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起(穿越 生子)——南平晚歌
南平晚歌  发于:2013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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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等哥哥回来再吃晚饭。”

“但主家玛玛会不开心。”张小牛说得一脸肯定,“二少爷,你想想,大少爷不知会一声就跑出去,等他回来了,肯定少不了主家玛玛一顿打。如果二少爷你还不肯吃饭,那主家玛玛岂不是气上加气。”

“那我怎么办?”章月紧张地捏紧张小牛的大手。

“二少爷,我们去洗脸洗手,我刚才看见窦玛玛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我去拿出来给二少爷吃。剩下的,用炉火煨着,等大少爷回来了,刚好可以吃用。”

“小牛哥哥,你真聪明,我听你的。”

张小牛牵住章月的小手,小手柔软,捏住却像摸上世上最柔软的布料一般。

张小牛的小动作,南淑没注意到,整付心神都扑到不知去向的章日身上。南淑站在小院门前,开始心里还能盘算着等孩子回来,自己要如何如何教训他,但看着天色渐渐变暗,街道两头还是毫无动静,心里再大的怒火都会熄灭,心心念念却只有一个,只要孩子能回家,只要孩子齐齐整整回家,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张小牛和章月躲在厨房胡乱吃了点东西,章月不敢一个人留在房间,张小牛犹豫了一下,就让章月到章日的房间,两人练练字,练累了,就张小牛就给章月讲故事,讲田庄了大孩子们的事,讲自己爬树掉下来,被阿玛骂得半死,好不容易伤好了,又去爬树的事,讲张初念书念得好,先生甚至说如果张初去考童生,一定一举中试……

等张小牛说到喉干舌燥,低头看看一直牵住自己的章月。小尼人已经靠着他的手臂,半眯了眼睛。张小牛抱起章月,轻轻放在章日的床上,又给章月盖好被子。

自己则走到窗边往外看,天色已经黑透,南淑还站在院子门边。张小牛心想,大少爷该不是出事了吧。

想到章日万一出事了,自己极有可能被送回张家,张小牛心一直往下跳,眼睛忍不住一直看向床上的章月。

这么漂亮的小尼人,性子又好,人又温顺,比村里那么到处乱跑,口水鼻涕乱擦在衣袖上,头发乱糟糟的尼人比起来,实在好太多太多了。

不想回去,不想回家。张小牛握紧了小拳头,要是南淑送自己回去,自己就,就跪下来求南玛玛,就算……

就算什么,张小牛脑袋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就是知道自己一定一定不愿意离开章家,离开漂亮乖巧的章月。

明月初上,南淑已经对孩子们能囫囵回来已经不抱有希望了,只要孩子能回来,哪怕受了伤,哪怕……哪怕怎么样都好,只要孩子能回来。

到梁家报信的窦玛玛一直没回来,梁家那边也没派人过来,想来可能是窦玛玛也跟着梁家的人去找人了。

如果孩子不能回来,自己又怎么向梁云起交待呢?虽然是梁童自己跑出去的,但在章家照料不周确是事实。

南淑心里暗暗想,再等等,如果月上中天还是找不到,自己就去梁家,求梁云起的哥哥出面帮忙。

但是……梁童是梁云起哥哥的孩子,现在只怕是他已经知道梁童不见的消息,哪里还需要自己去求。

黑漆漆的街道,小院门前,仅靠一盏灯笼照亮了身前一小块地方,南淑觉得自己的心是同样的黑暗。灯笼昏暗的灯光照亮了身前身后的地方,却是照不亮尽头。

想到孩子可能面对的遭遇,南淑浑身发抖,都怪自己没立即追出去,如果自己当时立即跑出去,不是犹豫了那么一下下,事情就不一样。

想到孩子可能被拍花子捉了,卖了,或者……

想起从前电视经常看见的新闻,孩子被拐后,卖给别人当儿子,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更多的孩子是被人弄断了手脚,丢在街边当乞儿。

