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百万屠城 上——冥月鬼姬
冥月鬼姬  发于:2012年08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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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到有人进来,便抬起头,单手撑著下巴,笑问道:「你是陆景彦?」
「是。」
陆景彦走近他,一时之间,只顾得看他,竟然忘记君臣之礼,没有跪拜。
洛重熙却也不以为忤,并未提醒他,只缓缓开口道:「我听说,你的母亲是景国人,所以你名字里,才会有个景字。」
「是。」陆景彦并不避讳自己血统的问题,点头说道。「但臣的祖父、父亲,以及兄长他们都是炎国人,臣也是。所以,臣会好好保护殿下,守著炎国未来的君王。」
那时洛重熙只笑了笑,说道:「那──你喜欢吃糖吗?」
「嗯?」
「景国使者每次来到炎国,都会进献许多新鲜的糖果点心,式样繁复多变,倒是比炎国的好吃些。听说景国人多爱偏甜的口味,所以我只是想问问你,既然你母亲是景国人,那你是不是也喜爱吃糖?」
陆景彦起先以为是洛重熙不信任自己,才问了母亲的身世,结果却是因为吃糖,他有点始料不及,「呃,臣……还好。」
洛重熙却笑道:「我喜欢。景国的糖,很好吃。」
在见到洛重熙之前,陆景彦其实非常排斥入宫做什麽人的近身侍卫,他甚至也不喜欢进宫或者为官。
也许是幼年时期习武,颇受师父的江湖豪气影响,他性喜自由,为人随性、不爱拘束,所有的志向不过是踏遍万水千山、做那些仗义行侠之事,之所以勉强入宫,不过是为了应付父亲。
但是──
後来,见到了洛重熙之後,不知不觉,就不是那样了。
「想什麽呢?魂不守舍的。」
洛重熙不知何时醒了,又拿著那本《山海经》,轻轻在陆景彦手臂上打了一下。陆景彦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仍旧扯著那条毯子,於是立即放了手。
「主上,您醒了?」
洛重熙换了个姿势,头枕著手臂,笑了出来,「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是不敢相信。就你这样的警觉性,居然能是天下无敌的高手?」
「臣从没说过自己天下无敌。」陆景彦却说,「主上,天下高手太多,刺客的身分究竟为何,谁也不知道,这是防不胜防的事情。请您除了臣之外,再多带几名近身侍卫,这样一来……」
洛重熙却冷笑著打断他的话:「这样一来,你就可以随时放心的离开孤王身边,去私会你那些师兄师弟了?」
「主上。」
陆景彦有时觉得,洛重熙是个心思叵测的君王,有的时候,却又觉得他更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臣年少时拜师习武,在景国待了许多年,如今途经恩师故居,理应去他老人家坟前祭拜一下的。」
洛重熙侧身,半靠在软枕上坐起来。「你的师兄师弟大多是景国人,见你这个炎国君王的近身侍卫,不会脸色难看吗?」
陆景彦只摇了摇头:「各为其主,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何况,恩师原本也是炎国人,不过是过世之前,迁往景国居住而已。」
「景彦,若是有朝一日,换了你的师兄师弟前来刺杀孤王,你又要怎麽办?」
陆景彦笑了,「既然各为其主,臣自然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到主上分毫。即便是同门,也不会手下留情。」
洛重熙听了,冷哼一声:「量你也不敢在孤王面前口是心非!」
就在此时,门外宦官通传:「主上,少连君求见。」
少连君洛旋枭乃是洛重熙同母所生的亲弟弟,洛重熙登上王位之後,便赐给他少连君的封号,协理政务,是个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只是,此次洛重熙亲赴景国征战,把他留在了炎国,想不到自己前脚才走,他後脚就快马加鞭的偷偷跟了过来,真是可恶!
洛重熙心中不悦,只说道:「传他进来!」
「王兄。」
少连君比洛重熙小了五岁,却也是个翩翩潇洒的风流人物,在炎国王都绮京,是从贵族少女到青楼红牌姑娘共同的梦中情郎,一年之中,也不知要招惹多少桃花。
「你不好好待在绮京,跑到景国来做什麽?」
少连君在内室入口的台阶之下行了君臣大礼之後,便一派悠閒的走了进来。
「王兄,炎国臣弟都已经逛腻了,很想跟您出来,领会一下异域风采,也算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你到底是想见识异域风采,还是想见识异域的美女?」
「都、都想……嘿嘿。」
「你来到此处,朝中之事可都安排妥当了?」
「王兄放心,绮京里上有精明的王太后,下有忠心耿耿的烈宰辅,更别说中间还有鹰翔,不缺臣弟这一个人的。」
旋枭与鹰翔,本是孪生兄妹,同日降生。旋枭是男孩,虽然心思活跃、头脑聪明,却太过风流,做事随性,从来不见他努力。
而鹰翔,明明是位公主,反而对骑射征战、兴兵作战之事特别喜爱,年纪不小却又不肯出嫁。
这件事让王宫中的太后颇为烦恼,不过在洛重熙眼中,却算不得什麽大事。
炎国的子孙,无论男女,个个天性好战、不惧生死,岂是那些贪图安逸、醉梦春秋的景国、宏国之流可以比拟的!
