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福泽 下——黛色微微
黛色微微  发于:2013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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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是世子殿下至交,我们是万万不敢高攀的。”孟晨川道。

“析齐明哲?他是世子我可不是,既然从军入伍,咱们自然是一样,身份那种东西不作数。”

其他人都没有说,躺在那里养神,紫稀跟他们小声聊了几句也不再讲了,垠廖的军队还没有走,现在一切要听孟晨川的,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是对方在召化驻扎下来,他们就没只有死路一条了,孟晨川想弄清楚对方的主将是谁,可是身边有蓝紫稀这个重要人物在,是万万不能冒险的,六殿下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把他平安带到,不然别说他了,连六殿下自己都会没好日子过,可是这回真的只有希望老天保佑了,现在的情况虽然不担心以后日子好不好过,只要有日子让他过就该谢天谢地了,但作为一个军人,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要把任务完成。

白天有太阳还好些,眼下已然入冬,一到晚上,冷风吹得人直打哆嗦,衣服上的血迹一块一块被风干,变成暗暗的黑色硬块,披风在打斗的时候扯掉了,身上穿的虽然厚,可在这样冷风里过夜还是不怎么受得了,山下大道上来来去去是垠廖的行军队伍,不能跑不能动,巡逻队的一刻不停的四周查探,要是一不小心引起他们注意,就等着来年今天当忌日,这倒不是首要问题,关键是,他们缺少食物,这小山坡上那点树皮草根不知能让他们坚持几日,至于野物,从那天炸了那唯一一只兔子以后,着小山包上就再没见出他们以外的活物,何况要抓野物也只能晚上,什么也看不见,抓起来太难,还不敢出了这小山包。

缩了缩身体,几个人紧紧挤在一起要好一些,如此一来衣服上血味赃物的味道更是一个劲往鼻子里钻,两天没喝水了,嘴唇干得起了一层硬壳,紫稀有舌头舔舔,没什么效果。

“如果他们真的在召化安营了,我们怎么办?”

“放心,我们会回去的。”孟晨川道,“这算什么,咱们哪回不是九死一生,还不是活到现在。”兆小五像是想激励他,紫稀笑笑,他倒不是害怕,说实在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一点危险的觉悟,仿佛就算笨哦垠廖军队发现,也与自己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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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猜得不错,析齐明哲果然胆大包天。”杨恭如看了线人的飞鸽传书说道,一旁的习气安延正抓着石桌上的鱼食往塘里抛。

“这么明目张胆那用朕猜,他现在是有恃无恐了。”

“他们真有如此严重?”

“废太子稀奇正羽只不过给柳家一个大丫鬟白了脸色就被废,你觉得是否严重?”

杨恭如奇道:“柳家不是不久就被灭门了吗?”

“那是因为那颗棋子没用了。”

杨恭如不说话了,心想天下人争来争去有什么用,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左右,不定还当了回戏台子上的角儿,让人看一场笑话,看向析齐安延的眼光也多了些崇敬之外的东西,析齐安延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在意,拍拍手道:“就是不知道我那表兄提的要求具体是哪些。”

毕竟面前人是皇帝,杨恭如不敢随便说话,尽管有些事谁都清楚,但不该你说的还是不能说,就算你没错又要有那命担待,旗安眼看就要一分为二,成王早就有打算,多年想尽办法不进京,眼下正是外患未平,不能明目张胆跟他撕破脸,不过等到外患平的差不多时,南方恐怕已经不是能收拾得了了,析齐明哲果然好手段,哪都算计上了。

“皇上,王将军的密奏。”太监跪着呈上折子。杨恭如退了出去。“紫衣卫。”析齐安延看完折子叫一声,一人迅速出现在面前。

“带人去,把蓝紫稀带回来。”想一想又道,“不要用强的,他若不跟你们走,就,传朕的话说,不用挂心,他家里人还有姐姐一切安好。”

