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街口,我茫然四顾,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容身,不想让父母担心,也不能去找景伊,她的脾气我清楚。
该怎么办?隐在街边巷口的路灯下,看着路上的红男绿女,我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孤独。
“小弟弟一个人呐,和哥哥们一起去玩玩怎么样?”几个猥亵的身影不知何时围在了我的身边。
抬头看了一眼那几张醉醺醺的脸,我皱了皱眉,“走开!”
“哟,小朋友发脾气呢。”几个人哄笑了起来。
我低头看看身上这身运动装,像小朋友吗?
一时闪神,一张面孔已经欺了上来,令人作呕。
“说了叫你让开了!”一拳揍过去,那人防备不及,鼻子正中,血当即喷了出来。
几个人一下怔忪,似是没想到我这样的人会反击。
“你们这些垃圾,连小爷我也敢惹,活得不耐烦了!”我活动了一下手腕,恶狠狠地盯着打头的那个人,我需要发泄,“一,二,三,你们三个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三个人同时往后缩了缩,又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互望了几眼,一下都扑了过来。
我冷哼一声,一错身闪过一个,一拳一扫腿,撂倒两个,再回身反踢把剩下那个也给踹到墙边。
“看不出来这小子蛮能打的嘛。”三个人哼哼叽叽爬了起来,一脸凶恶。
我整整衣服,准备下一番打斗。
“哟,瞧我看到了什么,三个人打一个,这怎么行呢?”
巷口站着一个人,逆光,看不清楚,可那个声音,那个腔调,除了我那个搭档不做其他人想。
怎么随便晃也能晃到他巡逻的地盘呢。我一阵暗叹。
还没等我回过神,前面三个人已经攻了过来,我勉强躲过,有些狼狈。
“啧啧啧,这可不行。”说话间,我眼前一花,那厢三个人已经趴在了地上,“这么不经打?!切,一点意思也没有。”范颐拍拍手,一副可惜地摇着头,“调戏良民,恶意伤害他人,酗酒斗欧,你们完了!走,跟我局子走一趟。”
铐上手铐,范颐拖起地上赖不叽叽的三个人,猛回头对着已经溜到巷口的我大喊,“还有你!甭想逃,也跟我回去。”
“我?”
“对,就是你楚涟!回去好好交代一下夜晚不归晃荡街头的原因,身为警务人员一点也不以身作则,罪加三等!”
“啊~~~~~~~~~~!”四个哀号的声音在这个夜晚响彻街头。
在我的强烈要求,我跟着范颐来到了他家。第一次来,却发现这边风光奇好,在这高楼的顶端,站在窗边可以俯瞰城市的大廓。
“到底怎么回事?今儿个白天你就不太正常。”范颐倒了杯水递过来,我接过来拿在手里把玩,温温的,不是我喜欢的温度,我每次都喊季季给我倒热到很烫的水,拿在手里,喝在喉咙里,都流淌着舒适。
“没什么,只是……我无家可归了……”看着窗外,城市里到处闪烁着霓虹灯,一派迷离。
“这个不太像你会说的话哦。”范颐干笑着,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会说的话?是不是该这样啊——我无家可归了~~~~~~~~”我扯出一个兔宝宝似的可爱表情。
“对对对,就是这样。”范颐有些激动地连连点头。
我有些要昏倒,不理他。
“楚涟,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我都快搞不清楚了。”
“搞清楚了干吗?每个人都有许多面,每面都不一样,但每一面都是他自己。我就是我,你只要知道我是楚涟就可以了。”
“深奥。尤其从你嘴里说出来更让人震撼,就像是听到一个小学生跟你讲了一大堆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一样。”
“是……跟今天看到的那个人有关吗?”范颐小心翼翼地问我,紧盯我的反应。
我没作声,只是低着头看着杯中被我晃得东倒西歪的水。
“宇文季……季季……季季!我明白了,你们家那位就是他啊~!咳,我一直以为你们家季季是个女的呢,原来是他啊,那……岂不……你是男的,他也是男的……”
“干什么,不可以啊!没见过同性恋啊!”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其实……”范颐扭捏着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其实你也是,对不对?”
“啊?!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我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我们是搭档嘛,有心里感应的。”
“啊?那岂不我心里有什么事都被你知道了?”
