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又轻柔而缱绻。
肖恩知道豪金斯在不安,而这种不安来源于蒙特罗?詹姆斯。
日子依旧像是在走钢丝,一摇一晃地一步一步驶向那个终点。
直到有一天,他们完成了在郊区的引爆任务刚回到市区,便接到了任务。
一个本地妇女,身着黑纱,坐在一家小商店门口的车子中。
当地的治安部队已经清场,在安全区域外有不少人正在围观。
透过挡风玻璃能够看见那个女子的双眼,惊恐的泪水正不断涌下,双手握在方向盘上,似乎很用力,手腕颤动的弧度
也相当大。
豪金斯走下车,肖恩与吉尔端着枪检视着四周。
“炸弹在那车上吗?”豪金斯走向现场的负责人,装甲连的一个上尉。
“是的,压力式炸弹。”上尉扬了扬手,一个年轻人朝他们走过来,是艾瑞克,那个翻译官。
“你好,豪金斯。”艾瑞克抬了一下眼镜,“我们本来是想要叫其他小队来的,但是车子里面的女人说,有个带有白
人血统的男子绑架了她的孩子,逼迫她坐进这辆车子里。然后告诉她,在坐垫下面有一个炸弹,她不能随便起身,一
旦炸弹无法感受到压力就会爆炸。而且那个男人说,一定要你来拆解炸弹,无论炸弹拆解成功与否,他都会将那个孩
子放回来。但是如果是其他排爆小组,他会毫不犹豫杀了那个孩子,让他曝尸荒野。”
豪金斯的表情很镇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对肖恩说:“给我穿上防爆服吧。”
肖恩心中一震,他有一种直觉,如果这个炸弹是蒙特罗设计的,那么它将不只是一个压力式炸弹这么简单。
替他整理好所有连接部分,把面罩按下来,肖恩最后检查了一遍他的通讯器。
“豪金斯,能听见吗?”
“听的非常清楚。”豪金斯点了点头。
肖恩说了一声:“记得回来。”
对方转身朝着那辆车走去。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五米,豪金斯离开的每一步都让肖恩呼吸紧张。
他端着枪,注视着每一张脸,所有人的表情他都不能放过。
豪金斯来到车窗边,打开面罩,用库尔德语对那个女人说:“我是豪金斯,我会尽力拆卸这个炸弹,无论我叫你做什
么,你都必须遵从。”
女子点头,她的下巴颤抖着,这使她无法说出完整的话来。
豪金斯检查了一下车门,然后小心地将它打开,他趴下来,看见了座椅下面的那个炸弹。
第50章
“压力式起爆炸弹,引线连接在车子的某处。”豪金斯冰冷的嗓音随着电波进入肖恩的耳中。
只是这样而已吗?
“这是蒙特罗给你最后的试题,但是没有哪个考试是没有时间限制的。”肖恩说。
豪金斯蹙眉,身体再继续下压,手伸向坐垫下方,缓缓抽出了一只电子手表,正在倒计时,“还剩下二十六分钟。”
豪金斯回答。
他继续检查那个女人,发现她除了安全带之外,腰部还被好几条电线固定在了椅子上,这电线的两端进入了炸弹中,
这意味着豪金斯除非拆解了这个炸弹,否则无法用压力替代法帮助这个女人离开。
“豪金斯,需要什么压力替代工具吗?”肖恩问。
“不行,有电线绕在她的身上,必须拆解炸弹。”豪金斯说完这句话,肖恩就倒抽了一口气。
线路很复杂,而且还连通着车子上的引擎与电路,这迫使豪金斯将前车盖也打开来。
肖恩瞥过豪金斯的方向,暗自揣测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也许根本就不够豪金斯完全拆除这炸弹。
还剩下二十分钟不到,肖恩吸了一口气,继续小心地戒备着。
如果这个炸弹是蒙特罗给与豪金斯的最后测验,那么应该没有人会在远处遥控炸弹,因为这完全是蒙特罗与豪金斯之
间的事情。
但是凡事都有万一,肖恩仍然不能让自己放松,如果那辆车是豪金斯的战场,那么豪金斯看不见的地方就是肖恩的战
场。
豪金斯试着隔离引爆器对炸弹的控制作用,但是线路过于复杂,他在脑海中绘制出了电路图,试着剪断了几根线但是
却没有阻止倒计时。
他还需要更加精密的计算,他闭上眼睛。
女子看着他的样子,小声重复着:“救救我……求你……我还想要见到我的孩子……”
豪金斯只是冰冷地回答:“保持安静,不要妨碍我思考。”
肖恩扫过自己的手表,还有十五分钟,汗水从额上落下来。
他很想出口叫豪金斯放弃,但是他知道他是不会放弃的,因为他留在巴格达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蒙特罗,尽管他寻找
蒙特罗的方法是如此的笨拙。
豪金斯可以无数次排解蒙特罗制作的炸弹,而蒙特罗也可以无数次制作新的炸弹。
这就像是一个无解的方程式。
“还是十二分钟了。”吉尔缓缓后退,与肖恩背靠着背,“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让豪金斯回来?”
