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柳大娘和慕齐风的婚期将至，就在阴历二月中旬，有点仓猝，但是这里只是个小村子，一切都按照村里的习俗，所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日子很快就到了，当天全村人都去了，慕离和钟离枫带了两份大礼去，他们去到的时候人还不多，大多是妇女们，有几个男的，村长、刘大伯他们都是帮忙的。

待吉时新人拜过堂送进洞房后他们都开始海吃湖喝起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尤其是以村长为首的长辈和以亚楠为首的年轻小伙子，都一个个端着酒碗向新郎官敬酒，势要把新郎官灌醉的模样。慕离和钟离枫给慕齐风敬过酒就坐下来吃东西，慕离给钟离枫夹了块五花肉，脸上的神情柔得可以滴出水来，看得钟离枫红了耳根。

在桌下扯了扯慕离的衣服，要他别表现得那么明显，怕同桌的新郎官和其他人瞧出什么，毕竟今天是柳大娘和慕二叔的婚礼。窘迫的他把慕离夹过来的五花肉塞入口中，借此来掩饰他羞涩窘迫的神色。谁知，五花肉刚放入口中，还来不及咀嚼吞咽，胃里便一阵翻涌恶心，连忙离席往茅厕冲去。慕离看得心惊，面上难掩担忧之色的他赶紧就追过去，不理会后面众人的呼喊。

追上钟离枫的慕离看到钟离枫竟然冲进茅厕里呕吐，上前轻抚他的后背。好不容易钟离枫终于不呕了，抬起的脸却吓了慕离一跳！

钟离枫脸色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但是右脸颊上眼眶下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抹类似胎记的红痕，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抹红痕的形状完全跟紫冥的形状吻合！只是慕离没注意看。钟离枫虚弱的挨在慕离身上。钟离枫想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这回应该是的吧？把手轻轻抚上腹部，钟离枫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慕离看这红痕还有越来越红的趋势，又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眼底的担忧更浓！

两人还来不及说话，后边传来亚楠和刘大伯的声音，他们看刚才钟离枫和慕离的神色不对便跟了出来。见此，慕离二话不说就抱起钟离枫，在钟离枫错愕的瞬间把他的脸转向自己的胸膛，并吩咐他别转过头。

他回身对刘大伯和亚楠解释说钟离枫身体不适，要先回去，让他们代为转告新郎官一声便抱着钟离枫离开了。

借着月色回到家，轻柔的把钟离枫放到床上，“枫，你怎么了？”

钟离枫笑着对他摇了摇头，“我没事，放心吧。刚才你是怎么了？”

慕离依旧担忧的望着他，轻叹口气，把他脸上出现红痕的事说了出来。钟离枫听后不禁瞪目结舌了一会，他脸上有胎记模样的红痕他怎么不知道？怎么会这样？难道……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他的脑中，他立刻起身不顾慕离的阻扰跑到梳妆台去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登时愣了！！

这……这块红痕不就是……他把脖子上的紫冥拿出来一看，果然！一模一样，脸上紫冥模样的痕块的颜色有多深，紫冥的颜色就有多浓！爷爷当初说，它只传家族中的阴阳人，还说它要滴血认主……钟离枫轻吁了口气，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这个东西的作用应该是守护吧？那么把孩子生下后应该就不会再出现在脸上了吧。脸上的紫冥又闪了闪。铜镜里出现慕离的脸，他站在钟离枫身后，轻拥住他，看着镜中的他。

钟离枫笑笑，眼眸中的似水柔情深深的通过铜镜传达到身后的人的眼中，心中。“慕大哥，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身后的慕离轻声问道：“什么好消息啊？”

钟离枫把手附上腹部，直视镜中慕离的眼眸，“我有了！”

慕离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有了”是什么意思，愣愣的没有答话。

钟离枫回过身与慕离拉开点距离，扬起一抹媚笑，“意思是你快要做爹了，愣子！”

慕离脸上先是闪过惊喜、狂喜，再来就是紧张担忧！“你是男的，怎么生孩子啊？会不会有事啊？该怎么做啊……”

钟离枫好笑的看着慕离脸上的神情，轻声打断他的话：“慕大哥，这不还有很久才临盆吗？这些事情我们可以慢慢来。”

