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是如此渴望着拥有力量，他在也不想和以前一样，只能站在那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顾文舒说的话，就是在否认他为此所做的努力之后，又告诉自己你根本和楼下那些被关着定时喂食的俘虏一模一样，不管做什么，还是会被抛到最安全的位子，吃着对方辛苦弄来的食物，自己舒舒服服的看着对方为了自己而流血流汗。顾南不愿意承认，可是事实告诉他，他的弟弟所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那一瞬间产生的屈辱感让他在也无法沉默下去，他涨红了脸，他愤怒的伸手想拽掉下巴上的手。

顾文舒仿佛也觉得刚才的话重了，顺着顾南的动作而松了手。等拽掉了手，顾南并未就此放下动作，他推开身上的顾文舒，从床上下来，然后一字一顿的对着顾文舒吼道。

“就算我帮不了你，可是你他妈也没有资格把我当个娘们看。”

紧接着就是震天的关门声，此刻顾南无法在继续和顾文舒呆在一个房间。

关门声余留的是安静的房间，刚捂热的被子因为之前的动作而掀翻在一遍，在冰冷的空气里重新失去温度。

顾文舒捂住眼睛，仰躺在床上。逐渐冷静下来的思绪却并未让他觉得舒服，甚至他因为顾南的话而觉得心痛。

他不需要这样的哥哥，一路而来他的确是像保护女人一样保护着他的哥哥。可是这有错么？他惧怕他的哥哥拥有力量之后，又跟以前那样把保护他当作最大的目的。什么事都冲在最前面，他哥哥以前不也把他当作女人么？

他宁愿顾南自私一点，像个末世里没有人性的男人。那么起码到最后，他的哥哥就不会因为他而变成丧尸。

他清楚的知道身为累赘的愤恨感，可是他还是把他哥哥放到那个位子上。如果可以，他宁愿做那个被咬伤的人。

所以他愤怒，愤怒他明明已经将顾南放到那么安全的位置上，明明已经做了一切能做的。可是他的哥哥还是想着去获取力量，想又站到他的前面。又想因为他而死。

顾南总是不去想他是否需要这样的付出，总是一昧的做他自己认定的事。而他现在，只是把以前顾南加在他身上的事，送回到顾南身上。

顾文舒无法自控的一脚踹向边上的床头柜，床头柜发出无法负重的吱呀声倒地。顾文舒终于转身追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

等出了别墅，顺着路灯照着的幽冷街道走了会，顾南发热的脑袋才一点点冷静下来。但是心里却还是气不顺。

他将脚步的小石子一脚踹开，灰白色的小石从地面上滚了老远。因为之前没想过最后会出门，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现在被晚上的风一吹，整个人都冷的发颤。

顾南不想把自己弄的跟小孩子似的，吵完架就闹离家出走。可是，在呆下去，他真的会给顾文舒一拳头。顾南心底还是在意顾文舒这个弟弟的，哥哥应该做的事，他都会努力去做。他在试图不在让自己总是处于被保护的位置上。

虽然他和顾文舒才认识那么点时间，但是血缘就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没见面的时候光是听闻就觉得对方相当讨厌。可是见面的那一刻，却又觉得面前站着的这个陌生的人身上留着和自己一样的血。

那时候心底就有种很莫名的触动，对于一个从小就被训练成顾家接班人的顾南来说，他的父母对他的喜欢没有平日里的严格要求来的多，礼仪，学习，管理。这些知识从小他就得接触，也因此，他也无法和父母长时间呆在一起。

更何况，很多东西是无法和父母说的，因为年龄摆在那，自己理解的东西父母不一定也懂。同时自己因为是顾家继承人的身份，那些身边的朋友总是带着有目的的眼光来接近自己，所以那时候起自己就很想有个弟弟。

顾文舒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顾南的愿望，不管一开始顾南是抱有什么样的目的来接近顾文舒。但是此刻，他是真心把顾文舒当作弟弟，才想以最大的努力去保护这个弟弟。

