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少年——斯文扫地
斯文扫地  发于:2012年0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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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知道真爱不应该是这样自我批判的,但是真爱是怎么样,他没得考证,完全不明白。

和张志诚在一起之后,也开始对比两人,似乎自己是家里那台冰箱,国货老品牌,好用归好用,用久了总有毛病。林

立便是过了保修期的压缩机,虽然是原厂出品,身娇体贵,但是过了时效也变得难伺候了,一点问题都不能有,坏了

自己还不会修。而张志诚是花了五百块换过的新压缩机,新是新,终究差了一点,不过自己出钱出力,冰箱可以再度

使用,旧压缩机也算死得其所。

而且也不需要用一些可恶的理由说服自己,用得名正言顺,理所当然。他的日子逐渐走上正轨,生活轻松又愉快。虽

然毫无激情,不过心血已经在年轻时耗尽,接下来的人生也不需要激情了。

结束回忆,也想明白了这点,王其峥觉得特别轻松,又觉得人生重新找到了方向。他转过身在旁边的张志诚脸蛋上响

亮地亲了一口,张志诚本来就没睡着,被他膈应得掀开被子就要掐他大腿。王其峥被掐,没事人一般捧住老张的脸,

温柔地吻了吻对方柔软的嘴唇。亲完嘴,他意犹未尽地说:“下次别买茉莉花味儿的牙膏,害得我老想起我以前一同

学。”

老张说:“你门儿清啊,还跟同学亲过嘴儿呢?是不是传说中同桌的你啊?”

王其峥摇摇头,“嗨,谁年轻的时候没遇见过个把同桌的你啊。”

16

日子又过了小两天,林立一个电话都没给王其峥打。王其峥疑心他已经偷偷回去了,又觉得这人缠起人来应该再厉害

一点,极有可能还预备了什么杀招在后面。他一边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一边期待林立的邀约。有几次想直接打电话过

去问,翻开电话本,第一个看见的却是被特意提到前排的张志诚的名字,习惯成自然,顺手就给老张打过去了,然后

就继续之前没有林立的生活了。

于是他的日子真的变得风平浪静,好像林立这个人已经完全从王其峥的生命中消失,没有水花,只余心底涟漪泛泛。

又到一个周末,王其峥闲得没事,觉得不能老是让张志诚在家打游戏,就约了谭老师出来吃饭。两人都带上了自家那

口子,和乐融融地奔向了必胜客。

王其峥点了个奶油汤,喝了一半就觉得腻得不行,说自己吃不下别的了,把半碗意面全倒在老张的盘子里。谭清坐在

一边,和对面的家属絮絮细语,仔细听来,丫在说:“你把这个吃了吧,颜色多好看啊,别把不吃的挑给我。”

对面学生模样的青年脸色臭地好像谭清要他吃屎一般,把胡萝卜挑在一边,然后一口吃下去。谭清的脸上立刻露出了

老母鸡般的欣慰表情,低头满足地扒了口海鲜炒饭。

王其峥看着他俩的相处模式,再看看对面自然而然吃起自己剩下的意粉的老张,低头又喝了一口奶油汤。

吃完饭之后一行人去吃烧烤,王其峥纳闷为什么几个大男人出来除了聚餐还是聚餐,就叫了四扎啤酒,谭清的家属年

龄十分可疑,王其峥竟然看不出他成年没有,也不敢逼他来斗酒,就假模假样地叫了一支橙汁,最后那一扎啤酒,三

个人分了。

酒过半巡,又上了一瓶白的。两边兑着喝,渐渐就有点上头。王其峥喝了酒声音也大了,开始痛说革命家史,整张桌

子就听见他的声音。

他一手端着碗,一手用筷子头敲着桌上的玻璃,说:“你没见过我们家风光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家在下游开剪刀厂,

全琼州的剪刀都是我们家厂子里做的!大姑娘出嫁,妆奁里必须带上咱们厂的剪刀,不然跌份儿!”

