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一抹，果然是温热的眼泪。

身体被温柔的抱起，康童成惯性的搂住抱着自己的人，他哭泣的时候没有声音，只有眼泪，那是因为当初醉酒的父亲每每听到他的哭声他便要挨揍，所以久而久之便也养成了习惯，但就是因为这样却也更加的惹人怜惜。

姜寒刚打开书房门，便听见梁文的疑问声，也不知何故的便匆匆下了楼。看见康童成的眼泪的时候，他的心猛地一抽，便伸手保住了那蜷缩在沙发上的孩子。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哭了！”接触到姜寒质问而带着愠怒的目光，梁文立刻摆着手辩解。

“你的事，我会处理，帮你重新联系一所学校，再给你一笔钱，不过以后的事要靠你自己，不管过得好还是不好都是你的事，记住我们只是交易关系。”姜寒一字一句的对着梁文说道，尤其是说道‘交易关系’的时候，更是加重的口气。

说罢便抱着康童成上了楼。

梁文站在楼下，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姜寒的背影，以及埋头在他怀里的少年。虽然少年说着他们是萍水相逢，但是姜寒的重视却是那么明显……

姜寒是冷酷的，对于情人更是冷漠，情人之于他或许连衣服都不如，至少衣服还可以穿上一阵子，但是姜寒的情人却更加的悲凉，或许是一天，或许是几天，但都是短暂的。

但是在那几天中，姜寒却是温柔的，好似一汪温热的水，将你完全包容在内，而一旦他冷了，那便是一块冰。他出手大方，但是由他的规矩，那便是一旦钱货两清，便各不相干。

钱与货的关系，所以他的情人多么廉价而可怜。

而就是因为如此，却是更多的少男少女飞扑到他的身边，祈求他的不同，祈求他的爱。

只可惜，姜寒的另一条规矩是，他只碰自愿‘卖’身的。

而明明知道了姜寒脾性的他，却还是会祈求着那份不同，或许是有经理的撺掇，但更多的却是他自己的感觉，那一个星期中，那个温柔的叫着他‘小梁’的男子，怎么可能不是爱着他的……

只是现在，现实已经在眼前了。

梁文低着头，大块大块的水渍溅开在了红色的地毯上，形成了一个个深红色的圆。

康童成缓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姜寒的卧室里了。这是一间与房子的格局不相称的房间。太过简单了。

对于自己竟然在忆起那么久远的事儿伤心，康童成不可置否！

“为什么对我好？”坐在姜寒的怀中，康童成问道。

“因为你值得。”姜寒回应道，语气柔和。

这是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明明两人根本才见面不久，康童成自己对于姜寒的不同是可以解释的，那么姜寒呢？一见钟情？不……可以对着梁文说出决绝话语的姜寒绝不是这样的人。

“是因为我喜欢着一个与你相似的人，而不是你，所以你想证明你的魅力吗？”这句话是出格的，因为姜寒除了对他好，其实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他却受不了这种暧昧不明的气氛。

姜寒的嘴角微微扬起，“或许你可以这样想。”

“是吗？”康童成微微叹了口气，“明天，如果明天可以的话，送我回去吧！”忽然觉得很累，他不知道此刻的姜寒那一句话是真的，那一句话是假的，总是在真真假假里让他摸不透。甚至可以说现在的姜寒比他遇到的厉害的多，那时的姜寒对于他的都是简单的，只是好而已，单纯的，当然也因为他没什么可以给的。

“好。”姜寒应了一声，抱着怀中少年的手，紧了紧。

就这样吧！顺其自然吧！他甚至想看看这样的姜寒是如何被康童欣虏获的，如果姜寒在被康童欣抛弃之前是这样的，那么或许他更希望他被康童欣抛弃吧！

恍惚觉得自己有些累了，姜寒已经死了，而此刻自己的出现除了让那个自己爱的姜寒在没有踪影，根本没有别的可能了。

面前这个似乎对自己很好的姜寒，这个游戏花丛片叶不沾的姜寒，他是没有办法爱起来的。即使那种相似感，但是那也不过是因为是同一个人的关系，他们并没有相似的回忆。

或许他也该好好的生活了，而不是去纠结于此刻这个似乎有些颓废又带着奇妙阴狠的姜寒！

“让小梁一个人在下面没有关系吗？”轻轻推开了姜寒，康童成问道。

“我已经答应了帮他！”姜寒应道，对着康童成的脸上满是柔和的笑意，“告诉我，你爱着的那个男人是个怎么样的人吧？”

康童成侧过头诧异的看着姜寒，良久才道，“一个很值得爱的人，却伤痕累累！”

“那么你发现我不值得爱，所以要放弃了？”姜寒直截了当的问道。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的感觉，是可以感受到的，很清晰，接受或是拒绝！

康童成点了点头，很坚定。

从决心到纠结，从纠结再到摇摆不定，从摇摆不定到清醒，从清醒到混乱，又从混乱之后豁然开朗！很复杂的感受！但是他算是明白了，他不爱面前这个人，即使有着相似的容貌，相似的感觉，但是气息不对，他不是他的……姜寒。

