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傲枫红——洛飞渊
洛飞渊  发于:201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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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刀门是南地在规模和人手上唯一能够与凤凰神殿一抗的门派,所以凤凰神殿将狂刀门留到了最后动手。而在凤凰神殿动作的时候,狂刀门也在拼命发展势力,为的就是最后相争的时候。但是没想到,当两派真的动作,狂刀门却脆弱得不堪一击,在凤凰神殿连番攻击打压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苟延残喘,摇摇欲坠。

这都要归咎于内部机密泄露。

凌非想起他出发来狂刀门的那天,上官瑾对他说,“凌非,这是最后一次,这次过后,凤凰神殿就真正称霸南地,你就不用再离开我了。”

凌非没有说话,只是笑,称霸岂是这么简单的事,中原武林向来是新秀倍出,每年新创崛起的门派不知有多少,这真的是最后一个么。

似乎看出凌非笑里的悲哀,上官瑾抱紧他,“凌非,我过。”

“好。”上官瑾允诺,“等你回来,我天天说给你听,相知道我对不起你,告诉我,你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都给你。”

凌非从他怀里抬起头,“我只要你说爱我,你从来没有说信我。”

凌非把头埋进他怀里想,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从十四岁委身与你开始,我就下定决心,要做你的利剑与坚盾,守护在你身边。

所以十五岁那年,在江林渡口,一群蒙了面的杀手将上官瑾外出的一队人包围时,他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挡住了射向上官瑾的利箭。那支箭由充沛的内力射出,直接击碎了凌非右边的琵琶骨,他从此废了一身武艺。

他的身体变得软弱无力,还必须日夜修练内功维持行动,但也仅仅能维持行动,他就算再练十年内功,他的身体也聚不起一丝真气。那时上官明铁青着脸将他排除出凰翼,要不是上官瑾拼命求情,只怕已成废物的凌非早已死得悄无声息。

他心里还是有我的,凌非那时想,这就够了。

林城要他的第一夜对他说,上官瑾是傻瓜,他把凌非送给他,他会让上官瑾后悔,他绝对不会让凌非离开自己。

那时凌非想,傻的是我自己。

******

这场秋雨一连下了十多天,似乎永不停歇……

狂刀门总舵外,雨水顺着林城的发丝一滴滴落下,似乎他生命里重大的事情都发生在雨天,他母亲难产而死的那天,他接手狂刀门的时候,还有凌非撑着伞出现在他面前。

他看着围攻狂刀门总舵人数众多的敌人,大刀上的血水被冲洗至地上,闪着森冷的光。他的下手一个个在他面前倒下,狂刀门的高手几乎全部折损,他的右臂也被砍伤,而上官瑾却连面都没有露。

他甚至连照面都没打,就败在他手下。林城不甘心,他想看看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能让凌非如此替他卖命。

“门主,您先退进内院吧,几位夫人还在里面呢。”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挥舞着大刀架开一记劈向林城的重击,急急道。

林城阴沉着脸,看着溃不成军的手下,脑海里掠过凌非的身影,他咬牙转身冲进内院,向着听风居冲去。外面一团混乱,十八回廊里却安静得看不见人影,所有会武功的人都在外面抵挡强敌,而下人大多逃散了。林城的心猛跳着,一路疾奔。

听风居的窗支着,一身红衣的凌非正坐在屋里吹着一曲广寒调,屋檐廊顶上的风铃叮当作响。

这是林城最喜欢看的场景。

他在屋前停住脚,安静地听了一会箫声,最后一次了,他想。

林城走进屋里,凌非停止吹奏抬头看见林城染血的右臂,皱了皱眉头,拿了伤药,就过去替他包扎伤口。

林城死死地盯着他俊美的脸,咬牙道,“我不懂,我把你关在这,严密监视,你是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的。”

凌非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处理着林城右臂的刀伤,凤凰神殿惯用的薄叶刀。要结束了么,可他却不忍。

林城却阴沉着脸打掉凌非手中的药,他的眼睛异样血红,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抓着凌非胸前的衣服,“告诉我,你这么想我死么?”

