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梦 下——焕连成
焕连成  发于:201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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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盯着一头大波浪的头发出现在我面前,淡妆,背带裙,青春洋溢得很。见到我也不客气,将行李扔给我:“叔叔我饿了,带我去吃东西吧。”

我把行李箱放在后车厢,拖着她去吃烤鱼。

一路上她都在发信息,到了吃鱼那地儿也继续忙活她手上的电子产品。

我夹了块鱼放在嘴里嚼了两下,问:“弄什么那么认真。”

她低着头:“发信息。”

我偶了一声,自个儿吃自个儿的。过了会她才抬头问我:“你不问我和谁吗?”

我笑:“我干嘛要问你。”

她嘟囔着嘴将手机放到荷包里:“叔叔你真不好玩。”拿起筷子吃鱼。

又过了会她抬头问我:“想看看我媳妇么?”

我说:“你谈恋爱呢?”

她点了点头,然后特兴奋从兜里掏出手机,翻了会儿,将照片放在我面前,我抬头瞄了一眼,低头,再抬头,皱眉:“女的?”

她不以为然说:“是啊,都说是我媳妇儿了么。”然后又看了两眼才放回荷包里。

我想了会儿说:“可是他是女的啊。”

豆豆看了我一眼:“女的又怎么了,我喜欢。叔叔,你不兴歧视的,我喜欢她只是碰巧她是女孩子罢了。有什么关系呢。”

她说这话让我想起很多年前阿Q说的:“我喜欢小豆,喜欢就是喜欢,只是碰巧他和我一个性别罢了。”

我不由笑了笑,又问:“你不怕你爸知道这事。”

她朝我吐了吐舌头:“得了吧,要是他知道,肯定和我断绝父女关系。特别是金钱关系。”然后特警惕的对我说:“我把你当朋友才给你说的,你不许给我爸说。”

我说:“玩玩算了,别认真,这条路不好走。”

此刻,我特别能体会当初小豆不让我走这条路的心情。真的,不好走。

豆豆一回来就邀了一大群伙伴开始玩,大多非主流,我倒像是个老古董坐在中间,感觉特别的不自在。坐了阵,出去找块清静地抽烟。

我站在酒吧门,晚风吹来特别凉快。我点燃烟,一回头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在车里面扭成一团,我以为我看错,又看了阵,确定那车是蓝天的,车里面的人也是蓝天,而那女的却是蒋晓丽。

我感觉像是突然间发现别人秘密一样,突然间变得不自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蓝天和蒋晓丽亲了好一阵才分来,然后蓝天发动车子准备离开,我本想扭头假装看不到的,哪晓得他脑袋往我这边一转,刚才和我眼睛撞一块儿,特别的尴尬。

我勉强给他挤出个笑来,转身进酒吧。和豆豆们又喝了几杯,觉得实在无聊,就先走了。

到家楼下把车停好去开门,被车灯闪了几下,我眯眼看了下,是田益加的车。倒回去上他车,一上去特别呛人的酒气。我皱眉说:“喝了酒就不要开车了。”

他叹气:“要不,我们散了吧。”

我心口一阵紧。他继续说:“每次感觉特别对不住小雪,人家为我挺着那么大的肚子。”

我点头。他说:“那以后。”

我说:“想什么呢,是朋友还是朋友,是兄弟还是兄弟。”

我怕我忍不住在他面前失了方寸,赶紧下车走了。心口剧烈的跳动,跑回自己房间偷瞄了一眼楼下,车还在,田益加趴在方向盘上。我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我以为我又是一夜未眠,谁晓得,刚沾上床,很快进入了梦乡。

半夜三点过被小雪打电话过来吵醒,她在那边哭得一塌糊涂。边哭边说,说半天我都没清楚怎么回事,但直觉给我说田益加铁定出事了,我腾的爬起来,让她别急慢慢说。

她抽泣着,断断续续的问我:“小北,怎么办?怎么办,田益加撞人了!”

我翻身爬起来,给蓝天打了个电话,他还睡得迷迷糊糊,我吼道:“他妈的别摸女人了,田益加撞人了,先起来再说。”

我直接赶去的派出所。一进大厅就看到小雪坐在里面哭得像个泪人,见我来赶紧扑上来抓着我衣服问我:“小北,会不会出事?会不会。”

田益加处在保外就医,到底回不回去牵扯进去我们也不知道。我过去询问了下情况,说是田益加酒后驾车,撞倒个晚上拾破烂的老婆婆。田益加已经被拘留了,老婆婆在医院抢救。

蓝天打电话过来,我让他先去医院看看情况再说。我安慰了会儿小雪,把他送回去,也赶去医院。蓝天一见我就迎了上来:“情况不太乐观。”

我看着亮着的手术室灯问:“多久了?”

蓝天说:“我问了,说是好多个小时了。反正情况不太乐观。”

我拦住刚出来的一个小护士说:“你去给医生说,用最好的药,多少都没关系,最重要是救人。”

小护士瞄了我一眼:“让开让开,忙着呢。”

蓝天一屁股坐在走廊椅子上,长长打了个哈欠:“田益加就是祸包包,老是惹祸。”

我过去踢了他一脚:“别叹气了,想想看怎么办?”