张志诚知道他喝醉了,也知道这人酒品实在不好,这时候不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让他软着陆,他随身携带的深水炸弹能

把酒桌掀翻了。于是老张立刻用疑惑的语气问道:“一把剪刀能有多跌份儿啊?”

王其峥摇摇头,“你不懂!你这贫下中农!你跟老谭一样,都他妈是穷鬼!”张志诚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懒得再搭理

他,转头跟谭老师碰了个杯,顺便给他一个“您受累了”的眼神。桌那头王其峥已经开始轻轻哼唱:“这光亮,这声

响,星点点,铃声长……”

调儿奇迹般的没跑,他得意忘形,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咳嗽起来。张志诚不得不拍着他的背脊给他顺气,一边

还尴尬解释说:“这是丢人现眼还没现够,等够了自己就趴下了。”

谭清点点头,把刚才那个“您受累了”的眼神原封不动还给他。

饭局结束后谭老师被家属架走,王其峥醉趴下了,张志诚也不好开车,叫了辆的士开到小区楼下。王其峥整个人搭在

张志诚肩膀上,深一脚浅一脚,迷糊中也不忘念叨一句:“回回谈恋爱都遇着穷鬼,真没意思……”张志诚哦了一声

,说:“真不好意思啊大少爷,您跟着穷鬼可受累了,最受累是您,我跟谭老师都得给您提鞋。”

王其峥挥挥手,说:“小诚子,甭废话,跪安吧。”

要不是那感觉一听就是喝大了,张志诚真狠不得扇他一耳光。他一气脚上就不稳,晃了两晃,却没能把王其峥晃进水

沟里,心里对自己的仁慈十分看不起。

王其峥哼唧两声,说:“谁他妈逼老子开越野赛道……这破车够颠的……”

由于王其峥好久都没喝大过,这种充满逻辑性的胡话一说出口,张志诚就有点儿分不清王其峥是真醉还是装醉。他腾

出手拍拍王其峥脸蛋,说:“王老师,我要问你一个问题。1+1等于几啊?”

“扯淡!数学题老子怎么会做……去问傻逼谭清!”

“……how old are you啊?”

“fine,thank you……”

看来是真喝醉了,不是装的。他正这么想,王其峥猛地靠近,醉眼朦胧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说:“你谁啊,林立

呢?待会儿我俩还要去查寝呢!”

张志诚喷笑,合着这人喝醉后时光倒流,还当自己是大学生呢。他笑着笑着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味儿,就笑不出来了。

他慢慢地琢磨过意思来了。

林立是谁啊?

林立,大名鼎鼎的林立,不就是这次回来的,只看望王其峥一人的,传说中的校草林立吗?

他可不就是王其峥同桌的那个你?

王其峥醒过来,觉得自己死了一道似地,脑仁儿巨疼。转头一看,张志诚还在打游戏,闪亮的屏幕衬着老张孤独的背

影,有种宅男特有的神秘诡异感。他不禁感叹真是流水的游戏铁打的老张啊。

正想爬起来,张志诚忽地站起来,走到床前,由上而下俯视着自己,劈头盖脸就说:“你十二号晚上干嘛去了。”

十二号,星期四。正是王其峥想要跟林立干活儿却没干成的那天。

王其峥没多少时间好奇张志诚为什么这时候问起这事,他觉得心慌,立刻想要掩饰,“谁记得啊!”

“你都累了一天,晚上回来身上怎么有沐浴露的香味啊?你在外面洗澡了?”

王其峥被吓僵了,咬牙切齿地缩在被子里,没答话。老张接着问:“你最近特别反常,自己没发现吗?特别是一上了

床就来劲儿,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啊?”

“瞎说什么呢!”

张志诚冷冷看着他,说:“我说什么了吗?你这是做贼心虚吧?”

