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是怎么回事了。

“知道疼了。”

在林雨泽听来，姜善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然后手腕上的疼痛消失，他慢慢回过神，已是一身冷汗了。看

着面前面带怒色的姜善，林雨泽无力地抬了抬嘴角。

“别TM给我装哑巴！你当我姜善好哄还是怎么着？火狐草，你可真下得了手。疯子，你们两个都TMD是疯子！”姜善

还是第一次遇见他的病人自己动自己的，他想揍人，可是林雨泽是病人，一股子火都快要让他自燃了。

“姜医师既然是妙手回春，又宅心仁厚、菩萨心肠，那么劳烦姜医师给我这个疯子一些止痛药吧。”林雨泽对这个在

他面前跳脚的书生医师很感兴趣，身体的痛感也因为心情的一时放松而减轻了不少。

“还止痛药？我TM就算能起死回生也经不住你们这样折腾的！现在知道疼了，知道要药了，你加火狐草的时候怎么就

那么痛快啊！”姜善手伸了几次想要拽着林雨泽的衣襟，却都生生忍住了，拿旁边的桌子、椅子发气，就差没把房子

给掀了：“你想死我不拦着你，我也不怕你坏了我姜善的名声。”

“这和你名声有什么关系？”林雨泽认不出出声打断他。哪知道，这句话又点着了姜善这座火山。

“怎么没关系，我姜善行医这么多年就没有人医死在我手里过，要死也是我医好后给拍死的！”

“……”那你干嘛医啊。

“啊，少给我打岔。林雨泽，我告诉你，你要死可以，我姜善自此也不用给你医治了。我乐得轻松。”

林雨泽耸耸肩，无所谓地挑挑眉：“多谢。”

“你！”姜善一口气被林雨泽堵在了喉咙，闷得一肚子火苗乱窜：“好，好得很！”抬起手指着林雨泽抖了几下，终

于什么也没说，使劲一甩衣袖气呼呼地离开。

“姜医师留步。”

身上的痛减轻了一些，林雨泽挪动了一下身体，还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他站起来，缓慢地踱到停下大喘气的姜

善旁边，用无比诚挚而认真的表情看着姜善。

“谢谢你救我。”

姜善被他突然的道谢弄昏了头，气也消了一些，走回来坐在被他踹得伤痕累累的椅子上，端着唯一一个没有被打碎的

杯子大口大口地灌茶。等着林雨泽的下文。

看着姜善愿意留下，林雨泽心中有些暖暖的：这家伙其实是个好人吧。小心地坐在姜善旁边，林雨泽挥手屏退了屋里

的其他人。

“不要告诉夜祁。”

“我凭什么帮你保密。”

“求你。”

姜善愣住，一肚子的埋怨都莫名其妙地卡在了喉咙，看着林雨泽一直低垂的眉眼，姜善突然觉得肩头沉重起来：“你

知道夜祁为了救你，做了什么吗？”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林雨泽抬起头，青色的眼泛着微光，这是姜善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不禁有些怔住

。林雨泽却没有看到姜善的惊讶，淡淡地笑着：“我已经做好了决定，不再犹豫了。只要他还在乎我……”

“……至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在乎一个人。”

林雨泽扬起嘴角，看着别扭的姜善，挂着一脸满足的表情：“很快就会结束的。一切都会结束的。”

姜善大惊，他不是笨蛋，怎会听不出林雨泽语气中的解脱意味：“你要干嘛？你服用火狐草有什么目的，林雨泽，不

要犯傻去伤害他，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林雨泽握紧袖口里的芊华，坚定地回答他。

“你不会？！”姜善‘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逼视着林雨泽，一双大手拽起了林雨泽，往自己跟前一拉：

“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居然向天林低头，他为了你甚至连命都不要了！你TM现在跟我说你不后悔！”

连命都不要了？！林雨泽心中一痛，虽然六花已经告诉了夜祁和天林有恩怨，可是连命都不要是怎么回事！他一把反

手拽住了姜善：“他怎么了？”

“他为了你用自己的命做粮食，供养着你！”姜善‘啪’地打开林雨泽的手，愤怒地指着他：“你要死，别搭上他！

”

林雨泽完全愣住了，他终于明白他在夜祁心中的位置从来没有移动过，他一直是夜祁心中最在乎的那个。心房被涨的

满满的，有种想哭的冲动，但是他却笑了出来，幸福地让人心碎地笑着。

“我不会后悔。”真的不会再有遗憾，再去后悔了。

“你！”姜善却没有听懂他的意思，狠狠地甩手离开了，走到门边还泄愤似地踹了一脚门，十多尺高的门扉竟被他踹

得四分五裂。

门一倒，尔岚和银梅就闯了进来。

林雨泽倚在床柱上，双眼半垂，嘴角却依然带着笑意，但是他的身影看去却有些哀伤。

尔岚和银梅对看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安，她们刚才就离门不远，自然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她们怕林雨泽

