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秦老爷，里就故谋来啊～奴家还以为您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了呢！”

刚走进学生会室的杨亦华，赫然发现秦楚生已经在老位置上看书，当下乐得用怪腔怪调，扭腰摆臀的走向秦楚生面前。

秦楚生阖上书，眼带笑意的斜睨杨亦华，“我眼光哪这么差有你这款旧人？”

“唷唷唷～有道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现在好了，有了新欢就忘了当初跟奴家的山盟海誓。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奴家处处给秦老爷您指点迷津，您跟那只小笨虎能有今天吗？”

“是～”秦楚生无奈的笑叹，“都是杨大人您的功劳。”

看见秦楚生一脸拿他没辄的模样，杨亦华这才嘻皮笑脸的恢复正常语调，“你知道就好！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干么，该不会是特地来对我这个孤家寡人放闪的吧？”

“是想跟你说声谢谢，顺便和你报告一下。”

杨亦华耸耸肩，走到秦楚生身旁和他并肩靠着墙，“你们的事早就传得满天飞了。至于道谢，下次请我吃顿好料或是送我些好货就好了～”

“我知道。”秦楚生点点头，侧过脸看杨亦华，“只是想亲口告诉你，我成功了。还有，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忙。找机会我再请你吃顿饭，顺便介绍你和小虎认识。”

“拜托，我难道还不熟悉你家的王小虎吗？还要特地弄场饭局介绍。”杨亦华摆摆手，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

“你或许已经对他很熟悉了，但是小虎不认识你。对我来说，你是非常重要的朋友，所以我希望小虎能认识你。”

“……”杨亦华转头看向已经将视线调回前方的秦楚生，无声的叹了口气，“好好好，随你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之后看怎么样我会再通知你。”秦楚生说完，背起他的书包走向门口，“那我先走了，小虎在球场打球，我还得去接他。”

“啧！原来是新人没空理你，才想到要来旧人这里坐坐喔！真的是友情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快走吧！别在这闪瞎我的眼！”

秦楚生没答话，背对着杨亦华挥了挥手当作道别，就关门离去了。

“重要的……朋友吗……”盯着那扇关上的门，杨亦华敛起了笑容，轻声喃道。

从小学认识之后，两人虽不至于形影不离，但对彼此而言，对方都是自己唯一且不可取代的朋友。相差不了太多的背景和遭遇，让两人相知相惜。

没人看得出心思复杂的秦楚生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他懂。就像没人知道他嘻皮笑脸底下藏着何种心思，只有秦楚生了解。他们一直是彼此最特别的人、最特别的存在。

但前两年，秦楚生变了。

一个陌生的名字突然每天被秦楚生挂在嘴上，不仅如此，秦楚生的眼里心里都只看得见那个人的存在。

杨亦华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他以为这一辈子，自己对秦楚生来说都会是独一无二最重要的存在。然而王誉虎的出现打坏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他再也不是那个秦楚生会第一个想起的人。

他曾在秦楚生看不见的地方悲伤、愤怒、痛苦、嫉妒。

他不知道这些情绪代表的是什么，只知道有一种“独占欲”在他体内咆哮着秦楚生应该是他一个人的，就像自己也只将秦楚生当成特别的一样。

然而他很清楚，这些心中的呐喊，没有一句能让秦楚生知道。所以他在秦楚生面前仍是嘻皮笑脸，忍住心中的情绪听秦楚生说着王誉虎的事，偶尔还给他一些言不由衷的建议。

一向懂他的秦楚生没有看出任何异样，这令杨亦华既庆幸又感到无比的寂寞。心中空了一大个缺口，却怎么也填不满。

他看着秦楚生和王誉虎在一起的景象，不禁思考他的这些情绪，是否如同秦楚生对王誉虎那般，属于爱情。

但他压根儿不敢往下想。

一旦想了，他就再也不能以特别朋友的身分，继续待在秦楚生身旁。

“所以，这不是爱情。”

杨亦华喃喃低语，转过身，看向球场上正满脸笑容和王誉虎说话的秦楚生。

“我不爱你。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16.除夕大魔王的克星

二月初，不但是寒假的开始，也是年节的开始。

所谓除夕夜，就是家家户户窝在一块儿围炉，享受难得的团聚温馨时光——才怪！

秦楚生无奈的躲在自家大厅的角落，看着眼前觥筹交错的场景。

明明就是中国除夕年，秦家偏爱搞得像西式宴会一样。一大堆说也不说不出，更完全不认识的远亲，携家带眷把整个屋子挤的水泄不通。

团圆吗？不，只是一堆想跟秦家攀亲带故的亲戚，以及爱慕虚荣喜爱炫耀家世的父母。

秦楚生低低地叹了口气。

小虎不知道在做什么，前几天问小虎过年有什么打算，小虎只是淡淡的说：“还能干么，就一如往常的窝在家呗！”

