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鸦问尉迟勋:“勋,你是不是也觉得伊岩君跟花小见长得有点像?”
尉迟勋点头:“有一点,但是仔细看看又不像,他的笑很讨厌。”
“呵呵,讨厌也没办法,他怎么说也是我们的伙伴,而且城府很深,典型的表里不一,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系上
安全带,黑鸦的语气又轻佻起来:“勋,现在是回家还是去我那里?我朋友送了一瓶78年份的Rhone N,我想和勋一
同品尝。”
“不回家,我怕碰到小见。”尉迟勋还没想好怎么跟花小见解释。
“噢,dear……你也不想错过78年份的好酒吧,太懂情调了。”黑鸦打开车载音响,轻柔舒缓的音乐流泻而出:“我
知道勋经常头疼,所以去咨询了医生,医生说这种音乐治疗效果蛮好,勋你放松心情听,对你会有帮助的。”
“谢谢”尉迟勋将座椅稍稍放下些,躺在上面放松身体慢慢进入了浅眠。
第二十章:崎的苦恼
花小见从「凤舞九天」出来,就一直心绪难平,打了不下十次电话给尉迟勋,都是关机状态,盘旋在心中的疑惑一点
点扩大,这么多年对他的关注应该不会认错人,他的背影那么熟悉,可是他在凤舞干什么呢?那个中毒的女人又是什
么人呢?他们有什么关系?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太多疑问需要解答,花小见提着尉迟勋送来的饭盒心情复杂,有点温暖又有点纠结,带着困惑来到尉迟勋的家门前,
敲了几下门,没有应答,看看表已经凌晨,他在家,一定是睡了,花小见自我安慰着。
摸出钥匙打开门,房内昏暗一片,在街灯霓虹的映照下,稍微适应黑暗后,花小见已经能在不开灯的情况下视物,餐
桌上还放着晚上的饭菜,围裙随意的搭在椅背上,吃了饭连碗都没洗的懒鬼居然会想到给自己送来饭盒,想到这花小
见心中不由得荡起阵阵涟漪。
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有学妹给尉迟勋送饭盒,总被他无情的挡回,说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当时花小见还觉得尉迟
勋够原则。
现在回想起来,他多半是因为喜欢自己而拒绝了学妹的盛情吧。花小见自恋的陷入了回忆,直到被一阵让人牙酸胃疼
的划玻璃声音惊扰。
诺尼被关在阳台外面,看到花小见进来了,有些不甘寂寞地用爪子挠玻璃,想引起花小见的注意。
花小见放下饭盒,飞快地跑到门边拉开门,抓住诺尼的爪子将它抱住,戳戳诺尼鼻子说:“别挠,深更半夜的,一会
把你勋爸吵醒了,小心你的屁股开花。”
诺尼伸出肥厚濡湿的舌头,又将花小见从脸到脖子舔了个遍,它好像能听懂花小见的话,摇了两下屁股又甩了甩头,
冲着尉迟勋的卧室叫了几声,仿佛在说:我才不怕,他不在家。
“他不在?”如果尉迟勋在,诺尼肯定不会这样放肆的。
诺尼点头,低低呜咽两声,长毛遮眼的脸望着餐桌,哈喇子顺着嘴角流下。
花小见站起来拍拍它的头,把装着鸡肉的餐盘放到诺尼面前,诺尼抱住花小见的腿,欢快的蹭了几下,低头享受美食
去了。
打开尉迟勋的卧室门,果然空无一人。退出来,花小见按开了客厅的吊灯,夺目的白色刺得眼睛生疼。刚刚好一点的
心情又跌落谷底,勋你到哪里去了?
这时,手机响了,花小见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按了接听键。今晚警队没事,这么晚打来电话的除了勋不作他想。
“勋,你终于回电话了,我在你家,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是一片沉寂“喂……喂?难道信号不好?喂……勋吗?能不能听到我说话?”花小见站起来,举着
电话跑到窗口位置。
“喂,喂,说话!”
