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的方式不对 下——楚寒衣青
楚寒衣青  发于:2013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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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一并没有对最后这一句话发表什么意见,相反,他关注了苏泽锦的倒数第二句:“这是别人对你转述的?”

“当然是我自己看见的。”苏泽锦说。

沈淮一若有所思,接着他说:“我不太了解你朋友的情况。不过你的朋友看起来是一个意志很坚定的人。”

“差不多。”苏泽锦对这个评价很赞同。

“那么他就非常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沈淮一笑了笑,“他并不需要你担心。等他需要你担心的时候,他会让你知道的。”

这回换苏泽锦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淮一了。

沈淮一“嗯?”了一声,暗想自己应该没有说错什么,就看见对方的面孔突然凑近到自己眼前,跟着不轻不重的力道就落在了他嘴唇上。

苏泽锦的一只手臂已经环到了沈淮一的肩膀上,他在对方耳边轻轻笑道:“这话感觉颇有深意啊,难道是在抱怨我把注意力太多地花在了别人身上?”

沈淮一真的……没有一毛钱这样的想法。

他看着凑到自己眼前的苏泽锦,看见对方上扬的眼睛里盛满了快要溢出来的笑意。他忍不住想到不过一个小时之前,两人还在讨论严肃的、糟心的话题……结果这个人这么快就调节过来了。

他没有把某些很煞风景的话说出口,只微微笑着,回应了苏泽锦刚才的吻。

苏泽锦一翻身,直接坐到了沈淮一的身上。

“你今天还有心情?”沈淮一问,他没有制止苏泽锦解开自己衣扣的行为,但手指始终在苏泽锦的手臂与手掌之中流连,像是拒绝,又像是邀请。

“如果你说的是蒋军国的事的话……我现在一想起他就咬牙切齿,不过我总不能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想他吧?”苏泽锦说,然后他啪地亲了沈淮一的额头一口,“所以我现在一忍不住想起他就立刻想想你和陈简,然后我就顿时觉得明天又值得期待了!”

沈淮一的唇角轻轻抽了一下:“我倒是觉得,按照这个发展下去,明天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他话说到了一半,放在床头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来。沈淮一侧头看了一眼,没等铃声响起,很快就接了电话。

苏泽锦看见沈淮一有正事,也收敛了自己,重新回到自己的半边床铺,再拿起险些被他弄下床的电脑,继续浏览网页。

旁边的沈淮一讲电话的声音不算大,但两个人挨得这么近,一通电话下来,苏泽锦也听得七七八八的了。

他等沈淮一挂掉电话之后,狐疑问道:“刚刚打电话过来的是刘岩?他不是说开车撞黑社会老大的事情爆发了,要赶着去逃命吗?”

“在逃命途中也是能打电话的。”沈淮一说,“我找了点方法和对方联络了一下。”

“为了什么?”

“因为我上次有一件事没有问清楚。”沈淮一看着苏泽锦,“我问了问他的车子半道坏掉是怎么个坏掉法。”

苏泽锦之前还真没有很详细地了解这个问题,他想了想:“好像是发动机坏掉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发动机不灵敏了。”沈淮一纠正,“在短短一条路上,他的车子打起来又熄火,熄火又打起来,足足折腾了二十分钟还多,让本来很富裕的时间变得紧张……所以当车子突然能动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踩足了油门。”

说道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你的运气确实不怎么样。”

苏泽锦干巴巴地说:“习惯了。”

沈淮一的目光转到电视上,电视上上播放的频道正是京城台,下面的滚动条幅上正播放着一则临时插播的新闻,是京城一个小区中的电梯突然失控下坠,一位恰好搭乘年轻男士不幸身亡的消息。

他微微一笑。

“说起来——”苏泽锦又在旁边说。

“什么?”沈淮一问。

苏泽锦将电脑屏幕转向沈淮一:“你打算去哪里玩?要不出国度个假?虽然你刚才说最好不要跑太远,不过现在交通这么方便,大半个国家也就半天的时间呢……”

“你是认真的?”沈淮一说。

“当然。”苏泽锦理所当然地说,“我说了,一码归一码,蒋军国是一回事,我们出去玩是另一回事。”

沈淮一的目光在电脑屏幕上滑过,他的手指随意指了一个:“那就这个吧。”

既然是自己主动问人的,苏泽锦没有任何异议,直接拍板:“行,那就这个。”

说着他就拉着沈淮一一起睡了下去,睡觉的时候,还在琢磨着明天应该要带上些什么旅游物品……其实有什么好带的呢?只要记得带上心理医生一只就完全OK了。

然后第二天早上,他就获得了心理医生的另一人格玄学家沈淮一只……

我起床的方式到底发生了什么错误。_(:з)∠)_

第四十五章

苏泽锦到厨房喝了好大一杯凉水才从#整个人都不好#的状态中恢复出来。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靠着和餐桌同样材质的大理石流理台,将玻璃杯子贴到自己的额头上。

冰凉的感觉在指尖与额头来回传递。

苏泽锦将杯子拿下来,又吞咽了一大口水,最开始的震惊过去后,他不知不觉就开始有点唾弃自己的临阵逃脱了:这是另一个人格跑出来,又不是另一只鬼跑出来,他没事跑什么跑,明明应该像往常一样叫一声“Honey”,然后来个早安吻的嘛!