“从昨晚你说你爱我，到现在都没24个小时吧！是因为那个小梁吗？他和你说了什么，所以让你对我有了成见？我对你不够好？”姜寒问道，却不符合他感官上的个性，这样的问题，就好似在……纠缠。带着一股子不甘心。

“或许吧！”没有正面回答，康童成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姜寒是真的……死了！

站起身，推开了姜寒卧室的门，康童成出了房间，“我去睡一会儿，如果可以走的话，我希望今晚就能回家。”康童成道。

“好。你真是决绝啊！”姜寒不自主的感叹。而后看着康童成合上了那扇门……那掩盖在表面的温柔瞬间被撕开了，那喷薄而出的怒气，让他即使知道自己是在做戏，只不过是觉得这个孩子对了自己的口味，却又不自觉的发怒。

砰的一声，一圈狠狠的砸在了侧面的墙壁上。

那个雨夜，他只不过是被相似的动作，相似的气息吸引了而已……

第九章：姐姐

康童成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那天晚上之后的第三天中午了。街道上的厚雪已经被清理了，因为下过雪，气温又降了好几度。康童成身上穿着的还是那日的衣服，下车的时候，身体反射性的瑟缩了一下。

“把这个穿上吧！”姜寒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打开车门递了出来。

康童成转过头，却没有伸手去接，“谢谢你，不用了。”

“这么不想看到我？”姜寒轻笑一声，走出了车子，将衣服披在了康童成的肩膀上。

康童成确实伸手将衣服去了下来，叠好后又还给了姜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极为不给面子的举动，若是一般情况下，康童成定然是不会这样做的。但就如姜寒所说，他确实不想看见他了，即使知道这件事并不是他能左右的，但是起码不要他主动。有借有还这样的事，他明白。

姜寒低头看着那衣服，双眼中满是阴鸷，伸手接过的动作带着略微的粗鲁，当然，几不可见。再抬头的时候，那双眼早已是温柔似水了。

“我并没有如何不是吗？为什么忽然讨厌我？我记得前一天晚上说喜欢我的，可是你。”似是极为耐心的，姜寒问道。或许他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这么的执着，执着于这个才见了两次的孩子。

康童成微微侧了侧头，对于姜寒忽然提及前一晚上的事情显然有些意想不到，“你会在意这个？我们才见过两次而已……我喜欢的是你？”两个问句，无疑后一个更具有杀伤力。

“你喜欢的不是我？”姜寒忽然咧嘴笑了起来，那笑容带着说不清的阴郁。

康童成看着这样的姜寒，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我先上楼了，姜先生！”隐隐感觉到这样的姜寒带着几分危险，康童成转身便要上楼。但是脚步刚刚往前踏了一步，手臂就被拉住了，狠狠的，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而后只是一个拉扯，康童成的整个重心都往后倒了去。

“你……”康童成还来不及说什么，整个人就已经被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你需要这样的怀抱，不是吗？”姜寒将头依靠在康童成的肩膀上，嘴角微微扯起，一抹冷笑挂在唇边道，“与其欲擒故纵，我更喜欢那晚上的你。”

原本被紧紧抱住恍神了的康童成在听到姜寒的后一句的时候，猛然清醒，欲擒故纵，他的举动像吗？或许，一开始确实是他先开始的，只不过……

用力的挣扎着，“很抱歉，姜先生，那种计谋不是我这样的人能想的，而你这样的人也不是我可以消受得起的。”他爱着的姜寒不会这样，只会对他温柔，那种即使不表露也能感觉到的温柔，而不是如此，一次次的在他的心上泼冷水。

两个人的力量悬殊巨大，姜寒几乎没有用什么力就能将康童成完全的禁锢在怀里。而康童成用力反复的增扎都是徒劳，终是想要放弃，看看姜寒到底要做什么……

而此时姜寒却忽然松开了手，双手微微扬起，一幅无奈的表情。

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随后是康童欣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在与邻居打招呼，而后走至了楼梯口。

“哎？小成，你回来了？我正要去买菜呢！姜先生也在，这一次真要好好谢谢您了，姜先生，我们姐弟俩可是都受过您的恩惠了，留下来吃饭吧！虽然没什么吃的，但也算是一片心意。”看见康童成安好回来的康童欣显然心情十分的愉悦，笑着邀请姜寒。

康童成微微侧头，看着站在他身边的姜寒。

“不了，我还有事，下次有机会吧！”很意外的，姜寒拒绝了，脸上挂着的还是惯然温柔的笑脸。

“恩，好的。您路上小心。”康童欣朝着姜寒挥了挥手。

那辆黑色的悍马已然绝尘而去。康童成木然的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小成，你不是生病了吗？还不快进屋，可别冻着了。”一边原本准备去买菜的康童欣见弟弟身上穿着单薄，站着未动，立刻催促道。

回过神看着康童欣明显憔悴的脸上淡淡的担忧，以及夹杂着的还没有退去的喜悦，他忽然发现，不管这个女人在以后会不会做出像是传言中的事，无疑此刻，她给予他的，真的是温暖。