洛重熙听少连君如此说,他料想也就会是这样。
「好吧,既然你千里迢迢的来了,就留下吧。孤王累了,你也退下自行歇息去吧。」
「是,臣弟告退。」少连君施礼退走,却忽然想到什麽,临去之前便又开口:「王兄,臣弟方才进城,看见许多兵将在逐户挨门的驱赶城中百姓,大批大批的往城外赶去,您这是要……」
洛重熙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枫露茶来润喉,淡淡吐出二个字:「屠城。」
午时一过,便要屠城。
但凡被炎国攻占的城池,绝不留下一个景国的活口。这是洛重熙踏入景国土地之後的惯例。
「主上,为何一定要如此呢?他们只是百姓。」陆景彦对洛重熙忠心耿耿,却并不代表他赞同这位君主的许多做法。
洛重熙只说:「景国不比我们炎国,国境之内多半是荒漠,农耕土地原本就少,产的粮食也不足以自给。只是地形险要,战略必争,拿不下景国,就谈不上称霸天下,否则孤王也就不需为了这麽一块贫瘠的土地大动干戈了。
「景彦,如今我炎国军队的粮草还要从後方分批调拨,难道你觉得,孤王有义务替景国的国君供养他们的子民吗?」
「但是,主上,臣以为……」
「孤王累了,你也下去吧。」
「臣不走,臣……」
「好了,不想走你就留下,只是,不准说话。」



只要有陆景彦在,任是再如何厉害的刺客也近不得洛重熙身侧半步,这是当今天下诸国的刺客人人皆知的事情,所以有陆景彦在身旁守著,洛重熙自然也就能睡得安稳踏实。
一觉醒来,日晷已行了两个时辰的距离。
未时已经过了……睡得这样沉,近来倒是少见。洛重熙张开眼睛,却只见得身边的宦官侍女,全不见那近身侍卫的影子。
「景彦呢?」洛重熙懒懒坐起身来,询问近旁宦官罗金。
「主上睡下不久,陆大人便先行离开了。」
「去哪?」
「呃……奴才没问。」
「蠢东西。」洛重熙随口骂了一句,便起身往外走。
「主上,外头风大。」罗金赶忙拾起一件绛红色大披风追在洛重熙的身後,将披风搭在他肩头。
洛重熙走出府宅,站在城中。
街道空旷,不见平民走动的身影,除了炎国驻军之外,没有半个景国人。
洛重熙招侍卫牵马过来,自己一跃上马,率先往东城门的方向而去。
守城的将领远远见那红色大氅在烈风鼓动下舒展飞扬,便立即认出是国君大驾,慌忙从城门楼上带人下来,列队恭迎。
洛重熙下了马,缰绳丢给身後随从,也不理会守城将领说些什麽,只一人登上城门楼,向城外下望。
「叶西。」他询问身旁的守城将领:「那些景国百姓都去哪里了?」
叶西一愣:「两个时辰之前,不是主上遣了陆大人持令符前来,命臣放景国百姓自行出城吗?」


第二章

陆景彦於少年时便跟随在洛重熙身边,是绝对的心腹近臣。
平日里自然是诸多官员巴结讨好的对象,即便不想巴结讨好他,最低限度也绝对不能得罪他。
因此,他拿著国主的令符颁布口谕,又有什麽人敢随便怀疑呢?
