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决 下——winnieflywing
winnieflywing  发于:2013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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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清幽道:“你要对她怎样?”

申嘉道:“我不杀你,也不会对她怎样,我会让她好好的活着,决不让她死了。”

葛清幽忽然也围着申嘉绕了个圈子,喃喃道:“你不杀我,也不杀她,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卑微,留着也不碍事。”

申嘉道:“也不是,一个人若觉得自己已是天下第一,那离他死的日子也不远了。”

葛清幽道:“那你想要我和你合作?”

申嘉道:“就算我肯,葛少爷你肯吗?”

葛清幽好像很吃惊,道:“像我这么样一个人,为什么想死?我当然肯!”

申嘉道:“若是如此,今晚就不用我去请葛少爷,你早该自己来找我。”

葛清幽道:“小弟哪里知道义兄的心思打算,我和申嘉大哥是天差地别,根本没法子和您的智谋相提并论啊!”申嘉道:“你刚才绝望,现在是不是又觉得自己有了”希望“?”

葛清幽笑道:“申嘉大哥要是杀我,自然要硬气些,要是放我一马,那我何苦假装清高。”

申嘉道:“不错。”

葛清幽道:“申嘉大哥早晚是要去打江山的,若能算我葛家庄一份,那小弟可要高兴得连觉都睡不着了。”

申嘉道:“那是自然。”

葛清幽道:“好!申大哥好魄力,可谓当仁不让!”

申嘉道:“小荷包在等着你。”

葛清幽道:“大哥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申嘉道:“你少些奉承,我兴许还能告诉你,她在哪里等着你。”

葛清幽改口道:“小弟真糊涂,都不记得要问这最重要的事情。”

申嘉道:“你本来并不糊涂,只是身在情障中,不能自已,于是聪明人变糊涂了。”他叹了口气,又道:“你想着和小荷包共偕白首,可当今世上能共白首的有情人,人间有几何?”申嘉道:“真没想到原来却是无情之人仍有情,多情之人最负人。”

葛清幽道:“有句话说的好,”任是无情也动人“,申大哥你当然要比我体会的深。”

申嘉想了想,道:“还有一种说法。”

葛清幽笑道:“什么说法?”

申嘉道:“多情总被无情恼,落花有意水自流。”

葛清幽微笑道:“这话对我来说,真是太唯贴切。”

申嘉道:“小荷包她以为我要杀你,竟然已经抱定了决死之心,发誓跟随你而去,她和你也是一样的,都是痴情人。”

葛清幽叹道:“申大哥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的想法,总是跟别人不一样的,跟痴情人更不一样。”

申嘉笑了笑,道:“痴情人也未必就不聪明,难道你以为我在骗你?你知道小荷包问我什么吗?她问我这个人间有没有曹地府,要是真有的话,她怎样也不喝孟婆汤,她要生生世世记得葛少爷你对她的好,记得你救她的恩情,还有,她还记得你要娶她为妻,她说,她好难过,因为她已经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了。”

葛清幽脸色已经变了,忽然窜上几步,靠了过来,瞪着申嘉,道:“你说谎,她不会这么爱我,你也不会伤害她,因为实在是不值得你这么做。”

申嘉叹了口气道:“我说过不杀你,也不让欧阳全杀你,而且我要放了你,但是我要让你知道,小荷包她为了你所受的折磨。”“可惜了那美丽的小荷包……,而你呢?你却不能救她。”申嘉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欧阳全冲了上来,抱着酒坛跌跌撞撞摔在桌子上,葛清幽看去,发现欧阳全苍白的脸忽然变成种可怕的红黑色,他看着申嘉时,张开口想说话,但是声音已完全嘶哑。

葛清幽道:“他难道是……”声音也忽然嘶哑,只说出了这四个字,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惊恐的表情,他和申嘉面对面站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睛里带种恐惧之极的神色,“啪”的一声,欧阳全手里的酒坛子掉了下去,掉在草丛裸露的石头上,砸得粉碎,欧阳全的脸上忽又露出诡秘的笑容,他指指申嘉,笑着道:“申嘉大人……总有一天你会死的比……我。”这就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躺在了地上,在他倒下去的时候,嘴角已有血沁出来。

葛清幽吃惊地看着他倒下去,自己仿佛也将跌倒。

也不知过了多久,葛清幽终于慢慢的抬起头,看着申嘉。

申嘉盯着他,忽然问道:“你肯定要问,我自己怎么没中毒?”

