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撩人春色是今年 下——陶陶生
陶陶生  发于:2012年09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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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口气。顾建安想,戒烟只是咬咬牙,戒他比戒毒还有艰难。曾以为这一生也戒不掉了,可是这次却是非要戒掉不可

顾建安在大牛家里住下,关掉手机,正式开始与世隔绝的生活。他哪里也不去,除掉喝酒与睡觉外几乎什么都不做。

若非大牛催他,他怕是连饭都不会吃。先前阳光健康的顾建安,如今似行尸走肉。

大牛说,老顾你可知外面乱翻天。你把工作全体抛掉,到处有人找你,媒体亦纷纷猜测你的状况。你经纪公司说你只

是出国进修,可仍堵不住大众的好奇心。有人说你生病,有人说你因吸毒被抓,有人说你被仇家杀害。比你所演的电

影还要精彩。

顾建安有气无力地笑了,说,那多好,顾建安成为传奇。

大牛气结。

隔几日,大牛又说,你妈妈来找我,她已猜到你大约会投奔我。你朋友不多,我是最铁的一个。顾建安说,也许她会

怀疑我们是恋人,你要小心。大牛说,老顾,你就忍心让她为你担心。顾建安说,顾建安是不孝子。

又隔几日,大牛告诉顾建安,你那位张子佩姐姐已经找你多次。顾建安喝醉躺在床上,模糊地应了一句,转身又睡了

。大牛叹无奈地帮他盖好被子。

半个月过去,大牛决定同顾建安谈谈。顾建安依然醉着,胡子与头发凌乱纠结,身体亦消瘦一些,看在眼里是有些残

忍的。大牛不由自主想起顾建安参加运动会时意气风发的样子,这是多么强烈的对比。大牛说,我认识的顾建安绝不

是轻易便被打倒的。顾建安说,我没被打倒,只想休息。

你这是休息?大牛反问。

顾建安抬眼看他,没有说话。

大牛说,老顾,我看你似在玩命。

顾建安笑了,他说,大牛,我已没心,哪还有命?

大牛握拳对顾建安说,老顾,你只是失恋就是掉生活信心,你把亲人朋友置于何处!

顾建安对大牛眨眨眼睛,数分钟后,他问,大牛,你失恋过吗?

大牛轻蔑地说,谁没有失恋过?

顾建安说,会有心好似被挖去一样的痛吗?

大牛松了拳头不再说话。

顾建安说,有过,是吗?

大牛拿起桌上只剩半瓶的酒似顾建安那样对住酒瓶口喝上一口,然后叹气说,是。有过。

我见过吗?

大二时交的女友,洛阳人。我带她去蒲城找过你。

顾建安好似有些模糊的记忆,他听大牛继续说下去。

大牛说,初时只觉得她漂亮,两人很快恋爱。半年后,她提出分手。我一直秉承好聚好散的原则,于是潇洒接受。后

来又恋爱两次,快毕业时,看她与新男友牵手,心痛得简直可以死去,才知道自己犯得最大错误便是同她分手。可是

已不能挽回,我要回平江,她要回洛阳。我离不开家庭,她的家庭亦不会放人。更重要的是,她不再爱我。前年会所

效益很好,我给自己两周假期旅游,脑中闪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去洛阳。可到了那里,觉得每口呼吸都可吸一把刀入肺

。于是逃命般地离开。我去了香港,似个女人那样购物,几乎把全年收益花掉。

顾建安说,你从未对我说起。

大牛苦笑说,我说了,你会信吗?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竟会爱一个人到这样的境地。

顾建安拿起那瓶酒,默默喝尽,大着舌头说,大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大牛说,老顾,我不会再劝你。有些事情,只能等它淡去。

顾建安想起周浩磊的话,他说,他是一道疤,已经不痛,可是难看。

这句话,究竟源自真心,还是一句台词?

顾建安不愿再想,他头痛欲裂。

曹孟德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可是顾建安却为何借酒浇愁愁更愁?