虽然钟离枫这样说，可是慕离还是会担心，毕竟他不是女人！很多事都是未知的，也都无从请教……

日子在慕离的紧张担忧和忙碌中度过！

第十四章

柳大娘，为了好记，还是叫柳大娘吧。成亲后不久得知钟离枫有身了，便要搬回去照顾钟离枫，比较慕离要在外面做事，钟离枫一个人在家慕离又不放心。所以，慕二婶便带着慕二叔慕齐风和他的小孩慕晓晓一起住进了竹楼！

随着忙碌的春播时节的到来，慕离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要耕田、播稻种，给吃糖放水，种下莲蓬的籽，买点小鸡小鸭回来放在老院子里养……种种的事情，都让慕离恨不得再多生几双手脚，把事情都做完了才有空陪钟离枫。

柳大娘搬回竹楼住，省了慕离不少心不少事，而且还有他二叔的帮忙，所以虽然忙碌，但还不至于太累。而雪长一家子每天都会上山狩猎，每天都能带回几只野鸡或者野鸭、兔子之类的。

钟离枫自从有孕以来，胃口一直都不好，吃了吐，吐了还要再吃，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他是拼命的吃。柳大娘便只好每天都煲汤，汤水比较有营养，好吸收，而且只有做得清淡点钟离枫便没那么容易吐掉。

现在钟离枫每天都要吃四五餐左右，而每餐都只能吃下一点点，吃得多一点都会吐。钟离枫这反应看在慕离眼里疼在心里，只恨不能代他受苦。

钟离枫嗜酸的东西，柳大娘在知道他有身的时候去刘二婶他们家里找了不少，柳大娘又找了些涩果腌制成酸果，就算钟离枫天天吃也够他吃上一两个月了。

钟离枫还很嗜睡，每天吃了饭就要找酸的东西吃，要不就是睡觉，睡醒后又吃……就这样无限循环着。这一番折腾好在没有一直持续到孩子落地，在四个月的时候钟离枫渐渐的没有这些反应了，只是睡得比平时多了点。

渐渐的，钟离枫的肚子开始凸显了，到了五个多月的时候即使穿着慕离宽大的衣服也渐渐的掩不了那明显的浑圆腰线。钟离枫有时看着自己这肚子都觉得臃肿，不过他还是很爱这个孩子，每次一想到这是他和慕离的孩子都会有一种幸福感盈满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钟离枫的肚子不但明显了，胎动也开始出现了。孩子像是在证明他的存在似的，在某天早上狠踢了一下钟离枫。钟离枫惊喜的叫出来，慕离得知的时候也激动得把耳朵贴上钟离枫的肚子上，轻声说着诱拐孩子再动一动。

每天，慕离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钟离枫按摩他的手脚，因为钟离枫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时会抽筋，每天站得久一点脚就开始承受不住的直泛酸。慕离边给他按摩边轻声询问着重复的问题，类似：今天累不累啊，有没有好好吃东西啊，今天宝宝乖不乖啊动没动啊……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越来越老妈子了，反而一脸准爹地的紧张喜悦，每天回来都是这个脸，不论在外面多累，他只想尽能力的疼宠他爱的人。

钟离枫前期的反应很大，到后期几乎是没什么反应，脸、手、脚都只是长了些肉，并不会水肿不堪，而肚皮是一个劲的涨。钟离枫自从有身之后都不怎么出门，只是在竹楼外面走走就回去了，所以村里人都已经七八个月没有见到他人了，问慕离他们都是岔开话题得不到答案，都只说再过段时间就能看见了。所以村里人都猜测他是不是病了，不然连成了亲的柳大娘都搬回竹楼住，是以众人结伙带上些自家做的东西便往村头慕离家而去。

待到了慕离家，看着像是变了个样的钟离枫，不禁都目瞪口呆！钟离枫脸上的紫冥样的红痕越小却越发妖冶，隆起的肚皮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男人该有的，说啤酒肚吧不像，这分明就是女人怀胎七月或者八月的时候才有的大肚子！！这真的是钟离枫吗，那个瘦弱的男子？后来不知道是谁疑惑了一句“石女？”然后众人纷纷回过神来，要是石女的话，还比较容易接受一点。至于钟离枫的肚子是谁搞大的这个一点也不难猜到，这竹楼里以及整个村子里唯有慕离有最大的‘嫌疑’，而且这个很明显已经七八个月大了。

