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朝汐应该不只是感冒。
“龙研哥，告诉我，可以吗？”
听着小孩儿的恳求，龙研知道瞒不了他，只得如实相告，“疲劳过度，胃出血。”
“什么？！”
宋蔚然被惊到了，他没想到这么严重。
“怎么会这样？”
“他有胃病。长期无规律饮食，空腹饮酒，熬夜，长时间工作。”
“那他……还好吗？”紧紧的抓紧衣角，焦躁不安。
“恩，再住几天院，休息一下就差不多了。”
“恩。”
微微停顿一下，宋蔚然小心翼翼的开口，“龙研哥，能不能拜托你件事？”
龙研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似乎是答非所问的对他说，“我会照顾他的。”
“恩，我知道。”想了想接着说，“那个……龙研哥，能不能……不要光给他喝米汤？”
说实话宋蔚然很紧张，向龙研提出这样的要求其实有点儿强人所难。但是想起朝汐那可怜兮兮的声音，宋蔚然又有点儿不忍心。
龙研沉默了一会儿，问，“他吃什么？”
“他喜欢喝黑米粥和牛肉粥。黑米粥他喜欢放冰糖，不要太甜，太甜他会闲腻。牛肉粥牛肉要切的小一点少放一点点盐，对了，里面打上蛋花会更好吃。”
宋蔚然说完好一会儿，龙研才淡淡的问，“还有吗？”
“没了。”
“好了我知道了。”
在挂电话的时候，宋蔚然诚恳的对龙研说，“谢谢。”
挂了小孩儿的电话，龙研又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喂，妈。今天熬点儿黑米粥吧。放冰糖，不要太甜。”聊了几句和母亲说了晚上回去吃饭，才挂掉电话。
做饭这么麻烦的事情还是交给老妈吧。由于某人的住院，他手上的案子就转到了自己手里，他还得回去给某人善后，把报告写出来。
没工夫伺候某个挑剔的笨蛋！
但是小孩儿的话却在龙研耳边回响。
那个孩子，是真的把朝汐放在心上了。
不管是出于感恩还是他的本性如此，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龙研都觉得很欣慰，只有他知道。朝汐，那个寂寞的人，有多渴望被人关怀。
朝汐挂掉电话时，嘴角那淡淡的笑意，是那么温暖。那样的笑容，他，从未在朝汐的脸上见到过。
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词，幸福。
而这，都是因为那个孩子。看着前方涌动的车流，龙研在心里默默的说——
蔚然，谢谢。
第五十三章
当天晚上朝汐喝到龙妈妈的黑米粥的时候，激动的差点儿泪流满面。于是他不怕死的又向龙研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意愿，“研宝儿，好想念阿姨做的鸡汤哦～”
在被龙研用眼神凌迟一百次之后，第二天某人如愿以偿的喝到了鸡汤。这几天龙研对他基本上属于有求必应，待遇之好不禁让朝汐惊奇。
“研宝儿，你转性了？还是你终于发现了你的心底藏着对我深深的爱，所以决定用你的全部身心来对我好。虽然我很感动，但是研宝儿，我们是兄弟，我，不能接受！”
朝汐还在那自导自演的时候就被龙研一个一把勺子飞过去，正中脑门。然后在某人揉着额头，泪眼婆娑的注视下，淡淡的说，“受人之托而已。”要不是蔚然把托我，有白开水你就知足吧。
“啊？受谁之托？”
“前几天蔚然给我打过电话。”
朝汐看着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了的龙研，没说话。
对于小孩儿，朝汐知道自己是越来越放不开了，可是，他的这种生活方式小孩儿能接受吗？而且他那么年轻，对于自己，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依赖还是爱情。
小猫儿，这样的你，这样我，这样的温暖还能有多少？
这样的你，我要拿你怎么办？
沉默了许久，朝汐抬头问龙研，“研宝儿，你从我手里接的那个案子，有结果了吗？”
既然想不出结果，那就放着吧。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龙研放下手里的东西，扶了扶眼镜，“根据最新的调查结果，是她丈夫喜新厌旧，谋杀了她。”
朝汐皱起眉头，“说说具体情况。”
“在你的尸检基础上，我们结合现场勘测情况，发现，有人伪造了死者失足坠楼而死的假现场。”
“伪造？”
“恩。”龙研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现场你去了吧。根据打开的窗户外面窗台的擦伤痕迹和死者脚穿塑料底布鞋等情况一般看了的人都会以为是死者怀孕身子不方便，是在打扫卫生时不慎从二楼上失足坠到水泥地上摔死的，对吗？”
朝汐点头，最开始的时候他也认为死者是失足坠楼而死。但是尸检的时候死者身上触目惊心的外伤还有那些明显的旧伤又让他觉得哪里不对。
“还记得现场一楼窗台外的树吗？”
朝汐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棵树。
“那颗树上的上的血迹不是由地下喷溅上去的，而是由上而下滴上去的。”
朝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说明死者未坠楼之前已经受伤出血。”
前后连起来一思索，朝汐淡淡的说，“她坠楼前刚遭受了他丈夫的殴打？”
龙研点头。
