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正途 下——酥油饼
酥油饼  发于:2013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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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

一枚子弹冲出枪膛,冲出树林,迅疾地冲向前方。

噗。

子弹没入身体。

赵拓棠震惊地瞪大眼睛,捂住胸口。

刚刚才从凌博今腿上看到过的液体正从他的胸口潺潺地流出来。

他的手下纷纷回过神,一边护着赵拓棠从另一边撤退,一边回枪朝树林的方向扫射。

常镇远早趁着他们短暂的震惊退回到其他树后面,等他们意图向小树林靠近的时候才开枪反击,阻止他们前进。

对赵拓棠一方来说,他们的地形太不利了!

平坦的草地没有任何遮挡物,而常镇远却完全隐藏在一片漆黑的枝叶阴影中。

之前开车送凌博今上山的司机一把抓起凌博今的衣领挡在自己身前,怒喝道:“开啊,有种开枪啊!朝他的胸口开!”

凌博今努力踮起另一只脚来减轻受伤那条腿的压力。

“怎么?怕啊!”司机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你最好不要动!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他!”

“张茂文,没想到你跟我时什么德行,跟赵拓棠就什么德行!”树林里突然传来森冷的冷笑声,让慢慢往前挪动的人统统惊疑地停下脚步。

“谁?你是谁?别装神弄鬼的!”司机眼睛里藏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常镇远道:“你儿子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这么快就忘了?”

司机道:“我知道了,你是赵哥口中的知情人!”

常镇远大笑道:“我当然是知情人。这个世界上不会比我更知道赵拓棠的所作所为了。”

司机突然冷静下来,“你不用装神弄鬼!庄峥的炸弹是我组装的,没人比我更清楚他是生是死。”

常镇远道:“人死了,就不能回来吗?”

山风呼呼地吹来,撩拨起一片树叶沙沙的摩擦声。

树林后面突然灯光一闪。

“有人来了!”司机旁边的大汉说着转头就跑。

司机眼中厉光一闪。

常镇远惊得直接大吼道:“杀警察是死刑!你不怕见不到你儿子了吗?”

司机闻言迟疑了下。

常镇远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击中司机的肩膀,让他身体微微后仰。

凌博今趁机将他撞在地上,伸手抢枪。

虽说司机伤的是手,但凌博今在这段时间内失了很多血,体力严重流失,抓住司机的手时,他赶到自己从胳膊到腰都在打颤。

“老张!”司机的同伴见他被凌博今缠住,回首就是一枪。

常镇远刚刚就注意到那个人是侧着身子撤退的,可见时刻关注着司机的动向,所以他的开枪在常镇远的意料之中。

枪声响起的刹那。

常镇远拼劲吃奶地力气朝前一挡。

噗。

凌博今和那个人同时愣了下。

司机趁机推开凌博今,捂着胳膊,拔腿就往前跑。

“师父!”凌博今眼睁睁地看着常镇远的身体倒下来,躺在的身边。

“师父……”凌博今紧张地扑过去,完全无视自己的伤口正蹭着地面,努力克制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摸着他的胸口。

常镇远懒洋洋道:“别起来,省的他们杀个回马枪。”

“你没事?”凌博今心头一松,一下趴在他的胸口上。

常镇远吃痛皱眉道:“我是穿着防弹衣,但不是不痛!”今天是大行动,所以警局给几个主要行动人都发了防弹衣和枪。他嫌防弹衣太厚,懒得穿,所以放在车的后备箱里,没想到竟然真的用上了。凌博今原本也应该有一件的,但现在是夏天,藏不住防弹衣,所以才让他轻装上阵。

