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建安的脸孔追过去吻他,周浩磊一面笑一面躲着。顾建安挑眉问,何必似女人扭捏?只是吻一下而已,老实回答就
好。
周浩磊起身说,我去洗手,然后你洗澡。
顾建安对住他的背影,似个孩子一般喊道,胆小鬼。
待到顾建安冲过澡自浴室出来,周浩磊已经在床上睡着。顾建安轻手轻脚躺好,周浩磊却突然侧过身,看着他的眼睛
。顾建安说,原来你是醒着的。周浩磊说,我有话告诉你。顾建安做出聆听的表情,周浩磊笑着说,小顾,你没有撒
谎,你确是硬汉。顾建安涎皮地凑上去问,然后呢?周浩磊躺平,看住天花板说,并且很大。顾建安笑了,贴住周浩
磊的肩膀问,喜欢吗?
喜欢。
顾建安大喇喇地环住周浩磊的肩膀,蹭着他的耳朵问,那么,什么时候,你要它呢?
小顾,请给我时间。
我懂。顾建安说。然后抱住周浩磊,沉沉地睡去。
是夜,月色很美,顾建安一宵无梦。
第十一章:似水
周浩磊起床的时候顾建安仍是在睡眠中的样子,他轻轻起身去洗手间。正刷牙,忽然看到镜中出现顾建安的面孔。顾
建安自背后环住周浩磊的腰,用脸颊蹭着他的脖子。周浩磊漱口后说,乖,让我刷牙。顾建安耍赖似的不肯走开。
抱你多久都不会够。顾建安说。
周浩磊笑着问,你是否也同兜兜一样贪新鲜。
顾建安看着镜中的周浩磊说,是。
周浩磊仍是微笑,但眼睛有一瞬间的暗淡。
顾建安说,对我来说,你即代表永恒的新鲜。
周浩磊没有说话,静静继续着刷牙的动作。顾建安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可以刷牙都这么好看。须臾,周浩磊推开他的
手臂说,乖,让我洗脸。顾建安松了手,靠住浴室门框看他。
浩磊,顾建安说。声音懒懒的,似小孩的撒娇。
正擦脸的周浩磊转过头去。
顾建安说,我看不懂你。
周浩磊笑,他说,我很难?
是。你似李商隐的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至美至秾,却让人猜测不透。
周浩磊握住毛巾的手有倏忽的僵硬,他说,小顾,我只是不爱说话,并不表示想要对你隐瞒什么。
我懂。顾建安说。在我面前的许多坦白,已是你的极限。说罢他伸个懒腰,刚才那些微沮丧的神情即刻变得开朗起来
,周浩磊疑心刚才听到与看到的是否幻觉。然后他听到顾建安说,为什么不同孙骁勇合作,我听他的歌长大,他是真
才子。张蕊能有今日,全仰赖他。
周浩磊迟疑几秒才听懂顾建安的问题,随即以惯常的优雅回答他说,我只想好好演戏,出唱片太过牵扯精力。
顾建安说,可你有足够能力。
周浩磊正色说,术业有专攻,我只想认真做好一件事,其他的,只能算作业余爱好吧。又说,好了。轮到你洗漱。
顾建安洗漱完毕,在书房找到周浩磊。看到顾建安走进来,周浩磊不好意思地笑一下,把手中的笔记本合好放正。然
后说,我不是故意翻看,只是看到这本子敞在这里,便随手拿起。顾建安说,我没有秘密。周浩磊笑一下,没有说话
。顾建安走过去靠在写字台上,捏住周浩磊的手,似对待极珍贵的工艺品那样细致地把玩,又说,手是第二张面孔,
你的手亦美得如同艺术品。我记得看《永别吾爱》,你在戏中戏里扮杜丽娘,单那手势就足够迷死人。我妈妈最爱昆
曲,有次我看《永别吾爱》的碟片,她看到了,便问我,这人可是昆曲演员?我说不是,她还颇怀疑,直说没有十载
八载的功夫哪里能够有那样身段。
周浩磊说,我那时只学过三个月,功夫差得远,拍摄效果好,全凭高畅导演好功力。顾建安抬头问他,现在可学好了
?周浩磊说,票友而已。顾建安说,唱一段给我听吧。周浩磊笑笑没说话。顾建安说,就唱最著名的那段吧,原来姹
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周浩磊说,这支[皂罗袍]你一定时常听,我若唱了你很容易就能听出优劣来,
所以我偏要唱支没那么著名的。顾建安松了手说,洗耳恭听。
秋日的清晨,阳光清澈得如同少年的笑容,周浩磊站在这样的阳光中,演唱那动人的水磨腔。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元来春心无处不飞悬。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好处牵。
他只穿了宽大的旧汗衫,但那细腻婉转的唱腔与婀娜的身姿绝好地弥补了这小小的遗憾,顾建安的目光不禁变得有些
痴,他觉得自己好似再一次走进周浩磊的电影画面之中。美妙绝伦。这美同唐诗与宋词,同古老的中国画是一脉相承
的美,是写意之美,亦是留白之美。无为有处有还无。初看好似什么都没有,但细细品味,才发觉什么都在,有着无
限延展的审美意蕴。
好听吗?一支曲牌唱罢,周浩磊问。顾建安笑着说,以前妈妈听昆曲,我只觉得好似噪音,今天听你唱起,才感受出
它的美好。昆曲和你,是极像的,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还有——顾建安忽然停住。周浩磊问,还有什么?
