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赋:受与天齐 上——恬恬
恬恬  发于:2013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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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箭划破周围的空气,数量好像不多,只是速度异常的快,流景一边躲一边观察周围的地形,拐过前边那道弯路就没有这么多树替自己做掩护了,怎么办?

“嗖!”

“噗!”

箭头狠狠刺穿血肉的声音,然后是胯下马匹受惊高高扬起了前蹄。流景本就完全趴伏在马背上,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整个人便随着马的动作直立了起来,能听见来自后方箭离弦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流景闭上双眼的同时,嘴角却释然的勾起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傅天,这样,我便不需要再惦念着欠你的那一份恩情了吧。

流景的笑容随着身体腾空被抱住而僵在了嘴角,这怀抱太过于温暖而熟悉。流景没有睁开眼睛,感觉着自己被拥抱住骑上了另一匹马的马背,颠簸却意外的安心下来:“傅天。”

“抱紧我。”傅天一手揽着流景,一手攥紧缰绳,下达着命令。流景这次没有再拒绝或是反抗,伸手环住了傅天精瘦的腰身,隔着两层布料两个人胸膛里面心脏的跳动好像贴合在了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身后再听不见呼啸的箭声,傅天才放慢了马匹的速度,可拥抱着流景的那只手臂却丝毫没有减少力量。

“没事了。”傅天的声音依旧温柔如初,流景睁开眼睛刚想说点什么,一抬头对上傅天冷汗淋漓的苍白脸色登时就愣住了。

“你受伤了?”流景焦急的询问,赶紧松开还环在傅天腰上的手,手掌下的粘腻就直接回答了流景的问题。流景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掌心,直到血液的温度烫到他指尖发抖。

“小伤,不碍事。”傅天停下马,松了缰绳,用空闲下来的那只手拉下了流景的手,安慰的话说的恳切,流景却只觉得心头狠狠的揪紧了一下。

“怎么会没事,流了好多血,你放开我,让我看看。”流景的焦急全部都写到了脸上,可却不敢动作,就怕会碰到傅天身上的伤口,从血流量来看,伤口一定很深,傅天竟然就是带着这伤抱着自己逃了这么远的么?

傅天啊傅天,你到底还要我欠你多少你才肯满意?

“流景,你这是,在担心我吗?”傅天带着笑意盯住流景的眼睛,不允许他逃避自己的问题。那眼睛里面的认真的温柔让流景措手不及,完全忘记了自己这十年来一直带着的那张淡然的面具,可嘴上还是有点不依不饶:“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怕你死了,婉儿会哭着朝我要人。你快让我看看你的伤。”

“流景,你还真的是很不诚实呢……”傅天仍旧是笑着说完了这句话,然后整个身子就直接贴到了流景的身上。

“傅天!”流景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傅天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嘴里的惊呼几乎是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就脱口而出了。

傅天压在他身体上的重量让流景有点喘不上气的感觉,几乎是耗了全部的内力才尽量不要去牵扯到伤口把傅天从马上弄了下来。

流景抱着傅天靠坐在一棵树下,小心的调整了一下角度,这才有心思去看傅天背上的箭。只一眼,流景就差点咬碎了满口的牙齿。

从侵染了傅天整个背部的血液颜色来看,这箭并没有毒,可是恐怕要比毒来的更加麻烦。

流景虽然是没有亲自上过战场,可对于兵器还是有点研究,略细于一般银翎箭的箭身是为了可以减少放箭后所受到的空气阻力,这就大大的加快了箭的速度,箭柄和箭身都很短,为的是即使速度很快,这箭也不会将人直接刺成对穿,可最要命的就是这一点。

因为插在傅天右肩膀略下一点的这只箭,赫然是犬齿倒钩箭。

所谓犬齿倒钩箭,箭尖会和一般的羽箭一样尖锐锋芒,但也只是箭尖光滑,除了像正常的倒钩箭一样设计成人字形,构成箭头的表面也不是光滑的,上面有着数支突出来的尖锐倒刺,一般是配合弓弩使用。

