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弘毅三月初三的早上一大早就回了家，文渊今儿也没出门，他知道文弘毅这孩子孝顺，清明节他是一定会回来的。果然，刚吃过早饭没多久，文弘毅就回来了。同来的，还有小皇帝，以及小皇帝的贴身太监小玄子和伺候文弘毅的德福。

小玄子，也就是玄公公，宫里人称玄公公或是玄三公公，也有时候称三公公。这位玄三公公，年纪不大，却也不小了。大约二十来岁，小时候三四岁，原来做御膳房的小太监，后来又到了不受宠的一位妃子那里做小太监，过了不久，皇太后看中了玄三就把他带到自己身边。再后来，先皇见玄三挺会伺候人的，就从皇太后那里要到自己身边来。伺候先皇还没两年，先皇就驾崩了，玄三又回到了皇太后处。正好小皇帝诞生，皇太后见玄三伺候过先皇，又是自己院子里出去的人，所以应该算是比较放心，就把伺候小皇帝的差事交给了玄三。

别看玄三看起来大约二十来岁的模样，其实他已经快三十了。这玄三显年轻，而且心思活，时常爱笑，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这玄三大约也是因为心情太好，才显得年轻有加。

第二十章：祭祖（上）

这玄三可是跟随在小皇帝龙晨耀身边长达十年之久的人，就连颜霁云也没有他的时间长。而且，颜霁云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但是玄三呢，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将会陪伴龙晨耀直到逝世！（当然不排除玄三早死的情况）这是一个多么长久的时间啊！可是说，玄三将会是小皇帝身边非常重要的一个人。当然，对现在的宫里人来说，伺候小皇帝长达十年之久的玄三，已经被大多数人认为他是小皇帝身边非常贴心的奴才了！

玄三和德福一起跟着小皇帝和文弘毅出了宫。玄三以前也时常会跟随小皇帝偷偷溜出宫来，但是德福却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皇宫，再加上年纪小，所以，头一次出宫，德福就像进了城的小土包，四处东看看西看看的，一副对什么都很好奇的样子。趁着主子们不在意玄三好好告诫了德福一回，让德福老实了不少。

文渊原本只是以为文弘毅自个儿回来的，谁不曾想，小皇帝也会跟他一块回来。这打算迎接孙子回家的文渊，一看到龙晨耀出现在眼前，可谓是大吃一惊，好在他经验超多，又镇定不慌，连走两步来到小皇帝面前，先行了礼。

龙晨耀笑道：“文爷爷，今个儿不是在宫里，您别太在意。就当朕陪弘毅哥哥出宫走一趟，一切随意。”

文渊听到那【弘毅哥哥】三个字，若有所思的看了文弘毅一眼。文弘毅也好像心虚似的低下了头，搞得气氛有些怪怪的。龙晨耀道：“文爷爷不请朕进屋坐坐？”

有了龙晨耀开口转移了话题，暂时缓解了尴尬的气氛。一行人进了屋。玄三站在小皇帝身边，伺候小皇帝用茶。而德福也站在文弘毅的身后，伺候文弘毅用茶点。文忠倒是没出面，但文安来了，他今儿代替他爷爷伺候文渊。

文渊看着自己的孙子，多少感觉有些不同了。以前的时候吧，虽说身边有文安伺候着，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文安恭恭敬敬的给他倒茶拿点心的。文安有些大大咧咧，弘毅吧也都不往心里去，有时候都是自己倒茶自己伺候自己。赶上文安或是文忠给他倒杯茶，他都很温和的道声谢，让那些仆人们一个个都心底里觉得小少年待他们好。

可是，现在弘毅他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任由德福为他端茶递水，照顾前后，伺候的十分贴心。而弘毅呢，很平静的享受这一切，似乎已经很熟悉这些过程了似地。这让文渊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孙子进了宫之后，真的变了啊？

以前啊，文弘毅跟着玄真道人走，文渊还不是那么担心。至少文渊知道玄真道人的为人，自然放心玄真道人不会教坏了自己的孙子。但是，皇宫那是一个什么地方啊，进去了的人，要是不能守住本心的话，早晚会被那里的一切所腐蚀。而文渊所担心不正是这些吗？现在看到自个儿孙子的变化，让他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就连和龙晨耀说话，都是不紧不慢的，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而龙晨耀的心思本来就不在文渊身上，所以不在意文渊的态度。他一直都看着文弘毅，看着文弘毅和他爷爷叙旧，叙说着皇宫里发生的一些事情，询问着家里的一些事情……

文渊和文弘毅聊了一会儿，方才一拍脑袋，有些急切的问道：“弘毅啊，你和皇上出门这么早，吃过早膳了没有？”

