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七月蚕
七月蚕  发于:2012年09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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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小如,你叫什么?”女生轻快的说。

“画画不是讲究专心吗?”程小新有些被她的好心情感染,调侃了一句。

“谁说的,画画的人分很多种哦,有些人画心,有些人画脸,有些人画的是实体的,有些人画的是虚幻。”女生有些

故弄玄虚。

“那你画的是什么?”程小新有些好笑。

女生却没有答,只是笑笑,换了个话题:“你是做什么的?”

“做广告。”

“呀!我这岂不是班门弄斧?”女生惊呼。

“我画的并不好。”程小新看着她咋呼,有些惭愧。

“很少人画的不好还做这一行的,你太谦虚了哦!”女生一脸不信。

“并不是,我确实的不好。”

“那你喜欢画画喽。”

“……不是。”程小新有些失神。

“你有喜欢的人吗?”女生又问。

“……有,有过的。”程小新有些坐立不安。

“有很多人不喜欢画画却又学画画都是有原因的,或许是为了某个人,或许是为了某件事。有些人是想记住,有些人

却想忘记。”

程小新已经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好了,”女生拿下画纸,“你不是问我画什么的吗,看看就知道了。”说着,递给他。

程小新拿过画,一张悲伤的脸。

许久。

“画的很好,谢谢。”程小新收了画,想拿钱给她。

“不用钱的,”女生摆摆手,“我喜欢画画。就想做些喜欢的事,你不嫌弃就好。”

“怎么会,有喜欢的事可以做,很幸福。”程小新真诚的话,换来女生的微笑和赞同。

程小新站在站牌下,等着公交。

一辆黑色的宝马在他旁边停下来,车窗落下,露出夏北越英俊的脸,“上车。”

程小新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想吃什么?”开动车子,夏北越问道。

“呃,我没有……”

“西餐还是中餐?”夏北越打断他。

“中餐吧,我不会吃西餐。”程小新低声说。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两边的路灯不断的靠近又远离,静谧的空气让程小新有些恍惚,他小心的看了眼夏北越,高挺的

鼻子,薄薄的嘴唇,干净的脸和英俊的轮廓。他想起下午女生的话:

有很多人不喜欢画画却又学画画都是有原因的,或许是为了某个人,或许是为了某件事。有些人是想记住,有些人却

想忘记。

他是为了什么呢?

第一次画的就是这张英俊的脸,他没有钱买照相机,只好自己画。那个时候程小新极爱粘着夏北越,无论干什么,到

哪里都想跟夏北越一起,闯了祸也是找夏北越,只要有夏北越在,就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他喜欢夏北越,却不敢说

,只好一直画,等哪天他们分开了就带着这些画静静的生活和老去,他想的不多,也不敢想多,但有一天他们却真的

在一起了。

那个礼拜天,他们躺在河堤上,程小新趁着夏北越睡着了,趴在一边看他,用目光描绘他的眼,他的鼻子,和嘴唇…

…于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吻了上去,夏北越睁开眼睛,程小新吓得冲回了家。他缩在床上,用被子裹着,他紧张或是难

过的时候就会这样把自己包起来。他很害怕,怕夏北越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理他,怕他避开他,讨厌他。越想越恨自己

的一时冲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有翻书的响声,他扯开被子,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在我家?”

“你没锁门。”

“不是,那个,不是,我……”程小新不知道要怎么说,却看到夏北越手里拿着的是自己画的夏北越,整整一大叠,

他猛地跳起来,急了,“你不许看,我……”

夏北越皱皱眉,“真难看。”

“我,你……”程小新不知道该说什么,紧张的扯着,“北越,那个,那个……”

夏北越走过来,弯下腰,双手撑在程小新两边,然后吻住了他,程小新睁大了眼睛,僵住。

“你说这个?”过了好一会,夏北越才退开。

“北,北越。你刚刚吻我了!”程小新呆呆的说。

“嗯,吻了。”夏北越坦然的说,“味道还不错。”

“你……”程小新把红得要冒蒸汽的脸低下来,不敢看他,“北越。”

“嗯?还想要?”夏北越说着就要靠近。

“才不是,你给我滚开。”程小新炸毛,拿起枕头飞他。

夏北越低声笑了出来,程小新才知道被耍了,刚要发作,下巴突然被抬起,再次被吻住了,不同刚刚的混乱,缠绵而

细致,温柔又霸道。

那个时候的程小新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夏北越不在他身边了自己会怎样,直到夏北越真的不见了,直到自己亲手推开了

