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负相思——素阳
素阳  发于:2013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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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琛,为什么要杀他们?”别说白倾,连墨九都有些不明白。

“不知道。”墨琛喘了口气,终于拔出了剑。有血顺着剑锋向下流淌,蜿蜒成浅红的一道,终是滴落地面,“林永煌在我手上比划的,我只是

觉得,这样的废物杀了也罢。”

墨九没有再说话。

湮月刀下一刻出鞘,极尽锋利的刀锋一瞬承载天光,晃花了对面人的眼。

刀光道道闪过,切入了对面人的小腹,划开了身侧人的胸膛。

连声惨呼都没听到,眼前只剩两具尸体。

墨琛和白倾一时说不出话。

这就是湮月刀,多少人费尽心机想要夺得的湮月刀,刀上附着无数亡魂的湮月刀。

墨九还刀入鞘,同样没有开口。

整天带着煞气如此重的刀,墨九明白他自己身上的煞气也是不少,不知墨琛和白倾会怎么想……

“小墨,你的刀好威风!”白倾就差流口水,“比我的剑好太多了!”

“你那能叫剑?”想到之前这破剑被死人的肌肉卡住,墨琛气不打一处来。

“又不是我管它叫剑的。”

“……”

“几位倒是好兴致。”依旧是轻飘飘的声音,林永煌说话似乎从来不用气力。

“林少爷愿意看着我们像切瓜一样切人,也是好兴致。”白倾耍嘴皮子自然不输人。

“是我们,不包括你。”墨琛凉凉地插了句。

“……大墨你真不是个东西!”

墨琛与墨九同时被口水呛住——大墨?

“不然怎么办,叫你中墨?还是小小墨?”白倾一脸无辜。

“……这事我们关上门慢慢讨论。”墨琛看了眼笑意盈盈的林永煌,一时胳膊上有些起疙瘩,“虽然没有林少爷我们同样能脱困,可到底还是

承了你的情的,以后若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自当效力。不过,林少爷真的是同我们一条道上的?”

先逼着自己表明立场么?林永煌抬了抬眼,第一次正眼打量了墨琛。长得太好的人总让人怀疑他的实力,不过借他一个胆他也决计不会怀疑眼

前人的武功,之前搭上墨琛腕间重穴的一瞬他几乎吓了一跳:“其实墨琛少侠之名,我也听过很久了,令兄的武功之高行事之磊落受人敬仰。

不过——”

林永煌顿了顿,忽然发现眼前的墨琛眼神有些飘忽。

有意思。

“不过传闻中的墨琛可没我此刻看到的这样厉害。”

“传闻害死人。”墨琛微微转开了视线,语气倒依旧平静。

“那倒是。”林永煌见好就收,“其实我不能算是完全同各位在一条道上。我想要的或者是我身后那人想要的,也许和各位没有一丁点关系,

也有可能有很大关系。若是真有关系,我们之间就有可能合作也有可能刀剑相向。”

“那你现在想如何?”墨九看了眼手里的湮月刀,抬头与林永煌对视。

“我做事喜欢直来直往。”林永煌轻笑,清亮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墨九,“向家庄究竟是怎么被灭门的?”

三人闻言同时一愣。

“向家庄?”墨九一脸莫名,“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庄。”白倾替墨九排忧解惑。

“我听说过向家庄,也知道向家庄在十五年前惨遭灭门,不过尸体中少了向家最小的儿子,貌似叫——向,淮?”墨琛一把把白倾推开。

“对,向淮。而你,什么都不知道?”林永煌的视线却依旧盯着墨九。

“我应该知道?”

“你手里的湮月刀,就是出自向家庄当年的家主之手。而他,有可能就是因为湮月刀而死。”林永煌的神情有些凝重,却也有些释然,“对这

事我知道的也是少之又少,既然完全与你们无关,那自是最好。”

“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抢这把刀?”白倾终于把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丢了出来。

“好的兵器总是令人神往的。不过我想弄清楚的只是当年向家庄的真相,也许那个真相也与这把刀有关。”

“你们信那个林永煌的话?”白倾直觉上不喜欢林永煌。

也说不上是觉得那人有所隐瞒,他只是单纯不喜欢这种表面友好,实际肚子里弯弯肠子的人。

更何况,那个人的友好在白倾眼里是那么的古怪。

“信。”墨九就一个字。

“我信。毕竟林永煌的身份在那里。”墨琛略一沉吟,“我虽然不曾见过林永煌,但那个凤遥,我确实见过。”

“可他似乎不记得你。”