那人无声无息消失,析齐明哲又将手里的折子看了一遍,掖国已经退兵回国,探子的消息是,蔡玄趁着帝迟攻打旗安造反了,这蔡玄便是被帝惠软禁了几十年的前朝皇子,这回被一帮遗臣遗民支持着复国,帝迟本来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他在这时候发难,析齐安延也迷惑,这不是最佳时机,蔡玄他没见过,可就算不够聪明,身边的人也不可能个个无知,做出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半夜开始下雨,寒冷的夜风加上绵绵小雨冻的紫稀直打哆嗦,他们一个一个挤在一起还是没多大效果,这些小树还不够遮挡雨水滴落下来,地上和草丛越来越潮湿,不否认,紫稀有点后悔了,家里的棉被多么暖和,自己跑出来找罪受。

“听着,”孟晨川将他们集合到一起,“没有月亮,我们黑趁黑走,快。”

小心而又迅速,蓝紫稀紧跟在孟晨川身后,二十几人的脚步悉悉索索,在这样的夜里无比压抑的响着,明明已经很轻,却还是担心这一丁点的声音将自己出卖,引来敌人,紫稀兴奋中夹杂这紧张,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只能无限信任孟晨川能将自己带出去,鞋里进了水,咕啾咕啾的响,衣服也贴在身上。“趴下。”所有人紧紧蹲在暗处,不远处上万个军长亮着灯火,附近卫兵打着火把巡逻,这些俨然比几天前遇到的又多出几倍,明显是这几天开过来的,孟晨川纳闷,垠廖究竟打什么主意,他的军队怎么过来的,四殿下就在西南边境上,难不成那边出了事?又一想,不可能,世子带的号称三十万大军,实际数目是五十多万,再加上四殿下的智谋不可能吃亏。蓝紫稀到时什么都没想,一门心思跟在后面乖乖逃命,虽然垠廖的军队出现的突然,他想嘛,战场瞬息万变,在哪碰见敌人都是有可能的,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纸上谈兵的时候多,还没学会一点小事就一窥个全局。下了小山坡,一行人从没有路的草石堆从过去,一路狂跑,紫稀几次都以为后面有人追上来了,等到停下来已经天蒙蒙亮,二十几人摊在小树林里大喘气,紫稀觉得呼吸不畅肺都疼得快炸开,不过不久缓过来,孟晨川过来拉他,紫稀自己扶着腿站起来,“现在怎么办?”

“找地方把衣服换了,不知道殿下那边怎么样了,咱们不能贸然就这样过去,现在的情况穿着军装也不便行走。”

可是话虽这样,这路荒郊野外哪有衣服来换,两天都在无人烟的树林里,下面的大路不敢走。

“看,前面有这个庄子。”孟晨川阻拦已经来不及,说话的人显得无比兴奋,饥饿加上寒冷让他恨不得奔上去,紫稀也一样,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体温暖的半干,要是有火烤一烤不知道多舒服,不由自主的要跟上那人的脚步跑过去却被孟晨川一把拉住。可是那人的一声已经引起几个牵牛老汉的注意。

“怎么办?”兆小五问孟晨川,是啊,他们太需要火和食物了,错过了眼前的村庄不知什么时候能在碰上,这里不是旗安,人口的分布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那几人明显因这好事高兴起来,见孟晨川没说话便兴冲冲跑过去跟老头搭话。孟晨川觉得不妥,可也知道,眼下的状况最好弄点食物换下衣服,眼下无疑是个好机会,大概是有人跑去通知,庄子里涌出很多人,老头老婆子,女人小孩,还有相比起来数量稀少的男人,不一会就集乐一两百人,“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路过想弄点吃的,换身衣服。”兆小五看出不对,立马上前解释,卓曼人说话的口音跟旗安不一样,以为语言不通被误会了,这时候人已经被围起来,大家还在拼命解释,那些人眼里没有杀气和恶意,何况一群老弱妇孺,孟晨川也不能下令动手,可把人围起来的动作实在让打了好几年仗的孟晨川分外敏感,机警的注视着几百人,突然地,一老头首先发难,扑过来要抓他们中的一人,被反射性的一脚踢开,这一下刺激了其他人,几百个老头女人一拥而上,他们手里没有任何武器,让这群当兵的下不下手挥刀,战场上都是明刀明枪来硬的,欺负手无寸铁的妇孺不是男子汉所为,混乱间二十几人全被绑起来分开关到各家牛圈里,紫稀从前没见过这物件,尴尬的站在角落里,面前一头水牛无视他,自己嚼干草嚼的津津有味,可是对他来说,它比外头看守他的几人要有威慑力多了,对角牛粪上苍蝇成群,臭味已经不能让他产生太大不适,我果然能屈能伸,紫稀想,不知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胡大侠有没有蹲过牛棚。

