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瑞看他：“嗯？”

蓝珠正色说道：“虽然并不是很必要，但如果凯斯大人真的想‘人机合一’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方瑞一瞬间来了兴趣：“……蓝珠，你仔细说说！”

被冷落的凯斯更不爽了，默默地抓住了方瑞的手。方瑞没注意到，凯斯就也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干。

那边蓝珠则开口道：“这个不太好说，还是我直接演示给阿格瑞恩主人看吧。”

方瑞让开几步，任蓝珠把精神力过滤仪器打开。

蓝珠眼神平静，放出属于他的那一团透明精神力胶质。胶质瞬间一分为二，大团的变化出十四股精神力，在他身后张牙舞爪，而小团的则抽出无数精神丝，徐徐地在他周身飘荡。

因为没有在机甲内，所以蓝珠只是外放了精神力，神智还是非常清醒的。

“阿格瑞恩主人，我之所以能够人机合一，其实主要原因就是二次觉醒而带来的精神力进化。”蓝珠说道，“可是也因为这样，这两部分的精神力必须要建立一个连接，不然的话，也只能分别负责一个部分，而不能完美地融合……您可以仔细看一看。”

在方瑞的注视下，就像之前“人机合一”的时候一样，精神丝中分出了许多根来，完美地缠上了那十四股精神力，每一股都没有放过，而剩下的精神丝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指挥着一样，开始向四面八方发散。

蓝珠说道：“就是这样，我从前的精神力形成精神丝，缠着现在新增的精神力，二者才算是真正融合在一起了。”

一边做完了整个过程一边解释，就算是再愚蠢的人也弄清楚了。

方瑞紧盯着精神力过滤仪器上显示出的画面，陷入了沉思。

蓝珠的意思是……

微微扯了一下嘴角，蓝珠的声音带了一点不稳，像是有些紧张，又强行按捺着：“所以蓝珠在想，阿格瑞恩主人的精神丝非常庞大，凯斯大人的精神力又不能再继续分化……以您和凯斯大人的默契，是不是能做到蓝珠刚才做的事呢？”

刚才一直模模糊糊在脑海里出现的东西，在这一刹那都清晰起来。对啊！方瑞眼睛一亮，他和凯斯两个分别具有的精神力形态，其实跟蓝珠刚才展示的没有任何不同！

蓝珠的话还没有说完：“如果是其他人，蓝珠也不敢提出这个建议。但是阿格瑞恩主人和凯斯大人之间，即使是精神力的接触……蓝珠相信，您们也不会对对方产生一点恶意的。”

方瑞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嗯。”他笑道，“蓝珠，你说得对，这的确算得上是一种办法。”

虽然，虽然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其实凯斯并没有认真学习机甲的必要，可是，既然有了办法，不尝试一下也觉得不甘心了。

方瑞也知道这大概有点浪费时间，不过……考虑到在将来他们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他这个制卡师在战斗方面肯定差了些，如果能够配合凯斯的话，以后有很多事情也会方便点吧。

不过，还是要先问一下凯斯的意见，方瑞转过头：“大哥，你觉得呢？”

凯斯低头看他：“试试吧。”

那边蓝珠也松了口气。

他之前看到阿格瑞恩主人愁眉不展后太冲动了，以至于得罪了凯斯大人。可是现在应该也算是弥补了吧。他想着，跟着也叹气。

说来也是，本来阿格瑞恩主人每天耗费在精神力锻炼和制卡上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他那一个提醒还剥夺了凯斯大人“撒娇”的福利，凯斯大人当然会生气啊！可现在他又为凯斯大人争取到不少能和阿格瑞恩主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应该也获得这位大人的原谅了吧。

凯斯是否原谅了蓝珠这个还不好说，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蓝珠什么事了。凯斯抓着方瑞的手，直接给了蓝珠一个“出去”的眼神。

于是蓝珠就很快地出去了。

训练场里只剩下凯斯和方瑞两个人，面面相觑。

方瑞轻咳一声：“大哥，现在就……试？”

凯斯点头：“试。”

那么，怎么试？

方瑞想想：“要不然，大哥你先把精神力放出来，我们就坐在精神力过滤仪器前面……这样随时可以调整。”

凯斯就坐下来，答应着：“好。”

方瑞跟凯斯面对面，盘着腿：“开始？”

凯斯放出自己的精神力，过滤仪器上明明白白地显示出来，二十四股精神力就好像他曾经释放出来的二十四根触手一样，在半空有韵律地摇曳着。

方瑞屏住呼吸，也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胶质。他现在迸发精神丝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所以几乎是立刻的，就足足迸发出了几百根之多。方瑞克制住，没有继续分裂精神丝——因为他目前得先试试看，具体怎么样，还要等这之后再说。