众人一起把目光转到慕离身上。那是饱含责备的目光！村长顿时浓眉倒竖，声如洪钟，恨铁不成钢的吼道：“你小子做的好事！你怎么能这么做，尚未成亲就把小枫肚子搞大了还收起来？你让小枫以后还怎么做人？”村长的话得到众人一致的点头认同。刘二婶她们还上前询问钟离枫的身体状态以及他的孩子的状况，钟离枫还没来得及答话，她们便又与柳大娘商讨关于他和他腹中孩子的事来，简直就比自己媳妇有身了还高兴、激动。

对此，钟离枫很是感激他们，看到这样的他虽然一开始疑惑，毕竟这样的事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是很容易就接受了的，当初他懂得分辨他和别人不一样的时候，那深藏在心底的绝望悲哀到现在他还记得。当初是他爷爷带着他绝望中从走出来的，他也因此在心底总有一抹挥之不去的自卑感，不强烈却能撼动他的心。

但是他们却能很好很平静的接受了他与慕离的关系和他是男人却能有身孕的事，还为他抱不平。

自此，大家都经常来看望钟离枫，而慕离依旧遭受他们的白眼，搞得慕离很是郁闷！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已经十月下旬了，眼看钟离枫快要临盆的大肚子，慕离很是紧张的每天都粘在钟离枫身边，就连端个茶递个水都是他动手的，什么都不让钟离枫做，只在吃过饭后扶着钟离枫出去走走，知道钟离枫腿脚泛酸了才回来。钟离枫的脾气也随着肚子的涨大而大，时常是看慕离这个不顺眼那个不顺眼的刁难他，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这样的脾气。心底对慕离越发愧疚，但脾气却丝毫没有收敛过。

慕离在他身边任劳任怨，但从未抱怨过什么。他知道钟离枫挺着个肚子实在不易，他知道钟离枫心底其实和他一样孩子的到来很紧张焦躁的，只是钟离枫控制不住，他能做的只是陪在他身边，体谅他包容他。

时间越来越近，刘二婶她们的走动更加频繁，帮忙准备小孩子用的物事。孩子的小帽子、小衣物、小被袄什么的都是刘二婶和柳大娘她们做的。这份情，钟离枫和慕离都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这天，刘二婶她们又来看钟离枫。她们刚到竹楼，原本还晴朗的天骤然乌云密布，翻滚的浓厚乌云向大地压下，其中还夹着几道闪电，不一会‘轰隆隆’的雷声便传来了，雪长它们都从外面奔了回来。

刘二婶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喃喃的说了句“怕是要下雨了。”这话刚落地，正在喝茶的钟离枫突然“啊”的一声，茶杯翻倒了，脸色骤变得痛苦的他用双手捧着肚子。雨，也随之倾盆而下。

顿时，慕离他们都紧张起来。刘二婶已经生过三个孩子了，知道他这是要生了。连忙和柳大娘把钟离枫扶回房，其他人也都赶紧烧热水准备布条……，而慕离则是紧张的手脚都不协调了，想跟着钟离枫进房里却被刘二婶轰了出来。在门外焦躁的来回踱步。

雨，越下越大，雷声也越来越密集……却丝毫不能掩过钟离枫那痛苦的叫喊，每听闻一声慕离的心便紧一分疼一分，这么痛苦的事，以后再也不要再来了！

房间里，刘二婶用干净的布条给钟离枫拭汗。钟离枫觉得他的肚子每缩一下便痛一下，而且是越来越痛，刚开始还有些间隔的缩痛，可几次过后便没什么间隔的紧缩疼痛。如果不是知道他要把孩子生下来，他还真想即刻晕死过去算了。

手用力抓着身下的被褥，指尖泛白，声音嘶喊的沙哑。钟离枫渐渐的只剩下痛的感觉，下体撕裂的疼痛简直像是要把他活生生撕碎般，听不到刘二婶和柳大娘说什么，听不到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声，眼里也渐渐失了焦距。

慕离看着柳大娘端着热水拿着白布条进去，又端着血水拿着那被血染红的布条出来，只觉得胸闷不已，一口气险些吐不上来的头昏眼花。进去那么久了还没有出来，里面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也没有人跟他说，他真的很担心钟离枫的情况，可他却只能在外面干焦急。他从没有这样觉得自己混蛋！