叶西站在城门楼上心急如焚。
主上方才听说陆景彦陆大人私放了景国百姓,瞬间就冷了面色──虽然主上向来就是冷著一张脸不怎麽爱笑,但是,那瞬间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怎麽都让人心惊胆颤。
如今这会儿,主上又骑马回城内府宅中去了,临去之前只留下一句话,吩咐他只要陆景彦回来,便立即拿下。
两个多时辰以前放跑了的景国百姓,虽说只是一些没有车马座驾的贫民,他们徒步前行两个时辰也不能走出多远的距离,若是快马加鞭,倒也不是追不上。
只是,若这些人分散开来各自逃生的话,方向不一,出了南里城,只要不再继续往南行,其他的方向都可以逃。
北有山泽、东有丛林、西多草地……无论往哪个方向,若都是三个两个一拨人的乱窜,也实在不好追。
更何况,为了这些不怎麽要紧的人而劳累骑兵战马,实在没有必要。
这个道理,陆景彦知道,所以他才会大胆的放走那些景国百姓。
然这个道理,洛重熙也知道,所以他只字未提派人去追的事情。
只是叶西这会儿却不停的在心中打鼓。万一陆景彦自知犯了大错,一去不回来,那麽那麽……私放了那些景国百姓的罪名是不是就要落在自己的头上?可是他又想了想,却觉得陆大人并不是这样的人。
陆景彦武功极高,喜欢结交江湖朋友,像江湖侠士一般心胸豁达,身上却并没有江湖人的草莽气,全是世家公子的儒雅温和。明明是主上身边的红人,却从来不摆架子……
叶西的心里,其实对这陆大人的印象极好,他在王都的时候,武艺方面还有不少是受了陆景彦的指点,可怎麽也想不到陆大人居然会假传主上的命令。
就在叶西坐立不安的时候,他的属下忽然疾奔上来禀报,说是陆大人回来了。叶西赶忙从城门楼上向外眺望。
陆景彦的确回来了。
一人一骑,踏著黄土,由远而近,正朝著城门的方向疾驰而来。
叶西命人开了城门放他进来。
陆景彦才入了城门,便见到两排身著盔甲、手持长戈的兵将肃穆而立。
「陆大人,主上之令,下官不敢违背。得罪了。」叶西自城楼台阶上走下来,隔著距离,遥遥对陆景彦拱手。
陆景彦虽说一路风尘仆仆,一身素青色锦衣却不沾尘埃,温雅非常的对叶西点了点头,便从容下马,也不分辩,只探手入怀中取出凤纹令符。
「劳烦叶统领将此物转呈主上。」
叶西看著那东西,心思转了又转,不知道该怎麽办。主上只说陆景彦回来便将他拿下,但没有说拿下之後怎麽办,是收监入大牢?还是……
令符这种东西,若不是主上亲自交付,寻常的人,谁敢随便碰?
叶西想来想去,觉得不妥。
「这等重要的东西,陆大人还是亲自交还主上为好。」
言罢,便吩咐手下兵将,送陆大人去主上的暂居之处听候发落。
於是那些兵将也没有让陆景彦枷锁缠身,只不过前後跟随,一行人便张扬浩荡的往洛重熙暂住的府宅前行。



洛重熙喜欢自己的居处院子开阔敞亮,不爱那些曲水回廊的繁复东西,即使是暂住几日的地方,也只挑那些院子宽敞的楼阁居住。
此刻,陆景彦就跪在那宽敞院子的正当中,双手将令符举过头,对著面前四扇紧闭的雕漆木门轻声说道:「臣陆景彦假传主上旨意,自知有罪,请主上责罚。」
结果,四扇门纹丝未动,房门之内,根本也不见半个人出来。
「臣陆景彦假传主上旨意,自知有罪,请主上责罚。」
片刻之後,陆景彦又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话,结果园内依然是闭门无声的状况。
这个时候,偏巧洛重熙身边的宦官罗金公公从小厨房为主上吩咐晚膳归来,见了陆景彦跪在那里,便几步上前,接过他手上的令符,一溜小跑的奔进洛重熙所在的内室。
内室之中,洛重熙依旧卧在短榻之上,手里反反覆覆就翻著几页《山海经》,心思却不知已经飘去了哪里。
「主上,陆大人已经回来了,正跪在院子里……」罗金试探的说了一句,双手呈上令符。
「孤王难道不知他跪在院子里?」洛重熙忽然抬头,目光如刀子一般的凌厉:「还需要你这蠢东西来提醒?」
罗金吓得一哆嗦,顿时跪地:「主上恕罪。」
洛重熙冷哼一声,从卧榻上站起身来,一手拿过罗金呈上的令符,几步走出内室,来到正房大厅,推开两扇门,挥手将那令符从房内直抛向院子里。
令符被抛得远远的,直接落到陆景彦的面前。
陆景彦平静跪著,目光顺著那令符往上看过去,直到看见洛重熙一身白衣站在那里,美丽的脸上尽是冷冷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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