于是就有好几根精神丝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

凯斯很平静，他的身体一动也不动，然而却有一股精神力在他的操控下忽然窜到了前方，缓缓平伸，停留在他的胸膛前面。

方瑞被吓了一跳，转念反应过来，这是他大哥在主动配合呢，心里的紧张也缓解了几分，分出十根精神丝往那股精神力上缠过去——嘶……

就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似的，方瑞的脑子一炸，感觉自己晕晕乎乎的。而后眼前也是一个发黑，身体也忍不住有些发软了。

本来以为要倒在地上的，不过又被人接住。熟悉的怀抱，显然是来自于凯斯。

不知过了多久，方瑞甩甩头，清醒些，睁开眼，对上的是凯斯略带担忧的表情——当然，这“表情”也只有方瑞能看出来。

“大哥，没事了。”方瑞喘口气，笑问，“我晕了很长时间？”

“没有。”凯斯恢复了面无表情，“三秒钟。”

方瑞若有所思：“恢复得很快啊……看来，没有恶意的精神力接触是没问题的。刚才，应该只是不习惯吧。”

凯斯没有回答，事实上，他刚才没什么强烈的感觉，只是觉着好像精神上被人挠了一下，有点不自在，但谈不上难受。更不知道为什么方瑞会因为这个反应强烈到忽然晕掉。

方瑞回忆一下，其实真不疼，就像是平时走路没留心不轻不重地撞到了门板似的，没什么出奇的。

“再来！”方瑞检查一下，那十根精神丝也没有断裂，只是没缠上而已。

凯斯低头：“慢慢来。”

方瑞一笑：“大哥，放心吧，我这回就一根根试。”

凯斯又点点头。

果然，一根根试起来的效果和十根的叠加大不相同。方瑞还是会有点小晕眩，却并不强烈，完全可以忍受。而第一根试个十来次之后，就连这点感觉都没有了。而后他才加大精神丝的数量，从两根、三根……到十根、二十根……等蓝珠在外面通知他们吃饭的时候，方瑞已经可以往那股精神力上缠住上百根精神丝了。

与此同时，他似乎可以隐隐约约觉察到一点……属于他大哥，凯斯的情绪。

54.两个人的纠结

忍耐、压抑、还有郁闷……这几种负面情绪通过精神丝和精神力的接触，似有若无地传递到方瑞的感官里。这让他的心情也有瞬间的低落——也算是精神力交融的一种弊病吧，会被对方的情绪影响到自己。

当然，方瑞自己知道，这也不全然是因为被影响，当发觉一直没什么太大感情波动的大哥其实总是隐忍着的时候，后悔与惭愧的，是这个没有发现自家大哥心情的弟弟。

看来，不能人机合一对于大哥而言，果然是相当打击人的事情……方瑞这样想着，在与凯斯进行精神力融合的训练时也更加刻苦了。

不过，在种种不良情绪中的一丝兴奋又是什么？有一点奇怪，可方瑞没有太放在心上。大概是因为目前有些进步的缘故吧……这是方瑞的想法。

而真实的凯斯的想法……该怎么形容呢？当越来越多的精神丝与他的精神力相缠绕的时候，他越发感受到一种类似于“辛辣”的感觉。到后来，好像习惯了“辛辣”，这种感觉就变得飘飘欲仙起来。

这是向来自我控制严谨的凯斯所无法想象的。

幸亏在他浑身燥热快要忍不住的时候，蓝珠过来叫人吃饭了——这也是凯斯第一次感激蓝珠在他与方瑞二人世界的时候出现。

方瑞收回精神丝，他可不知道凯斯的感觉，等两人收拾好自己后，他忍不住踮起脚拍了拍凯斯的肩膀，说道：“大哥，你不要着急，以现在的进步速度，我们的精神力很快就能融合了——到时候，人机合一也不在话下。”

他故意说得有点嚣张，凯斯的唇边也仿佛溢出了一缕笑纹，瞬间隐没：“我相信阿瑞。”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我们还是慢慢来比较好。”他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控制力太脆弱了，还是一点点加强比较好。

阿瑞刚才明显误会了，不过，误会得真好。凯斯想着，他可是……一点也不想在阿瑞面前出丑啊！

之后的日子，方瑞又分出时间来与大哥进行精神力融合，制作能量卡的时间必不可少——这毕竟是安身立命的技能，然而精神力锻炼也不能放松。这样不过做了几天而已，方瑞就因为睡眠时间过少而瘦了好大一圈。

然后做大哥的就心疼了。

方瑞不得已，只能放弃部分精神力锻炼的时间。好在他后来发现，原来在进行精神力融合的过程中，他因为要操控精神丝以最合适的力度去缠绕凯斯的精神力，使他对精神丝的控制竟然更进一步！要知道，在中级精神力锻炼时间里，他可是卡在42分33秒49上八回了——完美记录的40分钟。而如今他在跟自家大哥融合了几个小时后，再抽空去虚拟世界锻炼精神力时，才发现忽然间瓶颈不攻而破，成绩直接提升到41分58秒11！