可是他的弟弟却不需要他，不需要他的努力，不需要他做的一切。

屈辱感过去之后，所带来的是极大的挫败感。这种挫败感让他无所适从，从小他就被人捧着奉承着，因为自身的优秀，常年下来所产生的优越感在他温润的态度下有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看低别人的心态。

“混蛋。”顾南低声骂了一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路边的木椅上。紧了紧身上的薄外套，却还是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而脖颈因为外套领口太低而裸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顾南正沉浸在自己的心情里的时候，感觉到脖颈处一阵冰凉，有什么东西融化了顺着脖颈滑进背里，让顾南本来就不暖的身体更是因此抖了抖。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手指沾了透明的液体，他抬起头，发现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雪来。漆黑的天空连月亮都没有，但是在路灯的照耀下，他还是看到雪一点点飘落下来。他伸出手来，恰好接中了一片飘落的雪花。

像鹅毛一样厚实的雪花落在掌心，很快因为掌心的热度一点点融化成液体。顾南盯了半天，突然咦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用力伸直，在空中举了会，很快又有不少的雪花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将手臂上的雪花弄到掌心，又看了几分才确定刚才的自己没眼花。

这个雪竟然不是白色，竟然是浅灰色的。因为那种灰色很浅，融化之后才能看出那点灰色。顾南正对这个发现有些惊奇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顾南。”

＊＊＊＊＊＊

顾文舒追出去之后，本来以为顾南没走多远。结果跑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顾南的身影，这让他突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直到他在路边的长椅上发现了顾南的外套，上面的袖子被隔开了一道口子，流出的血将那件白色的外套染红了不少。很明显这件外套是被对方强行扒下来丢到椅子上，又因为下雪将衣服打湿了不少，顾文舒手里抓着那件外套在原地站了很久，不远处的路灯投射而下的光线让他的脸在那一刻显得格外狰狞。

顾文舒想起曾经有一次因为丧尸潮他跟顾南和大部队失散了，那时候顾南还挺单纯，不懂得人性的险恶。所以相信了那些穿着军装的军人，所以他们的物资都交给部队统一保管，结果当他们历经艰辛重新找回部队的时候。

那些人却不肯让他们回部队，他们的车，食物和武器，都被那些所谓的军人霸占了。而他们从被部队保护的人沦落成和那些跟在部队后面得不到安全保障的流民，而且他们更惨，那些流民起码手上还有一点食物，而他们的食物全在那些军人手里。

顾南当时气愤的去理论的时候，反倒被那些人轰了出来，面对着黑洞洞的枪管。他们只能忍气吞声，可是这种忍气吞声的结果就是面临忍气吞声的饥饿。

可是即便是那时候，顾南也没让顾文舒饿到。因为跟着的流民也有食物不够的，于是在军队驻扎休息的空隙，便组队去附近的小县城市里寻找食物。

这种举动往往是九死一生，饿死和被咬死逼迫着人做出选择。比起饿死，这种活动起码还有生还的可能。

当时的顾南每次都跟着去了，有时候身上会受伤，有时候浑身脏兮兮的都是丧尸的血。那些像是人为的伤口，顾文舒后来才知道，那是和那些流民争夺找到的食物而照常的。

就算每次抢回来的食物不多，他的哥哥就算自己饿独自也从未让他挨过饿。

那时候，虽然觉得自己像个累赘，可是害怕死亡和变成丧尸的恐惧让他默许了顾南保护他的举动。

有的时候，人总是会作出对自己有利的举动。但是顾南每次跟队出去的时候，他还是会担心，顾南回不来，为了自己也为了他。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顾南变得越来越沉默，不在和以前一样偶尔还会笑着对他说话。也许是自己默许的接受顾南送上来的食物开始，还是他没有和顾南一起去寻找食物开始。他们之间的相处就变成了顾南单方面的付出。