“是我,让花君失望了。”川井崎的声音从电话彼端传来,醇厚磁性带着轻微的电流。
“原来是七哦,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花小见的音调陡降八度,期盼落空让他颇觉失落。
“……”电话里又沉默了,只有滋滋作响的电流声。
“喂,长途电话费很贵的,你有话快说啊。”花小见有点不耐烦,他怕电话占线会收不到尉迟勋打来的电话。
“很晚了,你为什么在他家?我的便条没收到吗?”川井崎的口气略带责备,但声音却放得很轻。
“收到了,看不懂哈,我想说汉字也是有尊严的,你可能需要学习一下中文书写。对了,你三更半夜不睡觉专门打个
电话来查勤,是我老妈的吩咐?”花小见看表,中日时差一小时,现在的日本应该是凌晨2点了。
“我是让你小心尉迟勋,他的身份很可疑。没想到深夜你却在他家里。花君,我的话你全当耳边风,是因为我是受老
师的委托来中国,所以你一直就很排斥我,对吗?”川井崎的声音很轻,仔细听就能听出他的疲惫,可是花小见却没
有心思注意到这点,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个电话。
“也不全是,既然你问起,我就告诉你吧,因为你是日本人。我从小受到的爱国主义教育是日本人过河拆桥,背信弃
义,盛唐时期大批日本遣唐使来我天朝学习各种知识技能,你们日本的文字都是从我们汉字演变而来的,我们友好的
对待你们,但是却养出个白眼狼,趁着中国国势衰弱,就伙同其他国的侵略军,抢占我国土地,杀戮我国人民,奸淫
掳虐无恶不作,南京大屠杀,中国的血泪史,八年抗战,牺牲了多少抗日英雄,这些血的教训深深铭记在我们中国人
的心中,我讨厌日本人,所以我从不踏足日本,我没能力制止其他人,但我能管好我自己。所以,七,你最好呆在日
本,不要过来了。”
“……”
“我手机没电了,就这样,挂了。”挂断电话花小见又觉得后悔,将手肘半撑在窗台上,身子探出窗外,让丝丝冷风
清醒自己的头脑。刚才又冲动了,居然冲七发脾气,是讨厌日本没错,但是跟七有多大关系呢,他是华裔又不是纯种
日本人。哎——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情绪波动很大,可能是男人的那几天来了吧。
川井崎怔怔地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半天回不过神来。虽然知道花小见不是很喜欢自己,但没想到原来他这么憎
恨日本人。刚才那番义正言辞的控诉,让川井崎有种错愕感,仿佛自己就是当年参加了日本侵华军的小日本鬼子,还
好死不死劫了花小见的财,奸了花小见的人。
放下电话,川井崎的头越来越胀痛。因为公司股票出了问题,川井崎放弃了回中国的决定,赶回公司从下午一直忙到
深夜,初步怀疑是炎龙界的人在捣乱,经过多方努力终于稳定了股市。
稍有空闲就想到了花小见,花泽宇先行回了中国,不知道要搞什么花样,怕花小见和他产生矛盾,所以忍住头疼和倦
怠,打电话去想告诉他,花泽宇已经回国的消息,没想到花小见深夜不在家,却在身份可疑的尉迟勋家里,思绪倒退
回尉迟勋色诱花小见的那一幕,川井崎咬牙强忍着想要爆发的怒气,舍不得对花小见说重话,川井崎尽量放低声音,
婉转的要他小心尉迟勋,没想到花小见却先爆发了,严肃的口气,决绝的语言,这一切只是源于——他,川井崎是日
本人。
只是一个国籍而已,有这么重要吗?父母年轻时就侨居日本,自己一出生就是日本国籍,虽然是华裔,但却因为中国
没有什么血缘亲人也就很少回国。父母过来日本的时候很年轻,迫于生计不得不努力适应日本的生活节奏,语言饮食
也在悄然发生改变,等到自己出生,已经是标准的日式家庭,吃料理讲日语,可是这一切能怪自己吗?
