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莱伊家知道凯斯被人挖走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可是，也不能妨碍他们的心中有所担忧。

所以安利斯犹豫了。

尊重方瑞本意除了感谢也有更近一步拉拢铁豹的理由在内，而方瑞明显是不乐意参加宴会的，他们是否应该学会通融？

格雷尔一夜睡得很好。并不像从前那样总是会在梦中惊醒，也不会因为一些细小的动静就无法入眠。

他知道这是自己身体健康了的缘故，也越发觉得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他作为莱伊家的孩子，尽管单纯，有些事情心里也隐隐明白，而他所要走的道路可能会有些辛苦，但如果真的能走出来……他想起拍卖会上那三套卡片，就觉得吃再多的苦都值得了。

所以他安静地听着最为宠爱自己的二知新出炉老师的对话，随即在两人对话告一段落的时候插入自己的话题，也给这有些尴尬的气氛解个围。

“老师。”格雷尔有些腼腆有些急切地唤道，“二哥已经同意了，我们、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课程？”

这种迫不及待的表现让方瑞不禁莞尔。

安利斯的神色也柔和下来：“方瑞，你说的我会跟父亲商讨。尽力争取按照你的建议，而我的弟弟格雷尔，我就交给你了。”

方瑞微笑：“我相信雷格尔会是一个很好的学徒。”

谈话就算是结束。而按照方瑞正常的作息时间，现在就应该是要上去练习制卡了，正好，格雷尔也可以开始进入他的学习生涯。

方瑞说道：“那么告辞，格雷尔，你跟我回房间吧。”

格雷尔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又在自家二哥的目光中恢复从容的仪态：“是，老师。”

上楼的时候，凯斯不着痕迹地半搂着方瑞的腰，让他将大半个身体的压力都依靠在他的手臂上。但尽管如此，方瑞还是有些腰酸的感觉。毕竟昨天做得太厉害，怎么样都有些过分“操劳”之嫌。

安利斯当然也发现了方瑞有细微的动作不协调一一但他没有太过在意。事实上他虽然一直都觉得这对兄弟好得有些过分了，却没有过多地进行深究，自然也并不十分了解这兄弟两人之间的关系。

在目送自家弟弟跟着他的老师上楼之后，安利斯也整理一下衣装准备出门了。他要去见一个人，而如果顺利的话，他们莱伊家或许能得到一个不错的人才。

格雷尔安分地坐在房间里……的地毯上，盘膝的，仰头带着敬仰的神情看着自己的老师。

还是个孩子啊……得好好教才行。尽管方瑞现在的身体年龄也不过只比格雷尔大上那么一点点而已。

“雷格尔，你准备了制卡用具吗？”方瑞开口。

格雷尔脸色微红：“是的，老师，二哥已经为我都准备好了！”

其实他早在很久前就已经对制卡的常识有所了解，这个跟方瑞的预料很是相似，现在作为学生，他也想要在自己老师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真诚。

方瑞就笑了：“我相信你可以，格雷尔，把你知道的东西背给我听一听吧。”

格雷尔眼睛一亮：“是，老师！”

“能量卡，用金属尖的卡笔绘制卡纹，卡纹形成卡阵，有存储能量的作用。损耗率通常在3-5%，原因是材料散热、卡阵泄露、卡墨挥发等。越精密的金属、严密的卡阵、高质的卡墨，损耗率就越小……”

“制作空白卡的材料，通常一级至三级为灰钛石，四级至六级是罗红石，七级至八级是绿晶石，九级为白钨石，十级为墨金石……”

“制卡师，是专门从事制卡职业的人。能制作1、0级的卡片，分别能获得一星-十星制卡师的称号。能制作十星能量卡的制卡师又能得到‘制卡大师’的称号，对于不同等级制卡师的精神力要求……”

“卡笔，是由特殊金属材料制作，和卡墨配合……”

“卡墨，质量的不同，能影像制作卡片的成功率……”

格雷尔对常识十分了解，在半个小时中，他非常流利地叙述出目前他所能够了解的所有关于制卡方面的材质，可以说理论基础很雄厚。

而他所需要的，就是老师的点拨——以防他自己走错路，以及亲身的实践了。

格雷尔的扎实功底比起方瑞曾经预估的还要好，就连凯斯听到了，对格雷尔的态度也略微好转。

毕竟，一个聪慧的学徒比一个愚笨的学徒浪费他弟弟的时间要更少一些，不是吗？

等到格雷尔全部说完，并且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方瑞的时候。方瑞才笑了笑，眼带鼓励地看着他：“格雷尔，你很不错。我们可以直接开始实践。”

格雷尔的眼光更亮了，他几乎是雀跃地叫了起来：“是，老师！”

“蓝珠，一级能量卡图纸。”方瑞从容不迫地摊开手掌。

他倒不是说很多事情不能自己做，而是他很了解蓝珠的性格，如果自己不多吩咐他做事的话，就会让蓝珠觉得不安，觉得他自己毫无用处。所以久而久之，方瑞也就习惯性地多多让蓝珠为自己服务。同时很显然，蓝珠也真的觉得很满足。