顾南因为失去了物资变得小心谨慎强大，而他害怕责任和危险，于是越发的胆小和懦弱。明明依附着顾南，却又不想丢面子的在外人面前逞强。

其实一直自私的是他，而不是顾南。就是现在的顾南也还存着保护自己的念头。

顾文舒将顾南的衣服抱进怀里，在抬头的时候，他脸上的狰狞仿佛并未存在一般的平息下来。如果此刻这里有人，就会惊奇的发现，顾文舒的身子从脚下开始慢慢的变淡直至消失。

几分钟后，只有地面上遗留着的浅浅脚印证明顾文舒来过。

第三十章

顾南醒来的时候，觉得后脑处隐隐作痛，稍微一动就感受到身子被紧紧的绑着。束缚在身后的双手因为绳子扎的太紧而隐隐作痛，而因为束缚的动作，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手臂处传来的剧痛。

疼痛让顾南一下子清醒起来，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很黑暗的地方，身子着的位子大概是墙壁，顾南还可以清晰的闻到墙壁上因为常年湿冷而发霉腐烂的气息。

记忆也随着清醒慢慢回笼，顾南终于想起他怎么到这个地方，而想到的那个人让他心下一沉。

一束光猛的从前方照了过来，一直沉浸在黑暗里的眼睛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灯光，顾南一下子眯起了眼睛，以此来缓解遇到强光的刺痛感。

等顾南能睁开眼睛之后，等他看清灯光下站着的人的时候，心头发紧。

黑暗房间里的唯一一束灯光将站在它下面的那个人的脸气息的展现在顾南眼前，那是一张他很熟悉的脸，乌黑卷曲的头发，标准的国字脸上戴着副无框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有着两个酒窝，让人觉得分外亲近。这个人是刘胜，那个在苏执言带人的时候把他推出去的刘胜。

此刻刘胜冷着一张脸，可能是近日里过的不大好，面容显得尤为苍白，身形也消瘦的厉害。

“我从以前就很讨厌你们这种富二代。”刘胜慢慢的迈腿走过来，在看到顾南眼里因为他的动作而闪过的恐惧的时候，刘胜心底产生了一种极大的自满感。“一副高高在上谁也看不起的模样，最他妈让老子恶心。”

刘胜从边上拖来了把椅子放到了顾南面前，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因为顾南被绑着丢在地上，所以他的脸正好对着刘胜的脚。也不知道刘胜是不是故意弄出这种姿势，总之从他苍白脸上所露出的笑容来看他很满意这个问题。

他伸出脚来，鞋子上因为长时间的奔波上沾染着灰尘和淤泥。刘胜用那双鞋子勾起顾南低着的头，狭小的眼睛紧盯着眼前的顾南，似乎想从对方脸上看到因为自己的动作所产生的屈辱感。

可是刘胜失望了，因为除了一开始的恐惧，顾南此刻对于自己下巴上的那双鞋子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刘胜希望看到的神情。

“你想做什么。”顾南知道刘胜不会费力气把他抓来就为了羞辱他，他肯定还抱着什么目的。

但是，没有看到预料之中的神情让刘胜没有去理会顾南的询问，他站起身子，抬腿就踹。他就不行，他这样了顾南还能保持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顾南没想到刘胜会突然踹过来，虽然之前对方用脚勾他下巴的举动的确让他有了屈辱感。但是心底对于刘胜有什么目的的担忧掩盖了这种屈辱，但是他却没想到刘胜会因此对他动手。

普通人其实是无法控制挥出去手的力度，同理可得，在刘胜觉得没花多大力气的腿，踹到顾南身上却是结结实实的疼痛。

因为身后是墙，所以他没法逃，甚至好几次因为刘胜的动作而反撞上身后的墙。就是顾南觉得自己可能就要被这样弄死的时候。黑暗里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够了。”