凌非没法回答,他的心很痛,不想,他真的不想,可他不能说,因为上官瑾要林城死。

林城的眼神随着他的沉默越来越绝望,心渐渐冰凉,他松了手,向上去摸凌非的脸。凌非闭上眼睛,感觉到林城的手在微微发抖,那只发抖手一下掐住他的脖子,狠狠用力。

凌非没法呼吸,他痛苦地拧着眉,却没有挣扎,也没有睁开眼睛。那瞬间,他真的想死,不死他该如何偿还林城的错爱?

林城看着自己手中那张绝美的脸,苍白,脆弱,只要稍稍用力,就会消失。

如果得不到,那就毁掉。他对自己说。

他却松了手劲,凌非睁开眼,林城看着他,他的手还架在他项上,白皙的肌肤上有五指的红痕。

凌非张口,正想问他为什么。

咻——

尖锐的破空之声,有什么东西从林城胸前射出,以微妙的角度擦过凌非的袖子射进木墙中。

凌非的口张到一半,他瞪大眼睛看着林城心口汩汩流着血的小洞,伤口喷出的鲜血渐到他的胸口和脸上。

******

与此同时。

流芳亭里,几个女子坐在石桌前像往常一样谈笑品茗。

莺莺皱着眉头,“这些下人真是跑得一个不见,想吃点水果都找不到。”

瑞芸举杯道,“至少还有雨竹姐的香茗与我的美酒。”

莺莺展颜,“说的也是。”

这里一派温馨安乐的气氛,与狂刀门总舵外那血腥惨烈的厮杀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一切危险都动摇不了她们脸上恬静的微笑。

雨竹看了看四周,“凌非今天可真慢啊。”

“是呢,”莲鱼话里有话,“他今天真,慢,啊。”又奇道,“水墨怎么也没来。”

******

听风居里,林城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自己胸口莫名多出的洞,回过头。水墨一袭染墨白衣站在门口,左手握着一把围棋子看着他,右手还保持着发暗器的姿势,其中一枚黑子已穿过他的心口,射进墙中。

水墨漠然地看着林城,“我才是那个传递消息的细作。”

林城笑了一下,是了,凌非不过是个吸引他注意力的花瓶,而下手的是这个清丽孤傲的女子。他要死了,心口开始发凉,可他却突然觉得欣慰。

至少不是他,林城想。

他带着笑倒在地上,闭上眼睛。

“水墨!”凌非蹲下身,抱起林城还带着余温的尸体。

水墨只是冷冷地看着林城的尸体,“我不杀他,他只会死得更惨。”

凌非想起那些曾经碰过他的人,上官瑾都用很残酷的刑罚折磨死了他们,然后当天晚上总是很粗暴地对待凌非的身体。但是下一次,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凌非送到别人身下。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水墨说,“凌非,你要习惯这种事。”

“不。”凌非放下林城的尸体,站起摇头,“瑾答应过我,这是最后一次。”

水墨沉默地看了他半晌,没有说话,走了出去。

凌非又看了林城一眼,费力地将他抬到床上,亲吻他冰凉的唇,“对不起,真的。”

他走出木屋的时候,十八回廊已经四处都着了火。

他赶往流芳亭,雨竹她们还坐在那谈笑风生,四周渐渐燃起的浓烟火光,好像看不见一般。看见凌非过来,她们都笑得很平静。

凌非张了张口,却觉得喉咙干涩。

凤凰神殿的行事风格从来是斩草除根。

就在他们几人相对无言的时候,水墨拿着一支火把过来,也不看他们,径自点燃四周的干草,又冲进亭中,把桌上的酒壶砸到亭栏上,还有半瓶多的酒水一点既燃。

瑞芸低叫了一声,“我的酒。”