王其峥讪讪地,总觉得对不起老张,但也不能表露出一点愧疚,不然就真要撕破脸。同时他又觉得张志诚特别可恶,

居然在这种时候逼供,也不让自己先起来,摆明是想要自己处在不利的地位,用气势压倒自己,好屈打成招。

他急火攻心,恨恨想,不管怎么说先起来把衣服穿好。衣冠禽兽也得先有衣冠,裸着缩在被子里听训算什么禽兽,做

不成禽兽也就做不成人,张志诚你这混蛋成心让我禽兽不如!

他掀开被子就要坐起来,这一动才真正醒了,手伸出去,愣在半空里。转头看老张,睡在自己身边,睡相特别斯文,

一点呼噜声都没有。王其峥知道刚才被逼话都是梦,但是心跳得飞快,头疼的感觉也和梦里一模一样,他都快分不清

到底哪边是梦。

冷静了一会儿,明白现在的黑暗才是现实。可自己竟然会做这么恐怖的梦,他好像是被自己的潜意识打了一巴掌,又

惊又怕,还有种深深的失望感。

老张睡得很熟,王其峥忍了好久,这才伸手轻轻摸了摸张志诚的头发,暗骂一句:“林立你麻了个痹的,你这害人精

。”

17

第二天七点半。

要不是周末不用上班,张志诚这个点就已经起来了。他睡梦中觉得肚子上有什么东西在搔他的痒,还一拱一拱的。慢

慢醒过来,低头一看,一个熟悉的脑袋在自己的下腹处叼着自己的小鸟温柔地舔着,那表情与其说是欲求不满,倒不

如说是在献祭。

他还没睡醒,看见王其峥这么卖力,大为不解,伸手就去推他:“快别闹了,光天化日的。让我再睡会儿。”

王其峥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哦了一声乖乖爬起来,帮他拉好内裤,又睡到他旁边去抱着他,把头枕在老张肩膀边

上。张志诚被他逗弄了半天也没硬,等他放开了反而觉得下面有点感觉了,嘀咕了一句可能是被尿憋的,爬起来就要

去厕所。王其峥被他那句话噎着了,也没拉他,默默看着他进去鼓捣了半天。等张志诚手脚冰凉地回来,他又八爪鱼

似地靠上去,说:“我昨天做了个梦。”

张志诚是真困,翻个身就要睡了。王其峥并不想把梦说给他听,但是又极想找人说话,本来准备拿梦做切入点,可惜

碰了个软钉子。他也没气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钻进被窝里,又去扯老张内裤。可惜招式已老,张志诚一个激灵

,赶紧抓住他的手,说:“我刚小解完呢!”王其峥想想也是,沮丧地放开手,说:“怎么想干活都这么多讲究啊,

要不你让我弄吧。”

张志诚又睡过去,说:“你别浪费体能了,没听说谁大清早起来就发情的。”

王其峥不死心,一定要和老张行那苟且之事,张志诚转身安慰性地亲了亲他的嘴,又睡死过去了。

王其峥在床上躺了二十来分钟,触电一般猛地弹起来,刷牙洗脸穿衣,一气呵成。要出门前他摸进卧室看了看老张,

老张睡得死沈死沈,仍然是不打呼噜的良好睡相,端的是一个斯文的好男人。

一走出家门王其峥就给林立打电话,林立不消三秒就接了,春风沉醉地说:“其峥,终于想我啦?快来吧,我在东巷

等你,我们去吃煎饼果子。”

王其峥郑重地收了线,像是完成了一桩大事,心又落回到胸膛里。

东巷就是他们大学东门边的一条小吃街,两人在那买了煎饼果子,拿在手上边走边吃。他们混在一群一群的大学生里

,鹤立鸡群,特别突兀。王其峥看看周围的少年人,明白自己已经完全脱离青春,即使穿上旧时衣衫,也和少年人截

然不同──他和林立的眼神成熟而冷静,丝毫没有激情。

从东门进去学校之后,林立突然开始说起了年轻时一桩两人一起补考的事故。王其峥都忘了大半,没想到林立还记得

,这会儿又像是听故事一般,听他重讲一次。

“我成绩挺好啊,干嘛要补考啊?”王其峥问。

“你那次考毛邓跟我换试卷啊,你忘记了?”