不过早安吻什么的对着另一个人格果然还是胃口太重……

简直就像出了轨一样,还是来回往复那种类型的……

苏泽锦抬手扒了扒自己的头发,就像扒开纠成一团的情绪那样。

然后,他就看见已经换好了宽松长衫的沈淮从厨房外走了进来。

喂,等下,我还没有整理好情绪啊!==

沈淮已经走到苏泽锦的身旁。他也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然后和另外一个自己一样,从柜子里拿出各种各样的杂粮与砂锅,准备煮一锅杂粮粥。不过相较于比例精确的心理医生而言,沈淮的动作就散漫多了,他根本不在乎每样东西的比例,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放全了,甚至放到了一半还稍微迷糊一下,又把已经放过的东西再放了一把进砂锅中。

按照情人眼里出西施定律,苏泽锦顿时自觉自己看对方顺眼不少。他暗暗酝酿一下,撑起笑脸:“昨天睡得怎么样?”以他的本心来说,他一点都不想带这个人格出去旅游,但考虑到两种人格可以交流,现在不说旅游的事情好像太刻意了,要是这个人格回去和医生交流一下他的逃避,医生一定会心情不好的吧……苏泽锦终于鼓起勇气,“我昨天和沈淮一说了去旅游的事情,他选了一个地点,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我们就……”

“你很怕我吗?”沈淮问。

“……去,咦?”

“你是怕我把你当祭品献祭了,还是怕我会做其他什么可怕的事?”沈淮直接问苏泽锦,接着他看见苏泽锦的表情,慢悠悠笑了,“你怕我却爱着我的另一个人格,说老实话,我觉得要比精分,你也是一点都不遑多让……”他歪了一下头,就像在倾听什么,“或者说,你仅仅只是够甜?”

这种玄学家也知道网络用词吗……苏泽锦发现自己一面对沈淮就没法控制自己的思维了,就像一见到这个人,他的脑海就先被自动生成的一千只草泥马蹂躏过一遍。

简而言之,他确实挺蠢的吧。==

苏泽锦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他突然就对面前这个人格淡定了,木着脸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又换了个衣服之后,再次回到厨房里,开始自己的拿手好戏:煎鸡蛋。

沈淮在把杂粮加水上火之后就甩手不管了,在苏泽锦重新出现在厨房之前已经回到了二楼的房间。

苏泽锦大概能想到对方在那边干什么——那个房间就是一个摆放着各种古文化物品的房间,不管是立在房间正中的竹编博古架以及架上的各种古董,还是靠着窗户的罗汉床与炕桌,都昭示着这个人绝对不同寻常的品位。

苏泽锦这一次又将煎鸡蛋弄成了一个圆形和一个心形,今天的旅游看上去是没戏了,他在客厅打开电脑处理自己公司的事物。

然后他就发现,公司的事物还真不少。

国内就不用说了,在昨天的签字会后,各种各种的订单和邀请都来了,苏泽锦在自己的工作邮箱上飞快地扫视了一圈,这还是已经被他的秘书筛选过的内容。他挑着几个比较有意义的开始写回复,等事情差不多处理到三分之一,放在火上滚的杂粮粥也煮好了。

苏泽锦起身去厨房关掉煤气,将杂粮粥盛成两碗在桌上摆好,扬声叫了“沈淮”的名字。

楼上没有回应。

他又提了提声音,再叫一遍。

楼上还是没有回应。

苏泽锦上了二楼,来到沈淮的房间,就看见穿着长袍的人正坐在罗汉床上,背靠雕花窗户,两腿盘起,五心向天地打着坐。

他喵的见到了活着的道士!

坐在床上打坐的人也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沈淮大概从没有碰到过胆敢在他打坐时候闯进来的凡人,他睁开眼睛,很不悦地看了苏泽锦一眼,大概正要说什么“尔等愚民竟敢破坏吾餐风食露之精修”,就被苏泽锦拽着领子拉下了罗汉床。

沈淮:“……”

苏泽锦:“叫你吃饭没听见?”

沈淮:“听见了……”

苏泽锦:“下去吃饭。要我拖着你走吗?”

