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傲枫红——洛飞渊
洛飞渊  发于:201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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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非不回答,皱着眉却问,“上次半夜进我房间的是你?”

黑翼轻笑出声,“你喝了那么多酒,居然连我进你房里都不醒,换成是他人,你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我?”凌非不解地看着他,若换成是他有机会,一定会杀了这个人,因为他也是背叛千江雪的混蛋。

黑翼不答,黑色的瞳仁像夜空一样深遂,低沉的嗓音带着轻佻,“我吻你的时候,你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

他的后半句话没说完,因为凌非已经铁青着脸拔剑刺向他,黑翼轻易躲过凌非的攻击,“有长进,不过这招是我教你的,你觉得能伤得了我么?”

那天他的确认真教了凌非不少剑招,凌非本就悟性极高,只是未遇良师,稍加点拨,剑术立刻突飞猛进。

黑翼如幽灵一般绕至凌非身后,捉住凌非握剑的右腕,“不过那个男的说的对,这个少年不简单,你还是早点打发他的好。”

凌非知道自己甩不开他,也不挣扎就任他抓着手,“你见过他。”

“从未见过。”黑翼说,“但他也许不是双城的人,不表示他不是其它任何一个势力的人。”

凌非说,“他只是个孩子。”

黑翼笑起来,放开凌非,“有时候孩子才最可怕,因为他们总是带着最天真的表情,用最毒的手段杀人。”

说完,他就推开窗,跃了出去,等凌非过去关窗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

那日后,中元的话变少了,总是绷着张脸,凌非和山风都知道原故,只有木容觉得奇怪。四人进了河南地界,离嵩山将近,再行一日就能到达。

天色暗下来,四人途经一座小镇,镇人行人很少,四人下了马,牵马而行。镇上的人在天黑之后,不知为何都戴上了面具,而且张张都是笑脸。一问之下才知,今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这个小镇有鬼节迎亲人回家的习俗,一到今日必不关家门,带着笑脸相迎。

街上的小摊也有不少专做这面具生意的,摊主自己也戴着个面具,向着路人贩卖。

木容觉得有趣,玩心大起,伸长着脖子四处看,山风拦不住,只好帮她拉着马,眼睛跟着她的身影,就怕她跑丢了。走在凌非身边的中元忽然说,“萧大哥,你知道我名字的由来么?”

凌非看他一眼,恍然顿悟。

“不错,今天是我生辰。”中元看着一处面具摊,“买个面具给我好么,就当是礼物。”

凌非摸摸他的头,对山风说,“山风兄弟,这里今夜这么热闹,不如留一夜再走吧。”

“好啊好啊。”木容开心地赞成。

山风看着她,无奈答应,与凌非找了家客栈,将马安置好,四人就一起上了街。

凌非带着中元到一处卖面具的摊上,那摊主脸上戴了个面具,两个脸颊画成红扑扑的,还有一颗媒婆痣,看着让人忍俊不禁。

中元挑了一个画了一张白脸,笑得眉眼弯弯的面具给自己,又挑了一个黑脸笑得狰狞的面具给凌非。凌非付了钱戴起来,中元扑哧一声笑出来,自己也把面具戴上。

听说镇的中心有祭典,两人就相伴着向那走去,镇上人人都爱热闹,大都都往那里拥,路上很挤,山风和木容早不知道上哪去了,凌非只好护着中元,免得他走丢。

远远地,看见祭典上冲天的火光,凌非拉着中元,正要加快脚步,心却一沉。他察觉,当他要加快的时候,在他周围那些看似戴着面具的镇民也同时加快。那些人,衣着各异,行走速度或紧或快,却刚刚好把凌非和中元包围在中间。

到底什么时候?自己周围的镇民都换成了这些脚步极轻,呼吸沉稳的习武之人?

“中元。”他压低声音,“等等我一出手,你就跑,越远越好,明白么?”

“好。”中元点头。

凌非掉转身形,右手一下抽出腰间长剑,左手欲推开中元让他趁乱逃走,左腕却在使力的一刹蓦地一麻。

他回头,却什么也再没看见。

第三十四章:江夜

凌非觉得很热,好像全身都被大火烤着一般,就像他梦里这漫天大火,到处都是带着面具的人。他们在他身边来来去去,苍白的面具上没有表情和图案,他感觉到有一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在人群中看着自己。

是谁呢?

他揭开一张张面具,看见一张张面目模糊的脸,都不是。

他知道那个人一定就在人群的某处,静静地看着自己,但是他找不到,他突然觉得好累,却不能停下来——

凌非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头顶那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晦暗的纱帐,然后他看见中元正在脱着他的衣服。

他真的很热,那难耐的热度犹如快要暴发的岩浆,在他身体里四处流窜。他明白原因是什么,春药,曾受过以色诱敌训练的他,对春药不可能会陌生。

中元那张秀美的小脸在阴暗里带着一丝妖艳,见凌非醒了,他微笑,“你刚刚在叫谁的名字?”