蓝天用食指朝上指了指:“他说了算。”我知道,听天由命吧。人只要活着还能够用其他办法去解决,人要是死了……

七点过左右,小雪挺着个大肚子赶过来,我看她那样说:“你怎么过来了?”

她问:“怎么样了,人怎么样了?”

我摇头:“还在里面,不清楚。听说撞到了脑子。”

她十指合一放在胸前:“保佑保佑,千万别死千万别。”

68.浮华如梦(2)

小雪刚来没多久,又来了几个人,说是老婆婆的儿女。一进来首先问的不是老婆婆的伤势,而是问谁是肇事者。小雪赶紧赔礼道歉,为首的男人说:“道歉有什么用,说吧,怎么解决?”

蓝天从后面吼道:“他妈的,你妈在里面动手术呢,你不担心她的情况你在这儿讨论解决办法,你们还是人么?”

后面有个女的跳了出来,指着小雪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说吧,怎么办。”

小雪不停的哭,不停的弯腰道歉。我有些怒了:“她刚被撞的时候你们在哪儿?送医院的时候你们在哪儿?现在睡饱了,过来分钱是不是?”

那几个人自知自己有理,气焰嚣张得不得了,没说上两句就有想上来打架的架势,我生怕上了小雪,让蓝天送小雪回去。又和那几个人在医院耗着。

手术在接近中午的时候才做完,脱离生命危险。我听到这话,松了口气。那几个人听到消息后到有些失望。我说:“老人家所有费用,营养费我全部都会付的。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希望由你们提出和解。”

男人瞅我一眼:“你先说多少。”

我说:“你要多少。”

他说:“至少也要一百万吧。”

我还没说话后面有人替我说:“兄弟,你是没见过钱还是怎么的?你知道一百万有多少不?狮子大张口啊?那好啊,刑事解决啊。”

我回头看,一身警服在身的李林。他走到那人面前笑着:“不过你要知道,用法律解决的,可就赔不了多少。反正我们也无所谓,酒后肇事,也判不了不久。”

那些人一看穿警服的,表情都变了。半天有个女的才说:“长官,不是这样的。你说我妈被撞成这样,我们全部赶了过来,连班都没上,这损失。”

“损失?”李林笑了笑:“什么损失?昨儿个出事的时候你们谁敢说没接到通知?谁是昨儿一晚就赶来的啊?闭嘴吧,见好就收啊,不然人家可以告你们敲诈。”

那几个人嘀咕了阵说是让他们商量商量,一前一后走了。也不管刚推出手术室的老人。

我和李林去瞄了一眼,满身的管子,特别可怜。我瞅眼李林:“你怎么过来了。”

李林笑:“在外面执行任务,刚回来就这事。那几个人都不是人,父母养大都不懂孝顺的。你放心,只要这边肯答应和解,所里面我想办法销案,不给拿货留底,再留底他真没路走了。”

我说:“你见田益加了没?”

李林摆手:“嘿,别提了。整个就一醉鬼,到现在还睡得熟得很。以我对他了解,起码醒来,估摸着就把昨儿个的事全忘了。”

那老婆婆家几个人商量下来之后开了个比较合理的数字,算是私了了。田益加关了五天后出来,满脸的胡子,脏兮兮的,他说要感谢我们几个,死活要请我们吃饭。吃完晚饭后,贴着贴着过来给我递点子,让我去他家。我哭笑不得,心想我那天难过真是白难过了,这货真忘了那天给我说的话。

这事过了大半个月之后医院打电话过来说,老婆婆医药费没了,让我们送过去。我和田益加一块去的,据说自打赔了钱之后,老人家的子女就在没出现过。说起来也挺可怜的,田益加站到老人家面前特有骨气的说:“老人家,是我撞的你,你儿女们不管,我管你。”

后来老人出院后,田益加真管起她来。把她送到养老院,请专门人员来照顾。这事李林特别不理解就问他:“本来不关你事,你拣这些事来做什么。”

田益加说:“这世上什么样人都有。既然我都能有那种爹,别人有这种儿子也很正常。你们相信因果报应吗?我越来越信了,我想做点好事,或许死后真不用下油锅了呢,你们知道,我怕疼。”

提到他爹,田益加有些欣慰的给我说:“后来他还是老实了,都没给我要过钱。应该没去了吧。”

我陪着笑,头天他爹才找我要过钱。田益加贴在我耳边说:“糟了,欠你的钱越来越多了,怎么办呢?”

我推了推他。他又贴过来:“要不肉偿怎样?”

