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是从龙头山那带过来的,很结实,张开来在两边竖根木棍绑牢就算成了。四块菜地都被楼天地细细的犁了一遍,上头撒了层薄薄的干鸡屎,这干鸡屎可是他每天一点点收集起来的,到目前为止也就浅浅的一簸箕,勉强够这四块地用,准备工作都做完了,就该种菜了。
这次买的种子里,除黄瓜,丝瓜和生菜外其他都是秧苗。把各种秧苗分门别类的摆好放在竹篮里,拎到地头,楼天地就拿起随身携带的小锄头开始挖坑,由于处理过的秧苗根系都比较长,所以这土坑势必是要挖的深一点,挖坑栽苗拢土,原打算花个一二十分钟就能把活全都干完,可这会儿卡了,他的手卡土里了,确切点说,是他那三根断指上的绒毛钻土里拔不出来了。
贴在他指尖的那三层柔软细小的根须居然一碰见泥土就不要命的往里面钻,等楼天地发现不对想把手拿开时,才发现手被沾牢了。直到这会儿,这小子才知道出事了,因为从指尖传来的感觉,这些绒毛般的根系已经深深的扎进土里有一米?两米?还是三米?那种还在疯狂生长像是永远都停不了的架势让楼天地真的是害怕了。
用手扯用手拉除了手指被弄的生疼外,那些细如蛛丝的根系半点都没损坏,手边除了一把小锄头外再没其他利器,没有耐心的楼天地直接挥起了锄头,一锄头下去,除了翻起一大块泥土,那些根系还是纹丝不动。
坐在菜地里,楼天地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只能随着根系的深入扩张感受着它们在泥土下的快乐。这玩意儿不是水生植物吗,怎么到了土里也这么活蹦乱跳的?楼天地想不通了。
快乐的根系在泥土下四处游荡,也不住的给楼天地传递各种信息,比如哪边的土松哪边的土紧,哪边水分多哪边水分少,哪边养分足哪边养分少,刚开始这小子还对这些东西不怎么在意,但渐渐的就觉得这里面的神奇了,便也有了兴趣。
两者间有了互动,这时间就过的飞快了,不知不觉间,根系的生长速度似乎慢了下来,而这时指尖传来的都是碰到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石头的感觉,楼天地有些好笑,明白这些东西估计是跑到五十里地外的采矿场去了,他记得那里有些小山尽是石头。
单一的感觉会让人感觉无聊,楼天地也不例外,当他想拒绝这些信息时,突然感觉那些根系居然在往回缩?而且回来的速度飞快,只两三分钟的时间,手就自由了。
翻来覆去的看着还是贴在指尖的那三层短小的白绒,这小子笑的有些傻,他现在脑子都是:有了这双神奇的手,以后再不济,我也可以去挖金子,挖银子,哈哈哈!!!
笑够了,傻够了,发现这想法有点幼稚了,楼天地忙止了这一想法,等一抬头才发现日头就快落了,没办法,这小子摸摸鼻子又拿起了锄头。一锄头下去,底下出现老大一个坑,傻了眼的楼天地看看手看看地,眼珠子转了半天才敢肯定,这手这根系除了探测外还兼带松土功能。
农村每年每个镇都会有固定的一次大规模集市,龙头镇和巴锦镇相邻,但龙头镇的集市要比巴锦镇足足迟一个月,所以,五月十七,巴锦镇的集市,楼天地一大早就出门了。
这样大规模的集市人非常多,不管是这个镇的还是其他镇的都会抽空来瞧一瞧,因为这时,摊位出的多,商品肯定也多,而且价格还便宜,有些人家往往都是趁这个时候把没添要添的,用不着但得备着的都在这天买齐全了。楼天地的新家,大件倒是都有了,不过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件还没备齐。
在临街的小摊上买了两张煎饼揣进怀里,这小子就从街的一头开始慢慢逛了起来。平常只要十来分钟就能走完的道,楼天地整整用了两个多小时,等他推上车子回去时,锅碗瓢盆,油盐酱醋,枕头被子床单和其他一些拉拉杂杂的东西吧整个车肚都填的满满当当,为了防止东西太多,怕路上一不小心掉下来,这小子还特意买了把绷绳把车子四角斜交叉着把里面的东西网在里面。