王其峥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凝重了,心说怎么老是毛邓,毛邓真害人,比林立还害人,“合着还是你这傻逼害的我啊?

林立嘿嘿一笑,说:“谁害谁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一次全年级只有咱俩被抓包啊,你说冤不冤?”

“天灾也就算了,这纯属人祸,冤死了。”

林立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点点头深有感触地说:“就是,结果那次咱们要去K4楼找一什么教务老师补试卷,你还记

得吗?呐,K4楼就是咱们右手第二栋。”他边走边指,特别像高等学府一日游,“那栋楼平时根本没人用,说是办公

楼,其实有好多层都是空的,只有我们要找的那间是个印刷室。结果咱们找错楼层,转了一大圈都没找到一个人。”

王其峥渐渐有了印象,问:“那栋楼的设计是不是特别扭,没什么光,还有点像迷宫?”

林立神秘一笑,说:“没错,要不咱们旧地重游一下?”

王其峥的记忆一挂上钩,就回想起了一些不堪的往事。他看着眼前的玻璃大门,脸上发烫,说:“你不都把我领过来

了吗?还跟这儿打什么商量啊,进去吧。”

林立抬脚就往里面走,说:“现在这些教室不知道还有没有在使用,要是没用多好啊。”

王其峥明白他的意思,一句话也不说,三两下解决了手里的煎饼果子,说:“要是没人用,你想干嘛呢?”

林立转身拉住他的手,说:“这样还用问吗?”

王其峥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知道前面有一个小小的楼梯间,虽然没什么遮掩,但是由于楼层设计的关系,正好被一

面墙挡住,十分隐蔽。在楼梯半层转角的地方又开了个小窗,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却有光线,通透明亮。

林立也吃完了手里的东西,拉着他往教学楼深处扎过去。也不知道是因为星期天还是真的没人用这栋楼,K4里面空荡

荡的,走近窗户还能闻到一股铁锈的味道。林立边走边学着年轻时的语气说:“哎哎哎,其峥,这儿怎么这么空啊,

这楼到底是不是K4楼啊?看着像是废弃建筑啊!那个老师在哪儿呢?”

王其峥觉得脸上越来越烫──其实他根本没脸红,还是一派淡定自然──也跟着说:“你看清楚通知了没!是不是叫

我们来K4啊?这儿能有人用才怪了!”

林立回头神秘看他一眼,说:“肯定是K4,那教务老师也肯定在这儿。咱们不是穿越了时空隧道吧?”

两个大男人在这种只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的昏暗楼道里手拉手前进,王其峥闻着灰尘的味道,真的觉得是穿越了时空

,只不过回到的是大二那个湿漉漉的下雨的午后,两人拿着补考通知单,雨伞上滴着雨,并肩摸索着来到这栋陌生的

教学楼。

他心头发酸,对台词一般轻轻地说:“是不是走错了,前面那儿是楼梯吧,要不我们上楼看看。”

林立抬起手,说:“其峥你站开点,我甩甩伞上的水。待会儿到了办公室滴水多不好。”他手上什么都没有,王其峥

暗笑,这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林立就是一个神经病,可王其峥知道他不是,也只有他一人知道。他为这种小事感到微

微骄傲,站开了一步,说:“别溅我身上。”

林立甩干了不存在的伞,拉着他上了二楼,可是找了一遍,还是找不到办公室。所有的大门都紧闭着,楼道里黑得让

人心慌,只有楼梯口有点点光亮,王其峥指了指那里,说:“我们去坐一会儿吧,待会儿再给学委打个电话问问。”

林立知道王其峥洁癖,走过去把外衣脱下来,反过来垫在楼梯间的地下,自己先坐下,然后拍了拍大腿,说:“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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