蓝发的俊美青年微笑，送上了一叠足有一尺厚的图纸，都是从前方瑞练习时候的图纸精心挑选下来的、最为精确完美的模板。本意是作为收藏，但现在却有了它们的用途了。

然后方瑞就把这些图纸放到了新上任的学徒面前：“格雷尔，先看一遍，挑选自己最喜欢的十张卡阵构图。”

他第一世的时候就听说讲究什么兴趣教学，这一世他本来就是勤奋苦修派的，要是刚学习就被太过复杂的卡阵给难住了，不是白白浪费了格雷尔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吗？方瑞以为，他这个做老师的还是要对他适当引导一番才是。

格雷尔很听话，就抱着这叠卡阵构图认真挑选。他大概也明白自己除了常识以外就是零基础，选择出来的都是相应线条简单的卡阵。

而后方瑞让蓝珠把其他百十张收起来，又说道：“先不必用空白卡，直接在纸上练习构图，等你能够随时不多思考就画出这卡阵，并且毫无错误之后，才是你能够上手制卡的第一步。”

格雷尔看着图纸，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我知道了，老师。”

然后伏在桌上，开始艰苦的绘制过程。

方瑞满意地看了他一眼，看向蓝珠：“你就在这里监督吧，蓝珠，三个小时内，格雷尔除了去厕所以外不能休息怠工。”

蓝珠微笑：“遵命，我的主人。”

这样蓝珠守在格雷尔身后，沃夫守在这个房间的门外，而方瑞则和凯斯来到隔间，进行方瑞自己的锻炼。

安利斯驾驶着一架很低调的通行器，来到一家相当豪华的餐厅外。有侍者上前引导，在他出示了一张卡片之后，就被直接从另一头带入了。

进入莱伊家特有的VIP房，里面已经有一位姿色美艳的丽人端坐着等待了。

“久等了。”安利斯进门后，直接坐在了女子的对面，“罂粟小姐。”

丽人露出一个媚人的笑容：“您好，莱伊少爷。”

安利斯点点头：“我很诧异，你能够通过查理约到我。”

查理是莱伊家安插在地下黑市的钉子之一，恰好就是属于安利斯的那一个。就在罂粟到莱伊家拜访回去后，不到半个小时，安利斯就收到了钉子的传话。

罂粟要见他。

本来安利斯就对那天罂粟的表现很满意，既然对方主动要求，再加上罂粟能找到查理，一时之间，安利斯也动了要收下罂粟的心思。

当然，他也考虑到了曾经罂粟跟铁豹做过很长一段时间助理的缘故——据说当时的铁豹还没有和他的弟弟重逢，能在那种情况下没惹得铁豹对她起杀意，也算是一种能力了。

这样的人……在三教九流中应该都是能混得开的。

罂粟这一次主动联系安利斯也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杜老板那个蠢货她实在不想再去伺候，他给她布置的任务明显无法达成，昨天她去拜访与其说是帮着杜老板做事，还不如说是去看一看铁豹两兄弟在莱伊家的地位，以及观察一番莱伊家的人。

幸亏她赌对了，她的表现无疑还是吸引了一些莱伊家人的目光，如果她得到的消息没错，现在正好是两位最高继承人龙争虎斗的时期，她能倒戈过去，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罂粟在地下黑市混了这么多年，因为运气好，所以能知道一点地下黑市与将军的关系。而虽然地下黑市中的交易所一直只由将军的心腹把管，实际上斗兽场的场主杜老板却早已经是斯多姆·普顿殿下的人了。艾斯琼尼·普顿殿下崛起的时间短，在地下黑市盘根错节的势力中，却地位不高。

莱伊家一直是艾斯琼尼·普顿殿下的死忠，她只要能顺利在莱伊家人的面前表现自己的诚意，才有可能得到艾斯琼尼殿下的庇护。并且……她从莱伊家对铁豹的态度上就能看出艾斯琼尼殿下对铁豹的态度，她从前恰好跟铁豹沾上边的那么一点点关系……就为她提供了一些便利。

经过多方考虑，罂粟才终于决定跟安利斯接触，哪怕是掀起了自己的底牌也在所不惜——不成功便成仁，如今的她，为了活命，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呢？

罂粟就笑道：“莱伊少爷，我多少也在地下黑市呆了不少年头，一些私人的渠道还是有的。”

她最开始不止是在斗兽场混着，而是在整个地下黑市混着，是后来铁豹的到来，才让她在斗兽场的地位逐渐提高，后来更直接成为了杜老板的下属。

这样对于她而言自然是有了靠山，可惜的是铁豹被放走，她又看清了如今这杜老板长期居于高位变得一叶障目起来，当然这靠山也不稳了。

她倒是挺坦白的。安利斯挑了挑眉：“我们的钉子，你知道多少？”

罂粟精神一振，来了！

她思付一会儿，就开口道：“查理是您手下的，我知道他是一个意外。嗯……我大概还知道葛兰·莱伊少爷的两个钉子，应该还有更多，但是就不能查到了。”

安利斯暗暗点头，能知道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他笑了笑：“那么其他家族的钉子……你又知道多少？’