“顾南。”与此同时，他的耳边也听到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和黑暗里的声音巧妙的重叠在了一起，但是听出那个声音是谁发出来的顾南却浑身发冷。幸运的是他现在处在黑暗处，没人看到他突然面上血色退散的神情。即使被看到大概也只是觉得因为无法忍受疼痛。

但是，不管如何，顾南还是趁着刘胜回头的时候，小心的往四下看了看，却发现身边除了刘胜没有任何人，可是刚才的声音又是如此的近如耳边。

刘胜因为黑暗里的声音而不得不收敛了动作，但是他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不甘，却又惧怕着什么的不在对顾南动手，他蹲下身子，一把抓住顾南的对方往下扯。

顾南吃痛的仰起了脑袋，他的脸上没有了被抓前的白净，此刻上面沾染了灰尘而显得灰蒙蒙的，他感受到刘胜因为不甘而不断收紧的手指所造成的头皮刺痛感，以及刘胜的询问声。

“野狼在哪？”

“……我不知道什么野狼。”他不知道刘胜口中的野狼指的是什么，他每日都和顾文舒他们在一起，也从未听过什么野狼。

“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的好。”刘胜听到顾南的回答，眼底飘过阴沉的狠意。另只空着的手也伸过来抓住顾南的下巴，逼迫顾南直视自己。

“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顾南咬牙承受着刘胜的动作，直视着刘胜的视线里没有任何退让。

“你！”刘胜被顾文舒的视线弄的火大，松了手打算在教训顾南的时候，那个黑暗里的人影总算走了出来。“行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刘胜不得不停了手。他退后几步，把位子让给身后的人。

“看看房间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就在刘胜松开退后的空隙里，那个声音又重复的出现在他耳边，但是顾南却听出那个声音里无法抑制的愤怒，不平稳的呼吸似乎在表示对方即将爆发。

顾南稳住因为听到那个声音而跟着紧张起来的心，眼睛努力睁得大大的，试图看清楚面前的一切。

虽然灯光不大，但是透出的光线还是勉强让顾南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他呆着的像是一个废弃的老房子，房子的窗户和门都被封的死死的，所以他看不出外面是否有人，而房间里面，可能因为他已经被绑起来。除了刚才的刘胜和从角落里出来的那个男人，他在没有看到其他人。

“只有两个人。”顾南低下头，尽力掩盖自己说话的动作和声音。但是即便如此，身处在灯光之下的他所作出的动作还是让那个上前来的男人察觉了。

“你在做什么！”男人警觉的发出质问声。

之后，顾南看到了他这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场面。

他的弟弟凭空从他的身旁出现，如同狼一般的顾文舒在那个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拳挥了出去。

那个男人的话还没落就被顾文舒的那又狠又快的那一拳给打趴在地上，顾文舒上前又对着男人的脑袋狠狠的踹了几脚，直到确定男人已经昏迷之后，这才弯腰手指轻触了那个男人的头部。

顾南在那一刻猛地睁大了眼睛，活像见鬼了一样看见那个男人就这样凭空消失在地面之上。那空荡荡的地面仿佛在证明之前那个男人是他的幻觉一样。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仅仅只是几秒之间，就在他吓呆着的时候。顾文舒却已经将刘胜如同那个男人一样料理干净了。现在正蹲在他身边给他松绑。

“……他，他们去哪了？”顾南结结巴巴的看着蹲在自己边上的顾文舒，刚才他听到顾文舒的声音已经觉得相当不可思议了。可是现在看到顾文舒突然出现，他觉得是不是自己刚才被刘胜给踹傻了产生幻觉。

顾文舒解下顾南身上的麻绳，又小心的伸手擦拭着顾南脸上的灰尘。很快又发现干燥的手指并不能把顾南的脸弄干净，最后只能放弃的收回了手。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顾文舒将顾南从地上扶了起来，看着对方站立不稳的模样，黑眸里因此闪过一抹暗色。

“算了，反正你也没说错。”原本想询问的声音因为顾文舒的道歉而打断，顾南低着头声音也小了下来。“是我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