顾建安站起,抱住周浩磊,在他耳畔吐出温热微湿的气,低声说,还有那种被重重隐藏的低调的性感。浩磊,有人告
诉过你吗,你是性感的。比起毫无掩饰的那一种,你的性感才最撩人心弦。藏得愈深,就愈诱惑。
周浩磊没有说话,但是顾建安感觉到,他的耳垂,悄悄地热了。
第二天周浩磊奔赴威城电影节,顾建安直接搬去周浩磊家,没有工作时便安心陪兜兜。威城与国内有数小时时差,开
幕式恰是国内的晚上,顾建安守在电脑前等着看国内媒体的直播,兜兜凑过去问,老爹,在看什么?顾建安笑眯眯地
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坐好,还未开口,兜兜忽然指着电脑荧屏叫:爸爸!还有妈妈!
顾建安侧脸,看到荧屏内周浩磊正同婷婷携手走在红毯之上,两个人一样地眉目如画,漂亮得简直不似真人。但最令
顾建安激动不已的是,周浩磊并没有穿那件深V 领的衬衫,而换上一件款式寻常的衬衫。他想,周浩磊好似什么都没
有说过,但是却什么都懂。他同昆曲,确有某种本质上的相似,那样地清丽柔软却千回百转,如水般流入心田。
兜兜问,老爹,妈妈漂亮吗?顾建安说,漂亮。兜兜说,我觉得妈妈像公主。顾建安摸摸兜兜的头发问,喜欢妈妈?
兜兜重重点一下头,一脸认真的表情。然后对顾建安说,爸爸,为什么你不喜欢妈妈,要喜欢爸爸呢?我就还是喜欢
漂亮的女生。顾建安做了个努力思考的表情,兜兜又模仿起他来。顾建安看了,忍不住笑起来,又吻吻兜兜的脸颊说
,世界上的人很多,每个人都不一样。就像女生,有你妈妈这样漂亮的,也有那些不漂亮的,对吗?
兜兜点一点头。
顾建安说,所以,每个人喜欢的人也会不一样。你喜欢你妈妈,我就喜欢你爸爸。就像有的小朋友喜欢巧克力,有的
小朋友喜欢吃豆沙包一样。懂吗?
好像有点懂。兜兜说。
顾建安又吻他一下说,有我加进来,你开心吗?
开心。
所以没必要懂得太多,兜兜开心最好。顾建安说。
兜兜点头说,对,开心就好。
顾建安说,兜兜乖,要睡觉了。
兜兜说,老爹可以跟兜兜一起睡吗?
