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立帆笑笑的看着他，一把拉住许瑞阳的手臂往楼下走说：“回答你一个问题，你要陪我去学务处。”

“——蛤蛤？为什么！”

叶立帆微笑着回头淡淡说道：“老师让我把两个月的旷课消了。”

许瑞阳横着眼跟着下楼，没想到优等生就是有这些特权，一踏上一楼的地板，他突然想起那家伙还没回答自己问题。

“喔对了，我基测一百九十二分。”叶立帆走在前头说道。

一百九十二……

许瑞阳差点昏倒，居然比自己预估高出很多。

也就是说除了没考到的那两科，这家伙基本上是满分……

许瑞阳一张可爱灵秀的脸蛋整个崩坏，他没想到叶立帆能这么厉害，如果他当初有去考试或许就是三百一十二分的满分。

然而，那天他没去考试的原因到底和自己有没有关？……

如果有一部份是因为校庆的那一巴掌在赌气，那么许瑞阳或许就要为他的分数负起一半责任了。

许瑞阳黯然低下头，忽然想到校庆、基测以及那个夜晚，叶立帆总共吻了自己三次，为什么？

看着从学务处走出来的叶立帆，他的眼神有点迷惘。

“办好了，走吧。”

“喂，叶立帆，你……是同性恋吗？”

叶立帆像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一双惊讶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许瑞阳看，眼眸之中彷佛还有期待之色。

许瑞阳没想到在心里想的问题居然脱口而出，连忙改口说：“啊啊，不是！我前几天看你和女生感情满好的，想你怎么不交女朋友，你靠长相应该可以吸引很多女生啊……哈哈哈……”

叶立帆一瞬间脸色变的阴沉，话也没说，冷冷撇许瑞阳一眼，转头就走。

许瑞阳意识到可能自己讲错话，但刚刚那番话又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一年多来很少看到叶立帆对自己生气，以前不管怎么骂怎么扯领子，他都毫无怨言，连眉头也没皱过，怎么这次才两句话就惹他生气了。

他默默的跟在叶立帆身后，心想每次见面好像都没有好的聊天模式，不是他在发火，就是叶立帆怪里怪气，虽然说自己发火乱骂人的次数比较多，但是两个人之间就是缺少一个好的沟通默契。

许瑞阳自顾自的想着，上课钟声响的时候，前面的叶立帆在厕所门口停了下来，他正想问是怎么回事，叶立帆转过身用冷清的声音说了一个字。

“对。”

第十一章

“对。”

冰冷的声音在幽旷的空间中回荡，许瑞阳怔愣在原地，凝视叶立帆清冷的面孔，脚好似寸步难行。

下一刻，叶立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许瑞阳推进厕所，他甚至还没有时间叫出声，人就已经被拖进马桶间，跌坐在白皓皓的马桶盖上，叶立帆一进来就将门反锁，转身两只手臂抵在许瑞阳身后的墙上，把他整个人钳制在身前，幽深朦胧的目光底下滑过一丝怒意和其他混浊的情绪。

许瑞阳从没看过这样的叶立帆，他吓得全身都在颤抖，与他距离不到一根手指头的俊脸轻浮的勾起笑靥，像个猎人般眼睛虎视眈眈直盯着猎物，开口一字一句清楚的说：“对，我就是每天恨不得转去十班待在你身边的同性恋，每天都想恶狠狠撕裂你红唇的同性恋，每天都在梦中操你操到你哭着求饶的同性恋。”

许瑞阳整个身躯一震，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好似陌生人的叶立帆。

叶立帆又把脸贴进了一些，两张脸再靠近就能碰到鼻尖，他用低沉沙哑的声音似笑非笑继续说：“怎么样？瑞阳，你怕了吗？”

许瑞阳没有回答，他的表情自始自终都没有变过，望着一张放大的俊俏脸蛋，露出惊恐的神色，倒不是怕叶立帆对自己做什么，之前初吻也给他了，好像也没什么好害怕，毕竟两个男生能做什么？