点了点头，康童成上了楼。

康童欣看着康童成上楼，而后才放心的去买菜。

打开门，看着陌生的屋子，却是透着家的气息，没有暖气，只能烤煤炉取暖，虽然只是淡淡的暖意，却也足够驱散一身的寒气。

康童成靠坐在老旧的沙发上，他很茫然。

可以说他成为康童成后的目标在一夕之间没有了。是的，那样的姜寒，根本不可能受到伤害，因为太过无情了。

那是一种没有任何负罪感的薄情，或者说滥情。但是没有真正的情感在里面，更遑论爱。

姜寒已经死了。康童成再一次的在心中确认，那个人无论是不是姜寒年轻的时候，根本不重要，因为他绝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姜寒了。

当初他的愿望便是能回到姜寒年轻的时候，阻止惨剧的发生，让姜寒能够敞开心胸。但无疑，起码到现在他看到的姜寒，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并不是传言中那个英俊老实上进的男人……

那是一个泡影？或许是！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还能做什么，一下子便失去了主心骨，让他感到空洞。重生，似乎毫无意义。难道是让他认清现实吗？但是他的心中仍爱着那个可以做他爷爷的姜寒……

“小成！在吗？帮姐姐开一下门。我买了好多吃的哦！你两天没回来，一定要好好的补补。”康童欣在门口絮絮叨叨的说着。

即使有着女人的罗嗦，但是这种啰嗦却并不令人厌烦，相反的，很有家的味道。

康童成打开门，看着康童欣大包小包的提在手里，立刻伸手去帮忙，却被康童欣避开了。

“小成，你去坐着就好，这些姐姐还是可以拿的。那天你没回来啊，姐姐担心死了，还刚好是圣诞节，我做了一桌子的菜，好可惜，今年圣诞节都没有一起过呢！！”康童欣一边提着东西往厨房走，一边说着。

康童成站在他身后，听着。心中泛着暖意。

将食材放进了冰箱，留了一部分在灶台上。康童欣双手相互摩挲着呵着气，样子有几分可爱，又有几分令人心疼。

这是一个尽职而操劳的姐姐，如果在上一个身体他能遇到这样的姐姐，或许也就遇不到姜寒了……

心中一股那原本就已经萌芽的想法，在康童欣开始打开炉灶做饭，在她细心的切着菜的时候，终于扎根了。

或许，他真的可以只当她的弟弟，好好的……毕竟真正的姜寒一直在他的心里。

“小成，又在想什么呢？快去端菜，对了，你这次生病，我又给你去学校请了假，回去的时候记得销假，不过好在明天刚好是周六，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康童欣端着一碗青菜炒香菇走出了厨房，对着站在厨房门口的康童成道。

“……恩！”康童成一愣，而后点了点头，进了厨房，端着冬笋咸肉汤出来，瞥眼看见锅里还有没有盛出来的干煸四季豆，以及灶台上放着的梅干菜炖肉，“今天的菜好丰盛啊！”

“给你补圣诞节的！”康童欣笑着说道，“对了，小成你旷了这么多课，跟得上课程吗？”

康童成又是一愣，说起来因为康童成学的是经济，在姜家的时候，姜寒也有让专人教过，而他也算有几分小聪明，学得不错，所以现在的课倒是没什么问题……

“恩，还行，我有借同学的笔记看。”康童成淡笑着瞎掰道。

康童欣也笑了起来，“小成如果觉得很辛苦的话，也不用那么拼命，现在姐姐的工资还算稳定，小成就算没有拿到奖学金，也没什么的。”

“……”奖学金！？看来他是真的要努力了，康童成心中暗想，脸上倒是没有痕迹，只是将碗筷摆好后，便坐下了。

第十章：做客

“一个人？”

嘈杂的大学食堂里，这样的一声疑问很容易机会被忽略，而康童成压根就不认为是在对他说，所以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凌浩哲无奈的苦笑，只能将饭盆放在了康童成的面前，而后坐下。这才让康童成抬起了头。

“是你。”康童成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吞下了最后一块鱼香茄子。说起来这个时代的饭菜要比以后的好吃的多，50年后的饭菜几乎都是可以在超级市场直接买到的，买配好料的算好的，很多家庭都是直接买熟的，厨房几乎成了装饰品。

“你怎么一个人？没有人和你一起吗？”凌浩哲不禁疑问，康童成似乎一直都是一个人，不管是回去还是吃饭，起码他见到的都是如此。

康童成有些不以为然，道，“吃饭一定要人陪？”口气算好，却是淡淡的疏远。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一直一个人，不会寂寞吗？”凌浩哲温柔道，对于康童成的疏远不甚在意。

“不会！”用筷子刮了刮盛放鱼香茄子的小格，康童成咂了咂嘴，没有了。

凌浩哲看着康童成这可以称得上可爱的动作，便将自己的饭盆万康童成一边一推，道，“你喜欢鱼香茄子？吃我的吧！”随后似乎又觉得什么便又加了一句道，“我还没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