他,直到整夜整夜的失眠,直到对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他才知道,他的世界已经随着那个人的离开而崩塌了。他嫉妒

之前那个能一直追在夏北越后面的程小新,那个每天画好几张夏北越的画像才肯睡的程小新。

车停了下来,程小新收回思绪,下了车。

第五章:原谅

坐在隔间里,程小新有些紧张,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接着一下,他努力的想要平复呼吸,却止不住有

些颤抖。

“请问两位想点些什么?”餐厅服务生热情的招呼他们。

“要一份……”夏北越没有问程小新,直接点了菜。

程小新见他不再盯着自己看,松了口气。他把头转向窗外,再过几天就新年了,远成的广告,必须赶在新年档推出,

何况还有文莉这一闹,所以公司还没有放假,不过工资倒是涨了不少。外面灯火通明,许多人都带着一家老小出来逛

街散步,像是要把绷了一整年的心情都释放出来。

“你进锐利多久了?”点完菜的夏北越突然问道。

“不到三个月。”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程小新有些懵。

“这次的案子你参加么?”

“嗯,我们部门只负责平面部分。”程小新他突然记起夏北越是远成的CEO,白天几乎没怎么想,只沉浸在自己的情

绪中,猛然发现,这个曾经和他比肩的男人已经走的很远了。

“是文总监带的那个部门?”皱皱眉。

“是,我们部门是文总监带的。”

服务员端着菜走了过来,夏北越没有再说话。

程小新看着桌上的菜,心里微微泛着酸,每一道都是按照他的口味点的。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像朋友一样,却不知道

说什么,因为他不知道他们还是不是朋友,只好一直沉默。

两个人安静地吃着饭,大厅里隐隐传来一阵音乐,一个温柔的男声低低的唱:

……

走不完的长巷

原来也就那么长

跑不完的操场

原来小成这样

时间的手翻云覆雨了什么

从我手中夺走了什么

闭上眼看十六岁的夕阳

美得像我们一样边走边唱

天真浪漫以为能走到远方

我们曾相爱

想到就心酸

……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吃过饭走出餐厅,夏北越问。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程小新摇摇头,他不是女人,不需要护花的骑士。

夏北越点点头,要了他的号码。上了车,然后离开。

看着黑色的车子融入璀璨的夜色里,直至再也找不到,程小新才转身离开,留下一地繁华的寂寞。

程小新回到家,发现母亲竟然在,他记得今天不是礼拜天的。

“妈,您怎么来了?”

母亲见他回来,忙起身,“吃过饭没有,又加班了吗?”

“吃过了,今天没加班,随便逛了逛。”程小新不想提起夏北越,又问,“您怎么来了?”

“呃,我,有点事要跟你说,”母亲有些局促。

程小新没说话,等着她把话说完。

“我,呃,是这样的,我跟你刘叔叔要去旅行,所以……”母亲紧张的不敢直视他。

“是吗,很好呀。”程小新笑笑,“这么多年您都没出过远门,出去走走也好,什么时候去?”

“小新,妈妈的意思是,也许,我……”

“我知道,您准备跟他一起生活了是吗?”程小新仍旧笑着打断她,他脱下外衣,走到母亲面前,“您不用在乎我的

看法,我很高兴有人可以照顾您。”

刘凯一直喜欢母亲,并且照顾他们母子很多年,在最艰难的时候,若不是有他,程小新不知道他和母亲会怎样,可是

母亲却一直没有答应跟他在一起,为了程小新,也为了刘凯。她不想拖累刘凯。

“不是,你刘叔叔得了胃癌,晚期,这是他的心愿。”母亲有些哽咽。

“会好的,何况有您在身边。”程小新安慰她,伸手抱住她。

好一会儿,母亲推开程小新,“小新,妈妈谢谢你。”

“您是我的妈妈,怎么这样说。只要您开心,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去做的。”程小新低声说到。

母亲点点头,拿起外套,要出门,“那我就先走了。”

“好,我送您回去。”跟着母亲一起出了门。

一路上,母亲还是说着嘱咐的话,程小新知道母亲很高兴。

最后,要进楼的时候,母亲转过身,问:“小新,你恨妈妈吗?”