这下子方瑞总算是心甘情愿地削减精神力锻炼时间，开始把时间大量消耗在跟凯斯的精神力融合上了。同时，一理通百理，精神力操控上来了，二级能量卡的制作也不在话下。只要能记下卡纹，下笔的时候那个顺畅度，与以前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于是，方瑞又朝着三级能量卡进发……甚至逐渐开始摸索更加高段的能量卡卡纹规律——通过凯斯的金乌徽章级别，在虚拟网中大量搜寻这个级别学员能够找到的高等能量卡卡纹卡纹，全部临摹下来，慢慢地研究。

剩下的大半个月也是这样过去，在距离学院内部展示选拔活动还剩下不到一周的时候，学院忽然通知了这一次活动取消。

要知道，这种选拔活动，其实就是奇索学院各分院对其内部实力的一种炫耀，也是为了提高分院和分院之间的竞争力，学员与学员之间的斗争心和攀比心，激发他们各自去继续努力。一年一次，算是一种传统来着。

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今年就不做了。

直到另一个消息的发布，学员们才明白，原来这活动不是取消，而是因为某种异样情况而不得不延后而且扩大——

具体的原因，某些更高级别且路子多的人，已经隐隐有所察觉了。

于是，方瑞在刚画完某张三级能量卡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人的通讯。

是“熟人”，也是麻烦。

方瑞听完通讯人的一席话，暗自沉默着思忖。

是洪展发来的通讯，第一是通知活动取消的事情，第二就是关心凯斯现在的进展状况了。

凯斯的精神力无法和机甲沟通，这是那两只黑鹫上次课中看清楚的事实，而在那一节课后，为了不暴露两个人精神力的特别之处，凯斯也没有再去上课。因而肩负着要“教会”凯斯机甲任务的黑鹫们，自然也会有些担心的。

方瑞作为一个追随“偶像”的小小学员，在洪展娄胤看来当然是不可能知道凯斯修炼具体情况的，可是总也能从他这里得到一点信息，才会让这两位比他高了无数个级别的高级学员如此关心……尽管，方瑞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关心。

后来，还是搪塞了过去。

只是搪塞归搪塞，洪展透露出来的另一个消息却让他不得不谨慎起来。

洪展就属于“某些更高级别且路子多”的人，他隐隐得到的暗示是，这回的选拔活动将会大办，而原因是——会有其他星系——主要是和辉阳星所在陀利亚星系齐名的另六大富庶星系的最优秀学院分别将派代表过来，参加这一次奇索学院的选拔活动。

显然，那些星系著名学院带来的所谓代表，多半都是最优秀的导师和他们学院内的高级学员。他们来到奇索的主要目的就是探查奇索的真正实力，同时也是攀比。

可想而知，学院内的“炫耀”，将会变成各大著名学府百花齐放式的“炫耀”，最后说不定还会变成竞赛式甚至是挑战式。为了保持风度，该迎战的那是一定得迎战的！与此同时，奇索不能把底牌都亮出来，但也不能示“敌”以弱。这个度一旦把握不好，奇索多年来的名声都将会毁为一旦。

而且奇索作为有联邦暗地支持的学院，各大世家的嫡系子弟大概都在里面就读了。而世家的扎根全宇宙，这样庞大的家族，分家的子弟当然更多会在其他星系有所发展。还有其他星系既然同样富庶，当然也有不少“土豪”，而这些所谓的“土豪”，除了家族存在年代没有世家这么悠久、底蕴没这么深之外，并不是说财力什么的就比不上。他们的子弟也往往在家族所在的星系发展——毕竟是自己的地盘么，说话办事都方便！

奇索标榜的可是正统，是最好的！在“最好的地方”出来的“嫡系”子弟还比不上“非最好地方”出来的“分家”子弟，世家出来的比不上土豪家的……那可真就是贻笑大方了。

所以，奇索就更不能输了。还非得赢得漂亮而不伤人，让大家都有面子。

于是，伤脑筋的来了。

凯斯作为金乌级高等学员，算是仅位于几名黑鹫下的第一批人，黑鹫高不可攀，往往很少有人挑战，金乌级级别够高，而实力略逊，往往就是最让人乐于下手的了。

然而……凯斯他要怎么下手？

别的徽章级高等学员，升到这么高的级别全是一点一滴自己赚回来的，凯斯的这个级别，直接就是用一具十一铁羽尸体换的！这当然也说明了他的实力，可就这样“异样”的实力，他敢拿出来用么……

就只试着想象，当有其他学院代表挑上了凯斯的时候，凯斯他能“刷”地一声释放铁羽，把人戳个对穿？绝对不可取嘛！

可要是让凯斯用他目前正在学的半吊子的机甲……那就不是一般的丢人了。

洪展口风里微微透露出这个让凯斯做好心理准备的意思，他那边是急得上火，方瑞断掉通讯之后，也有一种“天黑了”的感觉。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很多事情刚有了转机，后面总是紧跟着就追上来一大股子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

想来想去也没有好办法，方瑞先是自叹一声见识少没经验，而后就是认命下来。反正，不管什么事情，在看到结果之前还是先努力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