时间悄然流逝,某天大牛回家,递给顾建安一把剃须刀。他说,老顾,请刮胡子。顾建安不接。大牛在床沿坐下,按

下开关键,剃须刀嗡嗡作响。顾建安拉高被子蒙住头。

大牛停了剃须刀,对顾建安说,老顾,今天有人找你。

顾建安一动不动。

大牛兀自说道,柳晓晨带着他的女友柳晓婷,还有你一直想着的那位周浩磊来找我。柳晓晨果然聪明又霸气十足,他

一直盯住我眼睛,用各种方式向我套话。我差一点便要对他说出真相。

顾建安终于拉开被子。

大牛笑了,他说,我想假若周浩磊见到你这副样子,只怕更加不会爱你。所以咬紧牙关不承认。你快刮掉胡子去找他

。说着,他把剃须刀扔给顾建安。

顾建安没接,剃须刀掉在身上,砸得很痛。

大牛带着一摞崭新衣物进房间,顾建安仍是盖住被子躺着,那电动剃须刀孤单地放在他的身上。大牛低头看着他说,

顾建安,作为朋友我仁至义尽,你再颓废下去我真以你为耻。

顾建安依旧保持着躺着的姿势说,他来找我,也许只因工作原因。他是我老板。

大牛抱着衣服坐下,说,老顾,我问你,周浩磊是什么样的人?

以前我知道,现在我不敢回答这问题。我真不知自己认识的那个周浩磊到底是真人,还是虚拟出的角色。

大牛说,我说的是他的外表,他可是很英俊。

是。顾建安回答得极之机械。

并且非常优雅?

是。

我在电视上见他,皮肤比女人更细致。

不要拿他比女人,他漂亮归漂亮,却是真男人。这句话稍长,但仍是平板的语气。

大牛哈哈笑,然后说,老顾,你仍深爱他。

是。顾建安机械回答,胸中却似万箭穿心。

大牛说,今天我见到的周浩磊,非常瘦,皮肤苍白憔悴,两片嘴唇起了白皮,眼睛不小,但黑眼圈更显眼。他的衣饰

毫无品味可言,只是休闲外套牛仔裤,戴着帽子。同我见面时他为着礼貌脱帽,头发是凌乱的。见面后,柳晓晨对我

晓之以理,柳晓婷对我动之以情,夫唱妇随自我这里套话,可是周浩磊一言不发,只在一旁坐着。再多看他那样子一

眼,我就会什么都告诉他了。

顾建安不说话。

大牛说,该说该做的我全部完成,老顾,请你谨慎决定。说罢,大牛放下衣物离开。

卧室门合上,顾建安起身锁好。

他在卧室呆足二十四小时,大牛吓坏,决定撬门。钳子只拧了一下,门便被打开。顾建安已经刮掉胡子换好衣服,身

上是干净的肥皂味。他虽然瘦了些,但大牛必须承认,这样的他,亦是十分英俊。

想通了?大牛问。

大牛,我饿了。顾建安说。

我去热饭。大牛说。

顾建安说,不必。说罢进厨房自冰箱内拿出面包大嚼。大牛递过一杯热水,他几口便喝尽。吃饱饭,顾建安说,大牛

,我回萸城,再见。说着起身便走。

大牛追在后边喊,老顾,你这样的状态,怎么说走就走?而且你——

他的声音被顾建安的关门声盖住。大牛刚要开门追出去,又有敲门声传来。

顾建安站在门口说,大牛,请借车给我。此外,烦请再借我现金。

大牛说,你的状态不适宜驾驶。

顾建安认真说,大牛,我能。又说,开车比较自由,我预备先去找妈妈,告诉她我是安全的。

大牛仔细看着顾建安,这个多月内他晦涩的眼眸里终于有了昔日的明亮,大牛这才安心,把车钥匙与现金给他。又问

,你有否给张子佩打过电话?

顾建安问,她让我给她打电话?

大牛说,我给你说过几次,你全忘了?

顾建安问,她为何让我打电话给她?难道她知道我在你处?

大牛说,她不能确定你在哪里,只说我若有你下落,一定要通知你联络她。她有要事对你讲。

顾建安捶自己额头说,喝酒最误事!

