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五十章

母亲病重！

坐在飞机上的洛寒锦紧抿唇瓣，拿着手机的指节开始泛白，此时的他没有了平时的温和，气势上倒是与其胞弟洛寒凌多了几分相像。

“洛先生，飞机上是不能开手机的，能不能请您——”空姐走到洛寒锦的身边，附耳轻声说道。洛寒锦在Y国也是常常出现在电视上的人，所以她们认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在高兴之余却发现那个无论是出现在电视上，还是被狗仔抓拍的洛先生和今天的不一样。她们认识的洛先生永远都是挂着一抹醉人的笑容。

因为母亲的事烦心的洛寒锦回了神，他关上了手机，抱歉的对站在他身边的空姐笑笑：“不好意思，刚才想事情去了。”

这才是洛先生嘛！空姐娇红了脸蛋，她点点头，又矜持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将安全带系好，准备着飞机的起飞。

这架洛寒锦搭乘着的航班正式飞离了Y国上空。一别五年，他再次回到了故国的土地上，这也意味着，他会见到那个上了心却不想见到的人。

他的弟弟，洛寒凌。

刚出了飞机场，变被两个黑衣的男子拦下，他们在看见了洛寒锦左手上的戒指之后，行为举止更加的稳重起来，其中一人站出问道：“请问是洛少爷吗？”

为何还在叫这种会出现于民国黑帮时的称呼？阔别了五年后，洛寒锦微微有些不自在，最后他轻轻的颔首，对于这两人的身份，他也知道了大概：“是舅舅派你们过来的？”

“是的，寒先生让我们直接把您送到医院。”说罢，他身后的另外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接过洛寒锦手中的行李，忘后备箱放去。

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洛寒锦眼中难掩疲惫，他只是揉了揉眉心，便往车里钻去，母亲究竟怎么样了？为什么管家会用如此悲切的话语，欲言又止？

即使在面对上百亿的交易时，洛寒锦也没有像现在这般手足无措。就算是知道母亲会早逝，当真正的再次面对时还是会心痛，认为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怀着这种焦躁的情绪，洛寒锦无法保持一个成功的商人该有的稳重和成熟，脚下生风，在知道了准确位置之后，他两步并作一步的来到了属于母亲的病房，只能隔着玻璃，看见病房里母亲憔悴的容颜。

而病房上亮着的门牌，告诉了他现在母亲的情况——ICU。（重症监护室）

“你回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的耳边响起，带着数不尽的疲乏。

侧头一看，是父亲和爷爷两人，父亲正搀扶着颤巍巍的洛老爷子，坐在了病室一旁的椅子上。

何时？为何父亲和爷爷看起来都是如此的苍老？五年岁月可以改变那么多吗？还是说因为母亲的病情而被打倒，再也承受不起？

洛寒锦代替洛父的位置，坐在洛老爷子的另一边：“爷爷，我回来了。”

“他还是违背你母亲的意愿，让你回来了。”洛老爷子的声音带着重重的叹息，他的手拍在洛寒锦的肩膀上，带着无奈。

“他？”洛寒锦疑惑的看向洛老爷子，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每个月打电话回去的时候，家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啊？还有，洛寒锦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在此时此刻却更显白皙，“母亲……不愿意让我回来吗？”

“寒锦，你告诉我诚实的告诉我一件事。”洛父做了好一会儿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他站起身来走到洛寒锦的身前，深呼一口气，等到心中的火气压下了才咬牙说道。

洛寒锦一愣，紧接着他点头。

“寒凌……你知道他爱你？”说出这句话究竟是如何的不容易？洛父想起小儿子那天不顾一切的向他们坦白的话语和表情，便是心中一寒，究竟是什么造成那孩子的心理给扭曲成那样子？紧接着，消化完那令人惊悚的话语之后，才勃然大怒，这算是什么？！洛家的小少爷居然爱上了自己的孪生哥哥？这是兄弟逆伦！！