车轮碾树枝的声音响起。

常镇远估摸着赵拓棠他们都跑远了,才做起来,发现凌博今已经晕过去了。

“阿镖,和尚没事吧?”大头不等车停稳,就从打开车门跳下来。

常镇远吃力地抱起凌博今,踉跄了两步,双臂强撑着往上抬了抬。幸好大头及时赶到,帮他分担了一部分的重量,才合两人之力将凌博今送上汽车。

“去医院!”常镇远一低头就看到凌博今大腿上狰狞的伤口,脸色瞬间沉下来,比夜色更黑。

大头也不说话,直接掉头往山下冲去。

在路上,大头简略地说了下伏击冰爷的事。

凌博今离开后没多久,所有埋伏的人马正分批悄悄撤离,冰爷的人居然赶到了。双方都是措手不及!幸好警方一部分的部署还有效,所以没多久就占了上风。

等他们处理冰爷的事,才发现凌博今出事了。刘兆当机立断,一方面让大头带人跟踪常镇远这条线,另一方面联络凌博今当时所在位置的当地派警力,务求保证凌博今的生命安全。

之后的事常镇远都知道了。

“对了,你怎么知道赵拓棠在这里的?”大头问。他记得那时候凌博今的追踪器已经被发现,而且赵拓棠最终选择的位置与之前的方向相差甚远,就算是蒙也很难蒙中。

他等了会儿,久久没有听到常镇远的答案,忍不住看了眼后视镜,才发现他竟然仰着头睡着了。

“真是。”大头一边嘀咕一边超车。

送到最近的医院时,凌博今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

大头一边向刘兆报告情况,一边焦急地看着手术室。

常镇远默不吭声地坐在边上抽烟。

不想让里面这个人死。在他选择用自己的身体为对方挡子弹时,这种心情已经表露无遗了。

他也不想追究原因,有时候太过刨根问底,苦的是自己。更何况,他现在完全没有刨根问底的心情。他现在只想知道,那个人,能不能活下来。

在纠缠了两倍,经历过这么多生生死死之后……

能,不能。

79、气势“汹汹”(八)

等待的秒针像回音般,不断在常镇远的脑海里回响。

狭长的医院走廊在静寂中显得格外空旷。

大头率先忍不住这种煎熬,寻求认同般地问道:“和尚不会有事吧?”

常镇远手指夹着烟,烟火抖了抖,落下几点烟灰,“嗯。”他答得很轻,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憋出来的。

大头道:“赵拓棠这东西真不是人。”虽然没有仔细查看伤口,但那浴袍、大腿、小腿、草地渗出的血就够吓人的。

如果是庄峥,一定会大头的话嗤之以鼻。不是人?就因为是人,就因为怕死,,就因为想生存,所以才会这么干。既然出来当警察,就应该想到有风险,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在枪声或刀光中倒下,就好像他们第一天出来混的时候就预想好有一天会栽。大家都是成年人,既然做了选择,就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

但是常镇远这一刻竟完全想不起这套理论。他的心里竟然和大头转悠着一样的念头。

赵拓棠,你不是人。

常镇远吸了一大口烟。

香烟独特的味道让他依恋,就像孩子受了委屈在母亲怀里找到安慰一样。他迷恋这种感觉,因为只有这种感觉才让他在此时此刻继续保持表面的冷静。

“要不要让刘头儿通知和尚家里?”大头考虑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话来。

“他不是本地人,家人就算现在出发,”常镇远微微一顿,才接下去,“也赶不及看到手术结果。”

大头知道他真正想说的是最后一面,但是这个时候谁都不愿意做出这样残忍的预测,哪怕是口头上的。

“嗯。”

手机刺耳地响起来。

大头听着铃声一阵心悸。他一边提醒自己回去换个铃声,一边接起电话。

刘兆开口就问凌博今的情况,听到他还在手术中,沉默了会儿才道:“你和阿镖继续守着吧。有什么事尽管打电话联系我。”

大头道:“冰爷和赵拓棠怎么样了?”

刘兆道:“冰爷抓住了,赵拓棠还在逃。不过这次他跑不了,你放心!”

大头想到生死未卜的凌博今,差点把牙根咬碎,恶狠狠道:“这次不把他绳之以法,真的是老天没眼了!”

刘兆突然道:“阿镖没什么事吧?”

“精神不太好,毕竟和尚是他的……”大头看着常镇远脚底下的一堆烟头,叹了口气。

刘兆道:“你看着点他。”

“我知道。”

正好有护士走过来,看常镇远抽烟,变色道:“这里不能吸烟!”

大头上前一拦道:“他心情不好,您看是不是通融通融。”

护士瞪眼道:“谁还兴高采烈来医院的?来医院的有几个心情好的?要都像他这样,那医院不就成了烟馆了么?医生还怎么给病人看病,病人还怎么养病?”

大头被她一连串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半天才道:“就不能破个例?”

护士道:“破例?凭什么要破例?这年头就是因为有太多你这样想要凌驾于规则和制度之上的人,所以才有走后门,才会有不公平。要是什么都能破例,那还要制度做什么,要法律做什么,要执法人员做什么?”

大头完全抬不起头来。

常镇远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丢在地上,慢慢地碾灭,淡然道:“我不抽了。”

“这是不抽就能解决的问题吗?”护士道,“走廊里都是烟味,还不快点把窗户打开!还有地上的烟头全都要扫掉!看你们一个两个人模人样的,连最起码的公共道德都没有吗?”

常镇远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白带着些许血丝,看上去倒有几分忧郁小生的颓废美感。

护士拿了扫帚和簸箕出来丢给他,又去开窗户,嘴里还嘀咕道:“别以为抽个烟就是帅,真正的帅哥是由内而外散发的帅和美。”

“……”

被护士这么一顿训下来,常镇远和大头的心反倒没有像之前绷得那么紧。那个护士犀利的言辞就像一根针,戳破他们纠结在心里释放不出的担忧,又像是他们的代言人,帮他们宣泄了胸口沉凝的郁闷。

敞开的窗户不时有清风刮进来,带着夜晚独特的暖味,让心情渐渐放松。

同时,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率先走出来,摘下口罩道:“手术成功。”

大头长长地舒出口气,双手紧紧滴抓住医生的胳膊,连声道谢。

医生道:“急救知识学得不错,我看到腹股沟卵圆窝位置都快青了。”

常镇远道:“能看看他吗?”