“爷爷放心。皇上知道我今儿回家，昨儿晚上就吩咐了御膳房今儿一大早准备好早膳。我们是吃了早膳才回来的，您就放心吧。到时您，有没有好好吃饭？您不要因为太忙，而时常忘记吃饭啊？”

“毅儿不用担心，爷爷身体可好着呢。自从听了你的话，我就开始注意饮食，注意休息。你放心吧，爷爷一定会保重好身体，好等你给我娶孙媳妇儿，让我抱重孙子呢……”

“爷爷，您说什么呢……”文弘毅有些害羞似的笑了笑，看了不远处喝茶的龙晨耀一眼，看到龙晨耀脸色突然变得不好，文弘毅有些诧异。

“皇上，您觉得那里不舒服吗？”文弘毅走到龙晨耀身边问道。这一次，龙晨耀跟他出宫，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的话，文弘毅就算有是个脑袋，也不好交代啊！

“没什么。”龙晨耀不咸不淡的说道。此刻，龙晨耀的心情真的很糟糕。而心情糟糕的来源，就是刚才文渊的那句话！什么叫做让文弘毅赶快娶娶孙媳妇儿，给你抱重孙子啊！你家孙子文弘毅是我的！是我的！他永远不可能娶妻生子的！！龙晨耀激动的真想这样大声的告诉文渊，打消掉文渊脑袋里的那种【荒谬】思想！！

殊不知，他的思想才是最荒谬的！但是，就算知道，龙晨耀却还是没有想过放弃！他最生气的是，自己无论多努力的想要接近文弘毅，而他的弘毅哥哥，却对此总是一无所觉！总是认为他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或者弘毅哥哥对他的想法还停留在他五岁时候流鼻涕的小屁孩样子。他一直都在努力的设法转变弘毅哥哥当年对自己的印象！可能是自己当年真是太混球了！至今都让弘毅哥哥念念不忘！

虽然他很希望弘毅哥哥对他一直念念不忘，可他却不希望弘毅哥哥对他念念不忘的是他的坏，而不是他的好。当年他因为太喜欢弘毅哥哥，而扯走了弘毅哥哥的一件外衫的事情，至今还会偶尔听到弘毅哥哥提起！他就是陪给弘毅哥哥上百件白衫，弘毅哥哥也不要。偶尔，弘毅哥哥也会开玩笑说，让他把当年的那件白衫给他找回来，他就原谅他！

可，当年那件白衫上哪里去了啊？就算是龙晨耀知道，他也不会告诉文弘毅的！文弘毅的那件白衫，现在还被龙晨耀很珍惜的保存在自己的宝箱内，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拿出来了！

文弘毅当然也只是开玩笑而已，他可不认为龙晨耀还能找得到那年那件沾满了五岁龙晨耀小手印的白衫还会存在！秘密，只会被知道的人珍藏。如同现在龙晨耀的一样。

谈话进行了一段时间之后，文忠来到客厅，对文渊道：“老爷，祭祀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时辰刚刚好，您看……”

文渊点点头，对龙晨耀道：“皇上，文家今日正值祭祀之时，还请皇上……”

“朕明白！”不等文渊说完，龙晨耀就道：“文爷爷，就像朕刚才说过的，朕只是陪同弘毅哥哥而来，您今天就不要把朕当成皇帝了，把朕看做一个小辈就行了。文爷爷，朕可是一直想做您的孙子呢。只可惜，您已经有弘毅哥哥这个好孙子了……”

“皇上，您这是说哪里话，真是折杀老臣了……”文渊惶恐不已的说道。

“好了，爷爷，您就不要再和皇上说这些了，皇上都已经这么说了，您还怕什么啊！”文弘毅瞪了龙晨耀一眼，拉着文渊的胳膊，将还有些搞不明白事情的文渊直接拉走。

第二十章：祭祖（下）

其实，文家祖上并不是京都人，而是来自北方的贺兰山脉，后来因为祖辈跟随皇室征战，后在朝为官，才将家里人带到京都来。但，文家来到京都的，却只有先祖一脉。先祖的那些兄弟们都没有跟先祖来，还是留在的贺兰山，不肯出来。

在京都的文家一脉，也就是文渊他们这一支，一直以来就是人丁单薄。特别是近几代一来，都是单传，又因为文悠然以及其母相继去世的关系，到了文弘毅这一代，整个文家，就剩下他和爷爷文渊两个人了！

近些年以来，文渊在给文弘毅的信中，不断提及想要在有生之年回家乡贺兰山一趟。文渊儿时的时候，还曾跟他爷爷回去过一次，但是，到了文弘毅这一代，却是一次还都没有回去过。文渊也想要找个机会让文弘毅回老家去认认门。

