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的气氛已被电子合成乐烘托起来，平日只能在媒体上见到的人物三两成群地交谈，还有不少衣着暴露的俊美男女依偎在他们怀中，露出乖巧谄媚的笑容。两人进门后就有不少人主动上来招呼威尔，还有些恨不得立刻粘到他身上的，就不着痕迹地往两人当中挤去，想把这个黄金单身汉抢过来。

一个雌雄莫辨的小明星半个身子都贴到了威尔身上，又弹又翘的屁股正挤到轩辕衍圣腿间，还一扭一扭地往后顶他。

年轻单纯没开过荤的衍圣教主当场就惊呆了——他就是为了涨涨经验，随便收了个主动送上门的男人，想不到一收就收着了个这么多人争着抢的稀缺品！当然，这都要归功于他的眼光不凡，要不然他执掌魔教这些年，这么受教众爱戴呢？

那……既然是带出去有面子的人，身体条件上是不是应该适当降低点标准？

他陷入了深沉的思考当中，差点放开和威尔·曼特森交握的手，身子也被那个小明星顶得倒退了几步。威尔却用力攥住他的手，毫不客气地拉开那个小明星，扔过一个警告的眼神，揽着他的胳膊往里走去。

这姿态已做得非常明白，刚刚还在投怀送抱的人立刻止了步，强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匆匆走向了别处。

不远处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外表沉稳而富有成熟魅力的中年男子大步迎上来，好奇地打量了轩辕衍圣一眼，伸出手招呼威尔：“曼特森先生，想不到你身边又换了新人了。长得真是不错，是你签下的新人吧，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威尔握住了他伸来的手，微笑着眨了眨眼：“我以为你能认出他来呢，雷恩先生。这位是轩辕老师，你的执行总监不是正打算签下他在MUO的后期团队吗？”

男人恍然大悟，大笑着回应：“对了，那套视频我也看过，后期做得真好，我简直要以为那只巨甲虫是真的了。”他的目光更光明正大地落在轩辕身上，像是在评估的他价值，又像是在估量别的方面，满面笑容地问了句：“我手上正好有个网络明星访谈节目，凯瑟琳·科斯特洛主持的，已经请了现在网络上TOP5的名人，就差轩辕老师一直没能联系上，曼特森先生愿不愿意把人借给我一天？”

威尔的胳膊不知何时已经攀到了轩辕肩上，用力把他压进怀里，颇有风度地答道：“UIC总裁亲自邀请，这样好的机会就是我也不舍得错过，他当然会去。不过人只能借给你录节目，节目之外的时间，是一概不予外借的。”

雷恩离开后，威尔特地把轩辕衍圣带到清静的窗边教育起来：“UIC的节目很合适你，不过雷恩这个人私生活很乱，他对你恐怕也有点兴趣。到时候我会叫人跟着你，你自己也要懂事——我可不希望我的人背着我和别人乱来。”

想到轩辕衍圣可能充满诱惑的对别人说“你爱慕我”，他的神色不知不觉阴沉下来，蓝得发灰的浅淡双眸也一片冰冷。轩辕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右手落在他雕塑般立体的脸颊上，顺着深刻的轮廓向上游走，停留在了眉眼尽头，骨骼凹陷下去的地方。

威尔心中隐隐的焦躁像是一下子被那只手抚平了，微侧过头，享受着脸颊上不算柔软，却叫人格外安心的触感。过了一阵，他才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态，抱歉地笑了笑：“我不是故意发你的脾气，别害怕。”

他的男神轩辕老师露出一丝笑容，深沉地拍着他的脸安抚道：“我知道你担心我移情别恋。你想多了，他又怎么能和你比。”

那男人的脸和身材都不如威尔，这半天也没看见有人像对威尔那样主动贴到他身上；没有市场需求就没有价值，这种三无产品哪配留在自己身边。轩辕衍圣自动省略了部分理由，言简意赅地安慰情人：“你既然不喜欢他，就不要勉强自己答应他的要求。你是我的人，不用这样委屈自己。”