莺莺叹气,“水墨,这么好的酒,亏你也舍得。”

生死在际,她们却还有心思关心半壶酒,凌非哑然。

水墨看着周围的火光,满意地点点头,扔掉手中的火把,这才认认真真地看向雨竹她们。雨竹轻搂着林苛,看着水墨没有说话,凤凰神殿不放过她们,反抗也是无用的。

莲鱼长叹一声,“水墨,我料到了凌非,就是没料到你。”

水墨看着她,两手藏在袖子里,她是凤凰神殿最好的杀手。

“水墨!”凌非忍不住开口。

“火可以洗去一切痕迹。”水墨伸出袖子的双手没有任何东西,“回廊的小门位置,我并没有报告。”

凌非松了口气。

“你确定要这么做?”莲鱼睁大眼睛,她听说过,凤凰神殿的叛徒,下场都很凄惨。

水墨没有回答,却转过身,当先向着十八回廊的隐秘小门走去

雨竹几人互看一眼,和凌非一起跟着水墨。

到得小门前,他们正要出去,身后传来一阵巨响,十八回廊本就都是木质很容易燃烧,虽是雨天,但水墨用上了不少回廊里的藏酒。几根重要支柱都已被火烧得脆弱不堪,沉重的廊顶整个塌了下来,犹如连锁反应一般,一段接着一段。他们站在后门,灼热的火气让脸上的皮肤干得发疼,但没有人先走。他们一起默默看着这个地方轰然倒塌,像是要埋葬掉一切。

凌非看见躺着林城的听风居塌下的时候,林苛问,“娘,为什么要把这里烧掉。”

雨竹抱着他,把脸埋在他瘦小的肩上,“因为火可以洗净一切。”

“火?”林苛偏头,“不是水才可以洗东西么?”

雨竹没有回答,只是抱紧林苛,她与其他几个姐妹不同,她跟了林城七年,曾有的美梦与遐想早已忘却,失了林城,林苛就是她的全部。

雨竹看着水墨,“水墨,我说过,苛儿将来一定会去找你的。”

水墨点头,“我会记着的。”

火势已经大得看不清景物,他们走出了后院。

门外已备好了马匹和马车,还有钱粮。莺莺看着众人,“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瑞芸翻身上马,“这里的事,我会记着的,将来若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莺莺也上了马,莲鱼,青娥,还有雨竹和林苛各自上了马车,大家彼此互看一眼,洒然一笑,一扬鞭,各自散去。

等她们都走远,水墨翻身上了身边的白马,“我们也走吧。”

凌非点头上马,又看了一眼已成火海的十八回廊,它就如他所想,完成了让他们相遇的使命,与林城一起消失离去。

他马鞭一抽,与水墨一起向着凤凰神殿的方向离去。

******

上官瑾站在凤凰神殿的正门前等待,他并不急,他知道凌非从来都能给他满意的结果,何况还有水墨,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是笃定的微笑。

远远的雨中有马蹄声隐隐传来,渐渐近了,凌非在凤凰神殿正门前勒住缰绳,他的全身都被雨淋透,直到看见上官瑾,他那颗发凉的心才开始回暖。上官瑾微笑地将他抱下马背,也不顾水墨在一旁,在凌非被雨水洗得发白的唇上吻了一下,“你回来了。”

“嗯。”凌非点头。

“对不起。”上官瑾拨拨凌非的头发,他很清楚,只要这一句话,凌非受过再大的委屈都会化作甜蜜。

果然,凌非的脸上立刻露出十分开心的表情。

上官瑾看着他,想起手下报告的情况,斟酌着说,“我听说林城的几位姬妾并没有找到?”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掠过怀里的凌非,看向水墨,那视线可就完全称不上温柔,十分凌厉逼人。水墨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回视,也不闪躲。

显然水墨这种毫不恭敬的表现让上官瑾很不满意,他皱起眉头,凌非却一下离开他的怀抱,抬头看他,“瑾,林城已经死了。”