大牛忙说,老顾你放心,我问过她,她所说的要事并非你母亲的健康,但是她不肯跟我讲得太多。

顾建安深深鞠躬说,大恩不言谢。

第二十一章:赌局

顾建安一面驾驶一面拨电话给张子佩。电话迅速被接起,张子佩的声音十分急切,她说,小安,你在哪里?顾建安没

有回答,只说,子佩姐,你说有重要的事让我联络你。张子佩说,是。前些日子你失踪不见,我去劝过阿姨,又帮她

到处找你,然后她说漏嘴,我才知道原来她曾去找过周浩磊。顾建安把车子停在路边,问道,什么时候?

很久之前,大约是赵海原发表博文后不久。

她对浩磊说什么?

她不肯讲。我爸只是派司机送她去,至于她到底说些什么,我爸也不知道。

顾建安没有说话。

张子佩小心翼翼地说,小安对不起,那次我让你不必担心,结果竟然——

顾建安打断她的话说,这不怪你。又说,这次我妈亦要去找浩磊?

是。她要动身,被我劝住。

你怎样劝她?

我说他们早已分手,周浩磊又有未婚妻,怎么会把小安藏起来。

那请你再对她讲,顾建安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身体强壮,不是谁三拳两脚便能制服的。顾建安的安全绝不会受到威

胁,他若失踪,一定是自己的缘由。

好,我记住了。

我同你联络的事,不要让我妈知道。

我明白。

顾建安松一口气,温柔说,子佩姐,谢谢你。

张子佩笑了,她说,这三个字虽不是我最爱听的,可是自你口中说出格外悦耳。顾建安亦笑了,他说,子佩姐,以后

我叫你姐姐,好吗?张子佩沉默片刻,笑着说,好。

谢谢你,姐姐。

好弟弟,请你务必保重。张子佩说。

顾建安开足十六个小时的车子,路上只在服务区休憩半小时。他似是上足发条的机械人,之前的颓唐全部退散。这一

切,因他胸中多了希望。亦因他已经把某些凌乱错杂的思绪全部理清。

抵达那栋房子时是上午六点钟,已临近夏天,清晨的阳光清新明媚,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光。顾建安深深呼吸掺杂

