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当初父亲去世,他也是半夜被叫起来……
苏禾手心被汗浸透,滑的快抓不住手机,电话在这时突然被接通了,苏禾连着喂了好几声却没有回应,脑袋像被扔了
枚炸弹,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抓着手机,不停地叫着谢明浩的名字,穿着睡衣踩上拖鞋拿起车钥匙往外狂奔。
前段时间钱奇峰逼着他去考了驾照,前几天才到手,车子也是公司新配的,苏禾连庆幸都顾不上,上车发动,直奔谢
明浩的家。
这个时间路上的车已经很少了,苏禾将速度一提再提,走到半路还是决定给龙曜轩打个电话,谁知道正在通话中,“
Shit!”苏禾狠狠地骂了一句,继续加速,摄像头拍多少照片都让它见鬼去吧。
谢明浩和白宇帆住的比较靠近城郊,好在都在城东,苏禾不到二十分钟终于到达,小小的三层别墅外面看不到灯光,
手机一直都没有关,当然也一直都没有回应,他顾不上砸门,直接从门口大石头地下拿了备用钥匙开门就进。
苏禾了解的房子的构造就是平时从两人嘴里听到的一点,又忘了个七七八八,摁开大厅的灯,一间一间找。
查过主卧没有,苏禾的心凉了半截,转头瞟到斜对面客卧门缝透过黄色的光线映在地面上,他大步跨过去抬脚就踹,
没想到门没有锁,直接冲了进去。
谢明浩侧躺在地上痛苦的大声喘息着,胸部剧烈地起伏,整张脸想从水里浸过一样全是冷汗,半高的一张书桌上座机
话筒悬在一边,是谢明浩够不到的距离……
苏禾此刻恨不得一刀砍死白宇帆,他一个人哮喘发作的这么厉害,你他妈的躲到那个旮旯窟窿去装死去了?!
他又一头扎进主卧,在一切可能放药的地方疯狂的翻找,很快,整洁的卧室像台风过境七零八落,苏禾也终于找到了
扩张气管的气雾剂,奔回谢明浩身边把人扶着半坐起来喷了药,在他背后塞了几个靠垫保持着半坐的姿势,手机被苏
禾扔在车上了,他急忙要起身找电话,还在拼命喘气的谢明浩竭力拉住他的手,只是已经使不出力气反而被苏禾的起
身一下子带倒了,几次三番,苏禾的心脏有点受不住了,早搏起来心跳乱的一塌糊涂,他努力把谢明浩扶起来,大概
弄懂了他的意思:不需要叫救护车,喷了药休息一会就好。
苏禾不放心,谢明浩冰凉的手指一直松松的勾住衣服,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喘息确实平稳了很多,也不那么费
力了,咳嗽也止住了声,他小心又努力地把人转移到床上,让他靠在床头,拿了一床被子给谢明浩铺开盖上。
自己坐到地上细细的研究着药物的说明书。
接下来一个小时,按照说明书每20分钟照顾谢明浩吸一次喷雾,苏禾坐在床边半步都不敢挪开,什么困意早都被吓到
瓜哇国去了,两只眼睛都放在谢明浩身上,握着他的手一动不动,谢明浩缓过来以后露出一个苦笑:“我没事,麻烦
你了,休息一会去吧。”
苏禾看看时间,已经喷过药快两个小时了,又仔细观察了一遍谢明浩,喘气均匀了,脸色也恢复了些血色,虽然还没
有力气,说话好歹能行了,苏禾终于松口气,这一宿,头发差点都吓白了。
苏禾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儿,宣传期刚过,这几天都没什么安排,你睡一会吧。”
他扶着谢明浩躺好,给他盖好被子,想了半天还是说:“明浩哥,好好睡一觉吧,有什么事儿醒了再说。”
谢明浩闭上眼睛一动不动,或者他轻轻地点头了但是苏禾没看见,只有他自己知道。
苏禾给他轻轻地关上门,退出来走在大理石地面上才发现自己的拖鞋早都不知道哪去了,脚底刺痛。
把药箱抱下楼去,在客厅的沙发上给自己处理脚底板凌乱细碎的伤口,还是心不在焉,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情,也幸亏白宇帆发酒疯拨了那个电话,否则……
谢明浩静静地在床上躺了半天,一点睡意都没有,只感觉浑身脱力,似乎来动动手指都不能实现,心里钝钝的疼,像
有人拿一根棒球棍在不停地敲打着,慢慢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整颗心像菜市场被铁钩子挂住贩卖的猪肉一般,不
堪入目。
他刚刚满二十六岁,从十九岁决定和白宇帆在一起,到如今堪堪七年。
世人都道,七年之痒七年之殇,他一直不曾放在心上,当年白母预言他们总有一天各奔东西,想不到,一语成谶。