虽然知道王誉虎自己一个人住，好似是因为双亲离异，但更深入的秦楚生也不是很了解。其实要调查是很容易的，但秦楚生还是希望这些事情能够从王誉虎口中听到。

但他也不免也相当好奇，为何父母离异，王誉虎却没跟着他们其中一个人，而是自己一个人生活？甚至连过年也不回父母其中一边的家过节，而是自己一个在家过年……

想到王誉虎一个人可怜兮兮在家里孤单的看着电视吃泡面的画面，秦楚生的心突然一阵揪痛。

好想现在马上冲到小虎身边！

虽然当初也跟王誉虎提议过要不自己留下来陪他过年，但王誉虎坚决反对，要他一定要回家陪父母一起过节。想到王誉虎是因为无法跟父母一起过节才这么说的，他心疼之馀也只好听从王誉虎的意思乖乖回家。

但问题是……他的父母根本不拿过年当成一家团圆的日子啊……

秦楚生看着眼前的画面头痛的抚额。

当时真不该一时心软就答应了，结果不但是浪费时间在家看一出闹剧，还害得小虎一个人孤单吃年夜饭……

干脆现在翘头好了！秦楚生心念一动，随即站起身。

九点半，还好！还来得及带些好料去陪小虎一起吃年菜！

心动就急着马上行动的秦楚生，才刚站起身走了两步就被人给挡住。

“哥！你干么啊？突然间急急忙忙是要去哪？”

是的，挡在秦楚生身前的人，正是秦楚生唯一的妹妹——秦楚宁。

秦楚宁小秦楚生两岁，相貌跟秦楚生有七分神似，但在秦楚生身上看来俊美中性的外貌，套到了秦楚宁身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美人胚子。

不但爹娘将她疼入了骨里，身边的男男女女也都将她当成公主般捧着。好在秦楚宁有个令她崇拜的哥哥秦楚生在帮忙管着，她才没有因恃宠而骄而变成任性的大小姐。

但也正因为如此，秦楚宁有着轻微的恋兄情节，黏哥哥黏得特别紧。

“宁宁……”糟糕，要跑的时候偏偏被宁宁给看到，这下不想个办法脱身怕是走不了了！

秦楚生在脑中快速的盘算，然后开口道：“这里太闷太无聊了，我想出去外面晃晃。”

“我也去！”果不其然秦楚宁开心的跳过来挽住秦楚生的手臂，一副打死都要跟的牛皮糖模样。

“但哥想一个人去。”秦楚生不着痕迹的拨开秦楚宁的手。

“你要去哪里为什么我不能跟！”再次攀上。

“……”头痛啊！他这辈子谁都有办法算计，独独就是拿他这个妹妹没辄。

把心一横，秦楚生决定赌一把跟秦楚宁说实话，“宁宁，其实哥……是要去喜欢的人身边，因为他的家人都不在，现在他正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吃着年夜饭。我舍不得让他一个人，所以，我想要去陪他。”

“哦～是唷！原来哥你有喜欢的人啦！”

看秦楚宁不带一丝芥蒂，笑得开怀，秦楚生才刚松口气，秦楚宁就接着说：“那我也一起去啊！我想看哥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

“……”这就叫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吗？

秦楚生大叹三口气，心中无数个计策衡量再三。

想来想去，为了能够快速地摆脱掉秦楚宁，秦楚生决定拿出最有效果的一种——出卖自己最好的朋友当作祭品！

“宁宁，只要你乖乖听听话，并在这两天帮我挡住爸妈那关的话，我就想办法让你去跟亦华约会。”

“真的吗！？真的吗！？”秦楚宁双眼闪着耀眼的光芒，拉着秦楚生的手高兴的直跳。

“真的。”

对不起了！亦华！

秦楚生在心中默默为杨亦华哀悼，而远方正在吃年夜饭的杨亦华突然感到一阵寒冷。

“太好了！哥你说话要算话喔！一定要让亦华哥跟我去约会！”

“一言为定。”

亦华你就殉身吧！谁叫你老是在宁宁面前装模作样，结果就被她喜欢上了。

秦楚生无声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阿门。

于此同时，杨亦华感到一股寒颤，他赶紧冲进房间拿了件外套穿上，“奇怪，今天又没很冷我怎么会一直发寒啊？”

秦楚生按下门铃的时候，王誉虎正躺在沙发上开着电视呼呼大睡。

门铃响了好几声，王誉虎才醒过来，发觉是真的有人在按门铃，不是他在作梦。

“谁啊？”王誉虎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走到玄关后想也没想的直接将门打开。

“小虎，你睡了？”秦楚生看着来应门的王誉虎穿着睡衣，一副没睡醒的可爱模样，差点就要兽性大发直接在玄关将人扑倒。

“看电视看到睡着了……不对！你怎么来了！”回话回得很顺口的王誉虎，终于在看清楚来者的脸之后，彻底的清醒过来。

“家里实在太闷了。”秦楚生边说，不等王誉虎反应，就脱鞋边往客厅走，“我爸妈简直把除夕当作宴会趴在办了，家里人山人海。反正一开始我已经露过脸跟大家打过招呼了，现在少我一个也不会有人发现，所以我就干脆翘头来找你。”说着，秦楚生将手中的提袋放到桌上，将大衣脱掉挂起，然后自动自发的坐上沙发。