“他能记得我才怪。这位凤凰山庄的小少爷真是被宠坏了,什么规矩都没有,又有什么人入得了他的眼。墨九,你听说过凤凰山庄么?”墨琛

回头看向墨九。

“知道。”御青门虽然算不上什么大门派,但是各门各派间的必要往来还是有的。这种场合绝大多数都是赵檀一个人去应付,但偶尔也有带上

墨九的时候。

墨九是见过林永煌的。

“凤凰山庄在武林中的地位也是数得上名号的。上任庄主凤清翔年轻时在清剿长江水路时有功,不仅提升了凤凰山庄在武林中的地位,连朝堂

都给凤清翔封了赏。”夕阳西下,夜风有些凉,墨琛不由清了清喉咙,“后来,凤清翔娶了向家庄大小姐向凌为妻,家主向翊亲手铸血凤作为

妹妹的陪嫁。向翊本就是武林中最负盛名的铸剑师,他亲手打造的血凤迅速成了凤凰山庄的镇庄之宝之一。

“凤清翔与向凌一直恩爱,唯一的遗憾就是成亲多年膝下无子,只有二女。后来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就是现在凤凰山庄的庄主——凤三。”

“那个庄主就叫凤三?”白倾忍不住插了一句。

“对,姓凤,因为排行老三就粗粗叫了个凤三。只因这个原本备受期待的三少爷生来有些残疾。”

“啊?”

“眼盲。其实也不是完全看不见,据说模模糊糊的轮廓还是可见的。但这样在常人眼里,日常生活无碍已是极致,又怎么念书习武,继承家业

?”墨琛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哑。

“可他确实继承了。”白倾的好奇心被完全勾起来了。

“是,因为传言凤三少爷的眼疾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习武本就可以闻声辨位,念书更是只要有人耐心地教导便行。对常人来说本是万分

困难的事情,对于凤三却信手捏来。更何况,据说凤三还能看到一些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鬼?”

“命。”墨琛眨眨眼。可惜天色渐暗,那两人一个压根没看他,一个看了也看不出什么,“不过这都是传言,唯一的事实是凤三确实成了庄主

,即使后来凤夫人又生了凤遥这个健全的孩子。至于林永煌,他的生母姓凤,本就是凤三的表兄。凤三再惊才绝艳,生活上还是有些困难的,

尤其是年幼的时候,这个林永煌就是一路跟着他过来的。”

“……我还以为林永煌和凤凰山庄有什么过节,我看那个凤遥恨那个人恨得牙痒痒。”

“就算凤遥是亲弟弟,你觉得凤三是听林永煌的还是听这个百无一用的弟弟?另外凤清翔十五年前就过世了,没过两年凤夫人也重病不治。我

听说当年凤清翔就是死在向家庄被灭门的那一夜。”

“……”

“所以凤凰山庄追究这件事没什么好奇怪的。好了,我们到了。”

很不起眼的宅院,地处城外,离城门不远。

略略泛灰的墙经年累月有些开裂,原本刷了红漆的木门此刻已褪色剥落了大半,墨琛走上前不轻不重地扣了扣门上的铜环。

墨九跟着走了几步,却不见身后有人跟来:“怎么?”

“这是我以前呆的地方?”白倾抓头。此刻的他依旧是满脑子的凤凰山庄,突然见到这有些残破的宅邸,竟是找不到一丝熟悉感。

“你问错人了。”

“虽然这里不算个好地方,不过应该还是值几个钱的吧?”白倾忽然眼睛一亮。

“……你想干嘛?”

“卖了给白老爹过日子呀。”白倾答得顺溜,“哎,小墨小墨,我也就随口一说,你等等我!”

木门被人拉开,站在门边的是一个上了些年纪的男人。

微驼的背脊,却是努力绷得笔直。

“他是?”白倾的步子不由顿住。

“……少爷!”老管家却是一瞬红了眼,匆忙上前一步想靠近白倾,却又似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住步子。

“这位是管家姜伯。”墨琛盯着白倾,却是过了半晌,在白倾脸上依旧找不到除了迷茫以外的任何表情,“他可是看着你长大的老管家,一点

都不记得么?”

白倾摇头。

头有些胀痛,看了那么多听了那么多,可空白的记忆依旧是空白。

白倾不由捏了捏额角。

腰间忽然像是被什么硬物顶住,低头一看,却是带着鞘的湮月刀。

墨九一直站在他身后,若是不注意似是湮没在阴暗里。可白倾却能清晰觉察身后的人,那个让他不由挺直腰杆的人。

“小少爷!你这是怎么了!”老管家的心疼溢于言表。

“……”管家的表情让人看着有些心揪,白倾竟是完全不敢抬头对视老管家微微充斥血丝的眸子,“不知道。就是掉下了悬崖,然后被人救了

。不过之前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

白倾的语声一时有些哽咽。

依旧在笑,看着却看着有些苍白。

“这——”

