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的方式不对 下——楚寒衣青
楚寒衣青  发于:2013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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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一轻瞟了苏泽锦一眼,他不急着吃早餐,也拿起饺子皮,打了一勺的馅:“你和饺子较什么劲?”说话间,他掐了两下,一只弯月状的饺子就端端正正放在了案板上。

苏泽锦看了一眼沈淮一包好的饺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的关系,他总觉得对方的饺子看上去有那么股不同的味道,非要形容的话,就是特别显得端庄和可爱。

他跟对方说:“想弄个漂亮点的造型出来。”

“比如?”

“比如……一只兔子?”说话间,苏泽锦就想到了沈淮一曾经给他包过的兔子状面点,从那一次开始他就对兔子有了不同一般的好感!

沈淮一轻轻耸了一下肩膀。

苏泽锦没从这个小动作中看出对方是个什么心态,但是他很清楚地看见了沈淮一手上的动作,只见沈淮一将一勺饺子馅填入薄皮的正中间,五指将其余部分往上一抓,食指又在同时往下按住分成两边,前三分之一的部分是一边一只兔子耳朵,后三分之二则密密地掐了牙做成兔子的背脊和一点小圆尾巴。

随后,沈淮一将包好的饺子再往案板上一放,长长的耳朵圆鼓鼓的身体,就算没有点上眼睛,这兔子也绝对呆萌极了!

苏泽锦当下毫不吝啬言辞,立刻没口大赞顺便给自己捞福利,他赞美了几句话就凑到沈淮一脸上亲了几口。

沈淮一最后无奈说了一句“你是属狗的吗?”这才让苏泽锦消停一些。

结果在说话的途中,他也没有闲着,双手拿着饺子皮随便掐两下,一只只造型不同的兔子就一一跳到了木头案板上,有折着耳朵的、有两个脑袋相依相偎的、有抱着胡萝卜啃的、还有抱着苏泽锦啃的——

抱着苏泽锦啃的……

苏泽锦认真地盯着面前这个花了沈淮一三分钟的兔子。

他亲眼看着沈淮一在没有用任何颜料的前提下,用一张饺子皮——绝对没有用第二张——掐出了一只兔子,还掐出了一个他!

他绝对没有认错自己的模样!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苏泽锦顿时就惊为天人了!

(⊙o⊙)啊!,o(≧v≦)o~~好棒,o(*≧▽≦)ツ耶,(ㄒoㄒ)~~萌哭

一系列萌化颜表情在苏泽锦脑海里走马灯一样转悠过去,他转脸眼巴巴地看着沈淮一,在脑海里想象出自己此刻正支楞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再摇摆着一只毛茸茸的尾巴向对方卖萌中!

沈淮一当然没能拥有一对不同凡响的眼睛看出苏泽锦的不同寻常。

但这不妨碍他从苏泽锦的神态中看出对方的想法。

所以他开口说:“你想……怎么样?”

O(*≧▽≦)ツ耶!

O(*≧▽≦)ツ耶!

摇尾巴卖萌!

摇尾巴卖萌!

“来做个我们两个在一起造型的!”苏泽锦果断开口。

“……我们两个站在一起?”沈淮一问。

“当然是我们两个一上一下躺在一起!”苏泽锦继续果断!

“……”沈淮一当场就默了。

脑子里的沈淮当时就惊呆了:你说人怎么能脑海里只有那玩意!他的脑浆都是精液做的吗!?

沈淮一发现自己这一次很难不认同沈淮的说法。

天可怜见,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认同自己的另一个人格。

这么长久地沉默……

苏泽锦退了一步:“那我们两个抱在一起亲啾啾也可以!”

还是沉默。

苏泽锦忍痛又退一步:“或者就我们两个抱在一起,求亲密点……”

沈淮一直接离开了。

留给苏泽锦的只有剩下的所有平淡的饺子皮和平淡的饺子馅。

苏泽锦:“……”

……这是发生了什么样可怕的事情QVQ!

最后,沈淮一回到饭桌前吃自己迟来的早餐,苏泽锦则在厨房里发誓要搞出一个‘苏泽锦推沈淮一’来,他当然没有用饺子皮把这个高难度目标完成的野望,所以……在包完剩下的饺子皮之后,他就翻箱倒柜地找出了橡皮泥来。

作为一位心理医生,当没有病人的时候,沈淮一的日子过得非常悠闲。

他在吃完了早餐之后去自己心爱的花园浇水松土,又多花一些精力关注几盆出了点小毛病的盆栽;等他做完这些差不多每个两三天就会做一次的日常项目后,他回到工作室看了些心理学的书籍,这边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

这个时候才刚刚上午八点半。

沈淮一换了衣服,到客厅中的游泳池快速地来回游动,足足三十分钟2000米的长度,等他再上岸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奕奕。

他在游泳池旁边的更衣室换了换了衣服。

就算是在家里,沈淮一也很少有衣冠不整的时候——或者说仅有的几次衣冠不整,都是苏泽锦缠出来的。

总之当沈淮一再出现在客厅的时候,他新换了一身家居服,而这个时候,对比都做完自己三项工作的沈淮一,苏泽锦的行程就贫乏多了:

在沈淮一去整理花圃的时候,他在玩橡皮;当沈淮一去工作室看书的时候,他在玩橡皮;当沈淮一完成了一天运动的时候,他还在玩橡皮。

其实玩橡皮就算了,最可恶的是,在沈淮一游完泳经过客厅的时候,他一边寂寞地玩手中的橡皮,一边还搭眼看着沈淮一,眼神一勾一勾地,就打着把沈淮一再勾到身边的主意!