还是舍不得，尔岚一想到那个可能，心中就涌起一股怒火。

“少主，你动摇了。”尔岚问也没问林雨泽，一股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对他心软了？就因为他为你做的事，你

就可以忘了莫龙他们是怎么死的吗！少主，你不可以这样！”

林雨泽嘴角的笑淡去，抬眼看着一步开外的尔岚和银梅。

“我没忘，尔岚，我知道该怎么做，也知道我在做什么。”他沙哑的声音带着尔岚从未见过的威严，而他有神的眼犀

利地让尔岚不自主收回了目光。银梅也被他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目光惊住了。

“都出去吧。”林雨泽转开视线，尔岚和银梅心神被他慑住，竟没再追问退了出去。

林雨泽从坏掉的门扉看着外面洒着淡淡月光的庭院，手伸向腰间，而落空的触觉让他一下清醒：对了，已经没有奉玉

了。但是心脏却依然满满的，这一场赌博，他没有输，已经足够了。

这一夜，林雨泽一直倚在床边，看着天色渐渐变亮，看见了黎明前的漆黑和突然从云端倾泻而下的曙光，嘴角的笑意

从未消失。

而离开这里的姜善，刚拐出紫珑苑的林子就撞上了夜祁。姜善顿时把在林雨泽那儿积攒的所有火气都发给了夜祁。

“我不管了！随你们折腾去吧，爱谁死谁死，我TM不管了！”

“你发什么……雨泽怎么了？”说到一半，夜祁突然转过了弯有些紧张地询问姜善。

“好得很！人家自己给自己进补呢！”姜善恶狠狠地咬牙切齿：“以后不需要你过命数给他，他能活得好好的。”

“姜善！”夜祁认识姜善这么多年，自然明白他生气时候会阴阳怪气的脾气：“他到底怎么了？”

“都给你说了好得很！”姜善看他一副傻样，心里的火腾腾地烧起来：“我姜善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碰上

你们这两个疯子。”

听姜善怒火滔天的语气，夜祁反而放下了心，因为这时候姜善说的是真话：“你不也是个疯子吗？”

“对！我TM就是疯了，才会来搅合你们的事！TMD……”姜善一路骂骂咧咧地往回走。夜祁知晓了林雨泽情况好了许

多，又见夜已经深了，就没有去紫珑苑。跟在隔十几步就踹倒一棵树的姜善身后，好笑地看着这个最近脾气特别火的

姜大医师。

直到姜善的脚瞄上了他寝宫的一根圆柱，夜祁才出声阻止：“姜善，你是打算拆了我的王宫吗？”

姜善回头，‘啧’了一声，一脚踢碎了圆柱旁的大花盆，才算是解气地靠在圆柱上。

“看来雨泽给了你不少气受，怎么了？”夜祁虽然看似在安慰姜善，但是一脸宠溺的笑让姜善直想抽他。

“你是想听他的情况吧。”

“都一样不是吗？”夜祁耸耸肩，坐在了圆柱边的石阶上。

“啧，”姜善白了他一眼，心里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火狐草的事，其实他一路走过来也冷静了下来，此刻再回想却

发现了许多奇怪的地方。姜善看一眼一脸期待的夜祁，思量再三，决定先保住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异世的原因，

他的灵魂现在很稳定了，也不需要你再过自己的命数给他。”

“真的？”夜祁显然很信任姜善，对他的胡诌完全接纳：“雨泽真的没事了？”

“呃……嗯。”姜善稍稍避开夜祁信赖的视线，遮掩地一伸懒腰：“累死了，我去睡了。”

“好。”夜祁声音里的喜悦很明显，听得姜善心头一阵愧疚。

这一夜，夜祁睡了回荒仪后的第一个安稳觉。

第五十八章

安下心来，夜祁就卯足了劲儿去实现他的计划，所以这一天之后的三天，他没有去紫珑苑。

而林雨泽消去了心中的困惑和迷惘，对夜祁的消失也不卡在心头，反而精神了不少。

第一天他天一亮就去摘了许多火狐草叶，花了一天的时间烘焙碾成粉末，再混着一些有止痛功效的药草捏成药丸，来

替代那些苦的死人的药汁：反正姜善已经发现了，所以他也没有必要再去受这份罪了。不过他还是感激姜善没有告诉

夜祁火狐草的事的，否则现在那片火红一定早被毁尸灭迹了。

姜善则花了一天的时间来思考这事儿，最后理得乱了干脆一拍桌子：“我姜善的名声能败在你个毛头小子手里！”

所以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来了紫珑苑，吓得银梅尔岚以为事迹败露，紧张地严阵以待。却不想姜善