也许是骨子里流淌的是中国血,川井崎从小就对中国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小学的时候还特别报了中文班,虽然很
努力,但就是写不好汉字,一笔一划如刀刻般工整,和日语完全是两个极端,加上用处不多也就放松了练习,导致现
在能懂得汉语意思但写不好汉字,可是已经尽力啊。
胀痛欲裂的头,在提醒川井崎吃药。川井崎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止疼药,取出一颗就着凉冷的矿泉水吞了下去。自从进
了「壹肆K」一天都没有放松过自己,压力和紧迫感如影随形,人脉都是交际应酬出来的。
为了洗白「壹肆K」从银行财务到证券掌门再到政要高官,全部要保持友好密切的关系,日本人又以严谨着称,稍有
差池就会蛋打鸡飞,每天白天进出于各大办公写字楼,晚上又要换上谦逊的笑脸,喝着刺鼻的各类酒精,说着言不由
衷奉承的话语,这样的生活保持了几年,川井崎健硕的身体也被慢慢掏空,现在完全是空有其表。特别是头部,精力
稍微集中一点就会隐隐作痛,如果长时间工作就会像被劈开一样难受。
不过幸好「壹肆K」成功转型,川井崎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为老师效犬马之劳是川井崎心甘情愿的。其实从老师身
上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他卓越的领导才能,洞悉一切的睿智头脑,公私分明的处事态度,这些都是值得川井崎学习的
地方。所以川井崎为了「壹肆K」可以说是禅精竭虑,死而后已。
有忠犬因子的川井崎本以为完成大事能轻松一下,没想到「炎龙界」又蠢蠢欲动,当年因为扰乱道上规矩,社团人员
又不服管制,私自结成小团伙,什么来钱干什么,黑白两道都在涉足,行事蛮横,搞得黑白两道乌烟瘴气,为了压制
赘炎龙界」的嚣张气焰,众社团召开“灭炎大会”,「壹肆K」被推选出来,担当这一出头鸟角色。
那时候「壹肆K」已经洗白在望,为了不前功尽弃,老师决定通过法律的途径捣毁「炎龙界」,于是派出弟兄在各个
港口码头,证券交易所,出入境管理中心蹲点打探消息搜集证据,终于在一次军火交易中,「炎龙界」被早已埋伏的
警察人赃并获,那一次军火交易数量巨大,连「炎龙界」的二把手铁眼都出现了,所以警方有足够的证据一举捣毁跋
扈多时的「炎龙界」,那次影响空前巨大,死刑人数创历届最高,振荡了全球涉黑势力。
从此后,「炎龙界」就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壹肆K」虽然立了一功,却因为是借助了最受道上鄙视的警察的
力量,所以也就没人来祝贺「壹肆K」,期间还有一些炎龙残余力量想要报复「壹肆K」,但因其势力不够,也就不了
了之了。「壹肆K」终于落得清净,成功洗白。
这消失了几年的「炎龙界」现在又死灰复燃,正如老师说的那样,这次「炎龙界」大张旗鼓强势复出,肯定是有备而
来,想到其卑劣的手段,老师怕他们对当警察的儿子下手,所以让川井崎前往中国保护花小见。
在刚刚拿到花小见照片的那一刻,川井崎就被花小见昂扬英挺的样子吸引了,中国的军人有钢铁般的意志和标枪般挺
直的脊背,在日本电视上看到过中国的阅兵式,川井崎深感震撼,整齐划一的队列,统一的海陆空制服,英姿飒爽迈
着正步,他们那样从容,强健。川井崎认为只有中国的军人才是真正的军人,全世界都在为中国的阅兵式喝彩。
抱着强烈的期盼来到中国,花小见给川井崎的第一印象却是幼稚的中学生,还是喝得烂醉的幼稚中学生,只一眼,川
井崎就做出判断,自己除了保护花小见的责任外,不会跟他再有任何交集。可是事事终难料,两条平行线也有交汇的