我气他没个正经,索性忘了之前他发酒疯给我说的那些话,又屁颠屁颠跟着他回家。与小雪一墙之隔,做着足以让他杀千刀的事情。

新城区开了个游乐园。豆豆死活要我请她去,我领着她和马倩还有那对双胞胎姐妹去玩。规模挺大的一个场子,招商引资过来的商人修建的,开业第三天据说过山车卡在上面半小时没下来,外面造谣说如何如何危险,安全措施如何如何不好,但是,那些谣言丝毫没引起游者的心情,游乐场依旧生意火爆。

我买了通票进去,转过背几个丫头就不见了。过了会儿豆豆举着个比她脑袋还大的棉花糖过来递给我:“叔叔是老人,玩这些心脏不好,你在这儿等着,我们玩去了。”

我举着棉花糖皱眉,我向来不喜欢吃甜食,递给旁边的小孩。小孩的妈妈笑嘻嘻的让小孩给我说谢谢,转过背我就看到她把棉花糖扔进垃圾桶。

我闲得无聊坐在椅子上点烟抽,刚点燃,打扫卫生的就未来给我掐灭,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房子,义正言辞的说:“先生,吸烟请到那里面去。”

他这么一说真弄得我无地自容,像是我就是不懂公共卫生建设的蛀虫一样。低着头到小房子里抽烟,抽完烟出来,看了眼人潮,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索性拿着票去自娱自乐去了。

路过海盗船的时候,脑袋顶上传来一阵阵尖叫特别熟悉,我抬头看,果然是蓝天。他搂着蓝蒋坐在上面叫唤个不行,蓝蒋在他怀里到显得特别淡定。

我正嘀咕,后面有人唤我。我回头,她有些不好意思,我笑了笑:“好巧。”

蒋晓丽说:“恩,蓝天说很久没见蓝蒋了,带蓝蒋来玩。”

我说:“哦, 那你玩。”

69.浮华如梦(3)

走之后我又回头看了眼蒋晓丽,她仰着头看头顶上的蓝天和蓝蒋。表情很温和,像是……像是一家人甜蜜的游玩一般。我摇了摇头,不晓得蓝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还没出游乐园,严薛打电话过来问我蓝天是不是和我一起。我撒了个谎说我刚有事和他分开了一下,严薛说打他电话不通,家里面马桶坏了,找不到修理工电话。她想了阵问我:“你忙不忙?”

我向来不会骗人,就实话实说不忙。她说:“那你赶紧过来给我看一下,我弄不了。”

我说好,挂了电话后直接去了蓝天家。一路上更是不知道蓝天在做什么了。

严薛住在蓝天家是我们一直都不知道的,他压根就没给我们说。我到了他家,看严薛熟门熟路的样子,像是已经住了一段日子了。

我看了下他家马桶,问题不算很大,很快就弄好了。严薛请我喝茶,特别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啊小北。”

我说:“讲这些做什么。见外了。”抬眼看了她:“你们什么时候好的?”

严薛抿嘴:“其实也不算好,他给我求婚,我还没答应。”顿了顿说:“哦,对了,赵芳艺结婚你去不去?”

她那么一说我才想起前些日子收到赵芳艺的请帖:“她接在国外,太远了就不去了。礼到即可。”

严薛说:“我可能要过去呢,到时候我给你把礼带过去吧。”

我说:“好呢。”又想起之前的话题问道:“你两现在到底什么状况?”

严薛笑了笑:“小北,我记得你一向不关心别人的,怎么现在那么好奇。”

我想如果不是之前遇到蒋晓丽,我也不会那么好奇。还是笑了笑:“也不是,觉得那货都没给我们怎么说,随便问问。不方便就算了。”

严薛叹口气说:“也不是方便不方便的,这么说吧,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怕得很。”

我想起之前田益加说过严薛和蓝天的事,觉得不方便再问下去也就没问了。

严薛执意要留我吃饭,我推迟了。哪晓得,刚下楼就遇到蓝天哼着歌回来,看到我惊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找我有事?”

我低声说道:“没事,你家马桶怀了,严薛打你电话打不通,让我过来看看。”顿了顿又说:“游乐场玩得不错吧。”

蓝天一把将我拽过去,抵在墙上低声问道:“你没给严薛乱说什么吧。”

我突然想捉弄他,笑了一下:“你猜。”

他掐了下我的脸:“你猜我猜不猜。”

我继续笑:“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他松开我:“懒得和你贫。我知道你不会说的。”咬了下下唇说:“我的事你别问也别管。”

我心想,我才懒得管你,东窗事发又不是我。

而没几天,我这边确实东窗事发了。

我没去搭理蓝天的事,蓝天却碰到了赌钱的田益加他爹。他思量再三之后决定还是打电话给田益加说一声,田益加满头雾水,心想他爹没给他要钱,怎么着能去赌。保险起见,自己还是亲自去了一遭,生生将他爹堵在桌子上,三吓五吓硬是让他爹把我给逼了出来。当然,这些事是我后来材知道的。

当时我正和豆豆吃冰,田益加甩了个电话过来,很简短的几个字:“立马来我家。”但还是听得出他情绪不好,好像是除了什么事。我心想千万别是他爹的事,这人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越怕越来,当我到田益加家,看到他和蓝天坐在沙发上,他爹坐在凳子上抽烟的时候,心口跳出两个字来:完了。

田益加见我去,也不含糊,看门见山问我:“你为什么给他钱。”

我看了眼蓝天又看了眼小雪,实话肯定是说不出的了,随便找了个话说:“他只给我说他急用,我不知道他是去做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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