难怪数量不多,但是速度极快。如果是一般的倒钩箭,只要按照人字形用刀平行的划开伤口处的皮肤,手法快的话,还是有可能拔出的。可这犬齿倒钩箭射进人体内之后,由于倒刺太多,根本无法拔出。即使是划开了人字的伤口,箭头上突出的倒刺一样也会勾住血肉。如果非要硬生生的拔出来,那么倒钩和倒刺将会把人体的肌肉组织开放性的完全撕裂,造成不可救治的瞬间大出血。也就是说,不管中箭的人被射中的是身体的哪个部位,都将不可避免的死去。

这些还是流景在宫中时在一本年代很久远的兵器书上看到的,按理来说,世上应该早就没有这种武器了才是。

可惜,今天自己就亲眼看见了,并且还是插在傅天的背上。

这种箭在你没有想要拔出之前,短时间是不会造成大量出血的,想来是傅天带自己逃跑的时候扯动了伤口,才会让血液连整个后背都侵染了。

流景无法去预知那样的疼痛,倒钩和倒刺会在傅天每次动作的时候在血肉里面翻搅刮划,可他却只是温柔的对自己说【小伤,不碍事。】

傅天,你这个笨蛋!谁让你来救我的!

流景此时根本就不敢再移动傅天分毫,甚至连抱都不敢去抱他一下,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触动箭上的倒刺。手指在半空中没有一个落脚点,指尖的血迹已经被风吹的有点干涸,可空气里甜腥的血气却是越来越重。

第二十二章:混蛋

冷汗轻易的打透了流景的衣衫,被风一吹,便是彻骨的寒冷,下唇被牙齿紧紧的咬合住,只是太过紧张的情绪让人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怎么办?

流景第一次发现自己也会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混乱的大脑完全想不出可行的办法,眼前全部都是傅天那句【不碍事】。

齐扬像是也知道主人受了伤,没了往日里的乖巧,蹄子在脚下并不松软的土地上一踏一踏的,那空洞的声音只让流景更加无法冷静下来。

不是没想过把傅天暂时留在这里,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回客栈找人。可总是刚刚打算要起身,便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流景不想承认自己在害怕,害怕再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具冰冷冷的尸体,淡然坚强如流景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承受的起那样的场面。

可时间紧迫,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傅天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流景浑身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之前你还抱着我说【不许走】的,现在呢?难道你要先走吗?

不可以,不可以!

眼角的酸涩已经变得不受控制,可流景却生生的忍住了,不是不能在你面前哭,而是哭也一定要让你看见!

打定了主意,流景便小心加小心的横抱起了傅天,齐扬像是有意识一样,主动的走到二人面前。流景运了口真气,抱着傅天翻身上马:“傅天,你敢就这么死了,我立刻回京立后。”

明知道此时昏迷的傅天根本听不见自己所说的话,流景在策马之前还是狠狠的威胁了一句,然后便是再没有一丝犹豫的抓紧了缰绳。

流景尽量控制着齐扬的速度,环抱着傅天的那只胳膊已经因为太过于用力而麻木了。可他不敢有一丝丝的懈怠,避开伤口,死死的搂着怀里的人。

木清寒带着人在客栈周围搜寻了很久,仍旧是没有发现流景的踪迹,马厩里面少了一匹马,可木清寒怎么也想不出流景会去哪里。最后还是粽子喏喏的问了句:“皇上不会是去那明月山庄了吧?”