切,不理他,真笨的可以了。
“哎,你笑一个嘛,害我一个人在这边演戏,多没意思啊。”范颐委屈地叫嚷。
“行,不过你不可以再问我问题了。”
“啊?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我转过头去。
“行行行,我不问了总行了吧。”
“好,那我陪你玩角色扮演,怎么样?”我笑得灿烂。
“什么~~~~~?!我对SM可没兴趣!”某人尖叫了起来。
“你都什么思想,我说的不是制服诱惑之类的角色扮演,这样吧,我来教你,我在家没意思的时候经常和季季一块玩的。”
范颐犹犹豫豫地答应了。
一番教导。
于是就看两个人蹲据在屋子两角,分别扮演非洲狮1和非洲狮2,互相“狮”视耽耽,忽然扑做一团,或做打架状,或作互相抓虱子状。
“你们就演这?”趁着空隙,范颐诧异地问。
“不,我们并不总是扮演动物,有时也演人。我喜欢演动感超人,这时候,我家季季的任务是扮演小新。或者他演阿基米德,我演高斯。有时候也演同一系列产品,比如说猪肉绦虫A和猪肉绦虫B,袋鼠A和袋鼠B,树A和树B……”
……
25.
瞎折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死活赖在床上不愿去上班。
范颐使出十八般武器无效后不得不宣布败下阵来,千叮咛万嘱咐后认命地去局长那给我请假。
在那个大大的床上穷尽地伸个无限大的懒腰,舒服啊~~!这小子真会享受,弄个床这么舒服~
我躺在那左晃右晃,感觉就像躺在云端中一般,惬意地让人直犯困。
又是一阵云里雾里,等再次清醒时差不多已经到了吃中饭时间。爬起来,冰箱里翻出一盒泡面,凑合着解决了中饭,顺便把小颐他们家打量了个透彻。很不错,白天跟晚上感觉就是不一样,晚上看的是都市纸醉金迷,白天可就大好光明一片新气象。
借了小颐电脑玩,还是挂传奇,四处跟队跑,也不知是哪个无聊的人,在各个服务器上都问同一句话:我家老婆在吗?
谁知道你家老婆是谁,毛病。
电话响过几次,想去接,可又怕被人盘问是谁,为什么在这,所以作罢,让它自个儿自生自灭。
对于电脑痴来说,只要有电脑在,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所以在我杀得正开心时,门外响起了开门声。
感觉有人进来了,我扯着嗓子对外面打招呼,“这么快就回来啦~!大黄对于我的身体贵恙说什么没?有没有表示慰问啊?是不是叫你带了吃的给我?”
眼睛看着屏幕,耳朵听着外面,手下忙着点鼠标,真是一刻也没闲着。
“送你两个字:做梦。不过啊某人倒真是急得团团转。”客厅里传来范颐凉凉的声音。
手下一个趔趄,不幸被劈几刀,挂了。
“郁闷,不玩了。”
赌气地退出游戏,我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发呆。
“你干吗呢?给你带吃的回来了,不出来吃?”
吃的?早说嘛~~我蹦跳着出去。
“皇甫?”站在房门口,看着客厅里正摆着点心的人,我一个怔忪。
“怎么,才几天工夫就不认识了?”皇甫泽拓一脸打趣地看着我。
“哪能啊,像你们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说忘就忘呢。”我谄笑着过去,拈起一块薄荷豆沙凉糕往嘴巴里送。
“怎么样?”皇甫笑问我。
“不错,挺好吃的,和我们那的糕团店有的拼。”
“那是当然,本来就一家出的。”
“恩?”
“这是宇文给我们的,知道你肯定一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他特地送到警察局去的。”
一口凉糕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噎得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楚涟,其实——”
我摇着头跳着脚四处找水喝。
“给。”我接过范颐递来的水一大口灌了下去。
“昨天宇文找了你一晚上,后来还是小颐打电话告诉我你在这。你知道吗,我们昨天谈了一夜,他很伤心,也很内疚,他希望——”
“不用说了!”我抬手制止皇甫继续说下去。
“楚涟,大家何必闹到这份上呢?”
“我闹了吗?是我闹的吗?算了,我没什么好说的,我知道你们是一伙的,范颐,你居然出卖我!”最后,我改瞪一旁一脸无辜的那个人。
“楚涟,这没什么出卖不出卖的,你不觉得自己太孩子气了点吗?我知道宇文他母亲有些事情是做的不太对,可宇文是宇文,他母亲是他母亲,你干吗要混为一谈呢?!”
“我孩子气?我混为一谈?”我瞪着眼前一脸严肃的皇甫泽拓。
“OK,我用词不当,那你也不该质疑宇文对你的感情啊,这几年还是假的么。”
“别跟我谈什么‘这几年’。我还倒真要怀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我还真不知道他做过的事说过的话究竟哪些是假的,哪些才是真的。”
“楚涟,关于这件事——”
“他不是故意的对不对?我知道,他有苦衷是吧。那你告诉我他有什么天大的苦衷非得向我隐瞒整整六年他的身份,六年啊,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意外他又打算瞒我多久?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楚涟——”
“OK,我明白,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错对吧,都是我不应该对吧,反正都是我对不起他,行,我走,我不会让你们难做人的。”
“楚涟?!”