着花草树木芬芳的空气,按门上的密码锁。

内心不无忐忑,可是那一小束希望却强烈地存在着。顾建安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

兜兜的生日,顾建安的生日,周浩磊的生日。

密码由他制定,他是快乐王子,永远把自己放在最后。

大门打开,顾建安长出一口气。

他迅速穿过庭院,走至楼门口,再次输入密码。

又一扇门打开。

室内纤尘不染,安静得可以听见自己心跳。

顾建安找遍一楼,没有人影。

上三楼,亦没有人。

自三楼下来,顾建安一间房间一间房间找过去。只剩最后一间的时候,他站在门口,内心十分紧张。

那是周浩磊的卧室。亦是他们曾经共同的卧室。

正是睡眠时间,周浩磊最有可能在的地方便是这间卧室,可是顾建安把它留在最后打开。因他胆怯。怕他不在,更怕

推开门时床上有两个人。

如同那个笑话。一个醉汉在街上游荡,警察送他回家。来到一扇门前,醉汉说,这是我家的门。推开门是客厅,醉汉

说,这是我的客厅。走至卧室,醉汉说,这是我的卧室。卧室内有张床,醉汉说,这是我的床。床上有两个人,醉汉

对警察说,床上那个女人,是我老婆。而那个男人,他是我。

多么可笑。

可是顾建安的背脊已经凉透。

他极之恐惧。

那些微薄的希望加上未换下的密码都不足以令他温暖,因他之前所受的打击太过沉重。现在的他只是凭着最后的冲动

在进行一场赌博。现在,赌局正式开始。

顾建安推开卧室门。

一张床。床上是睡熟的周浩磊。被子下他的身体蜷做一团,露出被子外的他的脸孔如大牛所言,颇显憔悴,眉尖紧蹙

。顾建安曾无数次偷看他的睡颜,次次恬淡幸福,从未如此忧伤。顾建安心疼得厉害,大步走过去,温柔吻上他的眉

心。

嘴唇犹有记忆,触上便不忍离开。

周浩磊的睫毛抖动几下,睁开眼睛。看到顾建安,他的瞳孔快速地放大。

小顾。他喃喃说。

顾建安恋恋不舍地把嘴唇离开他的脸孔,弯腰注视着他,轻声说,老公,你的老婆回来了。

这可是梦?周浩磊问。

顾建安吮上他干燥的嘴唇,很久很久。

当嘴唇分开时,顾建安已与周浩磊一齐躺在床上,抱周浩磊在怀中。

浩磊,我真回来了,再不离开。

周浩磊说,小顾,我们已经分手。

那你为何还穿我的衣服做睡衣?顾建安问。

我已穿惯,懒得换掉。

密码锁亦没有更换。

那同样是习惯。

顾建安笑出声来,他说,已被换下的密码再换回来,这亦可以称作习惯?

周浩磊不说话,安静趴在顾建安怀中,很久他推开顾建安,面色凝重地说,对不起,我骗过你。

顾建安轻吻他的睫毛,笑着说,我知道。你早就为我设下圈套。那次对我讲兜兜身世,你不敢看我眼睛。过年时,我

去泺城找你,我们缱绻之后,你要让我发誓,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一样地爱你。

周浩磊垂下眼睛说,你可以收回你的誓言,因有错在先的人是我。

顾建安撅着下唇,似撒娇般蹭周浩磊的脸颊说,我不收回。又说,我明白你的用心,你怕我吃醋,怕我乱想。

周浩磊长长叹息,说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让它圆满,可是再圆满的谎言,亦会有不攻自破的那一日。

顾建安抱紧他说,并非所有谎言都该用来鄙视,你对我所说的一切谎言,皆是因爱而起,所以,必然也要用爱把它融

化。

周浩磊抚一下他的脸颊说,我不知李葛这样下作,他派人查我。

是,他盗了你的密码,为我设下骗局。顾建安说。

周浩磊语气中不无诧异,他问,你都知道?

我想了这么久,已经想通。

周浩磊看着顾建安的眼睛,不再说话。

顾建安说,浩磊,为什么不找我解释清楚?

我没有找到你。

你一定能猜到我在大牛家。我曾对你讲起过我们的友谊。顾建安笃定地说。

周浩磊依然沉默。

顾建安说,你若想找过我,只消告诉大牛你还爱我,他一定会把我交给你。可是你只是去询问他,并没有更多的动作

。这行为的用意只是给我一点提示,至于能否接受这提示,能否好好利用这提示,全看我自己。顾建安说着,吻一下

周浩磊的眉毛,然后说,前辈,你竟这样放心顾建安。

周浩磊抚摸他的头发,漂亮的手指与他的发丝温柔地缠绵着。

顾建安说,浩磊,现在仍不肯表态,可是因我妈妈同你的谈话?

周浩磊问,她都告诉你了?

她告诉了我的姐姐张子佩。可是谈话内容她不肯讲。顾建安老实说。

周浩磊说,她让我看你自小到大的全部成绩单、奖状、奖杯和证书。连你小学时的三道杠标志都拿给我看。还有你的

简报、你演出的照片、剧照。她说你从来都最最优秀,她爱你,你是她全部的希望。她哭着求我放开你。这样的母亲

,我无法拒绝。

为什么对我隐瞒这件事?

小顾,周浩磊说,我活到三十几岁,从来都是自己将一切承受。后来我爱上你,靠在你的肩上是那么地舒服。我舍不

得离开,可是又不忍心把自己的一切强加于你。这样说着,周浩磊轻抚顾建安的肩膀,又说,小顾,你也瘦了。

顾建安按住他的手说,浩磊,你还不明白,你我一旦失掉彼此,才是最大的伤害。然后他用力吻周浩磊的头发,说,

你大可以告诉我的妈妈,她这样爱着的儿子,只有同你相爱才最幸福?

周浩磊的身体微微颤抖,离开顾建安的胸膛,双手捧住他的脸看向他的眸子。

小顾,这样的话我如何能够亲口讲出。我怎么知道在你心中的天平上,我会重过你的母亲。她给你生命,抚养你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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