为什么父亲会知道？看爷爷的样子，也是知道的，那么，在病室中的母亲也知道吗？洛寒锦的脸色铁青，他豁然蹭起身：“父亲，洛寒凌给你们说了什么？”

“看来你是知道的。”洛父冷笑一声，顿时，整个人的支撑都仿佛被压断了一般，他踉跄倒退几步，最后靠在了医院那雪白的墙上，闭上双眼轻声呢喃着，“我这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父亲，我并不爱他。”洛寒锦承认，洛寒凌在他的心上是留下了位置，但是这个位置不足以让他爱上，这个位置，这种在意，谁知道是什么？

“可我也不想让我的儿子成为心理变态。”洛父低吼着，他也不是那些老八股，对于同性相恋，他也只是认为只要是找到对的人，比什么都好，可是，为什么他这里便是兄弟相恋？而且还是我一对孪生兄弟？

如果洛寒凌之前的坦白让他认为那会是可能心理有些问题的话，洛寒凌后面向他们表达的疯狂更是告诉他们何为变态？这个孩子，被洛家捧在手心上的孩子，完全的是毁了啊！可是，就在他们绝望之余，却有人告诉他们，只有洛寒锦才能压制住洛寒凌心中的残忍，那么，这让他们如何抉择？选择洛寒锦，这会让他们真正的失去另外一个儿子；选择洛寒凌，后果是他们会毁掉大儿子的爱情，但是两人都得以保全？

洛父静默不语，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勉强他。”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挖在手心的疼痛远远比手背上的来得疼痛，洛老爷子的心中从来都是比较喜爱洛寒锦的，他警告一眼自家的儿子，再拉住洛寒锦的手袖，将他拉下，再次坐在自己的身边，拍拍洛寒锦的手腕让他安心，“既然你回来了，就陪着你母亲一阵子吧，放心，如果那小混蛋敢勉强你，就算是爷爷拼了这条老命，也会让你远远避开他，放你去国外的。”

在长辈的心中，他就是如此有牺牲精神吗？洛寒锦苦笑，却在听到了洛老爷子的话后，不免心中温暖。

“医生说，你母亲的时日也不多了，可能明天会转到普通病房，进去陪陪她吧。”洛老爷子指着病室内身上插着无数的医疗器械的洛母，眼中闪现难过。

这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

洛寒锦点点头，变随着一旁的医护人员在进行全面消毒之后便进了ICU。

记忆中的母亲，总是充满了活力，会气得跳起来责问自己，也会因为一时的关心而别扭，可是……现在在他眼前的母亲……

洛寒锦突然觉得仿佛呼吸都会影响到母亲的休息，那一刻，他几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拿过一旁的凳子，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然后坐在了病床旁。

冰凉的指尖，在触碰到母亲手指时的温度，洛寒锦却猛地一阵收缩。他本来以为，自己的手指就很冷了，却没有想到母亲也是如此。

洛寒锦的白皙是遗传自洛母，母子俩的手当慢慢的交握在一起的时候，才发现，洛母的手指已泛着透明的光泽，这究竟有多久未出去见过阳光？

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洛母的手心，洛寒锦的手轻柔的覆在洛母的手上，然后将头埋下，靠近母亲的手，如果可以，他宁愿家人叫他回来，只是因为洛寒凌的事情，母亲还可以用力的将巴掌搰在他的脸颊上。

“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我的大儿子了……”游移若丝的声音弱弱的从洛寒锦的耳边传来。

将洛母的手握住，洛寒锦抬起头，微笑着说道：“怎么会，妈，我回来了。”

洛母微微的睁开双眼，看着这越来越成熟稳重的大儿子，忍不住回忆起以前的种种：“一不小心，你都长那么大了。”