村长他们看着慕离这样也很担心，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雨声打在这份沉重的寂静上。

刘二婶和柳大娘看钟离枫那么痛又流了那么多血，可孩子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不禁急得直冒汗。钟离枫脖子上紫冥和脸上红痕突然间紫光大盛，相交迸发出耀眼的强烈光芒。刘二婶和柳大娘不由得用手挡住眼睛。

钟离枫突然觉得疼痛不再，身上也轻了很多，迷糊中仿佛见到一个白发苍苍，雪白胡子垂到胸前的老人冲他笑。昏过去前一秒的念头便是奇怪他怎么会看到这个老人家。

待钟离枫醒来的时候，已过了两天。慕离满脸胡渣的守在床边。钟离枫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慕离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紧紧的抓着的他的手。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上慕离憔悴的脸庞，他该有多担心焦急？累了也不会躺下休息，还在这里守着。眼里盈满了柔情的看着慕离。慕离突地坐直身子眼直勾勾的看着他，又突地紧紧的抱着他。

钟离枫笑笑，刚想说话，便感觉裸露的肩膀处湿热一点。钟离枫一愣，他竟然哭了！

钟离枫抬起手回拥住他，试图轻快的说话，才出口便成了沙哑的声线。“我没事了，没事了！”

当天，钟离枫昏过去后，紫光便也慢慢消散了，他脸上也没了那抹红痕。刘二婶和柳大娘放下手，就看到钟离枫的身边躺着个赤裸的孩子，刘二婶和柳大娘顾不得多想赶紧抱起孩子收拾好房间。发现钟离枫只是昏过去才松了口气。而外面的大雨也早就停了，天空恢复晴朗。外面的慕离他们看到紫光都愣了，直到刘二婶和柳大娘出来了才回过神来。

慕离连看都没看孩子一眼，就冲进房里，这一陪就是两天两夜，直到钟离枫醒来，谁都劝不走。而孩子这两天都是柳大娘和刘二婶在照顾，孩子小，慕离不会照顾，而钟离枫还昏迷不醒，柳大娘又没有奶水，刘二婶去年也早就停了奶水，便只好把粥熬得稀烂的给孩子吃。

柳大娘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看到慕离正抱着钟离枫，钟离枫也看到了她，向她使了个眼色便推开了慕离。慕离看到柳大娘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接过柳大娘手中的饭菜就让柳大娘出去了。钟离枫只好对柳大娘歉然一笑。

慕离喂钟离枫喝了点汤吃了点饭菜钟离枫便吃不下了，他把剩下的饭菜吃了。钟离枫待他吃完便让他去把孩子抱来给他看看。他收拾好碗筷便出来了，至此他一直提着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后去看看孩子。

没多就，慕离便把孩子抱来给钟离枫看。慕离后面还跟着柳大娘，柳大娘在他后面提心吊胆，因为慕离抱孩子的姿势实在是让人放不下心。

钟离枫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抱孩子的姿势，接过孩子后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有他这么抱孩子的吗？钟离枫看着怀里睡着的孩子，是个男孩，孩子的模样还是皱巴巴的，没有长开。小嘴儿微微张开，口水沿着嘴角流出。身上块小棉袄抱着，到了钟离枫怀里安静的小家伙咧了咧嘴，像是在笑般。看到这一幕的柳大娘安心了许多，因为孩子这两天以来安静乖巧得过分，不哭不闹，吃过之后就安安静静的睡觉，让大伙一度以为孩子会有什么问题。现在看来，孩子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钟离枫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休息几天就恢复过来了。而众人仿佛都忘了那天发生的事，都没有像钟离枫提前，更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这让不知道怎么解释的钟离枫安心了许多。

第十五章

几天过去，孩子渐渐的长开了，眉目三分像慕离，七分像钟离枫，可脸型却和慕离是一个模子刻的般。粉嫩嫩的小脸蛋，眼睛大大的，虽然还看不清东西没什么焦距，可是眼珠子却会随着人转动，很是可爱。为给孩子取名，钟离枫征集大家的意见，毕竟孩子算是柳大娘她们接生的，而且他们都很疼爱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