山间的土路坑坑洼洼的很难走,尤其是骑着辆破车还得栽着一车的东西更是摇晃的厉害了,一路颠簸着到了村口,迎面看见一群孩子往这边来。
“唉,都让着点道,别磕着了”山里的娃皮实,走个路都是横冲直撞不看前后的,尤其是这种被父母扔在家的孩子更皮实,这不,话刚落,先头的几个孩子利索的绕过车子直奔后头,往车肚子里钻去。
“你们这几个皮猴子,赶紧下去,爬这么高当心把屁股摔成四瓣”楼天地干脆停了车,扭过头笑骂。可几个孩子不管不顾的,在车上翻腾开了,后头几个见状也有样学样趴着车子往里钻。
车里好些东西都容易被打碎,怕这些孩子下手没个轻重的,楼天地只好提着他们的衣领一个个往外拎:“车里没啥吃的,都别找了”。
最后一个孩子刚被楼天地放到地上,就见不知从哪冲出了个脏兮兮的孩子冲着离他最近的那个就扑了过去。还没等楼天地回神,那两孩子就扭成一团从这边滚到了那边。
小孩子打架在村里不算是个事,大人们也懒得管,楼天地原是不想理会的,可瞧着瞧着,这架打得似乎有点离谱了,原本两人的架突然间加入了其他几个一下就变成了群殴,以七对一,这架打大发了。那个先挑起战火的脏孩子到底是势单力薄,很快就被压在了最底下,身上脸上都被拳头招呼上了,可即便如此,这孩子仍旧只死死的抓着手里的那个,手脚并用,连牙齿都咬上了,那眼神凶悍的如同只小狼崽子,不过,其他孩子也不赖,不管是打人的还是被打的,从头到尾,除了喘气声连哼都没哼一声,都不是省事的。
“行了,行了,都别耍了”一手一个把几个滚成一团的小屁孩提溜到一边,伸手要拉那躺在地上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孩子时,那小家伙居然眼一瞪手一挥,腾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起来了也不说啥,冲着刚才被他抓着狠揍的孩子又冲了过去。
楼天地手快忙一把抱住他:“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这孩子被抱住了还不服气,折腾着要下来,那力气大的楼天地差点就稳不住了。
“你们还楞着干啥,都回家去”见那几个孩子也是摩拳擦掌的要上来,楼天地忙一板脸。
孩子再皮,只要有个大人在场也都会知道收敛,所以见楼天地确实是有些生气了,也就一窝蜂的散了。
见那几个孩子撒丫子跑远了,手里的皮孩子估计是急了,一低头,对着楼天地抱着他的手就是一口:“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吃了疼,手一松,那孩子嗖一下就窜了出去,向着那一帮孩子跑走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看着那孩子远去的身影,再瞧瞧手上那两排有些渗血的牙印,这小子不由的寻思: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脾气真是又臭又硬,不过那股子狠劲倒是挺对他的眼。
第30章
太阳还没跳出地平线就染的半片天空都红了,这么好的天气,楼天地起的又比平时早了些。鸡舍门一开,不用轰,那些鸡鸭就奔着外头那几大盘的糠皮饲料去了,见里头都空了,这小子便套上雨靴加穿件旧外套,拿上扫帚弓着身子开始打扫鸡舍里的粪便。
靠墙的这一排长三十米宽两米半的鸡舍,里头又隔出十个小间,每个小间能宽松的装下十五只成年鸡鸭还有余,由于现在这一百只鸡五十只鸭还小,所以,十个小间现在只用到了两个。
把里面的粪便扫进簸箕里然后倒在了鸡场的一角铺开,回身又挑了两桶水把鸡舍清扫一遍冲刷一次后,基本就很干净了而且院里的鸡屎味也淡了不少。当初设计这鸡舍时,底下铺的砖是有些坡度的,这样就有利于清洗的时候水能快速的往外淌而不至于积在里头,至于那些流出来的污水就会顺着鸡舍外沿挖出来的一条小沟,一路淌到院外专门开凿的一个粪池里。