沈淮一:“……”他还是走到了苏泽锦身边。

沈淮在脑海里哼笑了一声:敢坚持一个上午吗?

只是没有必要而已。沈淮一淡定地回答对方,跟着他就坐到了苏泽锦旁边。

苏泽锦看准机会,腻进了对方怀里,啪叽一口亲上去,再摆出一脸讨好笑。

沈淮一心里的复杂简直无法宣之于口。

沈淮啧啧有声:你说这要是被不认识的人看见了,不就立刻出了误会吗?有谁知道这小子其实蔫坏蔫坏的把什么便宜都给吃掉了?

沈淮一假装自己没有听见这句话。

他保持着自己复杂的表情,用苏泽锦手里的橡皮泥,给苏泽锦捏了他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一上一下交叠着的两个苏泽锦与沈淮一的小人。

然后他就走掉了。

撇开这些题外话不说,苏泽锦最近的日子过得很悠闲。

或者说他试图让自己过得很悠闲。

他开始花更多的时间呆在沈淮一那边,每天除了必要的处理事务之外,就和沈淮一一起松土种花,一起游泳,一起准备食物,一起散步健身甚至一起做家务。

朝夕相对的情况下,沈淮一很清楚地感觉到苏泽锦情绪上的变化。

从大体上来讲,自从陈简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苏泽锦的心理状态一直处在压抑之中。

人体的压抑状态显露在外的时候,未必全是焦虑、阴郁、暴怒这些直观表现。还有可能是一些看上去比较奇特并不容易联想到表现。

比如一段时期内特别的兴奋,比如一段时期内特别的温柔、特别的活泼这样有悖于平常的状态。

但这种压抑的状态正在缓解。

沈淮一翻着书,但精神并没有集中在书本上。

苏泽锦正在他旁边休息。

靠着沈淮一这边位置的床头灯亮度已经调到最小了,只有一圈光晕投在沈淮一手中的书本上,但睡在他身旁的人还是有些不安稳。

苏泽锦明显没有睡着。

除了第一天床上的长久不舍得放开和那个橡皮泥小人之外,越到后面,苏泽锦的这种兴奋状态就越少表现出来。

他在冷静,也在消化。

冷静自己的情绪,消化陈简带给他的东西。

他开始变得更喜欢安安静静地和他呆在一起,晚上也只是躺在一旁环着他睡觉。有时候对上他看去的视线的时候,也会笑着凑过来亲他一下,然后又躺回去想事情。

从事情发生直到现在也就仅仅十天。

苏泽锦从创伤中恢复的速度,比他预计的要快得多。

身旁的人突然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沈淮一自然地转头看过去。

他看见了苏泽锦平静的面孔。

这是下了某种决定之后的平静。

“淮一,我明天再去见见陈简。”

苏泽锦告诉对方,话里并没有征询。

第五十八章

这是一间和苏泽锦上一次同蒋军国见面时候差不多的房间。

黯淡的颜色、空洞的摆设,还有穿着囚服马甲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同样的水杯摆放在两个人的面前,木桌子的边角也是一样的坑坑洼洼,苏泽锦在将目光垂落的时候,还注意到一只小蚂蚁从桌子底下往陈简鞋子的方向爬去。

陈简应该也注意到了,所以他稍微缩了一下自己的脚。

他稍微缩了一下自己的脚。

一只小虫都能让陈简稍微缩一下的脚。

这像是无数个恶梦中苏泽锦听到的一声声质问。

对于所有的不相干的人陈简都能坚守那些比常人高得多的道德,他正直又正义,怎么可能是在最开头杀他的幕后黑手呢?

苏泽锦的目光随后落在陈简脸上。

他发现陈简的神态和动作都没有什么变化。

他的任何一个小动作,自己都依旧熟悉。

可是陈简杀了他。

陈简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一切视线里的景物都开始飞快旋转,苏泽锦看见它们被扭曲成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色块,在他的视网膜上飞速掠过。

他开始感觉自己所处的整个空间开始震动、颤抖。

一声接一声的巨响从四周传来,就好像一块一块的砖石、墙壁在他身侧剥落。

他知道一切都是幻觉。

这样的幻觉就和他从陈简的话语与神态中猜到对方是杀他的凶手时候所产生的幻觉一样。

轰隆轰隆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想,飞旋的色块也完全没有静止的趋势。

他好像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

好像这个世界在这一刻已经坍塌到他辨认不出来的程度。

可是就算在这样的世界里。

还是有几个疑问残存着、顽固的、无法磨灭。

陈简为什么要杀人?