葛清幽点了点头,脸色苍白。

申嘉道:“我说过,我不会杀你,也不让欧阳全杀了你,所以你能活到现在。”

葛清幽咽了咽口水。

申嘉道:“葛少爷肯定认为我不会下毒害你,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实在没必要。”他接着道,“可我今天私自来见你,同样也绝对不能叫谭寺文知道,我也不能自己单独来找你,欧阳全是谭寺文安排在我身边的奸细,我这样将他轻易除去,不是很好嘛?”

葛清幽冷冷道:“那你和我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申嘉道:“不,应该是这样,我在营寨看见欧阳全鬼鬼祟祟的去了西边,便跟踪到了这里,亲眼看见你杀了欧阳全,然后你逃命去了。”

葛清幽道:“欧阳全算什么,就算是我杀了他,你们能奈我何?”他的眼色更冷:“你又这样为难谭公子,他不会让你好过。”葛清幽闭上了嘴,申嘉道:“我要带你去见谭公子,你杀了朝廷命官,怎样也要给朝廷一个交待。”

葛清幽虽然没有说话,表情却已经很严肃。

申嘉道:“圣上已下定决心要收复江湖各派势力,葛家庄亦在其中。”他冷笑“这真是可贺可喜。”

葛清幽沉默着,过了很久,才冷冷道:“不可能发生,朝廷和葛家庄有太多纠葛。”

申嘉道:“那你也应该明白,除了这个原因外,还有什么理由能让我不杀了你呢?”他已握紧了双拳,

连一个字都没淤说,慢慢地走过来,面对着葛清幽。

葛清幽道:“申大人请容我说几句话。”

申嘉笑道:“我们方才已说了太多的废话了。”

葛清幽冷笑道:“也好,既然小荷包已不在人世上了,我苟延残喘又有何意思?”申嘉微微一笑,忽然间拧身、垫步,一指如蛇般刺出,白色闪动间,铁掌也出手。葛清幽只有退后,申嘉掌法毒辣、迅速、有力,而且扎实,招式的变化也远比葛清幽多,看来葛清幽这次必败无疑。

申嘉显然很想赶快结束这一战,出手间已使出了全力,就在他以全力去对付葛清幽的时候,葛清幽忽然窜向了树林里头,他大叫:“原来你也是个蠢人!不分敌我!”这句话说出,他的身子已箭一般倒窜了出去,凌空翻身,跨在骏马之上,扯开缰绳,踢马狂奔,马儿是越跑越诀,片刻间就已在数丈外。

葛清幽用尽全力,连头也不敢回,加紧策马,黑幕下,月光下,这骏马一声长嘶,行如飞龙,大地林间一片银白。

申嘉并未展动身形追过来,他含着微笑看着葛清幽远去的方向,什么话也没说。

却说那葛清幽自是策马狂奔,他只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到小荷包的身旁,此刻不由一边策马,一边暗道:“申嘉好是精明,他要追我只消沿途查看马蹄印(英文hoofprint)便可,我倒不如弃马择他路而行的妥当,等一切安定了,我就不信找不到小荷包。”想到这里,看清路头,赫然瞧见前面正是个分叉口,极为方便,葛清幽连忙一脚踏在马鞍上,在空中打了几个斤斗,落向林地,这茫茫山间一片绿,四下并无行人,躲避追踪最是容易不过,葛清幽而后提起真气,顺着林木羊肠疾走,更是显得焦急难耐。