上官瑾有些惊讶地看着凌非眼中的坚决,他很少见凌非会反抗他,应该说从来没有。他又立刻恢复了温柔的表情,点点头,“嗯,他死了,这就够了,结束了。”

说完揽着凌非向着神殿内走去,凌非有些疲惫地靠在他怀里想,终于结束了,终于能在瑾的身边了。

第三章:夜离别

狂刀门已灭,南地再无门派能与凤凰神殿一争长短,半隐退的老尊主上官明决定将尊主之位传与上官瑾,四方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

传位仪式定在九月十五,上官明当着凤凰神殿众人和来观礼的各路豪杰的面将象征尊主权力的赤金长刀交给上官瑾,并在晚上设宴款待众人。

明月正圆,凌非匆匆向着宴会赶去,凤凰神殿占地颇广,内部被山石园林参差隔开,夜色之下,四处都是阴影暗地。

“你真的要嫁给他?”一个慵懒却充满磁性的嗓音,明明是质问的话,却因他这仿若淡然的语气而显得无所谓。

凌非不是好奇多事之人,这次却神使鬼差地停了下来,他看见假山之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与一个女子相对站着。那女子他认得,是罗长老的孙女,罗红玉,她生得极美,鹅蛋脸,柳叶眉,雪肤明眸,衬着这满庭月光,明艳不可方物。

她轻笑,“是,我要嫁给他。”

那男子看了她许久没有说话,罗红玉转身要走,他却一把拉住她,强行吻住她的唇。

凌非心乱跳,偷窥人家谈情说爱可不是什么好事。心里却也奇怪,罗红玉向来是个要强的女人,加上她美貌,心气极高,一般男子是绝看不上眼,更有人说她想要的男人是上官瑾。这个男人难道能比得上上官瑾,能让她不拒绝他的吻。

他们吻了许久,分开时气息都有些乱,男子轻笑,“你还是要嫁给他。”

“江雪,”红玉笑得妩媚伸手摸他的脸,“你知道我的,只有站在最高处的人,才能够拥有我。”

她这话说得傲慢,由她说来,却又显得理所当然,这般美艳的女子,岂会甘于人下?

男子任由她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像在安慰一个失去喜欢东西的小孩,他淡淡道,“那么你要怎么隐瞒你早已失身于我的事?”

“这是秘密。”罗红玉竖起左手食指抵在唇上,作了个噤声的动作,再次转身,这次男人没有拦她。他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他才转过身。

凌非这才看清他的脸,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悲伤,只有淡淡的懒意,仿佛自己女人嫁作他人妇并不是件大不了的事。他的眼中写着不爱。

凌非来不及闪躲就被他看见,看见别人的秘密不是什么好事,顿时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尴尬地站着。

他的眼神显得稍微精神些,似乎看见了好玩的东西,他向着凌非走过来。

事实上凌非认得他,他是除了上官瑾之外,唯一能让他一眼记住的男人。他的脸色很苍白,却不显得病弱,而是让人觉得无情,鼻梁高挺,眉骨很低,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凌非在凤凰神殿里见过他许多次,始终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直觉他不是个简单的人,他来去自如,似乎颇受老尊主看重,凌非只知道他的名字——千江雪。

原来他与罗红玉有私情,凌非想,他有些抱歉地冲千江雪笑笑,正想后退让出路让千江雪过去。

千江雪却抢先一步搂住他的腰,略一使劲拉得凌非紧贴到他胸前,他比凌非略高一些,微微低头,“看完了就想跑么?”

一下子逼近的男性气息,凌非舌头打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故意的。”

“对不起可不够,看了戏是要付帐的。”千江雪突然低下头,吻住凌非,舌尖霸道地闯进凌非因为太过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口中,恣意汲取。

末了,他松开怀里呆掉的人,伸手擦了擦凌非因他的吻而湿润的唇,在他耳边低笑,“你的味道不错。”说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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