威尔·曼特森心底生出一丝难言的感动。

虽然他隐隐觉着刚才那段话的语序或是语态有点问题，但想到对方为了怕他吃醋，宁愿牺牲上节目的机会，语法上那点小问题也就没什么可多在意了。

他大度地揭过这一篇，反过来劝轩辕衍圣：“你现在的根基就是网络上的人气，要是只拍影视剧，等放映出来你该也过气了。做这种节目能增加曝光度，还能让对烹饪节目不感兴趣的人也认识你，对你很有好处。就是他真有什么想法，我也会护着你的。”

轩辕衍圣在魔教长了二十年，一向都是作为教众心里的支柱。哪怕是教导他武功的长老，在他面前也是恪守属下的身份，从没说过这么贴心的话。乍听到这样的甜言蜜语，真有种无力抵抗的眩晕感。

这种状态严重影响了他的理智，以至于威尔·曼特森举着酒杯问他要不要去自己家里过夜时，他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轩辕也隐隐感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头，连灌了两杯红酒下去，微微酸涩刺激的味道总算是浇熄了心头不停翻腾的异样感觉，让他重新平静下来。

他的酒量极好，在总坛时一天也要喝几杯药酒，宴会上的酒相比下来都是饮料一样的东西，喝得再多脸色也不变。但是在酒精的滋润下，他清亮的眼中却多了几分水润，微微眯起眼时，更难免让看到的人生出被诱惑的错觉。

威尔忽然觉着，把这样的轩辕衍圣介绍给别人一定是个错误，什么投资商、什么同行，都还是只能隔着屏幕看他的好。这个鲜活的、真实的、会不自觉散发魅力的人，就该被他收藏起来，也就不会被人觊觎，不会……死死盯着别人？

威尔眼中闪过一抹深沉光茫，顺着轩辕衍圣的目光看过去。

大厅里已比之前安静了许多，音乐也换成了更平静安宁的古典乐曲。举办这场宴会的主人，莱斯利·巴克勒正殷勤地陪着一名身着雪白长袍，头上带着白色头巾，连头发都遮得严严实实的男子说话。

那人走路的姿势很特别，肩膀一动不动，腿部动作很小，看起来像在滑行。长袍下摆在走动偶尔翻开，露出紧裹着小腿的黑色矮跟长靴，背后还不时拖出一截细长的黑色尖尾，上面覆着光滑坚硬的壳，在灯光下闪动着乌润的光泽。

威尔侧过头去，压低声音告诉轩辕：“那是科特里尔人，他们的基因里混合了动物基因，所以外表看起来有点像怪物。能叫老巴勒克这么郑重地陪着，看来那个人在科特里尔身份不低，也许还是个贵族呢。”

科特里尔星域的变异人和联邦人都是地球人的后裔，但是在地外星球落脚后，各自选择了不同的人工进化方向。联邦人注重基因优选和强化，而科特里尔人则尝试在人类基因中掺入其他生物的基因，因此外表会呈现出其他动物的特征。

不过科特里尔人最注重的是战斗，社会结构也是随着战斗力划分，实行君主专政统治，等级十分森严。他们当中的强者比联邦经过特殊基因进化的战士更擅长近战；就是非战斗型科特里尔人，身体素质方面也相当于经过训练的普通联邦士兵。

他简单介绍了几句，看到巴克勒的目光扫到自己这边，就拍了拍轩辕，留下一句“你先去吃点东西，我去和主人打个招呼。”就端着酒杯，风度翩翩地走过去应酬。

第5章

那个科特里尔人身边围了许多宾客，威尔应酬了一圈回来，脸上已经明显露出醉态，掌心湿津津都是汗水，紧抓着轩辕衍圣的袖口，带他离开了巴克勒家。

停车场各色豪车中，轩辕衍圣那辆普通家用飞车格外不显眼，可怜兮兮地缩在几辆高了半个车身的舒适型飞车后头，眼力差一点都发现不了。威尔来时还没觉着这车有多拿不出手，可是回去路上，他就明显感到这种家用型的车设计上的缺陷太严重了。

他已经喝了不少酒，身上微微发热，大脑也不像平常那么清明。在这种时候，他一般都会把车调到自动驾驶，选择最高一层空中车道，然后和同行的美人们一起尝尝柔软的真皮座椅的滋味。然而他刚刚提出这要求，就被轩辕衍圣冷冷拒绝了：“换什么自动驾驶，这车里没有这么高级的系统。”