一轮冷月挂在山头,淡黄的月光照在身上,殊无暖意,山中虽有几分清冷,但这葛清幽在急驰之下,不久竟是头上冒汗,过不多时,待葛清幽奔出数里后,只见一匹灰马空身站在草地里,一个黄衣女郎低着头,靠在树前,似是虚弱已极。

葛清幽走近身去,在月光下瞧清这位陌生女子的相貌后,大叫道:“小荷包!你!你!”小荷包不答,却忽然抬起了头,目中含着委屈的泪水,葛清幽见她回眸凄楚,一双大眼中含着波光,神情楚楚可怜,心中不由得一痛,俯身再看时,又见她脸如白绸,娇弱无力,心下更是悲急交加,连忙垂身以手轻抚,一时间也不知该怎样安慰才好,他与小荷包相距不到半尺,只感到她吹气如兰,闻到的尽是她身上的香气,几缕柔发在她脸上掠过,葛清幽再也忍耐不住,伸出双臂将小荷包死死搂在怀里,小荷包一惊,睁大两眼,感受着葛清幽这有力坚定的怀抱,那葛清幽摸着小荷包的秀发,一字字问道:“申嘉他有没有把你怎样?”

“他他没有把我怎样,清幽,原来申嘉是!”

“我知道了。”

“你知道?”

“不用怕,就算是他来到这,也还有我。”

“清幽?”

“小荷包你和我是不是再也不会分开了?”

“清幽”

葛清幽拉开小荷包,细细的打量着她,小荷包面色凝重,忍不住道:“你看看什么?”

“看你。”葛清幽回答,他故意叹了口气:“咱们可都成了申嘉的玩偶了,现在趁着能活命,我可要把你看个通透,永远记在脑子里。”

小荷包眼泪掉了下来,道:“清幽,我好害怕,我害怕害怕”

葛清幽本来不想笑的,却偏偏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笑着道:“你不停的说”害怕“,连我也要怕了,小荷包,擦干眼泪,咱们就在这等着申嘉。”他口中的话还未断,一道白影便如月下幽魂般窜到他背后,一掌拍了下来,小荷包一声惊呼,那葛清幽立时沉肘反掌,回身去格,乘白衣人转头闪避,已自跃起身来。

葛清幽瞧鬃衣人,冷笑:“申大哥,你不是说不动手杀我么。”申嘉不理睬,他含笑看了看小荷包,接着右手一扬,只见他挥起长衣袭来,身子已是如箭离弦,急向葛清幽处攻到。哪知他身法快,葛清幽身形更快。申嘉只感身后风声劲急,敌人掌力已递到自己背心,他武功远在葛清幽之上,此刻竟然不救自身,更是不挡不架,反手一撩,便抓住葛清幽的胳膊。申嘉本就不欲杀他,这一掌原是虚招,存心要戏弄他一番,累他个筋疲力尽,那葛清幽脸色一红,伸臂往申嘉腕上轻格,已将他这一招化解了,同时身随步转,抢在外门,又将申嘉逼在手掌双门内,申嘉转身再袭,出手又是招招老练,他只守不攻,武功犹如增强了一倍,这申嘉功夫虽高出葛清幽甚多,只因不想亲手杀他,动上手就感处处掣肘。

转眼间,两人拆了五六十招,葛清幽已迭遇凶险,酣斗中葛清幽忽然向前疾扑,反手打出一拳,申嘉挥衣挡开,葛清幽随即猛然窜上,五指成爪猛抓敌人右肩。申嘉右臂折拐,只微微使力,左臂连着右手在空中疾转半圈,方向已变,便在这千钧一发间,林风中“噗”的一声,射来一点寒光,直直插进葛清幽的左臂,葛清幽心中正自惊讶,忽感手腕酸麻,“咚”的一响,他跌坐在了地上,臂上穴道已被刺中。