这话粽子说的声音极小,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木清寒听着却是一震,虽然自己之前去明月山庄的时候傅天不在,但也许粽子这个猜测会是唯一的可能。

所以当流景带着傅天回到明月山庄之时,还未到门口,就先看见了一脸惊讶和不可思议的木清寒带着大队的人马守在山庄的门口。

“流景!”木清寒的眼力极好,所以第一个发现了流景,有鲜血从马匹的侧面滴落,木清寒白了脸色,策马就往前去迎接流景。

待到能看清马上情景的时候,木清寒倒吸了一口凉气。

被流景死死抱在怀里的傅天,整个后背的衣服变成了全然的黑红,右肩插着箭,连着流景的半边身子也是红色的。就连他们身下的坐骑的鬃毛都是湿湿黏黏的暗红,扑鼻的血腥刺得人想要呕吐。

而流景的眼神好像没了焦距一样,完全无视了木清寒,甚至连马的速度都没有减慢,几乎是于木清寒的马擦肩而过,直到了明月山庄的大门口才停了马。

“皇……”粽子第一个大呼小叫的扑过去,却在看见流景那冰冷的眼神之时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再不敢有丁点的动作。

“开门。”流景仍旧是抱着傅天端坐在齐扬背上,开口命令道,那声音因为体力消耗巨大明显的有点虚弱,可口气却是冰冷强横至极。

即使是资深的大内侍卫也从未曾见过如此狼狈而又透着危险气息的流景,可还是有人直接去大门前,不是敲门,而是直接将那大门踹开。

很快家丁和管家都从院子里跑出来,待到门前却全部都停了动作。

流景用冰冷的眼神制止了几个想要过来帮忙的侍卫,咬着牙用最后的力气把傅天从马上抱下来,然后往大门里走,末了连头都没有回的吩咐了一句“飞鸽传书,五日之内朕要看见秦御医。”

这句声音不大的话震撼了在场所有的人,连刚刚跑出来想要说话的婉儿都当即愣住。

而木清寒坐在马上的身躯明显的一震,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险些稳不住身型,却还是应了句:“臣,遵旨。”便掉转马头,绝尘而去。

“准备热水,匕首,粽子,回客栈拿药。”前半句流景是对着山庄的管家说的,后半句则是吩咐粽子。然后便抱着傅天往院子深处走。

管家赶紧吩咐人手去准备,婉儿则是快跑了几步去给流景开门。流景直到把傅天抱进房间,安放到床上,并且压着气探过鼻息,这才算了稍稍放松了一点。

还好,鼻息虽然微弱,但气脉还算平稳。

婉儿站在房门边上,不敢出声,眼睛却是红的和兔子一样,流景回身见了,淡淡的说了句:“朕不会让他死。”这话也不知道究竟是说给婉儿听还是说给自己的。婉儿盯着流景又看看趴在床上的傅天,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却什么都没有说。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流景让粽子帮忙把傅天给扶坐起来,必须把傅天弄醒,如果是昏迷中,肌肉不收缩,血会流的更多。

出京之时,粽子不顾流景的反对带齐了各种的金疮药和止血药,现在看来,到的确是派上了用场。这些都是宫中御医特调的方子,比一般的药功效强上数倍。

特质的熏香让傅天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流景见了,眼眶又是一红,却只是强装镇定的看着傅天的眼睛:“是犬齿倒钩箭。”

“流景,我信你。”傅天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只扯了个虚弱的笑容出来,然后便是平淡至极的五个字,没有丝毫的迟疑,透着全然的信任。

流景感觉自己的心跳空了几拍。看着傅天的眼睛里带上从未有过的光彩。

【流景,我信你。】

傅天,你这个混蛋,被我害成这样还说什么你信我,你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第二十三章:身份

“我只在书上看过这种箭,箭头是人字型的倒钩,并且密布细小的倒刺,用一般取倒钩的方法恐怕不行,倒刺会牵连血肉造成开放性的大出血,如果是那样,你一定会没命。”流景压着喉咙里的哽咽,用尽量平稳的语调看着傅天陈诉完毕。衣袖下的手指抠进了皮肉里,流景其实有点希望傅天现在骂自己一句的,这样也许自己便不需要如此的强作镇定。