别看家族中人已经分开这么久了，但是关系却依然亲近。虽不及在身边的时候亲密，但是，毕竟是文家一脉相承，贺兰山脉的老家里，对文渊这边的分支态度还算不错。

只是，文渊小时候去过一次，长大就再也没有去过，如今都已经是七十古来稀了，再回去，就不知道儿时那些见过的人，是否还健在了！

龙日帝国的人都知道，位于最北方的贺兰山脉是阻挡苍月帝国大兵进犯的重要关卡和要塞。如果苍月帝国那些蛮子冲破了贺兰山脉，一路南下，不久之后就会进逼京都，所以，贺兰山脉的存在肩负着龙日帝国的安危！

当年，文家先祖跟随先皇的祖先一起打江山，为龙日帝国立下了赫赫功勋，但是几百年过去了，谁人还记的文家的付出！文家先祖曾答应先皇的祖先，为他为龙日帝国守护北方大门的安危！这么多年过去，那些在京都享受美好生活的皇室成员和官员们，那些安居乐业的百姓和驻扎在贺兰山下的龙日帝国士兵们，他们谁又知道，有一股隐藏在暗地里的势力，他们也同样肩负着守护龙日帝国北方大门的重担！在不久之后的将来，那面对那一次倾巢而出的两国对战中，又是谁，起到了颠覆战局，扭转乾坤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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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回不去家族本家，所以来到京都的文家先祖，就在自家宅邸的后院建了一个祠堂。当年，文家先祖的赫赫功勋，同样为他带来了无数荣耀。就那现在京都的官员宅邸来说吧，就算是一向富贵逼人的国舅爷安国庆所住的豪华大宅，都没有文家祖上留下来的宅邸面积大！

正是因为如此，文家才可以空出多余的土地来，在宅邸的后院，建一个祠堂，祭祀祖先！如此，文渊和文弘毅来到的地方，就是后院的文家祠堂。这里面除了供奉了先祖和家族的主要成员灵位之外，同样也有文悠然的灵位！

进入祠堂的只有文渊和文弘毅，以及伺候他们的老仆文忠，还有进来凑热闹的龙晨耀！

文忠将准备好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摆在桌面上。祭祀仪式，相对来说十分的简单。三牲五果、酒水纸钱全部准备的妥妥当当，摆放整齐。文渊洒了酒，敬祖先。文忠又递给他点好了的香，文渊接过之后对着祖先灵位拜了三下，而后又亲自将香插在香炉之中。

文弘毅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祭祀祖先了，所以他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重复了一片文渊的动作，文弘毅完成祭祀之后，跟着文渊离开祠堂。文忠则留下来照顾祠堂。因为文弘毅进了宫，文安就空闲了下来。文忠又觉得自己老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事事都安排的周到到位，所以就让文安来帮他。现在文安开始渐渐接替文忠，留在文渊的身边，说不定，不久之后，文安就会顶替文忠的位置，成为文渊身边最忠诚的仆人。

而龙晨耀则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好像很懂事似的，安安静静的看着文渊和文弘毅拜祭祖先。他不能体会文渊或是文弘毅对祖先的那种虔诚的感情。龙晨耀觉得，文渊和文弘毅对祭祀祖先的态度太虔诚，太较真了。哪像他啊，祭祀大典就像演示给别人看的流程一样，一路做下来，他丝毫体会不到祖先的那种荣耀感，他体会最多的就是意识太长，过程太长，缓解太多，让他劳累不已，苦不堪言！

而且，特别是更小些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却要坚持这么繁琐复杂的仪式流程，让年幼的小皇帝一直很抵触。再者，皇室或许就是和普通的家族不一样，皇子要么就有拥有无与伦比皇室荣耀感，要么就是什么都无所谓。小皇帝龙晨耀或许是因为太小就做皇帝的关系，又因为身边没有父辈和祖辈的教养，严重缺乏这种对祖先和长辈们的崇拜之感。毕竟从别人之处听来的，远远没有自己体会到的那么深刻。

好在文弘毅身边还有一个文渊。文渊以身作则，深刻的教育了文弘毅，也同样在他的年轻的心底留下了一颗种子。但是，没有人给龙晨耀留下种子。如果说，有人也给龙晨耀留下了种子的话，那么一个就是颜霁云，他给龙晨耀留下的是亦师亦父，亲情一般的种子。这是皇太后所没有赐予他的，这也是龙晨耀从小到大最为遗憾的事情。而第二个人就是文弘毅。文弘毅给龙晨耀在年幼时留下了友情的种子，应该是模糊的友情的种子。因为这颗被冠上【友情】名字的种子，虽然存在，却很模糊。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模糊就如同一种融合剂一般，渐渐的将原本被认为是【友谊】的感情，慢慢取代进化，幸而演变成了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

这是一颗具备神奇力量的种子。听在龙晨耀年幼时小小的心底发芽，自从开始茁壮成长。它越来越茁壮，龙晨耀对感情的理解，也开始慢慢发生改变。直至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