医生道:“看是没问题,不过人没醒,还要继续观察。你们谁跟我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我去。”大头拍了下常镇远的胳膊道,“你照顾和尚。”

常镇远的身体有点脱力,看着护士推着和尚出来,晕晕沉沉地一路跟了过去。

护士似乎在耳边跟他讲了一些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凌博今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如果没有微弱的呼吸,就和一具尸体没有区别。

常镇远看着他,心情复杂。

如果刚才听到的是噩耗,他一定会感到很遗憾吧?可是听到的明明不是噩耗,他心里竟也感到一丝淡淡的遗憾。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凌博今就这么死了,也许他会难过,但那是一时的,时间会慢慢冲淡这种难过,就好像他刚开始以为他的愤怒和仇恨不会因为任何事而褪色,现在却开始认真地考虑起属于常镇远的人生来。

但是凌博今他活下来了。这让常镇远彻底了解自己的心情。他的确不希望他死,但同时,徐谡承的那一枪将是他的心里永远的刺。

常镇远下意识地掏出烟。

“这里不能吸烟。”护士道。

常镇远抽用手指夹住烟,缓缓道:“我不点。”

“吸烟有害健康,你应该把它戒了。”护士道。

常镇远道:“能戒掉吗?”

护士道:“只要你愿意就能。”

常镇远低头看着烟,然后将烟重新放回烟盒,点头道:“也许你说得对。”

拔不掉这根刺,也许应该拔掉这个人。

冰爷入网,赵拓棠在逃。

这一夜,警局无眠。

常镇远最终被刘兆连夜叫了回来,留下大头陪夜。

办公室只有刘兆一个人在,竹竿、小鱼儿都没回来。常镇远进门的时候,刘兆还在电话,烟灰缸里慢是烟蒂,办公室烟雾缭绕,简直有熏蟑螂的效果。

刘兆朝常镇远点头示意,继续道:“盯紧成云妹的动向,密切关注!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捉到赵拓棠!以免夜长梦多!”放下电话,他丢了根烟给常镇远,“你今夜功劳不小啊,要不是你及时告知方位,和尚这条命就交代了。”

常镇远接过烟点燃,“也是凑巧。”

“你在电话里说朝赵拓棠开了一枪?”

“嗯。”

“打哪儿了?”

常镇远道:“我不是说天黑没看清吗?”

刘兆道:“现场搜证人员说,很多血迹啊。”

常镇远道:“和尚流了很多血。”

“不会有后遗症吧?”刘兆问道。

常镇远道:“医生说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

刘兆道:“他这次表现不错,我会向上头申请嘉奖。”

常镇远道:“冰爷呢?”

刘兆道:“翻译还没到,正在审他身边的人。人赃并获,还开了枪,跑不掉。”

常镇远道:“赵拓棠还没找到?”

“黑灯瞎火的,给跑了。不过跑不远,附近都设了关卡,抓住早晚的事。”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刘兆接起电话,面色凝重,“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赶过来!”

常镇远道:“什么事?”

刘兆抓起钥匙往外走,边走边道:“星河别墅区一座别墅着火了,查了下别墅业主,发现是赵拓棠!”

80、气势“汹汹”(九)

常镇远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夹着烟,脑袋里转着刘兆刚才说的话。他并没有说实话,打中赵拓棠的那一枪,他可以确定打在心脏这一带。至于能不能活,要看老天给不给命。

刘兆车开得飞快,幸好是凌晨,路上没什么车,他冲出警局赶到星河别墅区中途都没带停。

道星河别墅区时,火已经被消防队扑灭了。

竹竿和小鱼儿先一步到了现场。

小鱼儿道:“我觉得赵拓棠和庄峥这两人够有意思的,都是死在自己家里,还都和火有关系。”

“死?”刘兆震惊道,“赵拓棠死了?”

小鱼儿道:“现场有两具尸体,一具烧得不严重,就躺在客厅里,附近邻居认出来是赵拓棠家的保姆。另一具在卧室里发现的,着火前被泼了油,烧得连他爸妈都不认识了,需要鉴定才能确定是不是赵拓棠。不过法医在他胸膛找到一枚子弹,可能是阿镖的那一枪。”

刘兆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道:“赵拓棠为人狡猾,这很可能是他金蝉脱壳加调虎离山之计。搜索的人不能掉以轻心,在法医亲口证实这具尸体的确是赵拓棠之前,都不要停止搜索!”

小鱼儿道:“是,头儿。”

竹竿过来报告现场情况。

常镇远听了个开头,就跑到现场勘探去了。

由于消防队动用了洒水车,所以现场黑漆漆的同时还湿漉漉的。两具尸体已经被法医带走了,常镇远在客厅走了一圈,就被味道熏了出来。

“让我进去!”

外头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呐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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