“根据刑侦队的调查，其丈夫当天刚私会了情人，回家之后让死者给他倒水，死者因为有孕在身，动作稍慢了些，其丈夫就借题发挥，用擦地的墩布和皮带扣猛击安的头部，又用拳头击打其右眼，并双手掐死者的脖子。致使其昏迷后，打开窗户，将她推下楼去，并伪造了失足坠楼而死的假现场。”
龙研说完，朝汐拧着眉毛没有说话，这种事件这几年他见了不少。可是每次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难受。有时候他会问自己，人类，究竟是一种什么动物？到底有没有心？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的欲望？为什么总是不会满足？为什么要去伤害？尤其是伤害那些爱自己的人？
也许，在一开始的时候她丈夫也是爱过她的，他们曾经也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但是当她不再能够吸引他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那些曾经可爱的面孔，已经让他憎恶，甚至不惜狠下杀手。
是不是在爱的时候什么都是对的，爱已逝去之时就什么都不对了？
朝汐摇摇脑袋，这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果然是最近住院没事儿干闲疯了！什么爱不爱的，他朝汐只要有SEX就ok，爱情什么的爱谁谁，反正和他没关系！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朝汐对龙研笑了笑，“谢谢你了，研宝儿。”
“恩。”龙研站起来，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你欠我一个案子，出院了记着还。”
然后提着包在朝汐“研宝儿，这你都计较？！”的呼声中走往门口，没走几步就停下脚步，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回头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对了，就算世界上的男人女人，哪怕猩猩都绝种了，我也不会选你。”
而后，被一转身，倍儿潇洒的走了。留校某人在病房咬着被角暗自流泪。
……
宋蔚然站在教学楼下，看着从楼梯上鱼贯而下的人潮，寻找一抹小小的身影。
宋蔚然还在向楼梯张望的的时候，忽然后背被拍了一下，就见顾灵喘着气笑眯眯的看着他。
伸出手自然而然的把他背上的包取下来自己背上，“从几楼下来的？怎么喘成这样？”
“六楼。”顾灵顺顺气，“我第一个冲出教室的。”
宋蔚然笑，“跑那么快，不会是内急吧。”
顾灵瞪他，“你才急！你全家都急！我不是怕你等，我至于嘛我？！”
“好好好，我错了。”宋蔚然赶紧的安抚，顾灵这小呆子，以前挺腼腆的一小孩儿，现在在别人那还是乖宝宝一个，和他在一起却是动不动就爱炸毛，时不时和他斗嘴。
“那么，寿星同学，今天你要吃什么？哥哥我，全程陪同。”
顾灵没计较他那句哥哥，兴致勃勃的拉着宋蔚然的袖子，眨着眼睛兴奋的像小狗，“这么冷当然吃火锅啦！”
“好。向火锅店，进发！”宋蔚然大手一挥，颇有点挥斥方遒的味道。顾灵笑的咯咯咯的快步跟在他身后。
昨天晚上顾灵才告诉他今天是他生日，问他要什么生日礼物，小呆子特不乐意的说，“我要什么你给什么多没创意。”他也没别的主意，就说今天请他吃饭好了。小呆子眼珠子一转，说好。让他下午等他下课，两人去吃饭。
到了火锅店，两人找了一个位子坐下。宋蔚然把菜单递给顾灵点菜。顾灵拿着菜单，点一个菜都要征询一下宋蔚然的意见，宋蔚然说可以他就画上。
“喂，想吃什么就点好了，我什么都吃。”这小呆子，说了他过生日他做主，还是点什么之前都问下自己。
“虽然是我过生日，但是也要让你吃得高兴，是吧？”甜甜的笑了笑，“土豆吃吗？”
“恩。”
“要是你吃得不高兴了，待会儿不掏钱怎么办？我得先讨好大款。”
“好啊，你个小呆子，原来是想这个呢！”宋蔚然说着就朝一脸坏笑的某人扔了包纸巾。
顾灵笑着躲过，然后把纸巾捡起来，“这包纸巾归我了，一会儿不许要！”哼，看你待会儿用什么！
等到锅端上来的时候，宋蔚然直接就傻眼了。
锅里漂浮着满满一层鲜红欲滴的辣子，称着下面的红汤，光是看看宋蔚然就觉得嘴疼，更何况那扑面而来的辣味，更让人觉得恐怖。
“这个是你……要的？”
顾灵点头，“我开始不就问你能不能吃辣子，你说还行。”
“你要的……”
“最辣的。”
宋蔚然无力的摊在椅子上，他以为像顾灵这么白白净净的小孩儿吃辣子一定不怎么样，自己一般的水煮鱼还能吃，没想到这小呆子就要了个最辣的，这不是要了命了吗？！
“你喜欢吃辣？”
顾灵点头，“火锅不辣多没意思。”
宋蔚然无奈的翻了翻白眼，看来他今天是要舍命陪君子了，还好现在还来得及做点儿补救措施。
“你喝什么饮料？我去买。”
“可乐。”
吃饭的时候，宋蔚然才真正见识到那个到底有多辣，于是只能一口菜，一口可乐的吃，结果还是辣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顾灵看他辣的张开嘴用手使劲儿的往里扇风的样子，笑的肚子痛。
到后来两人从火锅店出来的时候，眼睛里都有细碎的光芒。只不过，一个是辣的，一个，是笑的。
“还笑！都是你害的，还敢笑！”宋蔚然的舌头这会儿还没知觉呢。那个火锅，不仅辣，还特别的麻，可是吧，还特好吃，让人欲罢不能。