他猛地一踩脚踏，把车切换到了飞行模式，拉起车头直升到第三层车道，直飞回SCC大厦。车速从0一下子提升到时速500，强大的惯性把威尔·曼特森狠狠压在了座位上，连肺的空气都压了出去。他挣扎了半天才直起身来，在导航仪上输入了自家地址。

但就是这种奔放的车度也挡不住威尔热烈奔涌的心情。他调整好姿态，侧身子贴近驾驶位，露出一抹富有暗示性的笑容，诱惑地问：“这么急着跟我回家吗？”

车厢内的空间狭小密闭，威尔的身体随着酒意的发散变得更加温热，车里的温度似乎也随之升高。他倾身贴近轩辕时，身上淡淡的红酒香气也随之弥漫开，催着还没喝醉的人也和他一样熏熏然。温热的嘴唇像是拥有自己的意识，不知不觉地贴到了轩辕脸颊上，落下一个湿润的浅吻。

对面正在开车的人也转过脸来，眼眸中波光流转，拖出一分不可言说的风情。

威尔已经忘了这车里没有自动驾驶系统的事，手指在控制面板上移动，寻找控制车座靠背的按键。然而另一只手更快地落到面板上，在他之前利落地按下了一个柔软的点触按键。

整个车顶忽然收起，三十米高空上的强风瞬间灌到车里，带来的冲击和刚才猛然拉升的效果不相上下。

在这么强烈的风里，威尔已经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静静看着轩辕衍圣淡漠冷硬，却又像诱惑着人去征服的侧脸，默默想着回家之后的事——若能让这张冷淡的脸染上情欲，那具完美的、充满力量的身体在他身下彻底打开，显出没人见过的姿态，又该是多么美好的画面？

他的眼中闪动着光芒，安静地倚在座位上，期待着这个还有很长的夜晚。

轩辕衍圣果然是按着导航仪上显示的路线，把车开到了威尔家里。那座公寓离SCC大楼不远，威尔买下了最顶层，重装成了一间私密的套房。房间的装饰和他的办公室如出一辙，简洁到了刻板，大片运用黑、白、咖啡色块，冰冷机械，丝毫不像一个家，只能称得上是临时容身的住所。

但是很干净，卧室的床也大，能睡。轩辕衍圣在房里转了转，淡然敲下了结论。

威尔的酒意在路上就被风吹散了，反倒不那么急着开发床的功用，而是从酒柜里取了一支30年的白葡萄酒，给自己先倒了一杯。轩辕衍圣嗅着酒香出去，看到他靠在吧台上自斟自饮，也忍不住走过去，直接从他手里拿过杯子喝了起来。

他喝酒就像倒酒一样，不一会儿就下去了小半瓶。

威尔倚在吧台上，看着他的嘴唇被酒精滋润得水润嫣红，忍不住伸手握住杯脚，往前倾了倾身，抵剔透的玻璃杯说：“轩辕老师，我在宴会上可什么都没吃到，你做一次巨板甲虫肉给我尝尝吧？”

轩辕衍圣看了他几眼，嘴角扯开一抹浅笑，把杯子递给他，晃着手中酒瓶就往厨房走去。

“那都是糊弄外人的做法，一会儿给你做点真正好吃的。今晚多吃一点，养足精神，明天跟我去训练馆约会。”

这厨房看着不像是用过的样子，倒还真能翻出东西来。储物柜里有不少MUO公司制造的香料，冰箱里也有新鲜的天然肉类，只是没什么蔬菜。轩辕衍圣挑了一阵，就拿了一块冷冻甲虫肉和一包牛尾，又从柜子里翻出了面粉，趁着肉化冻的时候开始和面。

威尔站在一旁看着他做饭，满心都是说不出的温馨感觉。现在这世界上，哪还有人亲手做饭？大部分人家都是直接订购营养代餐，就是那些自栩最有生活情调的人，顶多也就是在厨房机器人里面装上自动烹饪软件，让机器人按程序制作。

