儿，派人盯紧这里就是，必要时候，说不定还要出手救一下这位樊香玉小姐。
二人出了院门，做出访古寻幽附庸风雅的样子又满城转悠，见了漂亮的宅院就去看一看，这样到了傍晚才回去客栈，用过晚饭，照例又晃晃悠悠的去了引香楼。
第九十二章
在城里晃悠了几天，每天晚上都要去引香楼坐到后半夜，引香楼的老鸨笑得合不拢嘴，这两位大爷既不用姑娘陪夜，出手又大方，只是每夜让蔷儿抚琴，虽说有些奇怪，但是谁管呢？有钱人多怪癖嘛。
这样过了几天，两人大模大样的去商铺里交了货，就去引香楼谈赎身的问题。因为蔷儿不是卖身，需要的钱只是租住金和违约金还有抽成费这几项，两人不由分说扔了两张银票就带走了蔷儿，照例在城里绕半天圈子，又进进出出几家铺子，换了装才带着人回了商府。
耐心的等蔷儿——也就是凌霜恢复了本来面貌，商少棋两人这才开始商讨。凌霜确实是被胁迫的，不过凌霜出了商府就用秋十三给的药易了容，樊净俦并不知凌霜是变装的，也不知她身份。凌霜只是倒霉被他抓了，下了药胁迫她帮他潜入曲城来。
今天能这么轻易的带走凌霜，也是因为樊净俦这几日知道了自己女儿的落脚处，此时只怕那边斗得正酣，商少棋留了影一和暗一在那边，应该能在樊净俦手下带走樊香玉。
秋十三照样给凌霜易了容，装扮成小厮的模样，然后让谢管家找了个信得过的下人带了礼物把凌霜一起送去了曲府，凌霜身上还有些毒性，曲府有段雾三天两天的在走动，她去了那边一方面错开樊净俦的视线，一方面也能让段神医看护着，秋十三亲自写了信给曲梦白。
到了稍晚时候，果然影一回来报告，樊净俦找到樊香玉后，一直追问什么七香，想是有重要作用；没想到樊香玉弱质女流敢和自己爹爹抗争，一口咬死那东西已经没了，樊净俦一时发疯，差点把自己女儿掐死。幸好影一离得近，救下了樊香玉，只是樊净俦虽然被打伤，但还是逃脱了。
“那女孩儿求情了对吧？”商少棋思索了会儿，想来樊净俦现在应该是回去引香楼，只是现在凌霜也不在那儿了，他回去只能等着曲忆安的捉拿。
“爷恕罪！”影一跪下去，他确实受了那女孩子影响，手下有所保留。
“好了，起来吧，我既让你去办这事儿，自然想到这结果的。”商少棋挥手，“下去吧，让影卫好好保护着那女孩儿，樊净俦诡计多端，谨防着有后招。”
“是！”
等到下人影卫都全退下，商少棋伸个懒腰，抱住了秋十三蹭蹭，凑上去亲了两口：“哎呀，这几天真是憋死了。”
秋十三咯咯乱笑，这男人前两天的扮相可真是让人回味，他故意斜挑起眉毛，伸舌头添了一下商少棋的唇：“嗯，还是这样味道好。”
商少棋眼色一暗，两人可是许久没有亲近过，少年这行为无异于挑逗勾引，既然娘子这么热情，为人夫的又怎好让娘子失望呢？商少棋果断抱了少年进内室，春宵苦短，把握时机嘛。
第九十三章
樊净俦被废了武功，彻底疯了，见人就问人要七香。商少棋起初不知其意，后来魔琉君写了信来，说是樊亦中了夜色，商少棋才反应过来，七香是夜色的解药引子，最开始樊亦身上的夜色还是樊净俦自己下的，想来他也料不到自己最后会这么重视这个人吧？
原来魔琉君折磨过樊亦后，还是敌不过商少梅的纠缠，把樊亦放了出来，樊亦居然不自量力的去劫天牢救樊净俦，最后伤重引发体内的夜色。这算是因果报应么？当年樊净俦不知自己心意，用药控制了樊亦，以凌霜威胁他，让他为自己效力，谁曾想，多年后他自己会为了樊亦疯狂入魔？
秋十三不胜唏嘘，原来凌霜当年的事情竟是这样的。不过多久，樊亦被段雾解了毒，带着疯疯傻傻的樊净俦浪迹江湖，不知去向；凌霜一夜白头，几个月后竟然出家为尼。
生命中总有些人来来去去，缘聚缘散都是没法子的事情，秋十三看开了也就没那么伤心，珍惜眼前人，每日里和商少棋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的过日子。