“再等等。”十二分钟依旧是一切皆有可能的时候。
此时豪金斯睁开了眼睛,摸索了一下再次剪断了几根线。他皱起眼睛,整合剩下的线路。
女子闭上眼睛,小声祈求着神明的保佑。
但是如果她的神明真的对她存有怜悯,就不应该让她被蒙特罗那个疯子给选中。
“还剩下九分钟。”吉尔咽了一下口水。
“再等等。”肖恩明白这个炸弹对于豪金斯意味着什么,还没有到最后的死亡时间,肖恩无法说服豪金斯放弃。
豪金斯来到前车盖,找到了那根与引擎相连接的电线,但是却无法将其剪断,因为这会引起短路从而触动炸弹。
每一秒的流逝,也许在豪金斯的感觉中什么都没有,但是肖恩却体会的清清楚楚。
还有六分钟。
呼吸憋在肖恩的喉间无法吐露,他知道自己必须警告豪金斯了。
“豪金斯,听到了请回话,请自行评估拆解炸弹的可能性,现在只剩下六分钟了!”
豪金斯没有回答他,依旧趴在引擎旁边思考着什么。
吉尔用手肘顶了顶肖恩,“怎么样才能把他叫回来?”
“豪金斯!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除了使用小机器人还有穿防爆服之外,遇到无法拆解的炸弹你一定会回来!
”
“我一定可以拆解它。”豪金斯的回答让肖恩怒气沸腾,什么叫做一定可以?这个世上多的是你要自己一定做到但是
其实却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我要你回来!马上回来豪金斯!”肖恩几乎是用吼的。
“你知道我必须拆解它!”豪金斯说完之后,便将防爆外衣给撕开,脱在了地上,扯掉了通讯器,然后专心致志地研
究着那个引擎。
吉尔吸了一口气:“我就说我们不可能平安无事撑到最后一天!那个疯子!疯子豪金斯!”
还剩下四分多钟,肖恩一咬牙,把枪扛在背上,朝着那里跑了过去。
“肖恩——你要干什么!”吉尔大惊失色,伸手拽住了肖恩的胳膊。
“我去把他拉回来!”肖恩此时愤怒的难以言喻,他知道豪金斯的疯狂,他的疯狂在于他只能专注于一件事情而无法
估计到他自己的性命以及其他一切这件事情以外的东西。
当肖恩来到豪金斯的身边,还剩下三分钟不到。
“马上跟我走!”他拽起豪金斯的手,要将他脱离这里。
“我会失去蒙特罗的消息!你不明白吗!”豪金斯也吵着肖恩吼了起来。
“我明白你现在是在自杀!”
豪金斯沉下脸,还是不想放弃。
肖恩霎时暴怒了起来,一拳打在豪金斯的脸上:“我跟你一起死可以了吗!”
豪金斯微微一愣,趁着他失神的空隙,肖恩拽住他就跑出了几步。当他反应过来之后回头去看那辆车,肖恩要紧牙关
大叫:“怀特还不想要那么快见到你!只要你活着,在巴格达以外的地方你还能和蒙特罗玩那个无聊的游戏!”
在那一霎那,也许是因为“怀特”这个名字,让豪金斯醒悟了过来。
肖恩回头,用学会没多久的库尔德语向车子里仍然在祈祷的女人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便和豪金斯一起向前跑去
。
他们跑过了二十五米的死亡地带,朝着正在招手的吉尔冲过去。
身后是一阵巨响,空气席卷着巨大的力量将他们推了出去,肖恩扑在豪金斯的身上,摔落在地面上时,肖恩听不见也
看不见,只有与地面接触时那种近乎碎裂的感觉沿着神经传来,然后一切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肖恩!豪金斯!”吉尔把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浓烟涌向空中,那辆汽车被炸的四分五裂,四周建筑物的墙壁塌裂,震碎了玻璃的铁窗吱呀摇晃着如同从坟墓中伸出
来的断骨。
豪金斯缓缓爬起来,他的左手还有左腿剧烈疼痛着,τxτxz·cōm应该是落在地面上时撞伤的。脑袋里听不见任何声
音,只是看见吉尔和一些士兵向他们跑来。
吉尔的口型似乎在叫肖恩的名字,表情纠结,眼睛里是一种恐惧——豪金斯很熟悉那种恐惧的意味。
他缓缓侧过头来,才发现肖恩就倒在他的身边。
他的背上插着块铁片,血液在迷彩服上渗透开来。他闭着眼睛,一小滩血液在地面上从他的额角滴落。
他闭着眼睛,脸上身上是爆炸的扬尘。
那一刻,那个无数次在豪金斯梦境中出现的画面再次在眼前重放,只是画面里的人不再是怀特,而是肖恩。
“肖恩……”豪金斯伸手去拉他,但是冲过来的吉尔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吉尔的表情是盛怒的,他拥有很好的情绪控制能力,这是格雷医生曾经给他的评语,但是这一刻,他再无法控制他自
己。
“别碰他!你这个疯子——他叫你回来你为什么不回来!”吉尔伸手探向肖恩的脉搏,然后大叫了起来,“有士兵倒
下了!我们需要急救!”