王誉虎呆呆的看他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才又傻傻的发问：“……那一包是什么？”

“喔，对了！”被王誉虎一问才想到，秦楚生赶忙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我出门前去厨房跟我家大厨拿了一些东西，我猜你晚餐大概又随便解决了，所以带了一些来跟你一起吃年夜饭。”

“……”王誉虎默默的看着秦楚生走进厨房拿餐具出来，又一个人手忙脚乱的将食物装盘。而他就只是一直站在原地，就这么呆看着秦楚生。

“嗯，好了。”终于大功告成，秦楚生满意的看着满桌的菜，然后发现王誉虎还傻站在旁边，于是笑着拉住王誉虎的手，将他安置到身旁坐下，“小虎，还在发什么呆，快来吃。”

秦楚生拿起空碗，夹了一些菜之后，将手中的碗筷递给王誉虎，“这是我家大厨做的，你吃吃看。他煮的菜很好吃，我从小吃到大，我做的菜也是跟他学的。”

“……嗯。”王誉虎接过碗筷，安静的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怎么样？好吃吗？”秦楚生看王誉虎一反常态的沉默，低头向王誉虎靠近了些，观察他的表情。

“……好吃。”感觉到秦楚生的靠近，王誉虎将脸更埋进碗里。

“小虎？”看王誉虎如此奇怪的反应，秦楚生终于感到不对劲，于是伸手捧住王誉虎的双颊，将他藏在碗里给抬起，转过来面向自己。

“小虎，你怎么了？是还没睡醒？还是你哪里不舒服？”

王誉虎的眼睛闪躲着秦楚生审视的目光，但没挣开秦楚生的手，只小声的答：“没事……”

“小虎……说实话。”

秦楚生没带任何威胁语气，反倒像是哄小孩般的轻柔，却反而让王誉虎无法拒绝的将视线转回秦楚生脸上。

“嗯？”

看秦楚生一副耐心等他答案的表情，王誉虎终于轻叹了口气，“我没事……只是已经很久没有人……跟我一起吃年夜饭了。”

感觉王誉虎撤下心防，秦楚生认为这是问话的好时机，于是放下手，轻声询问：“你爸妈呢？平常没跟你住，怎么连过年也不来陪你一起过？”

王誉虎将视线转回前方，盯着满桌的菜沉默。

就在秦楚生已经打算放弃询问想改变气氛的时候，王誉虎缓缓的开口述说：“我爸妈……在很年轻的时候怀上我。当时他们正在热恋中，所以不顾家人的反对就结婚生下了我。”

王誉虎略顿，才又继续说道：“但是毕竟他们都还很年轻，不够成熟能去承担一个家庭和一个孩子的责任。久了之后，爱情被现实给打败，在我国小毕业前，两个人都各自有了新的爱人，所以协议离婚。”

听到这，秦楚生微皱起眉，不能认同的说：“即使如此，也不该就这样放着你不管吧！”

“不是这样。”王誉虎摇摇头，解释道：“是我自己提议的。当他们问我要跟谁的时候，我说我没有办法选择，也不想离开这里，更不想将他们的新爱人当作自己的爸妈，所以我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就算是这样，你当时还只是个国小没毕业的孩子，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一走了之！”秦楚生越听越气愤，要不是那两个不负责任的人是王誉虎的爸妈，他真想直接去给他们一人一拳。

王誉虎没理会秦楚生激动的指责，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他们一直等到我上国中才搬出去住。为了要让我能好好的生活，所以他们花大钱把我送进这间直升的贵族学校，然后还找了帮佣来帮我处理家务。国中毕业前帮佣还会帮我煮晚餐，是上了高中以后我觉得这些我可以自己做了，才要爸妈别请帮佣的。”

“不对！就算让你金钱无恙、让你上好学校、让你生活有帮佣照顾，但这样并不代表尽了责任！爸妈应该是……”

“我不觉得他们不爱我、不关心我。”王誉虎打断了秦楚生打抱不平的话，替父母解释：“而且为了我，他们也已经付出很多代价了。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他们能过真正幸福的生活。妈妈前两年生了一个弟弟，爸爸那边再过几个月也会添一个妹妹。他们都有了新家庭，看他们现在都过得很好，我也觉得很开心。”

“那你呢？你的幸福呢？”王誉虎的这一段话，令秦楚生又气又心疼。他从来不知道在王誉虎单纯乐观的笑容背后藏的是这些，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

“看他们很幸福，我也很幸福啊。”

“说谎。”秦楚生毫不留情的拆穿王誉虎自欺欺人的说辞，更进一步的剖析：“如果是这样，你不会还一个人住在这里。就算你不愿跟他们其中一方走，你也大可选择去学校住宿。你之所以还留着，是因为你其实期望有一天他们能够回到这里。而当初你会跟他们说你无法选择，要留在这里，其实也是希望他们会因为你而改变决定，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