想到章日白嫩的小手小脚可能就这样被弄没了,南淑的心像被人用钝刀子割着一般痛。尽管章日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大半年的相处下来,早当成是自己的亲子看待。天下父母,但凡心里对孩子还有一点爱的,谁能接受孩子被摧残呢。

47.照料

一道被亮光拖长的影子出现在街道的尽头,南淑浑身一振,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根本发不出声音。

“小淑。”

直至人走到跟前,南淑呆呆地抬头,看向那张熟悉的脸,仔细分辨那张脸上哪怕最细微的一丝表情,企图从中找到一些什么。

“小淑。”

南淑哆嗦着嘴唇,冷风吹过,身体不由得一晃,南淑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后背已经湿透,被冷风一吹,丝丝的寒凉渗入肺腑。

“别……”

“小淑。”大手握上小手,温厚的手掌带来的热度尝试融化小手的冰凉。

“孩子找到了。”

南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直悬在喉咙的心脏直直往下掉。整个人像失去了支撑一般,突然浑身脱力。

“小淑,小淑……”

南淑眼前一黑,便知觉全无。昏迷前,唯一的念头是,终于找到了。找到了,就好。找到了,用命换也是甘愿的。

“呜呜……呜呜……”

怎么又是一阵一阵的哭声,南淑晃晃沉重的脑袋,这阵哭声听起来,和自己刚来这个世界时听见的哭声,是那么的相似。

自己是怎么了?

“游叔,我知道错了。阿玛什么时候好起来啊?”

“哥哥,梁童哥哥说要去求大神保佑阿玛,哥哥,我也要去。”

……

低沉的男音说了什么,呜呜的哭声低下去,渐渐消失。

温厚的手掌抚上额头,顺着鼻梁,慢慢下滑至嘴唇,脸侧,“小淑,别怕,我守着你。”

游甯。

又是你。

抱着这一念头,南淑又陷入昏睡中。

一睡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南淑听见耳边不停有人唠唠叨叨说话,有孩子的声音,有男人的声音……每一个声音听着都很熟悉。

“小淑,孩子是徐绣找到的,说起来也奇怪,这两孩子不知怎的,居然跑到西面去了,那边龙蛇混杂……”

“这些天,小日,小月天天上课,学得比以前用心多了。他们说,要等阿玛醒了,身体好了,他们要亲自写字给你看。”

“小淑,梁童自己绣了一块手帕,要还给小日。小日不肯收,丢回去。梁童哭着跑回家。第二日,梁童肿着眼睛来上课。小淑,你看看,这些孩子多精神。”

“小淑,张小牛天天陪着小月,小月要果子,他去爬树,小月生闷气,他就耍乐子,小淑,我看这小娑人心思不简单啊。你还不睁开眼睛,仔细替小月看看。”

南淑觉得自己耳膜快要生出茧子来,但游甯偏偏就是不住口,时时说,说完了,还要摸一把脸。南淑觉得自己实在忍耐不下去。

勉强撑起死沉死沉的眼皮子,“你,你……”有完没完?天天摸,还没有摸够吗?

眼睛撑起一道缝,丝丝光亮映入眼帘,一张瘦削的脸在慢慢放大。

“小淑。”充满红丝的眼睛里藏不住的欣喜,圆润的下巴多了一大片暗青,“你醒了。我,我去找徐聚。”

人影晃动,屋里屋外一阵阵响动。南淑真想捂住耳朵,大喝一句,别吵了。

但喉咙干干的,别说说话,就连发出一个音节都是艰难的。南淑哀叹,来这里大半年,却是足足病了三次,三次啊。想当年,自己的身体就算不是倍儿棒,那也是可以的,一年感冒发烧就一两次。哪里像现在,不就吹一晚的冷风,居然睡了那么长时间。

“阿玛。”

“阿玛。”