入冬时节没什么要紧事儿，这天两人照例在府里腻歪，有下人来报说曲府那边派人来请二爷，说是有要事。秋十三心头一跳，莫名心慌起来，曲梦白从夏初就开始时好时坏的身体终究让他害怕，商少棋给少年披了衣服，吩咐下人去外面候着，马上就到；他自己抱着少年一番安慰：“别怕，没事儿的，我陪你去。”
两人匆匆忙忙的赶到曲府，下人急急的领着往里走，曲忘安一见秋十三，猛地扑过来紧紧抱住，哇哇大哭：“哥哥，哥哥，父亲，父亲他……”
秋十三心头凉了半截，只觉自己也快站立不住，幸好商少棋在后面扶住他才不至于倒下去。却见曲梦白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嘴里喃喃着什么，辛春脸色不佳的坐在床边，此时见曲忘安哭泣，皱了眉呵斥：“哭什么哭，没点男孩子样。”
曲忘安被这样一吓，倒是抽噎着停止哭泣，呜呜咽咽的跟秋十三说起父亲的病状，前几日还好好的喝茶逗鸟呢，昨晚不知为何突然就人事不省的昏迷了，满嘴的胡言乱语，一会儿说怀安不原谅自己，一会又说怀安来看自己了……曲忆安不在府中，曲忘安吓得无法，一早就遣人去叫秋十三回来。
秋十三安慰好弟弟，勉强自己慢慢走到床边，轻声问辛春：“父亲他……没事儿吧？”
辛春头也不抬的给曲梦白换去额头上湿掉的巾子：“现在说不好，一会儿段神医就会过来。”秋十三这才稍微安心，段叔叔在的话，总归是让人放心的。
他见曲梦白蠕动着唇不知在说什么，便俯身去听，半天才听清楚曲梦白在求饶：“怀安……我错了……别再走……”
秋十三险些掉下泪来，父亲这也算一往情深，只可惜当年一步踏错，他在曲梦白耳边轻轻安慰：“没走，没走……”辛春的脸色黑了几分。
第九十四章
曲梦白状态十分不好，段雾看过后直摇头，秋十三心头一震，正要说话，却见辛春神色一变，激动得几乎是拽住段雾的手：“连你也无法么？”
“他的状况你是清楚的，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了；他心无所恋，所求不过一死……”段雾摇摇头，一心求死的人，哪里还有办法去救。
秋十三握住曲梦白的手，哽声道：“连我也留不住你了么，父亲？你说要补偿我的，若是以后商少棋对我不好呢？你让我找谁撑腰……”他一时激动，胡言乱语着也不知身后商少棋脸色大变，只道他还未放下心结。
段雾摇头看着一屋子的人哭的哭痴的痴，自行写了药方让下人去抓药煎药，现下只需要有一个人看透放开就是转机，就看是谁了。
秋十三一直在曲梦白床边坐到天色暗沉，曲忘安也静静的靠着哥哥，时不时抽噎两下，商少棋看不过两人一直没用饭，终于决定带走两人。叫了机灵的小厮过来守着床上的曲梦白，又让人送饭过来安排在侧厅，商少棋押着两人去用饭，一口一口的喂了秋十三，曲忘安倒是自己吃的，只是从头到尾只刨白米饭。
商少棋巨细无遗的照顾着自己的小少年，又要照看着小舅子，还要随时注意着隔壁岳父的动静，生怕什么意外。看着秋十三神思不属的呆坐着，只觉心痛无比。
“辛先生，你干什么？老爷不能动啊……”突然隔壁传来小厮的惊呼声。
“你下去吧，我带他出去走走。”这是辛春烦躁的回复，秋十三突然从愣神中醒过来，抓住商少棋的手道：“快，拦住他们！”说完自己站起来冲了出去。商少棋虽然莫名其妙，也紧紧跟着少年，曲忘安抽抽搭搭的跟在最后。
辛春看着门口的三人，表情不变：“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带他出去走走，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