白宇帆最近几天有些反常,谢明浩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从八岁到了龙家,他和白宇帆一起长大,作为爱人一起生活
了七年,白宇帆一个动作,他就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正因为如此,他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不寻常,工作上的事情
从来不会让他产生那样的反应,谢明浩有点担心,但是白宇帆叫他放心,他会处理好,他就很安心。
从来如此,白宇帆全身心的对他好,他全身心的信赖他。
前几天,又到了他腿部的定期检查,本来说好白宇帆回来接他去医院,中间却突然打来电话说出了点事儿要处理,打
算给医生打个电话调一个时间陪他一起去,谢明浩说算了,只是例行的检查自己没问题。
都说无巧不成书,如果医院没有分批的装修,骨科临时挪换了诊室,如果他没有帮一个独自去产检的孕妇排了队,如
果他没有再次返回去拿落下的片子……
可惜没有这些如果,他确确实实亲眼看见了白宇帆和他身边已经肚子很大的女人一起站在诊室门前,那女人他也认识
,曾经在星翰工作过,喜欢白宇帆人尽皆知,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离开时还是自己给她介绍了一份新的工作。
结果这个女孩子即将要当妈妈,而且挽着白宇帆手臂低低的哀求:“对不起,可他也是你的孩子,你不是最喜欢孩子
的吗……”
白宇帆喜欢孩子,每次遇见小孩子的时候他总会逗一逗抱一抱,谢明浩当然知道,两人还商量过两年就领养个孩子。
他自己的孩子……
还需要比这更清楚的话吗?
谢明浩瞬间掉进了冰窟窿,从头到脚都是刺骨的凉,周围还是吵闹的,每一位准妈妈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
他却好像被分隔到了另一个空间……
这么多年,他一直全心的信赖两人之间的感情,一下子被推翻了他实在有点承受不住,这几天的种种都有了解释,这
个解释像一个铁榔头,重重的敲开了他的脑袋砸碎了他的心,同一所医院,同一层楼,他一个人来检查,他的爱人配
着孩子的母亲做产检,这是怎么样一种可笑可悲的关系啊。
后来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好像是白宇帆看到了他,脸上那么惊慌的表情他也只见过一次,还是在那次自己严重车祸
腿骨骨折的时候,他醒来后这个人狠狠地抱着他,攥得骨头都痛,这一次他也痛,只不过是心而已。
他一路狂奔出医院,连医生开的药都没有拿,匆匆坐上出租车。
八岁以前他生活在孤儿院,以后就住在龙家,后来和白宇帆一起买了房子做了现在的窝,从来没有一寸属于自己的地
方,连个舔伤遮雨的瓦片都没有,全城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回了两人的家。
这栋房子里每一角落都充斥着两个人共同生活的痕迹,门口成双的拖鞋,餐桌上成对的杯子,他最喜欢的沙发自己最
喜欢的茶几,卫生间里摆在一起的牙刷和同一支牙膏,卧室里一对一样花色的枕头……
看她的体型,应该怀孕好几个月了吧,谢明浩坐在双人床上漫无边际的想,这间卧室里有多少次缱绻情深,抵死缠绵
,他突然止不住的恶心,从胃里一下子涌上来,他在卫生间里抱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胃被彻底倒了个干净,连绿
色的胆汁都吐出来了……
只有不努力的小三,没有拆不散的姻缘,现在反而他比较像小三,横亘在一家三口之间。
口袋里的手机又响起来,谢明浩拿出来想接通听他说说,是不是从来没打算把这一切告诉自己……
手机却一下掉进马桶里面,闪烁的屏幕一下子暗了下去。
一了百了。
谢明浩起身把家里的座机线也拔了,翻出工作用的手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这几天不想见到你,让我一个人冷静着想
想。
发送,关机。
接下来的两天他都没有出门,重新安好电话线没有电话打过来,手机索性就不开了。
白宇帆一直没有回来。
谢明浩知道他看到自己的短信了,所以不敢回来不敢打电话,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脾气,坚持的事情没人能改变
,就像上大学的时候,学校按成绩推荐保送研究生,他决定放弃,所有人都劝他读下去,白宇帆反而却劝大家,他决
定事情什么时候改过了?