沈淮:“不用……”

两个人从二楼到了一楼的饭桌旁。

这个过程中,沈淮一直关注着苏泽锦的表情,目光一错不错地,就像对方脸上突然开出了一朵喇叭花那样。

苏泽锦敲了敲碗:“吃饭。”

沈淮低头看一眼属于自己的心形煎蛋,又抬起脸:“为什么你前后变化这么大?”

苏泽锦:“因为我精分。”

沈淮:“你是认真的?”

苏泽锦:“比珍珠还真。”

沈淮突然就笑了。

很开心很乐不可支地拍着桌子笑了起来。

苏泽锦一开始还面无表情地吃着自己的早餐呢,结果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越笑越停不了,连喘气都开始喘不上来笑到东歪西倒的时候,他终于无奈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绕到旁边用力拍了拍沈淮的肩膀,再抚摸着对方的背脊帮人顺气,没好气地说:“多大事,值得你笑成这样,一辈子没听过笑话吧?”

沈淮终于平息下自己的气息。他翘着双腿,脸上的笑容有着轻微的古怪:“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自从我分裂出沈淮一这个人格之后,确实没有人在我面前说过笑话了。”沈淮说。

他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同样的面孔,不同的人格。

苏泽锦曾经以为自己能够完全没有障碍地分出两个人格,但这一刻,他突然发现,穿着西装的沈淮一和穿着长袍的沈淮突然神奇的结合在了一起。

他们仿佛同时坐在这里,用一种淡淡地、仿佛带着轻微古怪的笑容看着他。

苏泽锦定了定神,他附和沈淮刚才的话:“自从你分裂出沈淮一这个人格之后……”

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重复了一次:“自从你分裂出沈淮一这个人格之后?”

沈淮漫不经心地笑道:“你就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我的名字吗?沈淮,沈淮一。谁是正主,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一件事?”

苏泽锦的第一个反应是不信。

他想到了那本牛皮日记本,正是因为那本日记本,他才和沈淮一确定下来。

而按照沈淮的说法,假如沈淮一是一个分裂出来的人格,那么绝对不会有那本日记本的存在,那本日记本,是以主人格的视觉写出来的……

或者还有这样的可能。

这一次,苏泽锦很冷静地思考着,就像心理医生曾经对方分析蒋军国时候一样地分析这一件事情。

当两个人的供词对不上号的时候,有几种情况。

①、两个人都在说谎;②、两个人都没有说谎;③、两个人其中一个在说谎。

①的情况是沈淮不是原本的人格,但那本日记本也不是真的;②的情况是,沈淮是原本的人格,但沈淮一在被分裂出来的最开头,也觉得自己是原本的人格,所以才有了当‘原本的人格’出来的时候,他不自觉的恐慌,进而产生了那本日记本;而③的情况,要么沈淮不是原本的人格,要么心理医生在骗他。

苏泽锦看着沈淮。

玄学家始终悠哉游哉地看着他,像是根本不知道他刚才投下了一个什么样的炸弹。

如果可以选择,苏泽锦想,他希望结果是第二种可能性,两个人都没有对他说谎。

但他现在必须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苏泽锦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因为看你被骗得团团转,我挺心疼的。”沈淮玩世不恭地笑起来。

苏泽锦不动声色地看了对方一眼:“你们可以沟通?”

“不错。”沈淮说。

“你们的关系不好?”苏泽锦问。

“这个嘛——就要看从什么角度去看了。说实话,我也有点佩服他,他确实在很早就把我分裂出他的所有目的都达成了,结果还出乎意料的好。相当于100分的卷子做了120分。”沈淮说。

“那你分裂出他的目的是什么?”苏泽锦问。

沈淮看着苏泽锦笑,就这样笑了好一会时间。

“你想说什么?”苏泽锦问。

“我在想,你看了他的日记本后都还没有察觉?”沈淮用明显悲悯的口吻说了一句“真可怜”,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说谁。

“说清楚些?”苏泽锦用征询的口吻问,“我只记得双重人格是在沈淮一出国之后才爆发出来的。那时候——”他的脑海里飞快对了一下时间,“刚好是我和你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

沈淮大概挺满意这个‘我和你’的形容,他说:“刚刚好是我绑了你闹出事情来被送出国的日子,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苏泽锦看着沈淮,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他知道双重人格这个病症有时候会是人为了保护自己而分裂出来另一个人格来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

但他从来没有尝试去想过,沈淮一那样的人,也会需要分裂出一个保护他的人。

或者正是因为沈淮一那样的性格绝对不需要保护,他才从来没有往这方面去思考,也就根本想不到,看似无懈可击的人格,实际上可能是‘被分裂出来’的。

“看起来你听懂了。”沈淮笑道,“很多事情其实不太复杂,但就如同他所说的,人们往往没有注意,或者遮住自己的眼睛,或者限制自己的思维……如此愚钝。”

“你的意思是,”苏泽锦说,“你为了保护自己,分裂出了沈淮一这个人格?那时候你家人对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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