两个红红绿绿的团子,飞扑过来,头埋在被子里,四条小腿踢啊踢啊。

“你们等会儿,等大夫看过了,再过来。”徐绣进房,二话不说就把两孩子扯走。章日章月扁了小嘴,但还是乖乖地跟着徐绣走出去。

徐聚背了医箱进来,一番望闻问切后,又对游甯说了一通话,无非就是醒过来就没事,之后好好补补身体,不要着凉,不要落下病根之类的话。

游甯陪徐聚出去写方子,窦玛玛,徐绣连同章日章月这才跑进来。窦玛玛先扶南淑坐起来,又端来热水给南淑润润口。一连喝了两杯热水,南淑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章日章月乖乖地趴在床边,眼巴巴看着自己阿玛。

“阿玛,我知错了。”章日话没说完,两眼睛已经通红。“阿玛,你打我吧。”说着,伸出两只小手送到南淑面前。

孩子已经认错,南淑哪里还舍得下手去打。象征性地拍拍章日手掌,“不能再有下次。”

章日连连点头,“阿玛,游叔说了,不能让阿玛担心。我要自己学会认识县城里所有的路,就算跑远了,也能自己回家。阿玛,我现在天天跟福子哥学认路。”

“阿玛,我也有,我也有。”章月举起小手臂,拼命摇晃。

“小月真乖。”摸摸孩子的额头,以示鼓励。

“徐玛玛,辛苦你了。”看两孩子对徐绣的态度,还有昏睡中,游甯说的话,南淑猜到在自己昏迷这段时间,徐绣肯定帮忙照看孩子的。

“不过举手之劳,南玛玛不嫌弃就好。”徐绣不居功,应了南淑一句话,自己便走到一边去。

南淑奇怪,自己怎么会嫌弃了,多谢还来不及呢。

窦玛玛问了南淑想吃什么,自己便跑去厨房张罗。章月脱了鞋子,爬上南淑的床,搂住南淑的胳膊,闹着晚上要和阿玛一起睡。

章日捏着被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张口问话,“阿玛,梁童想向你道歉。”

咦?梁童怎么要道歉了?南淑不解看向章日。

“那个小尼人说,是自己任性跑出去,才发生事端的。说一定要过来给阿玛赔礼道歉。现在就等在外面,死活不肯走。”说着,章日眼巴巴看向南淑,“阿玛,你就原谅他吧。他说了,他以后都不任性,要做一个乖尼人。”

“阿玛怎么会生气,去请梁童进来吧。”

章日开心地跑出去,不一会儿,领着梁童进来。梁童垂着脑袋,跪下就给南淑磕头,南淑急忙让章日扶起梁童。

章日一边扶起梁童,一边抱怨,“让你赔礼道歉,哪里让你磕头了。你这是故意的,对不对?”

“你,你不收我的帕子,是不是还在生气,我给南玛玛磕头,求他不生气了,你还想怎么样?”说着,梁童又要跪下磕头。

“好了好了。别跪了。小童过来,让我看看。”

南淑制止两孩子的争执,让梁童上前,细细询问梁童回家后,梁家里的事情。梁童红着眼睛一一回答,最后,从怀里掏出一块折得整齐的手帕。

“南玛玛,上次撕烂了章日的手帕,我自己绣了一块,求南玛玛替章日收下吧。”

南淑接过来,打开帕子,帕子下方绣了一朵迎春花,针脚凌乱,迎春花的配色也不是好,花瓣一块嫩黄,一块土黄。

48.缘由

梁童见南淑打开帕子看,光看却不说话,以为南淑嫌弃他绣得不够好,一张小脸红得滴血似的。

“我不要。你自己拿回去。”生怕南淑做主收下梁童的手帕,抢先说话。

梁童瞪着章日,“我就要送,我偏要送。”

真是小孩子。南淑把帕子叠好,拉过章日小手,把帕子塞到章日手上,“收下吧,是梁童一番心意。帕子的事到此结束了,你们以后谁也别再提了。”

“阿玛,我不要他的帕子。”章日急得跳脚,“他的帕子不能要啊。”手上连甩,梁童的手帕一下甩到地上去。

梁童通红了两眼,一手捡起手帕,“你爱要不要,反正我是还给你了。南玛玛也说了,手帕的事情,以后不许再提。”说完,头也不回冲出房间。

章日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南淑床上。

“小日,怎么不肯收梁童的手帕。别人已经一心一意向你道歉,你也应该收下才是。”

“阿玛,你不懂。”章日鼓起小嘴,一脸怪南淑多事的表情。

这孩子闹什么别扭啊?