清理完鸡舍后煤炉上的水正好开了,那么大一壶子水足够这小子刷牙洗脸洗澡用的了,楼天地是个对吃穿没啥要求的人,但唯独有一样特讲究,就是爱干净,当初初到恩度拉那会儿条件那么差,他还坚持每天洗个海水澡,现在条件好了,就更龟毛了,每天都得洗上两次,一次是清理完鸡舍后,一次是晚上睡觉前。在大木桶子里洗完澡后,就着这些不算太脏的水把晚上换下的衣服也一并洗了,屋子左边是小院子里唯一没栽上树种上菜的地方,在那,竖了两根晾衣架,旁边还砌了个洗衣台,用来刷刷被套床单或是大件的衣服。
“娃子,在家吗?”楼天地刚晾完衣服,就听大门口传来了老村长的声音。
“大叔,怎么一大早就来了,身体好点没?”见老村长在门外站着也不进来,楼天地擦干了手把他拉了进来,虽然现在天气暖了,但山里的清晨还是有点微凉,可不能让他在外面受了凉。
“好多了,好多了”
老村长笑眯眯的进了门,见到院里的情景惊讶道:“你这院子里啥时种上这么些果树了?”自从房子完工后,老村长的咳嗽又复发了,这几天一直在家歇着,楼天地去过几趟,每次也不多呆,怕他去了就耽误老村长休息。
“刚种上的,没几天”
抬头看着门边那棵高大的柿子树,老村长感慨道:“这些成年果树你都是从哪里弄来的?移栽过来后居然能一点不碍事的开这么多花”
“我一朋友给我弄的,我也不太清楚”
老村长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见到长的这么好的果树,不由挨个一棵棵的看着摸着,眼里全都是惊喜:“啧啧啧,你那些个朋友真是不错,做事也踏实,瞧瞧枝头这些个花,能结出多少果子来啊!”。
这些果树原本买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一年苗龄了,然后再被楼天地催生了一年,也不管这些果树该是啥时开花几年才能结果,种下的第三天,花统统都开了,那满枝的花朵多的把树叶都遮挡住了。
“你山头那些个枣树,花生也是托他买的吗?”枣树开花,花生出苗那会儿,房子还没落成,等有空去看了,才发现花生苗长出小芽了,而那些由枣核直接催生出来的枣苗也都开了花,但毕竟还没到挂果的年份,所以花开的并不多,就算这样,这片山头也被周家沟那群老人津津乐道了好几天。
“嗯”
楼天地山头那两百亩的枣树花生是绝对不可能和农科站买的那两袋枣核,几百斤花生划上等号的,所以,现在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某位朋友是最最安全的做法。
“怪不得呢!”老村长顿时恍然大悟,相对于山头那些枣树,这院里的更具有冲击性。
“唉,娃子,你这朋友是老送营养品那人吗?”看着看着,老村长突然回头问道。
楼天地没想到老村长会把两件事想到一块儿去,不过,他这一说倒让这小子找到了给他担事的主了,忙点头说道:“嗯,就是他”
“不简单啊,你那朋友可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啊”
想起周大山黑黑的皮肤,楼天地笑着说道:“他一年到头都在外跑,见的好东西多了,这些也不算什么”
“娃子,你交了个不错的朋友啊!”这是老村长的真心话,现年头,有了好东西还能想到穷朋友的已经是不多了。
“是啊是啊!”楼天地忙点头附和。
也不知道老村长围着这些树准备看到什么时候,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的楼天地有点吃不消了,忙说道:“大叔,早饭吃了吗,我那还煨着些粥,一起吃点吧”
“哎呀,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找你可是有事”一拍脑门,老村长笑道。
“啥事你说,说完了咱们再吃早饭”
“早饭我吃了来的,就不吃了,大叔是想说,今天我们几个老头要到山头去捡柴火,你去不去?”周家沟的山头都空闲着,没了树也就没了生火的柴,每到春秋两季果树修剪过后,他们都会去别的山头捡些别人不要的树枝。