“妈……”洛寒锦一时不忍，没有打断洛母的回忆。

回想起他，那必然会回想起洛寒凌，再想起洛寒凌说的事情，那便是不怎么美妙了。

“小凌的任性委屈你了。”洛母吃力的伸出手，去摸着洛寒锦那一头柔顺的黑发。

洛寒锦沉默着。

“人人都羡慕我生了两个儿子，却不想得最为疼爱小儿子偏偏爱上了我期望成才的大儿子。”洛母的语气中也没有怒火，只是那淡淡的无奈却足以令人心酸，“大儿子，为了躲避小儿子，居然五年都没有回来……当初还以为怎么回事……却不想是因为这个。”

儿子在外五年没回家，任是做父母的，都会有心酸之余，本因为是不受大儿子待见，却不想是因为这个原因。

“妈，别说了……等你身体好了后，还要照顾你的孙子呢。”如果母亲愿意，他甚至现在就可以找一个女人成家，结婚生子。

“孙子啊……”洛母的双目无神，也不知道看着哪里。

“是啊，他们都是混血儿，很漂亮的。”洛寒锦知道，洛母一直想要一个孙子，可以在退休之后，抱着到附近的老太太们之间去炫耀，却到现在都未能达成这个愿望。

“别哄了……你的心性，我还不知道吗？”洛母艰难的摇摇头，但是因为洛寒锦这么说着，面色却红润起来，眼中的神采再次慢慢的出现，清晰的倒映出洛寒锦的身型。

她的大儿子，最令她骄傲的便是孝顺，她知道，如果这话从她的口中一出，这孩子，便绝对会昧着良心去取一个他不爱，但是她喜欢的女孩子。

洛寒锦因为洛母的话，再次陷入沉默，洛母这个样子，却没有令他高兴，反而是心中一跳。

“既然他喜欢你……若是你喜欢的话……就在一起吧……”做母亲的，无论怎样，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幸福，如果这两个孩子是真真的相爱，那便要说清楚，不能因为她的逝去，而蒙上一层的阴影。

洛寒锦的喉结动了动，想发出声来，却发现就算是这样，自己也是如此的无力。洛母手中的温度在慢慢的消散，洛寒锦的心，也随着慢慢的变凉。

最后，在这个安静的病室内，伴随着心电监护仪一声尖锐的停跳声之后，便是延长的嗡鸣声。

凝视着病床上那好似安详睡去的容颜，洛寒锦将洛母额前的碎发整理了一下，俯身在洛母的额头印下一吻：“好。”

洛母葬礼的当天，是一个艳阳天，有很多人来参加洛母的葬礼，这些人都是关于洛母工作上的伙伴，其中很多都是电视上常常看到的大人物。

这样的排场，本来应该会有新闻媒体的参加，但是洛家谢绝了，他们不想洛母走得都如此不安。

也就是在那个葬礼上，洛寒锦才见到了阔别五年的洛寒凌。

与五年前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洛寒凌最大的不同是，现在的洛寒凌和上一世的洛寒凌一摸一样。

张扬的眉，凌厉的凤眸比之于寒钰更是多了嗜血的气息，嘴角邪肆的勾起一个冷笑，即使这是在母亲的葬礼上。

那流转着的双眸将在场的众人都打量了一番之后，将目光的定格在自己的身上，多了几分狂喜和令人深思的灼热。

想到母亲的死，可能是洛寒凌一手造成的，洛寒锦心中本是因为他的到来而泛起的波纹再次平息，变为平静，甚至如深渊的寒潭，没有丝毫温度。

看到他的冷漠之后，洛寒凌的笑容是一僵，随即，咧开一个更大的笑容，与之不同的是，他的这个笑容中使人毛骨悚然，是饿狼盯着猎物的眼神。

“锦哥。”一个淡淡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却是带着儒慕之意。

洛寒锦将目光从洛寒凌的身上移开，朝那声音的主人看去，却看到了一个已经长到自己胸口的少年，面无表情着一张脸，叫着自己。

依稀中，少年的面庞和那个与自己相处不是很久的孩子的脸庞重叠，洛寒锦一眼便认出了少年，在为母亲伤心的悲痛之余，目光也变得柔和，他将少年揽入怀中：“君熙，这五年过得好吗？”