“小日,你给我说清楚,到底为什么不肯收。”

“因为,因为……”章日支支吾吾不肯讲。

南淑更加奇怪了,章日越是不肯讲,南淑反而越要知道究竟。

“小牛说了,村子那边,娑人收了尼人的帕子,就得讨尼人回家当玛玛。我……我不要梁童,也不要他的帕子。”小孩被逼得没办法,憋出一句话就红了脸,落荒而逃。

“阿玛,哥哥怎么了?”章月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红了脸跑出去,另外一个又是红了脸出去,小手摇晃南淑的手臂,“阿玛,哥哥们怎么了?”

南淑还没从章日话里带来的震惊醒悟过来。讨尼人回家当玛玛,天啊,章日才多大,六岁的小屁孩子,居然懂得什么是讨回家当玛玛。

南淑不淡定了,坐在床上,直觉得身下是针板一样,刺得浑身不舒服。把张小牛找来,质问他为什么说这些给章日知道,但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再说了,把张小牛放到章日身边,就是想让他多知道一些外面的事。

那找章日聊天谈心,告诉他,成亲生子起码得十年后,让他一门心思念书,别想些歪的,但这样能行吗?还是干脆直接告诉他,就算收了梁童一条道歉的帕子,也不代表以后一定要讨梁童为妻。但这样说,是不是太早了些呢?

启蒙性教育,无论在哪个时间,哪个空间,都是让家长头疼,并且难以启齿的事情。

南淑反复想着自己从前养儿子,儿子上小学那会儿,自己是怎么应付过去的?但那会儿子顶多就是问问自己从哪里来的,从来没说过以后要娶妻的话。就连幼儿园,小学里的漂亮女生也不多看一眼。

南淑哀叹,这下可怎么办啊。

章月咬着嘴唇,见自家阿玛长吁短叹,再想想章日和梁童古怪的行为。章月满脑子的不明白,哥哥们真是好奇怪啊。要不去问问张小牛,他懂得比自己多呢。

南淑在床上躺了三天,想了三天,终究没想出一个妥当的法子。心里终究放心不下两个孩子,趁着房间里没人,南淑支撑住身体,披上外套,慢慢一步一挪走出房间。

屋外,阳光明媚。南淑眯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窦玛玛站在院子门口和人说话,没发现南淑自己走了出来。南淑一步一步慢慢挪到后院月牙门前,就听见孩子们的笑声,问话声。

游甯带着几个孩子在树荫下说故事,不知说到哪里有趣的地方,几个孩子笑得东倒西歪。章月年龄最小,直接被游甯抱住,坐在大腿上。章日和梁童两个别扭的小孩子一左一右坐在游甯两边,昂着小脸,眼睛里满满的钦佩。

南淑灵机一动,要不找游甯和章日说说。但怎么向游甯提起这件事呢?

“主家玛玛,外面风大,还是回房间坐坐吧。”窦玛玛突然冒头,二话不说扶着南淑就往正厅走。

“谁来了?”南淑一时没想好怎么和游甯说,又正好看见游甯抬头看向月牙门方向,急忙扶住窦玛玛赶紧往回走。

“范玛玛过来看主家玛玛,见你睡着了,没吵醒了,自己走了。刚才是梁玛玛派来的人。说是梁玛玛要上门赔礼。”

“什么上门赔礼?说起来,还是我不对。窦玛玛,徐绣了,怎么不见他。”

“徐玛玛说他待在这里不方便,说什么都不肯留下来。”

主仆两人边说边走,刚回到正厅坐下,那边梁云起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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