“大叔,我想趁今天天气好把屋子粉刷粉刷,就不去了,再说我前天才拖了车煤球回来,能用不少日子”楼天地现在是不愁吃的,自己一人随便下个面煮碗粥就行,要不就去恩度拉吃,而且自打用上了煤炉后,这炉灶到真是用不上。
“粉刷屋子你一人行吗,要不大叔过来搭把手”
“大叔,你忙你的,这活我一人能行”
“那行,大叔走了,你赶紧吃早饭吧”
“大叔,你等一下”叫住老村长,楼天回屋拎了点东西,里面装了几把菜,几斤鸡蛋,外带两罐蛋白粉,周大山就算不吃不喝也经不起三头两头的送,这是楼天地自己的一点心意。
楼天地的生活逐渐步上了轨道,早上挑水,生炉子,喂鸡,打扫鸡舍,洗澡洗衣吃早饭,要买菜的时候就去卖菜,中午睡个午觉,然后再到山头去转转,间或去恩度拉看看,黄昏时分回家给菜地浇浇水,这一天忙忙碌碌的就算过了。
这天,楼天地刚从山头回来,打开院门就见菜地里遭了秧了。
“这是谁干的?”除了已经攀上网子的丝瓜秧和黄瓜秧,地里的其他秧苗都被连根拔起扔在一旁。在院里转了一圈,细细的看了个遍,发现其他地方都没事,这小子的心才算安稳了些。
看着手里那些起码已经长到三寸的秧苗,楼天地很心痛,可心痛归心痛,他还是捡了些根系完整的,挖了坑又给插了进去。
楼天地在周家沟安家落户的时间满打满算还超不过一个月,他实在想不出这段时间他有得罪哪个?也想不出在这个满是老人和孩子的穷村落里,有哪个会干出这么缺德的事?于是这小子就准备蹲在家里守着,因为他觉得,有一就有二,那个毁别人菜地的家伙可不会只做这么一次。
午后的阳光撒下来有些嫌热,这时候本该在山头转悠的楼天地正端着水杯斜倚在房间的藤榻上,看着玻璃窗外的院门。等水杯里的水喝的就快见底时,院门突的一动,这小子一见立马来了精神,坐直了身体凑近了看。
楼天地这小院的院门是老式木门,用的是木栓,这木门的木栓是从里面上的,人要想进来,从外头捡个细木片子从门缝里伸进来,往上头顶,把横在两门之间的木栓子扒拉开了就行。人要出门不在家基本都是在外头加把锁,周家沟是个远近闻名的穷山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贼会来这儿偷,所以楼天地就没把这门当回事,出门也没锁门的习惯,可今儿却着着实实的遭了贼了。
只见没加锁的木门偷偷的开了条缝,缝不大,勉强能从外头看清里面的情况,想来这贼是在确认屋里到底有没有人,楼天地不出声的趴窗沿边看着,不过一分钟,房门吱呀一声开大了,从外头伸进来了脑袋,扒拉着门框往里头探,左看看右看看再次确认没人后,那贼就一推木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自从看见那脏兮兮的脑袋后,楼天地就一直憋着没敢笑,现在见那小子反着手一摇一晃在他院子里溜达,他就忍不住了,偷偷的溜下藤榻走到门口,趁那小子离屋子近了,一拉大门就窜了出去。
“原来是你这臭小子”这贼不是别人,正是楼天地赶集那天,在村口跟人打群架的那个脏孩子。
“我说,我哪得罪你了?”这孩子八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一下子被人拎了颈脖子了,有点愣愣的。
用手捏捏那张脏兮兮的脸,把小孩弄回神了,楼天地继续追问:“问你呢,跑我家来干啥了?”
小孩不说话,扑腾着就想挣开,用脚踢用手打身体扭得就跟到了岸上的鱼。
“说,到我家来干啥,菜地里的菜苗子是不是你拔的?”见这孩子动的太厉害,楼天地干脆把他夹在了手弯里,可饶是如此,这中间,他脸上就被挠了好几下,火辣辣的。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楼天地佯怒的在小孩屁股上啪啪甩了两巴掌,这下把小狼崽子惹急了,他脸上顿时又添了几道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