只是这一次他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他的白宇帆怎么会如此,他的爱情怎么会如此。
幸福安逸了这么多年,他实在需要一点时间和力量从风雨中重新站起来。
坏事赶脚,好久没犯的哮喘也来凑热闹,换了卧室来不及回去拿药,还好苏禾来了。
苏禾等了半日,上午十点左右进门看谢明浩,看他睁着眼睛,满眼血丝没有一点睡意心里一颤,丝毫没注意到自己也
是这个样子,他坐在床边轻轻问:“冰箱里没什么吃的了,我去外面买点粥好不好?”
看谢明浩一直看自己,赶紧解释道:“天亮就没办法穿睡衣出去了,就换了一身你的。”
昨天来的急,现在根本没办法穿睡衣出去,他和谢明浩的身材接近,就找了一身他的衣服换上。
谢明浩看了又看,露出一个微笑:“很合适。”
一段时间不见,苏禾发现谢明浩的笑容带了很多以前没有的情愫,一时间看得他有点心酸,慌忙起身道:“我很快就
回来,你就躺着吧。”
上车后苏禾发现落在车上的手机上十几个龙曜轩的未接电话,一边开车一边戴上耳机拨回去。
龙曜轩的声音有点气急败坏:“苏禾?!你人在哪呢?家里也没人,电话也不接,你怎么这么让人担心!”
苏禾深呼吸一口气,问:“白宇帆做什么缺德事儿了?”
第26章:乱麻一团
白宇帆悔意的道歉,谢明浩遭受重创的样子,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苏禾会问出这个问题,沉静了片刻,龙曜轩才道:“你在明浩那儿?”
苏禾已经找到了一家粥店,靠边停车,一边翻出自己在车上常备的鸭舌帽一边重复问道:“他到底干什么了?”
龙曜轩低低的轻叹一声,带了点少有的苦恼和烦躁:“苏禾,你听我说,事情我还在查着,现在还不好下定论……”
他正在苏禾家门外。
昨天找了白宇帆半夜,最后终于在酒店找到快要醉死的人,叫家庭医生过来挂了瓶水,把事情都安排个差不多了才看
到苏禾的电话,拨回去就再没人接。
白宇帆和谢明浩的事情,龙曜轩知道个大概,但是听过白宇帆把事情前后讲了一遍,他觉得有很多地方说不通,派了
暴风暴雨去查,但是这两人的状态就着实让人担心,这个时间又找不到苏禾,龙曜轩感觉自己的神经像被钳在拉伸机
器上的钢丝,机器一开动,越拽越细,马上就要断了。
开车飞奔到苏禾的住处,在保安口中得知之前开车出去了,又驱车到公司找了一遍也没有人,一直打手机也没人接听
,最后又返回他家,人还是没有回来……
他急的上火,一边担心的不行,一边想等找到人要先好好教训他一顿,然后弄个GPS之类的给他挂在身!可当电话终
于接通,听见他的声音,一瞬间什么火气都没有了,只要知道他平安无事就好。
终于把心装回肚子里,龙曜轩刚做回车里突然就想到另一个问题,急道:“你半夜就去他那了?出什么事了?!”