顾建安眨眨眼睛。
兜兜说,好想和老爹一起睡觉。
可是兜兜已经是大孩子了。
兜兜撅着嘴巴,低下小脑袋不说话。
但是偶尔一起睡睡也不错。顾建安说。
兜兜立即笑起来,漂亮的大眼睛亮晶晶看着顾建安,又抱住顾建安的脸颊,认真吻了几口说,老爹真好。
夜深人静,顾建安躺在周浩磊的床上,悄悄转身看着睡熟的兜兜,内心被一种特别的满足感充满,而身旁那小小宁馨
儿,便是满足感的来源。爱着这样的一个儿子,呵护着这样的一个儿子,又被这样的儿子爱着、依赖着,是无比幸福
的。如是想着,顾建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然而隔了两日,他不得不离开兜兜,赶赴离另一个城市拍片,兜兜依依不舍的表情令顾建安不由得有几分忧伤。他忽
然有些明白自己每次离开平江时妈妈的心境。牵挂的,不舍的,又带着些微憧憬的。
某次拍摄的间隙,顾建安接到周浩磊的电话。他在电话那端淡淡地问,小顾,在片场吗?语气自然得仿佛彼此面对面
,闲适地聊天一般。顾建安忍不住微笑,然后说,嗯,在拍戏。你呢?周浩磊说,刚参加完活动,在酒店的阳台吹风
。顾建安问,威城风景可好?周浩磊说,威城又叫水城,很美。顾建安低低地笑了。周浩磊问,你可来过威城?顾建
安说,去过,不过并不特别激动。周浩磊笑道,对,在平江人面前提威城真像是在李白面前吟诗了。我拍《永失吾爱
》时在平江住足半年,可惜一直忙着学戏、拍戏,并未真正地游览过。还好片场即是一处著名园林,我也便有幸欣赏
,确是美不胜收。威城似一幅画,但是平江,是一个梦。顾建安说,或许我们在平江的街道上,踩过同一片青石板。
周浩磊忽然问,小顾,会想念我吗?
会。无时不在想你。那天你唱起的那段昆曲,一直停在我耳内没有离开。
周浩磊说,那种唱腔叫做水磨腔。
水磨糯米粉的水磨?
正是。
难怪这样细,这样软,又这样糯。
听筒内是周浩磊的笑声。
顾建安问,你亦是在想念我吗?
周浩磊轻声说,小顾,月亮升起来了,威城的月亮很圆,但是比不上你那房间内的月亮美。
顾建安握紧听筒,掌心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很暖。
浩磊,我想抱你。顾建安说。
不日周浩磊回国,抵达时是国内的正午,他在机场发一通短信息给顾建安,告诉自己平安抵达。顾建安并没有回复。
下午,周浩磊又打电话给顾建安,顾建安亦没有接。他莫名地有些失落,晚上哄兜兜睡觉后便睡了。许是因时差的缘
故,周浩磊睡得并不沉,很容易便在快要凌晨时被顾建安的电话唤醒,他按下接听键,然后,只听到两个字,开门。
什么门?周浩磊问。
顾建安说,我在门口。
周浩磊起身,但仍将信将疑地说,小顾,别闹。
是真的,顾建安说。
周浩磊开门,门外果然站在顾建安。他习惯性地把左手放在口袋内站着,薄唇上扬起温柔的弧度。看到周浩磊,他微
笑说,晚上好。
你不是说还要至少半月才能回来?周浩磊问。顾建安做出“嘘”的动作。然后邪气地笑一下,把周浩磊抱起。周浩磊
忽然觉得全身很软,仿佛失掉了全部的力气。
房门关闭,顾建安笑着把周浩磊放下。周浩磊忽然有种口渴的感觉,顾建安的面孔靠上来,那一刻,周浩磊几乎以为
顾建安要吻他,可是顾建安只是很近很近地看着他,笑说,黑眼圈。
周浩磊笑了。顾建安直起身体说,前辈,你老了。周浩磊仍是没有说话。顾建安忽然轻声唱,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
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他的唱法与身段皆不专业,有些似在唱歌,但听在周浩磊耳中,看在眼里,却是另一番滋味。现下,周浩磊眼波流转
,脉脉含情望牢顾建安的眼眸。顾建安略腼腆的样子,低头笑了。周浩磊伸手触摸他的脸颊,掌心柔软温暖,顾建安
的手覆住周浩磊的手背,周浩磊的面孔向顾建安的面孔靠过去,想要吻他的嘴唇。顾建安却避开,在周浩磊耳畔用微
颤的声音说,等一下,我洗澡。说罢,他自裤子口袋中拿出两包东西,随手塞进离自己最近的抽屉中。合好抽屉后,
他笑着对周浩磊说,不许偷看。周浩磊稍稍侧开面孔说,浴室内有浴巾。
顾建安自浴室出来时只在腰间围一条浴巾,周浩磊靠在床背半躺着。顾建安在他身旁坐下说,知道你讨厌湿嗒嗒的,
我特意吹了头发。又说,累吗?