虽然是囚犯,却没人给口牢饭,不过他已经感觉不到饥饿,寻个相对干净点的角落靠墙坐下来,先休息一下。大概下午的时候,牛圈外头悉悉索索来来人,紫稀以为是来管饭的,来的一女人还有一个小孩,手上没有他盼望的饭,只站在那愣愣往里看着。

“这位夫人,”紫稀靠近圈门,对那女人道:“不知道你们打算将我们怎么样。”

“不知道。”那女人过了一会才说。

“恩?”紫稀不解。

“孩子他爹死了,在战场上死的,庄子上出去的男人都是,一个没回来。”

这回轮到紫稀沉默了,原来是碰到等着报仇的,他们都忘了,这里是卓曼,是被旗安侵占的卓曼,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怨恨着他们,孟晨川虽然入伍多年,但一直在析齐明哲军下,练兵打仗都是在自己地方上,就是出兵也是跟着大队,打仗就是某略厮杀,平民怎样,从来没在考虑之列,紫稀也一样,他的理想里,战死沙场无论哪方都是无怨无悔的,从来没想过,他们死后还有人为他们悔恨,就像他跟蓝琪,报名参军从来没想过父亲母亲,若战死了,他们会怎样。

57

就像那女人说的,他们也不知道要将他们怎么样,不闻不问了一天一夜后,紫稀已经闻不出牛粪的臭味,终于被人带出去,原来饥饿也分境界的,他现在是感觉不到饿,嘴里却直冒酸水,满脑子都是食物,饥饿似乎成了他离家后的主要课程。

“蓝公子,”一华服老丈对紫稀一拱手,紫稀尴尬的还了礼,自己现在衣衫阑篓,估计满身臭味能熏晕一头苍蝇。华服老张倒还显得随意,没露初让蓝紫稀滥砍的表情。

“要带我去何处?其他兄弟们呢?”被领着上了马车,看样子是要出庄子。

“公子稍安勿躁,忍耐片刻,等到了庄园清洗一番再用些饭食,其他人稍后就到不必挂心。”

“请问您是?”紫稀狐疑的看着这位老丈,不知道他有什么用意。

“老奴不住挂齿,只是提主人办差而已。”

“你家主人是?”

“主人名讳老奴不敢称谓,公子见了自然知道。”

马车摇摇晃晃约半个时辰方才停下,果然是个庄园,进了大门就是满树满树梅花,大都打着骨朵儿,至少数的崩开了花儿,弯弯绕绕穿过花园长廊,总算到了房间,热水衣服都准备好的,紫稀脱了衣服进水里,通体舒畅,身体每个汗毛都张开了,洗了头发和身上,让下人们换了干净水再进去,这回头已经晕了身上没一点力气,丫头经世,端来粥汤放到前头,紫稀慢慢悠悠吃了些这才补回些力气好好把身上搓了一顿,黑乎乎的东西一卷一卷往下掉,连伺候的丫鬟都皱眉头了,终是觉得丢脸让她们下去自己慢慢来,等穿上衣服出来,蓝紫稀有再世为人的感觉,就算接下来要让他抽经扒皮也有精神因对了。

“公子要不要先小睡一会?”上来问的,看着穿衣举止该是个头等的使唤丫头,紫稀摇摇头,这会精神着呢,到想见见老头嘴里的主人是个什么人物,丫头像是看出他的想法道:“主人在练剑,说如果公子想见,过去便是。”

蓝紫稀笑笑,让那丫鬟领路,自己跟在后头走,到了个圆门处,丫头停下来让紫稀一人进去,里头景致很是清幽,虽然入冬没了红花青草,院里的紫竹冬青却长得生机勃勃,花圃里种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一个个紫色的,圆溜溜的果子满满好几圃,很是喜人,左右听动静,没有舞剑的声儿,正寻思着再走走看,身后有人说道:“既累了一路,怎不好好休息一会。”声音冷冷低低的,紫稀转过身:“烨宁。”