苏禾带好帽子,将帽沿使劲向下压了压,遮住半张脸,“他哮喘要是再严重点,你就可以让白宇帆直接过来收尸了。
”
说完不待龙曜轩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钱包也没顾上带,好在车上有些零钱,苏禾捡捡都拿了,买了两份皮蛋瘦肉粥,又要了几样凉拌的开胃小菜和一份热
汤,结果钱不够了。
老板娘看是个干净的小帅哥,举止也礼貌得体,豪爽的抹掉了几块零钱,让苏禾把东西带走了。
苏禾带着饭菜一分钟都不耽搁赶回去,总共也没有半小时,刚刚下车,墨黑色的兰博基尼呼啸着映入视野,与他的大
众并排停在一起。
只几日,从副驾驶位走出来的白宇帆与之前的气宇轩昂实在相距甚远,衣装还是笔挺,头发还算齐整,眼里血红一片
,眼底青色赫然,对比十分明显,下巴短短的胡茬青色一片,这般形容实在称不上好。
一看见苏禾,眼中马上恢复几分神采,抢上一步急道:“他没事了吧?药都吃了吗?找医生看了吗?”
龙曜轩当然不会把苏禾的原话转达过去,只说谢明浩的哮喘半夜发作了,现在有苏禾照顾着已经没有事情了,只是这
样轻描淡写的几句已经把白宇帆惊得魂飞魄散,加上几日未曾好好吃饭,手抖得连车钥匙都拿不住,好在龙曜轩及时
回来带着他匆匆赶到。
苏禾一见他这个样子已经心软了几分,听他一连串的问题,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已经没事儿了,明浩哥不让找
大夫,说休息一下就好。”
龙曜轩分担了苏禾手中的一份重量,三人一起走到门口,白宇帆拿着钥匙开门,对着锁孔好几次也没把钥匙插进去,
龙曜轩摇摇头直接把钥匙拿过开了门,三人鱼贯而入。
苏禾走在第一位,刚想跟白宇帆说谢明浩正在卧室里休息,却发现本该卧床的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正被人握
住,显然在谈着什么,听见门口的声音,两人一起转头看过来。
另外那人是苏禾不认识的一个女人,年纪偏大,眉宇间有几分熟悉,他还在猜想,跟在他身后的白宇帆惊愕道:“妈
你怎么来了?!”
谢明浩眼中的瑟缩和受伤如此明显,但他很快转过头去,轻轻地挣开白母还握着的双手,起身背对着白宇帆说:“伯
母来找你的,你们谈吧。”
白宇帆刚要迈步出声就被龙曜轩一把扯住,示意他按照谢明浩的话做,又把东西都交给苏禾道:“你陪明浩上楼吃点
东西去吧。”边说边使了个眼色给苏禾,苏禾心领神会,紧走几步跟谢明浩笑道:“走吧,明浩哥,粥还热着呢,我
肚子一直在叫。”
目送两人上楼进了房间,白宇帆才恋恋不舍的把目光撤回来,在沙发上坐下来,面对着母亲点了支烟,低声道:“您
怎么来了?”
白母刚端起来的水杯啪的一声拍在茶几上,喝道:“怎么,我还不能过来看看。”
白宇帆狠狠吸一口烟吐出来:“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里息事宁人的意味很明显,白母也想到此行的目的,索性直奔主题:“我刚和他谈了,让他离开你。”
白宇帆猛的站起来,不敢相信的高声道:“什么?!”
白母对上儿子诧异的眼神,不动声色的坐直了身子,语气放软几分:“宇帆,你也快三十了,不懂事胡闹也该到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