凌非强压住体内的邪火,“这里是哪里?”

“船。”中元耐心地解答,“将要北上双城的船。”

“你果然是。”凌非苦笑。

中元依旧微笑,“你早知道,又为什么要手软呢?”

“因为我在等你对我说实话。”凌非叹气,他早就知道中元的来历不简单,只是他在这个少年的身上看到了以往的自己。他想,如果那个时候也有人对他手软,放过他,不要逼他,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后来的性子,“我在赌你会不会手软。”

“我不会。”中元坚决地说,他继续去扯凌非的内衫,唇就压下来。“但只要你乖乖合我的意,我可以保你不死。”

凌非按住他的手,用内力压制住春药的药力,强行推开他,“放开我!”

中元被他推得向后一个趔趄撞在床沿,他有些恼恨地瞪着凌非,“为什么,你不肯碰我?”

“我说过,我有爱人了。”

“可是你对我好,甚至明知我可能会杀了你,你还是放我一马。”中元不解地问,“在小镇上,你甚至不顾自己要让我逃跑!这说明你是在意我,喜欢我的!”

凌非有些无力地笑,“我可以舍命救你,但是为了他,我可以不需要理由地放弃生命。”

就像落霞山庄那一箭,他要他死,他笑着放弃挣扎。

中元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萧天河,只要你现在说爱我,愿意一生都与我在一起,我就放你走。”

凌非不说话,淡淡看着他。

中元站起来,居高临下,冷冷地说,“你和他都一样,假装对我温柔,心却爱着别人。不,你更狠,他至少还愿意骗我。”

“来人!”

他喊声刚起,就有几人推门进来,中元用下巴一指床上的凌非,“将他绑起来,带回双城,城主说要活的,他要好,好,审问他那十箱黄金的下落。”

说完,他甩手就走出了房间。

******

凌非被绑住手脚,关押在阴暗潮湿的船里,体内的春药让他全身难受,偏又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他满身大汗,用力吸气,甚至觉得自己意识都有些模糊,不然他怎么老看着面前的阴影里像有一个人。

那人终于笑出声来,“你不听劝,现在落到这般下场。”

黑翼,他就像影子一样无所不在,可是你想找他的时候,却怎么也看不见。偏偏你不想见他的时候,他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凌非知道自己现在衣衫凌乱,欲火焚身的样子肯定狼狈到极点,在自己敌手面前这副样子实在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原来你和他是一起的。”

黑翼摇头,“我说过,我从未见过他,不过双城里,我没见过的人多了。”

“那你又怎么那么巧地在这船上?”凌非冷笑,“难道你是来救我的不成?”

黑翼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看他,漆黑的双眼里都是调笑,“我为什么要救你?你这家伙就应该吃点苦头才会学乖。”

凌非气结,干脆垂下眼睛不理他。

黑翼看着凌非那满身的汗水,和有些迷离的眼神,笑,“我不救你,不过可以帮你一个忙。”

凌非正要问是什么,黑翼的动作作了问答,他脱掉左手的手套,握住了凌非的欲望。凌非低叫出声,又立刻咬住下唇。

黑翼却一动了一下就停住,“求我。”

凌非咬着牙不说话,他现在手脚被缚,他知道,若是时间一长,他脸上的汗水出了太多,那么人皮面具可能会脱落,或是被人看出异常。可要他求一个他不喜欢的男人,用手帮他,他又实在难以开口。

看出他的犹豫,黑翼惩罚似地重重捏了他一下,凌非忍不住呻吟,身子弓起,斜躺在地上喘着气。

黑翼笑得很开心,“我说了,求我,我就帮你。”

凌非咬咬牙,狠狠地瞪他一眼,终于还是说,“求你。”

“求我什么?”

“帮我把它弄出来……”

“乖。”黑翼俯身用隔着面具的唇吻了吻凌非。

******

欲望得到释放后,凌非脱力地靠在墙上,黑翼已经走了。

想起自己刚才的样子和黑翼眼中的笑意,凌非就恨不得咬牙自尽。

他的手脚仍被绑着,不过黑翼好心地替他把衣物穿好,让他不至于太尴尬。凌非闷头想着怎么从这里逃出去后找黑翼算帐。中元很聪明,选了水路,江水茫茫,根本无路可逃,而他体内似乎除了春药外,还被下了别的药,丝毫聚不起一丝真气。

仓门被人轻轻推开,有一个娇小的人影溜了进来,木容穿一身紧身水靠对凌非竖指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就轻手轻脚地帮凌非解开绳子。

“你怎么会?”凌非惊讶看着头发水靠全湿的水容,“你不会是游过来的吧?”

“答对了。”木容笑,“记着啊,你欠我一次。”

她和山风在小镇上发现凌非被擒就立刻藏了起来,一路跟到关押凌非的船边,来不及在开船前把凌非救出,只好驾了小船尾随到此,小船力薄,眼看就快追不上大船,于是赶在今晚来救人。

木容扶着无力的凌非出了船仓,一路潜行至船尾,夜色里隐隐看见一艘小船尾随在后,船头一人似是山风。凌非问,“为什么他让你一个人来?”