不理会身后两人惊慌焦急的呼喊,我再一次的冲出了一个家门,第二次面临流浪街头。
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明明做错事的不是我,可为什么偏偏就是我无家可归呢?
转啊转啊转,绕着闹市区逛了一圈又一圈,穿着范颐的对我来说偏大的T恤,我还真像个逃课闲晃的高中生。
站在商场的玻璃窗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忍不住做个鬼脸,唉,无聊啊。
看着街上路灯一个接一个的亮起来,我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几声。唉,跑出来的时候竟然忘了拿钱,人混到我这份上也真够可以的了。
再在脑子里把所有能收容我的地方给排了一遍,发现自己认识的人还真少,除了那几个还是那几个,没办法,我还不想羊入虎口,所以只能拍拍屁股找景伊去也。
26.
原本以为会受到一番严刑逼供,谁知道景伊开门后只是淡淡地瞟了我一眼,就让我进了门,害我一路上打的腹稿一句都没派上用场。
“没烧晚饭,你自个儿到冰箱里找找还有什么可以吃的。”景伊看也不看我地吩咐,径自躺在沙发里干着自己的事——看漫画。
没办法,还好毛主席老人家有先见,教导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所以我也只能自己跑那东翻翻西找找,还终于被我找到了一袋面包,将就着酸奶吃了起来。
坐在沙发的另一角,我时不时地偷瞄景伊一眼,越想越不稳,怎么景伊一下改性了?
“干什么老偷窥我?!”突然一声响,景伊头也不抬地扔过来一句,害我一个不备竟被面包噎了个半死。
“没,没……我没……”我支支吾吾地搪塞。
“哼~!”
“那个……你没什么要问我的?”
人有时候就是犯贱,有人问你的时候装模做样不肯说,等没人问了吧又觉得不舒坦,希望人家问你点什么。
“没啊,我没什么要问的。”景伊继续翻着手上的漫画。
“哦。”
沉默半晌。
终于憋不住,我悠忽悠忽地靠了过去,“看什么呢?让我也瞅瞅。”
“《绝爱》!”小丫头没看我,只把身子往边上挪了挪,与我保持身体不接触。
“哦?讲什么的啊?”我再接再厉,继续往她那靠。
“同性恋!”丫头片子居然又挪了地儿,硬是与我保持距离。
“同性恋呐~~~~~~~啧啧啧,怎么有这样的书呢,太误人子弟了,尤其对青少年的教育不好。这样吧,先交到警察哥哥这里好不好?哥哥先替你保管,等你长大了再看怎么样?”
说完后发现景伊没有反应,我就伸出手去准备拿下那本书。
手还没挨着书的边,便被一洲际导弹给打了下来。
“干嘛呢,动手动脚的。”景伊终于放下手中的书,第一次拿正眼瞧我。
“你不理我嘛。”我非常委屈地边揉着被打红的手被瞅着景伊臭臭的脸,脑子里拼命回想最近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她了。
“哟,你也知道被别人冷落的滋味啦。”
我眨眨眼,再眨眨眼,琢磨着景伊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我这样,景伊气不打一处来,啪地把书往桌上一扔,冲着我便是一番严厉地教导,“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人家季季在那为了你焦头烂额,你还在这给我扮无辜扮可怜,我说你平时不都装迷糊装得挺像的嘛,怎么昨天晚上就不装了呢,跟季季较什么汁啊。”
“我——”
“你什么你,我看整件事就是你不对,干吗不给人家一个机会把话说清楚呢。老仗着自己得宠使性子,还学人家离家出走,我看你是电视剧看过多了吧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走不要紧,弄得我们这是鸡飞狗跳的,半夜三更的我和宇文、皇甫跑出去满大街的找你,那心理有多慌吗?!”
“可——”
“别给我强找什么理由!哦,就你有委屈啦,别人就不是人,别人就没想法啦。你是逍遥快活了一夜,我可是在这电话机旁守了大半夜,人家宇文更是一夜没睡,烟抽了一包又一包,我说你知不知道替别人考虑啊。”
“那个——”
“不要左右他词!给我老实交代清楚喽,你说人家宇文哪里对不住你了,弄得你要这么折磨人家,弄得大伙儿看得都心疼,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他——”
“他不就是没告诉你他的身份么,这又怎么了,也不想想到底是因为什么他才没说的,还不因为某人曾经说过最最痛恨那些企业家的公子哥,绝对绝对不会选择那样的人一起生活的!”
“……”
“当初那个混蛋就给你带来那么大的伤害?!宇文那么多年对你的心难道还不能抹去你的偏见吗?!我说你怎么就老记着坏的不能想着点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