许瑞阳怕的是，叶立帆变成另外一个人，以后都用这种轻挑且粗鲁的方式对待他。

叶立帆注视着许瑞阳许久，一会儿慢慢收回手，游移到许瑞阳身上，慢条斯里解开他服衣领上的扣子，一双鹰隼似的眼眸依旧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看。

“想知道我每天在梦里都怎么对你吗？”

叶立帆伏下身亲吻许瑞阳的颈子，轻轻的吸吮滑嫩的皮肤，许瑞阳一感觉到颈上搔麻的触感，一下子神游回来，奋力的想推开身前的人，他不断大吼大叫，希望有人能经过厕所边，听到他的呼救，进来掰开这个失去理智的人。

叶立帆似乎是不满他的大吵大闹，转移阵地吻上他的唇瓣，堵住聒噪的嘴，舌头长驱直入的钻进口腔，在里面如狂风暴雨般任意肆虐，许瑞阳想要讲些什么，一出声却成为细碎的呻吟，萦绕整个空荡荡的厕所。

“嗯……叶、叶立帆……唔不要……嗯……现在是……上、上课……”

叶立帆缠上他的舌瓣，翻腾一阵后，缓缓张开眼离开他的唇，许瑞阳整片唇瓣都被咬的红肿，衣领大大敞开，制服一阵凌乱，看起来楚楚可怜。

许瑞阳这时注意到，叶立帆慢慢变回以前冷淡的眼神，他似乎还在混沌的眼瞳中看到了怜爱的目光。

叶立帆突然默默的把他环入手臂中，彷佛怕他逃走般紧紧抱住，许瑞帆不明所以，怔怔的任叶立帆抱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狭小的空间两个单薄的人影，紧紧相贴在一起，四周寂静的彷佛可以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蹦通蹦通平稳的律动敲入耳膜，许瑞阳仔细一听，不对，那不是空气经过的声响，是自己的心跳。

叶立帆零碎的头发扎在许瑞阳的颈边，惹的他心里彷佛也被千丝万缕的头发搔的酥麻，两个身躯相叠，他清楚的感觉到叶立帆心脏跳动的频率，一振一振随着分秒平静作响。

“以后别再说那种话了。”叶立帆的声音在自己的后脑旁响起。

许瑞阳看不到此刻叶立帆的表情，颤声问了一句：“什么？……”

“叫我跟女生在一起，诸如此类的话以后别再说了。”

叶立帆动作轻缓的起身，打开反锁的厕所门，回头看着还坐在马桶盖上的许瑞阳，冷冷的说：“走吧，你不是要上课？”

许瑞阳马上僵硬着身子，大红着脸，低头走出厕所，在叶立帆走上楼梯前，都不敢抬起头来。

回到教室后，他随随便便对迟到胡诌了一个身体不适的理由，战战兢兢的坐回原位，依旧是惊魂未定，眼神皆是紊乱。

旁边的同学发现他的白色制服上的领子大敞，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颈旁残有一个紫红色的印记。

同学惊讶的嘴巴开开合合。

“……不会真的被强暴了吧。”

第十二章

接下来几天，许瑞阳都魂不守舍，制服裤子穿反，球鞋左右穿错，在学校上课像灵魂出窍，几次考试他不只把名字写到班级栏，写完一面试题忘了背面还有一面，就直接趴下小睡去了。

导师观察到他的异常，有几次中午把他叫进办公事约谈，导师一开口就是——

“许瑞阳，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许瑞阳摇摇头，真正的原因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总不能跟老师说，自己被一个男生吻了四次，还有一次被关在厕所里，衣领被解开，钳制在他身下，差点连男性的贞操都没有了。

经过那天以后，许瑞阳马上回家搜寻有关同性恋的资讯，与叶立帆当天讲过的话对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

原来他招惹的不只是一个缠人的八爪章鱼，还可能是个同性恋。

最让许瑞阳感到恐惧的是，他不会为叶立帆对他所做的举动感到恶心，也没有厌恶，只是觉得自己被侵犯，又不知那个不知廉耻的侵犯者理由为何，让他很恼怒，就像校庆那天，他掴过去的那巴掌或许不是因为叶立帆的亲吻。