在还春寒料峭的温度下，摇着把折扇，面无表情地手一挥。那群人立时分成两拨，一拨三下五除二就把那扇被他踹坏

的门给恢复了原状，另一拨也三下五除二地把那片火红旺盛的火狐草拔了个断子绝孙。然后在林雨泽和一群侍婢的注

目礼下还特得意地看了林雨泽一眼：再吃啊，我看你吃！接着很酷地摇着折扇飘然而去。

等到他们走后，林雨泽‘噗嗤’一声笑出来，到后来就演变成了仰天大笑、揉着肚子笑。连着接着的几个时辰里他就

一直对着那扇门乐。

这姜善，真的……太有趣了。

第三天，林雨泽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猫儿。

一早他就习惯性地逛起了林子，却不想碰上正和夜祁留下的暗影打得正欢的猫儿，而且看猫儿一身夜行衣，这打的时

间也不短了。

林雨泽没有出声，他每一次出声都设下了结界，到现在夜祁也不知道他能说话：当然，如果姜善没告诉他的话。

他捡了个树枝对着身边的一棵树敲了两下，果然那几人都停了下来，猫儿脸色有些喜悦，不过那些暗影都戴了银白面

具，看不出表情。

“少主。”猫儿想要上前，却被近身的一个人挡住了去路，猫儿手一挡，两人看着又要动起手来。林雨泽有些恼了，

直接走上前，也不怕他们伤到自己（当然他心里有底他们不会伤到自己），一把扯过猫儿的手腕拉着就走。

那些暗影不知该怎么办，想拦又不敢的模样僵持了一会，突然毫无征兆地集体消失在了林子里。这样诡异的一群面具

人突然消失倒把林雨泽吓了一跳。不过他立刻缓过来拉着猫儿回了紫珑苑。

屏退了所有人，林雨泽不动声色地设了结界，转身却看到猫儿惊讶的表情。

“怎么了？”

话刚说完，猫儿的脸上的惊讶完全升级成了惊吓：“你的声音怎么了！”

“没事儿。”林雨泽淡淡说道：“还没有毁掉。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我想见见你。”猫儿像是被发现背书偷懒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瞟着林雨泽。

林雨泽被他的模样弄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大了？在别人的地盘公然擅闯，敢在老虎头上拔

毛。啧啧，我看你不是猫，是只小老虎吧。”

“我……”猫儿被林雨泽那种像是跟小孩儿说话的语气噎住，莫名其妙的涌上一股闷气：“要不是你在这儿，我还懒

得闯呢。”

林雨泽心头一颤，有些被那带着怒气的声音里透出的东西吓到，随即摇摇头否定了自己那个好笑的想法：“好，谢谢

你这么看的起我，说吧，什么事儿。”

猫儿虽然很不满林雨泽的敷衍，却也知道轻重缓急。他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着林雨泽：“岩武他们有话让我带给你

。”

听到‘岩武’这个名字，林雨泽端着茶杯的手一僵，心中有个地方扯开了一个口。他用自己都觉得僵硬的声音问猫儿

：“还……还好吗他们？”他清楚记得还有几百人活着。

猫儿伸手握住了林雨泽的手腕，安慰似地用力捏了捏：“他们还好，伤都好了。他们让我告诉你。一定会救你出去，

为弟兄们报仇。”

林雨泽的手又是一抖，随即涩涩地笑了：“嗬，好小子。”

“你，在这儿还好吗？被带走的时候，你受了很重的伤不是吗？还有……还有……”

林雨泽知道‘还有’什么，那场大火，他知道所有人都看见了。看猫儿的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担忧表情，林雨泽却怎

么也抬不起嘴角来安抚他，只好借着喝茶的当儿掩饰自己的情绪：“我没事。”

这个‘没事’真实的成分到底有几分，猫儿也不想追问，他知道林雨泽这一阵子不好过，而且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逃

过心里的梦魇，所以他话题一转，打破了这个沉闷的气氛：“少主，你就安心待这儿，岩武他们一定会来接你出去的

。”

“猫儿。”林雨泽沉声打断他的话，不知为什么他会觉得心里一阵发慌：“让岩武他们不要来紫珑苑，我能出去。”

不给猫儿反驳的机会，他又接着说：“莫一和冷清寒他们的计划，你知道多少？”

“城主只叫我保护好莫王，其他的就……”猫儿一脸难色。

林雨泽点点头算是明白了，他拍拍猫儿的肩示意他不要在意。

心里却有些难受：冷清寒明显是已经不信任他了，的确，像他这样的懦夫怎么可能再被信任。那岩武他们呢，他们还

会信他吗？他们，恨他吗？

“少主，你……你和夜祁……”

林雨泽一愣，他没有想到猫儿会直接说到这个问题，看着猫儿，一阵内疚毫无预兆地侵占了他，他无法说谎：“猫儿

，对不起。”

“啪——”猫儿手里的茶杯跌落，斜倒在桌上打着圈转着，他张着嘴却没有说出话，呆呆地看着林雨泽许久，突然低

吼了一声：“林雨泽！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夜祁他是你的敌人，是他害死了莫龙他们！是他大兵压境挟制着离国

！你忘了他有多残忍吗？他背叛了你，他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