但是有个人为自己亲手做菜，那种感觉真的是完全不同，好像一下子距离就近了很多，不只是身体，连心都贴得近了。难怪轩辕老师的烹饪教室点击量这么高，不仅是美食诱人，大概也因为更多的人都希望有一个人能花费心思，亲手为自己做菜。

那些人都还只能对着视频幻想，而他已经真正拥有了这么个人。

重新装修厨房，添置各种餐具，订购MUO的产品，这些……都是值得的啊。威尔·曼特森的嘴角不知不觉翘起，目光温柔平和，静静注视着料理台后的轩辕衍圣。他的动作比在光屏上看到时还要潇洒自然，拿量杯随意舀了两杯面粉倒进一只大碗，然后就拿那个杯子接了冷水，同样倒进碗里。

等到他把右手插到水和面的混合物里时，威尔终于看不下去，跑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腕：“等等……这样子太奇怪了，你要用做面包的话我这里有面包机，也有厨房机器人……怎么能把手直接放到面粉里呢？”

叫他这么一说，轩辕衍圣也觉着有点别扭，抬起手来看了一眼。那只手刚刚洗过，指甲也修得圆润光滑，指头上挂着些面糊，实在看不出哪奇怪。

既然不是自己出了问题，那就只能是这个首都人没见识了。轩辕衍圣瞟了他一眼，冷冷地科普了一句：“那种东西和出来的面能吃吗？我要做的不是面包，而是面条，你先看着，一会儿就知道了。”

威尔想告诉他橱柜里还有几包面条，可是看着他埋头揉面时，那种专注而沉静，几乎会让人错觉成温柔的神情，那些话就不知不觉被咽了回去。

开始时，威尔还只是抱着包容轩辕胡闹的心情看着，可渐渐地，那盆混合得像泥水一样邪恶的东西，竟然真的变成了光滑柔软的面团。原本粘在碗壁上，粘在轩辕衍圣手上的面也消失了，一切都干干净净，简直像是在他眼前变了一场魔术。

他拉过那只白晰洁净的手，翻来覆去地看着，越看越是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是什么特殊技术吗？”

“这要什么技术，多练就有了。一会儿再给你做有技术的。”轩辕衍圣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用保鲜膜包上了面团，又从食品处理机里拿出已经解冻好的牛尾，焯出血沫后，加上花椒、香叶、桂皮和红酒一起放进炖锅大火炖煮。

那块虫肉也解冻好了，肉色粉嫩剔透，跟刚割下时一样新鲜。

这种虫肉味道鲜甜，越是简单的做法才越吃得出滋味。他做烹饪教室时要考虑宇宙中盛行的健康风潮，讲究营养平衡，才切了各色菜丝配着炒；现在是给自己做，就是吃个味道。他就把简单切了肉块，再洒上黑胡椒粉、姜粉和那半瓶酒腌了一会，放进用炖锅和面粉筛勉强拼成的蒸锅，倒了小半锅水蒸上。

这菜越做越神奇，威尔·曼特森不敢怀疑轩辕老师的手艺，就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很快他就发现，自制厨具只是个开始，等轩辕衍圣做面条时，他简直不只是震惊，都快要震碎了。

唯一能拯救他世界观的炖牛尾已经开了锅，香气浓郁张扬，勾得人口水泛滥，恨不能立刻就舀一块尝尝。轩辕衍圣立刻调低火力，然后就把手伸向了一直包在碗里的面团。

他已经在料理台上撒满了面粉，把那团软软粘粘的面团扔到上头，重新用手揉起来，还不时拿起面团来往台面上摔。经过好一阵摔打，面团的内部结构出现了令人惊异的面化，它被拉成了一条细长的形状。

——不，其实面团本身就是软质又有延展性的，能拉长是很正常的，真正超现实的在后面。

他就拿着面团的一端，另一端在台面上往前滚，然后一叠一拉，再这么一叠一拉，不时双手拉着面团两端往桌上摔一摔，揪下一小团面扔到桌上。这么弄了不知道多少次，他手里的面团就变成了一把只有发丝粗细的面条。

威尔·曼特森严肃地捻起一根面条，观察了会儿，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怎么把它们弄成这样的，难道这是近景魔术？其实你早就准备了细面条，然后把那团面换成了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