木容得意地说,“小船靠太近会被发现,他的水性没我好,等会儿你只要记着闭气,我包你死不了。”

说完也不打声招呼,就拽着凌非跳下涂江。

冰冷的江水一下让凌非迷离的大脑清醒许多,他跟着木容一起浮出水面,向着双城的大船看了一眼,就见船尾一人静静地看着他,像是黑翼,却又一下不见了。

大船上传来喊声,“那小子跑了!”

“好像向船头去了!”

“快追……”

像是有人有意将他们引离船尾,但波浪汹涌的江水不容许凌非有空多想,他努力控制自己无力的身体,尽量不要给木容增加负担。

二人终于游至小船边,山风将他们拉上船,一直拧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

大船上火把通明,远远照向这边,有人喊道,“快看!那里有艘小船!”

“一定是来救那小子的,追!”

大船开始掉头,小船就在这时候显示出它小的优势了,轻松地掉转,向着与大船相反的方向开去。大船刚刚掉完头,船上又传来叫喊声,“船舱进水啦!”

“……”

山风看着桨看向木容,“容儿,你做了什么?”

木容吐吐舌头,“我找这小子的时候顺手帮他们在船底开了几个洞。”

凌非笑着摇头,木容又愤愤地说,“可惜没看见中元那个混蛋,不然顺手就把他收拾了。”

“你该庆幸没遇上他。”山风说。

凌非回头看着大船的方向,木容开的洞效果实在快,船体已经开始倾斜,他忽然有些担忧,不知黑翼怎么样了,不能不能从船上逃生。

这念头刚出,他就被自己惊到了,他为什么要替敌人考虑这么多?

不过黑翼放过他几次,终归来说,他还是欠他的。

******

满月镇,醉枫居。

“我赢了,我赢了!”吕天水在桌旁拍着手笑,桌上放着几个弹珠。

“行行,你厉害。”千紫看着他,笑得温柔。

“先吃点东西再玩吧。”青娥端着一盘糕点过来。

“哇,有东西吃。”吕天水立刻两眼放光地走过来。

他觉得自从跟着千紫走之后,日子就好好,每天有人陪他玩,还有好吃的东西可以吃,也不会有人笑他是傻瓜。

不过傻瓜是什么呢?他一边吃糕点一边想。

瑞芸本来正坐在一旁试自己新酿的酒,脸色忽然一变,她探头向着醉枫居楼下看了一眼,对青娥说,“快把千紫藏起来。”

青娥也看了一眼围住醉枫居的一帮流沙堡弟子打扮的人,对千紫说,“你和天水到后堂去。”

“不,青娥姐,你们都不会武功,我怎么可以自己躲起来呢。”千紫不肯。

瑞芸一笑,“你放心,他们要找的是你,不会太过为难我们,况且山西酒王的女儿,可不是好惹的。”

千紫犹豫了一下,拉着吕天水躲进后堂。

千紫躲好之后,青娥拿过瑞芸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你要死了,你爹会哭么?”

“不会吧。”瑞芸想了想,笑,“他大概会狠狠地骂我一顿,再拿我酿不出比他的月露更好的酒来鄙视我。”

青娥摇头,“我连骂我的人都没有。”

就在她们镇定谈笑的时候,醉枫居的房顶突然破开两个洞,两个带着掩着口鼻面具的男子挥着十指钢爪俯冲下来。

大漠之鼠!

眼看钢爪就要刺穿瑞芸和青娥的头颅,铛铛铛铛,两枚暗器打在大漠二鼠的四只钢爪上,他们凌空俯冲的身子一窒,猛地向侧翻去。又是两枚暗器袭来,各自打在他们胸口。他们翻身跪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嘴角流出鲜血。

这一次,他们看清了,那暗器,是一粒粒黑白分明的围棋子。

第三十五章:绘云之灾

围住醉枫居的流沙堡弟子开始骚动起来,纷纷转身看着向这里走来的一人,白衣染墨,面若芙蓉。

水墨。

她面无表情,左手握着一把围棋子,右手抓起几颗又一颗颗坠回左手,一路重复着这个动作。围棋子相撞发出轻脆的声音在这屏息凝神的时刻分外挠心,听得流沙堡的弟子心头发毛。

水墨的威名早在武林大会上传遍天下,这一众流沙堡弟子里,试问有几人敢说自己能从她手下走过三招?

瑞芸看着水墨,对青娥笑,“看来我爹是没机会骂我了。”

那跪在地上口吐鲜血的大漠二鼠互看一眼,一齐跃下醉枫居,向着水墨冲去。还没到跟前,水墨素手一抬,叮铛几声,二鼠去势一顿,猛向后摔去,双手鲜血淋漓,钢爪尽断。

“不想死的,就让开。”

她语调淡淡,毫无分量,却再无人敢拦她。

瑞芸正要回头让千紫不用躲了,就听千紫尖叫一声,“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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