真的是痛并快乐着。哦，不，应该是，辣并嘴馋着。
“谁知道你那么菜呀，我以为你挺能吃辣呢。”说是这么说，顾灵还是去买了瓶酸奶给他。
宋蔚然一边喝酸奶，一边和顾灵聊天，“不过，还没看出来，你这小呆子还真能吃，那么辣的东西，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我是四川人。”
宋蔚差点没被顾灵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气死，哎呦喂，他和一四川人吃火锅，那不是找虐吗？！
“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也没问呀。”
“对了，你好像好久没去采风了。”
“恩。要不哪天天气好了你陪我去？”
“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慢慢的走回学校。宋蔚然和顾灵不同系，宿舍楼也不在一起，宋蔚然把他送到宿舍楼下。把书包给他，摸摸他的头发，“上去吧。还有，生日快乐！”
“恩。”顾灵点点头，脚却一点儿也没动，犹犹豫豫的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有事儿？”宋蔚然特豪放的一拍胸，“今天，你生日，什么要求都准了！”
顾灵微微仰起头，直视着宋蔚然的眼睛，“蔚然，我可不可以再要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顾灵垂下眼睑，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猛的抱住宋蔚然，把头埋在他胸口。
宋蔚然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大脑瞬间短路，任他抱着不知该怎么办。
顾灵在他胸前靠了一会儿，离开他的怀抱，抬起头，直视着宋蔚然的眼睛，认真的，一字一顿的说，“蔚然，我喜欢你。”
然后在宋蔚然惊诧的目光中往他怀里塞了一个信封，快速的跑上楼。留下宋蔚然看着手里洁白的信封，呆呆的发愣。
月光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第五十四章
坐在宿舍楼下的长椅上，轻轻的打开那白色的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笺。
没有浮华的画面，没有任何颜色，只是一张纯白的白纸，叠的整整齐齐，用黑色的笔写下整齐且灵秀的字迹，一笔一划都是那么仔细。
蔚然：
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就代表我终于做出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事。
蔚然，你知道吗，对我来说，与你相遇，是最美的奇迹。
遇见你，使我的生命开始闪闪发亮，让我知道，原来，我不是孤身一人。
蔚然，你知道吗，你给了我很多个第一次。
你是第一个会揉我头发的人。那么亲密的动作，从来都没有人对我做过。我妈妈。从小都没抱过我一下。
你是第一个会给我上药的人。每次被打都是我一个人，默默的忍着疼，自己上药。
你是第一个会帮我背书包的人。
蔚然，你知不知道，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背的不是书包，是山。那些期望，那些期许，我真的快背不动了。是你，将我的书包取下，才有机会自由的奔跑。
你是第一个问我喜欢什么的人。
从小到大，总是被告知，你应该这样，应该那样，应该怎样怎样，从来没有人问我，我喜欢做什么。
蔚然，你知道么，很多次，我都会想，这样的我，究竟算不算个玩偶？身后被人用线操纵着一切。
我拼命的画画，只有画画会让我觉得，我还是活的，我还有思想，我还没有失去自我。只是，这些自我究竟又剩下了多少？
蔚然，你知不知道，那天下午，当你抱着我的时候，我是多么感动，第一次，可以有个肩膀，借给我哭，第一次，会有人问，疼吗？
疼，真的很疼。可是伤口不在脸上，在心里。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也许我的存在就是实现母亲未实现愿望的工具。她从来没有爱过我哪怕一丝一毫。
是你让我感觉到温暖，是你让我认识到，原来，我也可以任性，原来，我也可以撒娇，原来我也可以仰天大笑。
你总是能一直逗我开心，给我很多的勇气，你知道么，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管是多么在意多么介意的事情也会在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你会在我失落的时候，给我鼓励，让我坚持着走下去。
蔚然，你知道么，从那天下午你抱着我开始，对我来说你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守护。
蔚然，你的温度，让我贪恋。
温柔的你，让我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紧紧的抓住，不放手。
蔚然，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