五年不见，洛君熙已经是一个初二的学生，童孩那本是不怎么分辨男女的五官已经开始慢慢的抽条，变得俊朗，混血儿的血统更是为他增加了几分神秘，现在便可以想象，今后长大了，又有多少的女子会为他神魂颠倒。

洛君熙的那张棺材脸是天生的，出了那一次为了装乖在洛寒锦的面前哭了一次之外，还没有其他的什么表情。在被洛寒锦拥入怀中的那一刹那，洛君熙明显的感觉到了来自于洛寒凌阴狠的目光，却眼神微微一眯，将不怀好意隐藏入眼眸之中，反手也抱住了洛寒锦的腰身，在他的怀中蹭蹭：“很想你。”

轻轻摸摸洛君熙柔顺的头发，洛寒锦轻声的问道：“等到君熙初中毕业后，便由我来照顾君熙可好？”

如今的他差不多也算是定居在Y国了，Y国的公司离不开他几天，毕竟还是新官上任，有很多事情都必须他亲力亲为，这次回到Z国也待不了多少天。

听到洛寒锦这样说，洛君熙抓着洛寒锦衣服的手一紧，随即目光变得柔和，他退出洛寒锦的怀中，认真的凝视着自己思慕了五年的男人，点点头：“好。”

这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果然就如爷爷所说的，锦哥的心很软，其实在他提出的那一天，锦哥已经把他看做自己的责任了。

洛寒锦微微一笑，变继续凝视着躺在棺材中的母亲，遵循母亲的遗嘱，没有火葬，而是选择了水葬。他们的母亲会沉眠于洛家后山的这个湖底，永远的留在洛家。

洛君熙转头看了一眼躺在水晶棺材里面的洛母，眸色一闪便挽住洛寒锦的手臂站在一侧：“洛妈妈的面容好安详，她离开的时候，肯定是已经放下了牵挂吧？”

洛君熙的这句话直直的击入洛寒锦的心底，他看着已经被放在竹筏上面的水晶棺材，神色略有好转。

这个水晶棺材是洛家专人定制的，而且密封的很严实，洛母沉入水中也不用担心会不会被浸泡的问题。竹筏也会在飘到了湖心之后，由他们几人一齐拉开一旁系着的绳子，这样就可以亲自把母亲送入湖底安眠了。

七根绳子，谁也不落下。

许久不见的外公，也在舅舅寒钰的搀扶下慢慢的出席，那年迈的容颜，手中拉着一根系着竹筏的绳子的时候，甚至开始颤抖。

这里面睡着的，是他的女儿啊。

洛家和寒家，七个男人，将心中存留着的永远活力不断、带着灿烂笑颜的女子，送入湖底。

“噼啪——！”

竹筏被一齐拉开，水晶棺材，带着沉睡的洛母，在他们的视线中永远的安眠与此。

所有的客人都离开后，剩下的便是洛家和寒家的人。

痛楚将被他们埋藏于心中，这天过后，他们依旧是众人眼中强大的洛家和寒家。

寒老爷子在看见洛寒锦之后，眼眶红了，最后深深的倒吸一口气，厉声喝道：“你倒是知道回来！”

“外公，抱歉。”对于寒老爷子，洛寒锦心中的歉意无法表达。这个一向喜爱自己的长辈，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出国的，在他没有任何告知的情况下，可想而知当初是有多么的心寒。原来，当年的他依旧不懂事。

“哼，这次回来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寒老爷子故意冷声讥讽道。

“不是，外公，我现在已经是XXX驻扎在Y国分公司的执行总裁了。”出国五年，也到了汇报自己这五年拼搏后的丰硕战果的时候了。

寒老爷子一怔，XXX他当然是听过，如雷贯耳，而自己的外孙紧紧五年就成了XXX的执行总裁，伤痛过去，他先是一喜，可又发现自己这样太突兀了，干咳一声之后他又继续用鄙夷的看神看向洛寒锦：“怪说不得染上了商人的市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