“好。”傅天却只是看着流景,淡淡的说了一个字。流景的眉毛皱在一起:“我在说,也许你会没命的!你居然还说好。傅天,你为什么要来?”流景被傅天那淡定的语气弄的直接就火了,甚至不顾周围还有粽子、婉儿以及管家在场,全然忘记了自己一贯的隐忍自持,眼中血丝密布,却仍旧倔强的不让眼泪掉落下来。

“你还有力气骂我,证明你没有受伤,当然是好。流景,如果我今天就这么死了,你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原谅我?”傅天的伤势让他根本没有力气去拉住流景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胳膊,就连这么长的一个句子都说的断断续续,不再是那风流倜傥,温文尔雅的贵公子,也不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嗜血战神,此时的傅天,脸色苍白,额头的发被冷汗侵染得透彻,就连那薄薄的嘴唇都已经失了血色。

流景盯着傅天的脸,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我不会原谅你,如果你敢就这么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没了刚刚的火气,流景的声音轻飘虚乎,可任谁也听得出,语气里边的担心,傅天又是一笑:“开始吧,流景,我信你。”

还是没有一点点迟疑态度的相信,流景咬着牙齿点了点头,让粽子端了烛台过来点燃,又命婉儿将止血药准备停当。让管家扶住傅天的上半身,用匕首先切断箭尾再割开了已经全红的衣衫,将伤口彻底的暴露出来。

因为箭头细小,伤口其实并不大,但仍有汩汩的鲜血从伤口处冒出来,流景已是一头的冷汗,命婉儿先拿纱布放进傅天口中让他咬着,以免稍后的疼痛让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不碍事,动手吧。”傅天却拒绝了,口气依旧是温柔,流景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傅天。”流景自傅天身后叫着那人的名字。

“我在。”

“风筝很漂亮。”流景喃喃的说着话,好像是情人间的耳语,傅天虚弱的一笑:“你喜欢就好。”

“傅天。”

“我在。”

“我信你。”

三字出口,流景趁着傅天失神的空档利落的将烫的通红的匕首直插入傅天的血肉当中,手腕快速的转动,将那不大的箭头连着周遭的血肉一同剜下,再夺过婉儿手中的止血药毫不犹豫的按到伤口处,使力的按压,希望喷薄而出的血液能尽快止住,嘴上不忘和傅天搭着话,不让他昏迷过去“傅天,你知道我是谁吗?”

“流……景。”从始至终傅天都紧咬着牙关,连一声闷哼都未曾暴露出来过,听到流景低声的询问,松了牙齿,断续的念着他的名字。语气依旧温柔如初。

“我是当今天子,所以,我现在命令你,不准闭上眼睛。”流景终于还是说了,就目前血流量来看,只要傅天不昏迷的话,因为疼痛所导致的肌肉收缩应该可以很大程度上的抑制住血流的速度,所以流景专挑最能给人震撼的话说,希望以此能够使傅天坚持更久的时间。

“你是要我向你跪拜吗?”傅天突然笑了出来,这倒是出乎流景的预料之外。这句话被傅天说的极其清楚,虽是带着笑意,但内里却有点嘲讽的味道,流景不知道傅天这是在嘲笑他还是在嘲笑自己。

“我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伤好之后加官进爵都可以,现在,我命令你必须活着。”流景看着手中的纱布已经被血液侵染成鲜红,心中有点慌乱,几乎是口不择言的应对着傅天的话,示意婉儿赶紧换纱布。

“你是用哪个身份命令我?”傅天脸上的血色已经全然褪去,冷汗顺着鬓角眉梢像水一样滴淌下来,但嘴上却还有闲情逸致和流景周旋。

流景接过婉儿刚敷好药的纱布,迅速果断的换下了按在傅天伤口上已经全红的纱布,几乎是没经大脑的说了句:“我是皇上,这就是圣旨。”

话音刚落,傅天便大笑出声,流景都能感觉到掌下的皮肤因为这笑声而颤动,大量的血液因为震动汩汩而出,流景当即白了脸色:“傅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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