“姜伯,有话进屋说吧。我们赶了好几天的路,先让他歇会。”墨琛适时插入。

白倾不由松了口气。

不大的房间,东西也不多。

白倾站在这间据说是自己住了很久的屋子前,却依旧找不到丝毫熟悉的痕迹。

不能怪白倾失忆得彻底,只能说这房间实在是简单得很。

不过是必要的几样,连床上的被褥看上去都很单薄。白倾在木桌边停下,不自觉用指甲抠了抠桌面。简单的榆木桌,刻着零星的划痕。

“墨琛,这里以前就我一个人住?”白倾环视四周,终是走到窗边推开原本紧闭的窗子。

窗子正对后院。

这宅子不大院子倒不小。而窗子所对的正好是一排桃树,此刻刚好开了花,粉嫩得很。

一片花瓣被风吹落枝头,打着卷落在微微开裂的窗台上。白倾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拈,却一不小心用得力气太大,把嫩红的花瓣掐出一条酱红。

“对。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住在这里。”墨琛走到白倾身边,停下,“不过,这后院倒是重新修葺过的。本来有好几间搭出来的屋子,

后来被铲平了。”

“屋子?住谁?”

“你不肯说。”墨琛耸肩,“我见过大哥提过两次,每次都被你带过了。所以,后来我们就再没过问。”

“是么?”白倾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你想起什么了?”

“没有。”白倾斩钉截铁,“我就想快点还你玉佩还忘忧谷,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

“……”墨琛不由转过头看他,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似是一时不能适应那边的光线,“我不明白忘忧谷有什么可以让你那么执着的?”

白倾没有回答,却是忽然伸手把那片桃花瓣贴在了墨琛眼角。

那里刚好有颗痣,不大,一不小心就会看漏。

“你在干嘛!”墨琛却忽然让了让,“啪!”一巴掌拍掉了白倾手里的花瓣。

“……你碰到花粉会打喷嚏?”白倾被墨琛的反应一吓,下一刻想到了白老爹隔壁的小虎子,了然。白欣总是拿屋后蔷薇藤上的花芯惹他,然

后看着那个小胖墩喷嚏一个接一个,眼里鼻涕直流。

不然还有人会被一片花瓣吓到?

“不是。”墨琛似是不愿在这话题上纠缠,绕过白倾走到桌边,“你一定要回忘忧谷?”

“当然。”白倾想也不想,“你觉得我不该回去?”

“……我只是觉得墨九不该回去。”

被忽略了良久的人,终于从倚了很久的木门边站直了身体。上前走了几步,却是绕过了白倾,把手里的湮月刀放在桌子上。

“咯!”算不得重的声响,却异常沉闷。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林永煌凤遥和另外几个人并不是一伙的,虽然那些人被我们动手除掉了,但谁也不能保证湮月刀的行踪没有被泄漏。

白倾跟我呆在一起确实很危险。”难得说了那么多话,只是墨九的语气依旧平淡。

“小墨,你——”白倾死死盯着墨九,眉头紧皱。

从他所站的角度,一眼就能看到墨九绷得紧紧的下颚。

本就有些冷硬的侧脸线条越发有如刀刻。

“其实我倒不担心白倾,我更担心谷里的人。”墨琛看了看白倾手里的剑,“白倾的武功底子我是知道的,明儿我给他弄柄好剑来就行。”

“这里没有么?”白倾四下张望,他实在是觉得这房间空旷了点,东西少了点。

“不知道你以前放哪里,也有可能当时你带走了。”

“那倒是。”

些许迟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探出个顶着花白发色的圆脸来:“少爷,墨少爷,可以吃饭了。”

“这位是张妈。”墨琛拍了拍白倾的后背,“她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白倾依旧不记得。

后院有一棵有些年头的香樟,粗壮的树根一部分已然裸露地面。

白倾绕着树兜了好几圈,最后一屁股坐在突出的树根上。夜里的风有些凉,本就粗糙的树皮越发显得生硬,硌着屁股算不得好受。

只是白倾并不在意。

他只是隐约觉得,在这样的后院吹风远远比不得忘忧谷来得惬意。虽然那里的风远比这边来得凉。

“小墨,要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个该死的玉佩,墨琛会不会放过我?”半晌,白倾摸了摸有些僵硬的脖颈,转头看向一直倚在墙边一动不动

的墨九。

没有丝毫存在感的人,一身漆黑似要融入这浓重的夜色。

可白倾偏偏知道他在那里。

“会。”墨九的回答依旧精简。

“……那么肯定?”

墨九干脆闭嘴。

“哎,小墨,我从来没问过,你老家在哪里吧?”白倾的手背有些痒,抓了抓竟是会动的。黑暗中看不清是哪种爬虫,赶紧甩手把东西甩走,

“当然,你可以不说。”

“南湖。”墨九却是半点犹豫也没。

“……那是哪里?”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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