罂粟婉媚地一笑：“您指的是克蓝、里本和罗顿家吗？”

这大概就是她最大的用处了，无论是怎样出类拔萃的钉子，无论这些钉子在地下黑市呆了多久……但他们在黑市中的能力，永远也比不上真正在黑市中摸爬滚打的人。

而罂粟，显然就是这样一个人。

131.狂狮

安利斯跟罂粟交谈了足足有四个小时，而这通交谈让他一直到回去之后，眉头仍然是紧紧锁着的。

进门后，他就看到自己宠爱的弟弟笑着跑出来迎接，神情里的喜悦，竟然是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这让他一霎那觉得，自己的决定做得很对。

格雷尔欢呼着扑过来：“二哥！”

安利斯张开双臂接住弟弟柔软的身躯：“格雷尔，学的开心吗？”

格雷尔用力点头：“恩，很开心！老师很厉害，我已经学会画十副卡阵了！”

安利斯微微放开之前的担忧，露出笑意来：“格雷尔很厉害，以后也要继续努力。”

格雷尔再次用力点头：“我一定会的！”

说完，他从安利斯的怀抱里跑出来，转身扑向坐在沙发上的父亲、母亲和葛兰大哥。每一个都挨蹭一遍后，才消停下来。

格雷尔的表现让所有莱伊家的人的心情都为之愉悦，作为莱伊家体质最弱的儿子，他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但同时也被所有人担心着，如今能见他这样快乐，作为家人，也都纷纷为他高兴。

同时，这些人对方瑞的感觉也越发好了起来。

不过格雷尔的苦修还没有结束，他是因为已经学了几个小时，又是第一次，所以方瑞让他出来走走清醒一下——但是也只有十分钟而已，之后，他就得继续回去练习了。

格雷尔兴趣高涨，跟家人分享过自己的喜悦之后，转身摆手回去了房间里。然而当他的身影一消失，安利斯的神情就凝重起来。

其他莱伊家的人见他这样，气氛也逐渐有些沉重了。

科斯家主开口道：“安利斯，事情不顺利？”他去见罂粟的事情，其他人也是知道的。

安利斯点头：“从罂粟那里得了几个消息。”他抬起头，“先说好的吧。”

莱伊家的人互看一眼：“你说。”

安利斯继续说道：“罂粟从她的渠道中，知道了地下黑市中克蓝、里本和罗顿家安插的钉子身份，或许不完全，但数目不小。”

科斯露出一丝喜色：“这是好事。”

很多地下黑市里资深的人其实都不愿意为世家做事，他们有自己的规则，而且地下黑市的后台毕竟是将军，不求掌权的话，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自由与活法。

罂粟能得到这么多消息，得利于早期收养她的那个人。那个人就属于这么一个在地下黑市里混着的地头蛇式小人物，收养罂粟也不是为了什么好事，反倒是后来罂粟表现得聪明懂事，就从送给被人的玩意儿变成了地头蛇自己的情妇，得到了他的信任。等地头蛇死后，他手里的线头儿就都到了罂粟手里。

安利斯叹口气：“但同时，也有个坏消息。”

科斯神色一秉：“是什么？”

安利斯回答道：“斗兽场又来了一位强者，参加赌战的时候很疯狂，而且……”他说道，“……和铁豹一样百战百胜。”

方瑞眼观鼻鼻观心，手中的卡片犹如流水一般滑出，指尖掠动中是极致的完美。而卡笔笔尖下的线条也是如此细致圆润，带着某种特殊的韵律，自由自在地挥洒而出。

这样卡片就制成了。

格雷尔被允许旁观，正托着下巴满眼痴迷。他从来不知道制卡的过程也能这么美，让他几乎难以移开自己的视线。

如果我也能这样……

“笃笃笃。”有人敲门了。

凯斯朝蓝珠看了一眼，蓝珠会意去开门，与此同时，再次制完一张卡片的方瑞也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进门的是安利斯，他朝格雷尔挥挥手，在格雷尔走到他身边、乖巧地任他揉了两把头发后，安利斯才对方氏兄弟说道：“有些事情想跟两位商量一下。”

方瑞推想可能是为了不久后的内部交流会，就问道：“在哪里？”

安利斯让出门：“就在下面厅里。”

凯斯就搂着方瑞，跟着安利斯一起下了楼。

方瑞离开之前，回头说道：“蓝珠，你和沃夫在这里监督格雷尔。”他笑一下，“再至少画上两百张卡阵图吧。”

格雷尔身体一僵，干笑了两声：“是，老师。”

这的确是苦修……啊。

楼下，莱伊家的人都正襟危坐着等待着。见到凯斯走下来后，各自脸上都出现了一些缓和的神色。

方瑞一见，觉得有些怪异。

两人挤到一张沙发里，方瑞说道：“有什么事，几位请直说。”

安利斯看一眼科斯家主，得到示意后，就再次重复了之前对家人们说过的话：“罂粟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人。”

凯斯没反应，方瑞笑了笑：“罂粟小姐是个很不错的人，能成为一路人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