一天。花小见有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在接触中慢慢显现出来,他换过正装后跟照片上一模一样,让人无限遐想。每
日朝夕相对,川井崎渐渐在禁忌的爱中沦陷了。
看来今生注定要和花氏纠缠在一起。
头痛稍轻,川井崎捏捏鼻梁,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金属拉丝相框,花小见身穿警服的俊容出现在眼前,指腹轻轻滑过
清凉的金属面板,川井崎的眼神温柔如水,即使刚被打击过,可是,谁让我认定你了呢。
花君,我会让你知道,为了你,我可以改变我所能改变的一切。
第廿一章:炎龙蠢动
墙上的挂钟滴滴嗒嗒,带走了时间,却留下了越来越多的浮躁。
诺尼吃完了整盘鸡肉,用舌头梳理了一下毛发,将头枕在前爪上,静静地趴在那里,长毛遮住了眼,不知道它是睡是
醒。灵敏的诺尼,能准确感受到主人的情绪,现在它知道花爸心情不好,也就不敢再造次。
半开的窗户有徐徐凉风吹进来,窗帘随着风动摇摆。越想忽略就越在意,花小见看着手上的电话,有种望眼欲穿的焦
灼。很少会失眠的花小见,竟这样在沙发上坐了一夜,脑中反复出现的是「凤舞九天」看到的那一抹熟悉的背影,还
有崎的那句:小心尉迟勋,他的身份很可疑。
勋才不会可疑呢。他曾是自己坚持超越的目标,是自己的偶像,是自己唯一交心的兄弟,虽然他中间离开了一段时间
,但是他的本质绝对是正直的,即使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也绝不会走上歧途,崎完全是危言耸听,勋没回电话肯定
是没电了。嗯,一定是这样的。
想了千万种可能,花小见最终还是选择自我欺骗,与其胡乱猜测得不到答案,不如选择一种让自己好过的理由来相信
。
天色渐渐发亮,窗外不时传来若有若无的汽车喇叭声,已经是清晨上班时间了啊。花小见站起来扭扭有些僵硬的脖子
,一夜在纠结中度过,几乎没换过姿势,到现在才发现脖子都快石化了。
花小见到洗手间快速清洁了一下自己,抓起桌上的钥匙穿好鞋,刚打开门,就对上正在掏钥匙开门的尉迟勋。
尉迟勋看到花小见的时候明显怔了一下,但随即露出微笑:“小见,你……这是去上班吗?吃过早餐没有?”
让自己郁闷了一夜的罪魁祸首现身,花小见像是找到了出气筒,对着尉迟勋就是一阵大吼:“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昨
天晚上你在哪里?电话不开机,也不找个电话打给我,只留下一个饭盒,你到底是怎样啊?一会胡乱表白着,一会又
人间蒸发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很少看见花小见发火的尉迟勋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小见……你别激动,听我解释,昨天我刚送完便当就接到导演的
电话,他有部新戏准备开拍,让我去试镜。因为不是警察角色,所以我是不会接下来的,但碍于情面我是必须去一趟
的,我以为很快就能回来,哪知道弄完已经很晚了,本想给你打个电话,才发现电话没电了,而且夜已深,怕打扰你
,所以没有打,我不知道小见一直在担心我,等我,对不起。”
“打扰……以前你怕打扰我,离开这么多年从没有联系过我,让我以为你是成名了所以忘了我。现在你又怕打扰我,
让我在你家等了你整整一夜,要说打扰也应该是我打扰到你了吧,我这个自作多情的人。”
花小见精神不是很好,声音有些暗哑,原本光彩盈亮的双眼犹如蒙上了一层浅灰,晶莹被遮住变得暗淡无光。一向光
洁的下巴竟冒出了点点胡茬,一看就是熬更守夜的样子,尉迟勋心中的柔软被触碰到,他不由分说一把拉过花小见拥
在怀中,反复呢喃着:“小见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