程小新刚要转身,愣住了。

“当年那件事。”母亲继续说道,“你恨妈妈吗?”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从那件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心过,尽管他也会笑,会跟她说一些有趣的事,但是她看得出

,那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做出来的样子,他的儿子不开心。那时候她以为是为自己儿子好,只要他长大了就会明白,

就会看开。她太骄傲,绝不容许自己的儿子堕落,何况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唯一的牵挂,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将来恨

她,从此生活在无尽的后悔和痛苦中。但是,她的儿子还是恨她了,并且痛苦着,连心都死了,生命几乎枯萎了。她

心疼,甚至后悔,却毫无办法,她走不进他的心里,抹不掉他的痛苦,她的儿子被她残忍地杀死了。可是,她别无选

择。

“原谅妈妈,好吗?”她扶着墙,又开口

“不,”程小新望着她,“我不恨您,真的。或许曾经有过,但绝不太久。您只是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事。该乞求原

谅的我,是我让您失望了。”

“小新……”母亲几乎哽咽。

“妈妈,回去吧。我很好,您不要担心。”程小新看着痛苦的母亲,那个曾经那样坚强又骄傲的母亲,此时却为了自

己做了该做的事而乞求儿子的原谅,只因为自己不快乐,他心里很内疚。

夜灯下,程小新孤独地站在那里,笑着安慰自己。她难过的转过身,上了楼。

第六章:作茧自缚

远成出乎意料的答应了修改合作方案,一下子整个公司的人都在热火朝天的讨论中,所有人都在揣测这个强大的女人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文莉年纪并不大,只有三十,但在业界却已经待了十年,她设计的广告都是以大胆着称,足以诠

释这个女人精彩的职业生涯。这次,无疑是她在过去的三十年人生中最大的胜利。

“坐。”文莉微笑地看着对面的程小新。

“恭喜您。”程小新回以微笑。

“还早着呢,”文莉摇摇头,“你知道的,这次的广告并不好做。”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小新,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同,别人不能想象我的,我也不能想象别人的。在别人看来成功了的,未必是我的,同样

,在我看来成功了的,别人未必稀罕。”文莉有些无奈和感慨。

“是,但凡事尽力就好。”

“如果不了解你,我一定会以为你是在嘲笑我不自量力。要知道,远成并不是好糊弄的,尤其是那位年轻有为的夏总

。”文莉叹息。

程小新心里微微有些颤抖,胃缩成一团,手指泛凉。

“会成功的。”半天,程小新才吐出一句僵硬的话来。

“承你吉言。”文莉轻笑。

随后他们谈论了这次广告的方案和细节。

“为什么选我?”走之前,程小新突然问道。

文莉翻文件的手顿住,随即又笑开,“我以为你不会问的。”

程小新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收起笑容,文莉看着他,“一样对什么都无所谓,其实却比谁都在乎的人。”

从第一次在面试的时候,文莉就知道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青年和别人不一样,他安静,纯白,淡漠。她需要一个帮手

,但她同样需要安静。她身边自然有许多比程小新优秀的人,但却给不了她想要的安宁,与其生活在无尽的窥探和猜

疑中,不如孤身一人前进。但她太寂寞,太累,她需要一个人让她紧绷的生活稍稍放松。

第一次,程小新认真的打量这个明明应该比谁都坚强,实际上却比谁都脆弱的女子,觉得跟自己的母亲有些像,孤独

又骄傲。

方案定下来后,剩下的就是些体力活。大家都每日每夜的加班,争取早点放假,就连平时的八卦都基本不见了。程小

新助理的职务换给了另一个同事,所以又回到了原点,每天不间断的打底,构图,排版直至交稿。他的肩膀因为长期

坐在电脑前变的有些僵硬和酸痛,再加上他向来不太好的胃,程小新几乎要散架。文莉也不比他好过,同样忙得不可

开交。完成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为了犒劳大家,公司请全体职员去KTV唱了一晚的歌,大家把这几个星期的疲惫

都化成了狼吼。

程小新没有跟着去,把要去旅行的母亲和刘叔叔送上了飞机。

站在巨大的玻璃墙后,看着飞机缓缓的起飞,程小新心里空荡荡的。脑子里回想着母亲的哽咽。

“小新,原谅妈妈。”

对不起,妈妈。我不是不能原谅你,而是不能原谅自己。作为儿子,我没有让您骄傲,反而让您蒙羞;作为爱人,我

没有给他幸福,反而狠狠的伤害了他。这样失败的人生,我要怎么原谅自己呢?

机场里,温柔的女声不断地提醒着人们即将到来的分别,人生也是,一直都在相聚和离别里循环往复。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程小新接起。

“是我,夏北越。”

程小新坐在夏北越的车里,开着的空调让他昏昏欲睡。

“累了就睡会儿吧。”夏北越轻声说道。

程小新却吓了一跳,顿时没了睡意。他直了直身子,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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