陈简为什么要杀他?

陈简所谓的实验到底是什么?

这个实验和他的死亡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

他对着陈简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万事万物都开始归位。

先是巨响与震动的幻觉消失,接着是那些剥落下来的墙壁归于原位,再来连那些飞旋的色块都停下来,恢复了原状。

“……你还好吗?”坐在对面的陈简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他看着苏泽锦的脸说:“你的脸色很差,要不要叫外面的警察?或者休息一下?”

“没事。”苏泽锦说,他垂下眼看见自己搭在椅柄上的手指正不停地颤抖,他微一用力,指甲泛白地顶在扶手上,颤抖相应地停止了,“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对警方供称你计划杀我和沈淮一,还通过电梯事件确实杀了一个人——”

“我准备杀另外一个人。”陈简说。

“为了完美杀死他,我需要有人做我的实验对象。”

“你和对方比较相似。”

“我就选择了你做我的实验对象。”

苏泽锦还垂着眼,他又加重了手指上的力道。

但这一次,不管他怎么加重自己单只手的力道,他的瞳孔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捕捉到自己手指上的颤抖。

他突然暴怒起来,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抓着这只手使劲往椅子柄上摔!

陈简在苏泽锦砸第一下的时候愣了愣,但紧跟着,他就在第二声、第三声响动中站起来,冲苏泽锦叫道:“苏泽锦,你在干什么!?”

守在外头的警察因为房间内的响动探头看了一眼。

但这个时候,苏泽锦已经冷静下来了。

他的手掌在刚刚两三下的砸击中肿了半只手背,他瘫在椅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手掌抹了一把脸。

可是泪水还是像突然失去开关一样不停歇地从眼眶中涌出来。

他将面孔埋入自己的手掌之中。

陈简也坐回原位。

他跟着静默了一下,然后对苏泽锦说:“小泽,既然你来了,我有点其他事情想告诉你。”

苏泽锦没有动弹。

陈简说:“我知道你跟沈淮一在一起,但你知道沈淮一是什么样的人吗?”

苏泽锦没有说话。

陈简看上去有点忧心,他继续往下说:“这次我会选择沈淮一为目标,是因为他邀请我。他邀请我杀了他。他把这件事作为一个挑战,‘完美杀人计划’的挑战。我答应了他。他向我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你刚刚送苏爷爷进医院。那个时候,他恐怕就知道我是杀你的人了。”

很长很冷的安静。

陈简冷静地说:“但是他一直没有向你透露这一点,是不是?否则你不会像现在一样震惊。你有没有想过,沈淮一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履行警察的职能抓住我?”

“为了向你证明我对你不怀好意?”

“他根本没有必要兜这么大的圈子,如果他有上面的这些想法,他只需要暗中收集证据并保护自己就好了。但结果是,他从黑暗中站出来,走到我面前,要我把他当成挑战对象。”

“他这么做的唯一理由,就是他觉得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小泽,或许你觉得我在最开头对不起你,但是沈淮一绝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友好。他是一个非常冷酷的人,在他的心中,你或许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或许你觉得我在最开头对不起你’……”苏泽锦终于抬起头,他用奇怪的语调将陈简的话重复一遍,跟着他认认真真地看着陈简,问,“那你觉得,你对不起我吗?”

陈简也看着苏泽锦。

他看了很久。

然后他说:“实验是正确的。”

他担心苏泽锦、为苏泽锦难过,他对苏泽锦的感情毋庸置疑。

但这件事,是正确的。

“所以我算是为实验捐躯喽?”苏泽锦笑道,“但你问过我的意思吗?你问过那些你杀了的人的意思吗?在你眼中,是不是只有你的想法是想法,其他人的想法乃至生命都无关紧要?”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他问。

“你——”他在胸腔中,在自己的脑海里,将这几个字,一个一个地问出来:

“还算是个人吗?”

从陈简那边回来的苏泽锦,整个人都笼罩在痛苦之中。

沈淮一第一次提早结束了来自病人的咨询工作。

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是这一次的病人有些太过无趣。

那另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你想去见苏泽锦了吗?沈淮在脑子里笑道。

算是吧,我有些期待。沈淮一微微笑了下,回答对方。

他来到苏泽锦身旁。

苏泽锦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的发呆。

他的眼睛被灯光刺得难受,盯着光源久了,视线上的那一点就变成了一块黑斑,他将目光移到哪里,黑斑就跟到哪里,他将目光移到旁边的沈淮一身上,沈淮一的面孔也就变得模糊不清了。

但还好他对对方很熟悉,哪怕闭着眼睛也能勾勒出对方的面孔。

“怎么样了?”沈淮一的声音从面前传来。

苏泽锦微微侧了下头,他其实想笑一下的:“很糟糕。”

“陈简完全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而他杀我的原因,也仅仅只是因为他想要杀另一个人,所以拿我来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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