很快有士兵过来,想要将肖恩抬起。
“要小心他背上的伤!”
“还有他的脑袋!他一定有脑震荡了!”
豪金斯怔然着伸手,在人群的缝隙中还没有碰到肖恩的手指,他便被抬上了担架。
很快也有人要来扶他,他拒绝了对方,想要自己站起来,但是左腿却很疼。
“兄弟!你一定是骨折了!”一个士兵不管豪金斯如何拒绝,还是将他扶住了,“刚才要不是那个兄弟从后面扑到你
,被炸裂物刺中的人一定是你。”
豪金斯没有说话,只是朝着肖恩被抬走的方向一瘸一瘸地走过去。
几分钟后,直升飞机来了,要将肖恩带走。
吉尔与豪金斯都上了飞机。
吉尔一直用力按住肖恩背部的伤口,低垂着脸,要紧了牙关。
“他是为了你才会跑过去的!”
豪金斯不说话,他只是抓着肖恩的手。
医务人员过来给肖恩戴上了呼吸面罩,还有血袋。
“为什么你不回来?”吉尔身体颤抖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如果不是因为肖恩在这个狭小的直升飞机内,他一
定会与豪金斯打起来。
豪金斯如同雕像一般,依旧沉默着。
直升机停下来,看见身披白大褂的路易斯朝着他们快步走来,后面跟着一群医生护士。
第51章
他们七手八脚将肖恩带走,豪金斯一下飞机就要跌倒,路易斯一把扶住了他。
“不要管我。救他。”
“我会尽力救他,这也是我从营地赶来这里的原因。”路易斯使了一个眼色,便有人过来将豪金斯推上轮椅。
“我要陪在他身边!”豪金斯扯住路易斯说。
“豪金斯——我要去给他做手术,你可以继续拉着我,多一秒他都可能会死!”路易斯低头,眼中的警告意味相当明
显。
豪金斯松开了手,医护人员推着他朝医院里走去。
先是处理所有伤口,拍摄X光片,然后是顺被上石膏。
豪金斯的精神游离出他的大脑之外,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那一幕,肖恩倒在他的身旁,他想要去触碰他,但是他们
却似乎被这个世界分隔开来。
“请你们快一点。”豪金斯的声音压的很低,酒精的味道在空间中弥漫,使得豪金斯的声音愈加冰冷,让人抽吸。
“对不起,打石膏没有这么快,我们正在为您制作石膏绷带。”
豪金斯仰起头,不顾一切地从床上跳下来,医护人员赶紧拉住他,“您哪里都不能去,如果不打上石膏将会影响骨头
的生长……”
“那你的动作就快一点!”豪金斯的这一声吼,似乎半个医院都能听见。
“好!我……这就快……”正在制作石膏绷带的医生被他吓的有点手忙脚乱了起来。这个士兵处于暴走的边缘,如果
不顺着他的意思,医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石膏刚上好,豪金斯便要求护士推他去手术室。
豪金斯坐在轮椅上,感觉着两边一模一样的墙壁不断后退着,他的牙关颤抖着,只要一闭上眼睛,泪水就会掉下来。
这个长长的走廊就像无止境的恐惧,延伸着不知该如何寻找希望。
终于来到那个手术室前,吉尔正坐在那里,双手合拢手肘在大腿上,他弓着背,闭着眼睛撑着自己的脑袋。
当他听见轮椅声,并没有抬头,只是用没有感情的声音问:“你来做什么?看他死了没有吗?”
豪金斯看着那扇门,没有回答吉尔,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那扇门。
“如果我现在手里还有枪,我会杀了你。”吉尔这句话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手术一直在继续。
豪金斯闭上眼睛,似乎能够听见门那边仪器的声响,呼吸机的律动,还有肖恩沉沌的思维。
肖恩,请你一定要活着。
豪金斯伸出手掌按住自己的脸。他不曾在手术室外等待过怀特,因为当他知道那个消息的时候,怀特已经死了,他留
给他的只有一点回忆,还有颈间的这个十字架而已。
但是肖恩给他的却不止这些。
安全并不足以拿来形容肖恩。
肖恩曾经说过,豪金斯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怀抱着好奇心打开之后,飞出来所有的灾难让人应接不暇,而肖恩流淌在
盒底的目光,就是那盒子里唯一剩下的希望。
时间像是刀刃,一道道划过豪金斯的思维,每一秒都让他疼痛。
终于,手术室的大门打开,路易斯走了出来。
“他怎么样了!”吉尔抬起头来,冲到路易斯的面前。
豪金斯只是坐在轮椅上,仰着头看着路易斯的双眼。路易斯的回答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场判决,压抑着他的心跳,扼紧
了他的呼吸,抽空了他大脑中所有的思维。
“他还活着,背上的铁片已经取出来,另外他的右边的大腿、右臂还有两根肋骨都骨折了,我们需要对他进一步护理
,另外还有脑震荡,他醒过来之后会头昏想吐……当然这是他醒过来之后的事情了。”
路易斯说完,肖恩便被推出了手术室,吉尔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