但如果不是，那又是为什么？

许瑞阳望着房间的日历，距离二次基测，剩四十天。

只剩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冲刺，但是现在怎么叫他看得下书？

许瑞阳烦恼得整颗脑袋都快被轰炸，他倒在书桌上，看着眼前两个小时内根本没翻过页的课本，重重叹了口气。

在他颓废不堪的趴着时，大腿突然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他把口袋的手机抽出来，发现多了封未读简讯。

一打开简讯，满脑火气倏地飙升。

上面附了一张许多六角形的化学反应式图样，下面写着——

这几天美牛瘦肉精的新闻层出不穷，其实瘦肉精主要成分是莱克多巴胺，请依照这张反应结构式推出莱克多巴胺的分子式。

简讯来源：叶立帆

“神经病啊！这谁会知道啊！”许瑞阳暴走大叫，极度不爽的横着眼，飞快打上几个字，按下传送。

完毕后，他把手机丢在桌上，双手环抱倚靠着椅背，摆明不想理叶立帆。

没想到手机很快的又在桌上震动，许瑞阳盯着手机良久，最后还是把他拿起，打开简讯。

——是C18H23NO3，记起来，基测时事或许会考。

许瑞阳额头上青筋满布，这家伙是在卖弄他的聪明吗？

“怪胎一个！”这次许瑞阳也没有回简讯，直接把手机往后一丢，落在床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振作精神把课本立起，决定要好好定下心读书，读不到一页，又听到床上微弱震动声，他的心一瞬间就飘到九霄云外了。

“不要去看、不要去看、不要去看……”

许瑞阳双手抱着头使劲的摇头，不断叨念催眠似的话语。

不过，显然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下一刻，许瑞阳爬上床，在棉被上掏来掏去，手机拿在手上时，他皱着眉心想，自己该不会是被制约了吧。

当他打开简讯看到短短的一句话。

——读书辛苦了，别太晚睡，下次我再拿店里的甜点给你。

许瑞阳顿时觉得他完蛋了，好像真的被一个男生制约了……

＊＊＊＊＊＊

隔天，是学校为国三生举办的第二次包粽活动。

班会课许瑞阳指挥班上同学搬出五张桌子并排在走廊上，学艺从学务处带回近四十个小粽子，然而全国三的走廊却没有粽子的飘香四溢，所有人定睛一看，原来这小巧玲珑的粽子只是个香包，上面还挂一张小纸片，看似是给国三生写自己二次基测的目标。

教务主任开始广播，所有一二楼的国三学生，纷纷有条不紊的到走廊整队排好，整齐划一。

许瑞阳身为班长站在队伍的最前头，听着主任的加油打气心想，还好他们的广播系统是兵分三路到各个年级的教室，所以国一二的学弟妹的教室听不到主任的声音，但却还是会引起一定的噪音，就像这时，校长高唱冲冲冲，整片国三生一片喧闹。

校长唱爽了后下达命令，叫每个同学拿起属于自己的粽子，写上对自己的期许与目标，校长宏亮的声音说，这颗香包粽不只是为二次基测祈福，也是为未来每个同学的求学生涯祈祷一路顺遂高中、心想事成。

所有国三同学随着校长的指令，原本整齐的队伍眨眼成散沙般，乱哄哄的在走廊的桌上写着自己的愿望。

许瑞阳提笔思考了许久，却还是不知道应该在小纸卡上面写什么。

或许写希望自己能上成功高中，但是在下笔时叶立帆的话又突然窜入脑中。

——你上建中，我才读建中；就算你去种田，我也跟着去锄草。

直到现在许瑞阳才垮着一张脸发现，这根本是威胁……

旁边的同学们都兴致勃勃，只有他四周是一片乌云漫天。

他转眼看到隔壁班每个人也都很投入在这次活动中，这时忽然有人从背后环住他，许瑞阳身躯一震，随即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还不写？”叶立帆在他身后微笑问道。