葛清幽这一跌下去,还想再挣扎站起,随即用力,哪知双腿麻木,竟自不听使唤,他身子方才离地一些许,又复跌下,葛清幽正当奇怪为何小荷包不伸手过来相扶,在慌乱之中,扭头去看她,只瞧见那小荷包手上握着个长筒,她的嘴巴还贴在那竹筒边上,葛清幽看了这一眼,就如被绳索缚住了一般,心中悲愤难当:“小荷包用吹筒暗算于我?她竟然为了申嘉要害我!她要害我?!”霎时五内如焚,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这时曙色渐临,使得月光渐感黯淡,荒山间已有白色的晨雾升起。

迷雾中,那申嘉忽然缓步上前,认真的看着葛清幽。

“你你根本不在乎谭寺文,你就适意要杀欧阳全,要杀我。”

“欧阳全的那坛酒没毒。”申嘉冷冷淡淡的说:“你大概以为我本想杀你,可是你还是冒险来赴约了,你也一定是很有把握。”他说:“其实你也应该知道,杀欧阳全不过是为了警告谭寺文。”

申嘉长长叹息:“为什么总是要在我心情最差的时候去杀人呢?”

小荷包听到这里,立刻放下手中的吹筒,道:“申大哥,你不是和我讲,你不会伤害清幽的吗?”说罢,再冲着葛清幽道:“申嘉大哥早先托心腹给我送了一封来,他说沈大侠他们被抓住啦,只要只要暂时能拿你做交换的筹码,就可以把大家救回汁,其实我现在也觉得对你不起。”

“原来是这样。”葛清幽的声音已恢复冷静,他扭头笑看小荷包:“傻丫头,你没有对我不起,没想到你终于学会骗人了,比起我这个师傅还要有本事。”

小荷包脸红,终于几步跨过来,将那葛清幽扶正,道:“那针上只涂了几层迷药,过不多时我就帮你把它们都用内力吸出来。”

“迷药?”

“你的臂膀是不是很麻?那就是因迷药所致,申嘉大哥会带你去一个隐蔽安全的地方,然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葛清幽苦笑,回头面对雾中的人影,居然完全没有一点畏惧之意:“命中注定,我要死在你手里。”他的声音听来也和申嘉一样,一样冷淡而高傲:“可是我也相信,你自己虽然不信命,却也无法摆脱。”

小荷包吃惊的看着他,就好像葛清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葛清幽,竟然也会这么骄傲。

因为她也不知道,在自己的面前,葛清幽往往就会变成一个最“骄傲”的人。

有的人相信命运,有的人不信。

那葛清幽呢?他相信不相信呢?

浅雾中的申嘉,静静的、默默的挺立,谁也猜不出他的心事。

但是他却忽然问葛清幽:“葛少爷,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残忍,残忍到了极限,残忍到要我死的无比痛苦。”葛清幽说:“小荷包亲手杀死我,比被你杀死要令人快乐的多,你就是要看到这一幕,你想看看,我会不会发疯。”

小荷包怔愣当场,她连手指都已颤抖。

“这就是你的聪明。”申嘉说:“往往只要给你一点线索,你总会最早的把别人看透,我也曾对别人讲过,葛清幽,葛少爷,一定会成为个人物。”

葛清幽粲然一笑,道:“你对我的期望,会不会太高了。”葛清幽说:“就是因为期望很高,你才一定要杀了我。”小荷包忽然打断道:“你们再说什么?谁要杀谁?你们你们肯定是再和我说笑的,对不对?啊?对不对?”小荷包看着葛清幽,道:“申嘉大哥为什么要杀你呢?”

“笨蛋,一个人要杀你,你竟然还要问为什么?”葛清幽说:“你瞧,又要哭了,小荷包莫要哭,你哭起来当真不美,我可不想瞧见你哭泣的丑样子,来,笑一笑。”他的声音仿佛也充满一种神奇的力量,小荷包随即嘴角上扬,露出微笑,她擦干眼泪,对申嘉道:“申大哥快告诉他呀,告诉他实情,你不会杀他,咱们不过是要带他离开逍yao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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