周浩磊点一点头。
快乐吗?
还好,周浩磊说。
顾建安笑着问,为何是还好?因身边没有我吗?
周浩磊并没有反驳。
顾建安说,恭喜你。
那么,我能否要份礼物?周浩磊挑眉问。
顾建安说,当然。想要什么?
周浩磊的嘴唇凑上来,亲吻顾建安的嘴唇。
一个深吻结束,顾建安坏笑着说,这是你的礼物,还是我的福利?周浩磊的面颊微微红着,顾建安忍不住再次吻住他
的唇,然后环住他瘦瘦的腰。周浩磊俯下身,愈压愈低。他们的唇紧紧贴着,舌亲密地纠缠在一起,两个人的呼吸一
起变得炽热起来。顾建安的嘴唇离开周浩磊的唇,却不舍离开他的肌肤,自他的脸颊向耳朵吻过去,然后贴着他的耳
朵用平讲话轻声说,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
温存一晌眠。说罢,含住周浩磊的耳垂。周浩磊的身体有轻微的战栗,顾建安用力抱着,舌尖撩着他的耳垂。
小顾,我想你。周浩磊略沙哑地说。他口中的热气喷到顾建安赤裸的皮肤上,那么地烫。
顾建安对牢周浩磊的耳孔说,让我在上面,好吗?周浩磊没有回答。顾建安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然后一面同他接吻,
一面解开睡衣的纽扣。
纽扣一粒粒被解开,周浩磊顺从顾建安的手把睡衣褪下,他的上半身第一次全部暴露在顾建安的眼前,灯光下,周浩
磊白皙的肌肤衬着那浅蓝色的床单,显得那么地美好。顾建安感觉到,自己小腹的那团火焰立时就能把自己烧尽。他
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自己是爱着周浩磊,亦渴望着周浩磊的。
顾建安扯掉碍事的浴巾,用炽热的唇在周浩磊的的皮肤上印下一个又一个吻。他郑重地、虔诚地,以自己的嘴唇膜拜
周浩磊的身体。吻到锁骨的时候,他对周浩磊说,开幕式那天我看到了。周浩磊的手指握住顾建安的头发,小声地说
着,小顾,说爱我。
爱你。爱你。爱你。
顾建安呢喃着。
顾建安爱周浩磊。
顾建安想要周浩磊。
然后,顾建安吮住周浩磊胸前的突起,又用舌轻轻抵住。周浩磊忍不住嘤咛,抓着顾建安头发的手指亦愈加用力。顾
建安的吻向下延伸。周浩磊很瘦,肋骨微微凸显着,顾建安便一条条地吻过去。向下,再向下。
褪下周浩磊的睡裤,他那已经完全醒来的欲望暴露在顾建安面前。
小顾。周浩磊梦呓般地说。
顾建安看着那男性身份的象征,略略迟疑。此刻的他,忽然想到周浩磊说过的——怕。
是的,他是有些怕的。那种恐惧来自内心深处,是对于未知的恐惧。
带着试探地,顾建安轻轻触上周浩磊平坦的小腹,那柔滑的手感令他的指尖不忍离去,他感觉到,自己那团稍冷却的
火焰再一次茁壮燃烧,那熊熊的火焰驱使着他把自己的嘴唇附上周浩磊的小腹,缓慢执着地吻下去。吻住那肌肤,吻
住那柔软的毛发,吻住他对自己的渴望。
顾建安含住。周浩磊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以口舌满足一个男人的身体,这对顾建安是全然陌生的体验,可他已经不再
恐惧那未知,因了他知道那不是无边的黑洞,而是取之不尽的曼妙。他用心地亲吻着,舔舐着,且灵活地用手指给予
周浩磊更多的安慰。很快,周浩磊便爆发在顾建安的口腔。顾建安吞下,嘴唇回到周浩磊的耳上说,你的味道。
周浩磊微微别过脸去。
顾建安低声说,也许,是太久没有做过了。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