“你、你、你跑来我们班干嘛？”

叶立帆的头靠在许瑞阳的肩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说：“我们班又没有你，我待在那里干麻。”

什么奇怪的理由啊……

不过，许瑞阳想到自己倒是可以问问他在纸卡上写什么，一问之下，叶立帆掏出自己的小粽子，只见白色的纸卡上面横着一行俊逸的字体。

——目标：纠缠瑞阳，至死不休。

许瑞阳差点想把抱住他的人的头打爆。

第十三章

许瑞阳的太阳穴一跳一跳抽动，他拿着叶立帆的香包粽，转头恶狠狠质问：“这是什么东西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叶立帆放开环住许瑞阳的手臂，从后抽走他手上两个香包粽。

“你干嘛啦！”

许瑞阳完全猜测不了身后的家伙又会做出什么事，对他来说叶立帆简直是颗未爆弹，接近的话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只见叶立帆从制服胸前的口袋掏出一枚原子笔，把许瑞阳的小粽子放在桌上，感觉起来是准备要写上他的小纸卡。

许瑞阳马上冲上前抢走自己的粽子，横眉竖目的大喊：“叶立帆你到底要干嘛？”

叶立帆淡淡瞥他一眼说道：“我想说如果你不写的话，我帮你写。”

“我会自己写，不需要你鸡婆。”许瑞阳撇过头转身，从桌上随便抓了一枝原子笔，就在小纸卡上面龙飞凤舞起来。

叶立帆又从后轻轻靠在他身上，许瑞阳感受到身后温热的体温，似乎经过导热一路传送到自己的脸颊，他伸出手捏了捏脸，又辣又痛的感觉直奔脑门，似乎有一些头晕目眩。

“瑞阳，你知道你只能写一个学校吗？”冷清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什么？”

“你只能写建中，若是其馀的，我就不去考试。”叶立帆走到他的旁边，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许瑞阳觉得莫名其妙，说道：“为什么啊……你干嘛老以我的选择为准？自己的路自己走啊……”

叶立帆目光炯炯的望着他，许瑞阳发现旁人居然没有回答，抬起头不料刚好与他四目相接，一看到叶立帆黝黑的双眸，许瑞阳的双颊瞬间烧起来，他飞快的转过头，假装在看小纸卡，接着就听到叶立帆清楚的声音在旁边说。

“因为我要我的路上都有你。”

心跳声清晰的彷佛就在耳边，许瑞阳拿着笔的手迟迟不肯动作，他呆愣在原地，听到这句话反而开始手足无措。

叶立帆轻轻笑了一下，又在他耳边说：“写我要跟叶立帆一起上建中。”

许瑞阳像着魔一样，跟着叶立帆的耳语，嘴里念念有词：“我要跟叶立帆一起上建中……”

他缓缓抬起手在小纸卡上面写字，四周的人声很喧杂，校长在前面中庭高声欢呼，同学在旁边嘻笑吵闹，闹哄哄的声音中他只听到叶立帆轻声的哼歌。

“要在热烈的阳光下和你拥抱。不去管别人说什么我只想你知道，带着你出逃，无论城市如何喧闹，没有你的世界太过寂寞太无聊，我们一起出逃。这一次我要你跟我，一起出逃。这次你快跟我一起出逃，一起出逃……”

彷佛所有人都静止不动，这个空间中只有他与叶立帆有着呼吸心跳，流失的时间让他徜徉在悠柔的旋律中，越听越陷入，越来越无可自拔。

喀的一声清响，许瑞阳盖上笔盖，回到现实世界，中庭内的校长推了三架木制的祈愿架出来，许多国三生蜂拥而上，将自己的小粽子挂上，半晌，祈愿架远远一看皆是密密麻麻的绿色小点。

许瑞阳也准备走出走廊，叶立帆却拉住他的手，微微笑着把他手中的粽子拿走，又拿起自己的那颗，将两个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