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烨宁,紫稀却觉得是许久之前的事情,这回见了那人,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身上穿着青布长衫,倒显得与析齐安延身上的龙袍有同一等,紫稀叫了声名字却不知该说什么了,感觉这一定就是他们说的主人了,他却只能干干站在原处等着他发话。

“过来。”

烨宁迈起步子往里屋走,紫稀乖乖过去,也只能跟上,到了个简雅的房里,烨宁递给他一块干净巾子道:“擦擦吧,都发还低着水。”紫稀接了巾子擦起来,也不敢打量房里的摆设,心想他怎么在这地方,兵荒马乱的,冲撞了可怎么好。

“这是我的房间,擦干了就躺下吧,有事起来再说。”

“哦。”

那人也不管蓝紫稀站在那擦得心里乱七八糟,自己坐下拿起本书慢慢翻,见他没理自己的意思,紫稀放下巾子轻手轻脚到床上,脱了衣服鞋袜躺好,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呼吸重了一下打扰那人读书,床上十分舒服他却不敢动一下,里头有股淡淡的清香,大概是常用花瓣洗头,睡觉的时候粘上去的,这到叫他想起析齐明哲身上也有股香味,甜甜腻腻的,若有似无,却比这香浓别致许多,这味儿明明经常能闻到,这时候却觉得不一般了,舒服得很,像是头一次闻见似地。

这回睡的香,一觉醒来通身舒畅,屋子里就他一人在,紫稀迅速穿戴好,睡的时候头发没干透,这回给压得翘起来一撮实在绑不好。好不容易沾水给收拾服帖了,外头有人进来,“正要来叫你,起的倒及时。”

“醒了就起来,怕起得晚了。”

“晚饭时候了,跟我一道过去。”烨宁说话始终冷冷淡淡的,这回倒有些柔和亲切,看着他那撮不听话的头发也微微弯了下嘴角,紫稀偷偷撇了一眼,也不知那算不算笑,人看上去一副斯文的样子,身材确高大,紫稀的个头还没挨着那人肩膀,跟在他后头一影子就给覆盖完了。

“我同伴们……”

“到了吧,下头有人张罗,明日一早再见。”

“哦。”

又没话说了,一路沉默这到了饭厅,有人已经在一旁等候,等烨宁入了座,他们才陆续坐下,饭菜相继摆上来,紫稀闻着口水都快下来了,不过长年教养还是让他忍了回去,只是等着主位上的烨宁动筷其他人才能下箸,每盘菜都必须他挑第一筷子,紫稀只能眼巴巴等着他先夹自己喜欢的那盘菜,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吃相已经很斯文,这才见识什么教优雅,可惜眼下没心情欣赏,一个很饿的人要等着一个吃相优雅斯文的人开盘时间多么辛苦的事,还好烨宁体贴,各菜色都挑一筷子放在空碟子里,其他人就不用一盘一盘等了,这饭吃的痛苦,蓝紫稀小心翼翼嚼着菜,自己家里可没这么大规矩,跟析齐明哲或析齐安延用饭也没见他们摆这么大普,肚子里一边诽谤一边小心着每一口美味菜肴,餐桌上安安静静一点声儿都没有,想起在军队里跟那些大兵汉子混的时候,那是看他们那么不雅的吃法觉得难受,可也比眼下轻松多了。烨宁放下筷子,其他人也立马停下手里的动作,紫稀这才抬起头来看看跟他一起经历了痛苦的几人,其中两名女子,一个端庄秀丽,眉目间很干练,穿着红衣红裙,头发绾的高高的,另一个长的秀丽甜美,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穿着桃红色罩衣纱裙,脸颊红红的,有些清瘦,还有一位老年人,头发胡子全白了,眼神却十分犀利,紫稀看他的时候被回视一眼就让他迅速收回目光,惹不得,还有两为年轻人,因为被那老者一眼给弄得心虚起来,犹豫着再不敢贸然打量,只大概映象高壮精干,很符合蓝琪对奇人异士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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