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过了一秒钟左右，那层光幕就变成了无数白色的光球，每一颗只有兵乓球大小，以极快的速度迅速下落。

原本光幕距离地面就只有十米左右高度，而每一颗光球的下降速度都是一模一样。仿佛是下了一场光雨，把所有人的视线都阻隔了。

方瑞在外面当然也是看不清的，他只觉得这种赛事和他之前在房间里单练的时候大不相同。

单练的时候，光球是红色的，每一颗有拳头大，是现在所见白色光球的三倍，而白光也比红光更加灼眼，容易影像视力；单练时光球是从正面过来，视野好过现在，是从上到下，不容易捕捉；单练时光球冲来的速度明显慢于现在；单练时最多也只是一次一千个光球同时出现，而现在所见的，何止成千上万……

“苏仴，有多少光球？”他问道。

苏仴回答：“十万。”

方瑞在心里暗暗震惊，他之前还是有些小看了这赛事，他之前做的初级锻炼跟这时看到的比起来，等级也相差太远了！不过……震惊之余就是斗志，他自己平时的精神力锻炼已经很努力了，可进步仍然难得，如今看到的这些，让他又觉得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旁边苏仴开始讲解赛事规则：“十万颗光球一起降落，在它们落地之前，谁能够刺破的光球多，谁就获得胜利。光脑会自动识别被刺破光球上的精神力信息。”

他没有说的是，这两个人站在对垒场的两面，同时把精神丝探出去，不仅要抓住机会尽可能多地刺破光球，还要避免在这么拥挤的空间里跟对方的精神丝缠上——没有谁会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跟别人的精神丝接触的。

精神丝碰上精神丝，只有两种结果。

第一，双方都没有恶意，精神丝交缠后，就好比进行了一次精神交融，双方都会产生某种舒适的感觉，可与此同时，彼此也会好像变得融为一体一样，身体不完全被自己一个人控制……就算生理上觉得舒服，这心理上的感觉也不好。

第二，就是有一方恶意或者双方都恶意的情况了。

一方恶意的话，不恶意的那方精神丝会被撞碎，回归精神力本源，这些精神丝就要重新凝练。如果双方都恶意……产生的能量更大，双方的精神丝都会受到损害，被打回原形。

而现在是在对垒场上，对垒双方都有着强大的战意……也可以解释为恶意。如果一旦碰到对方的精神丝，别说刺破光球了，这部分精神丝都会保不住的。

所以说，这也考验了对垒双方精神丝的灵活性和主人对精神丝操控程度。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对垒场上的人也有了动作。

几乎在光球下落的刹那，所有的精神丝都立刻猛然窜了起来！每一根精神丝都轻巧自如地在光球的雨点中游走着，避开对方的精神丝，似有规律似无规律地绞碎了无数光球……

方瑞看得很清楚，从他旁观者的视野，能清晰地发现，因为光球们下落的速度一致、重量一致，所以在那种状态下，很多光球都呈直线运动。而那两名高级会员显然也很明白那一点，他们自然地运用精神丝对准头前的光球长驱直入，就能像串串儿似的把许多光球穿在一起，让它们同时化作光点消失。

霎时间，光球变成了漫天的光点，在精神丝的舞动中，很快就席卷了大半的光球……不过短短几秒钟，满场的光球已经消耗一空。

最后落入众人眼中的，就是距离地面只剩下不到一尺的数十个光球，被一根精神丝在其中一个旋转，全部穿透。

好厉害！

方瑞轻轻碰了一下胸口，那里模拟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很快。

他在紧张，因为这激烈的战局。

同时，光脑报出成绩。

“修尔刺破光球统计49264个，陈奇刺破光球统计50736个，浪费光球数为0，胜利者陈奇——”

方瑞捏捏手指，更觉得有些震撼了：“苏仴，修尔输了会怎么样？”

苏仴说道：“这才是第一轮，后面包括我在内，所有人也进行同样的赛事，之后才是第二轮。”

方瑞点点头，继续看下一场。

正如苏仴所言，接下来的十四个人分为七组，也同样进行刺破光球的赛事，成绩彼此相差不大，一般都是近五千和五千多的样子，全部放在一起比较，误差也不算大。苏仴的成绩为52839个光球，目前是刺破光球数最多的一个。

方瑞看着自己的朋友，由衷地赞道：“苏仴，你很厉害。”

苏仴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小时候我就陪哥哥一起到这里锻炼了。”

方瑞想想，也是。苏家这样的家族，对于嫡系的要求肯定不局限于奇索学院内，苏卿从小就被严格要求的话，苏仴也肯定差不到哪里。更何况，苏卿要做什么，苏仴也不可能会喜欢苏卿放下他一个人去做。

“就算这样，还是很厉害。”方瑞肯定地说道。

就算是因为从小就开始锻炼又怎么样？苏仴耗费的是其他人所没有进行过的努力，而努力了之后得到收获，这个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能说对方现在更强一些，就抹煞掉他从前的训练，那也太无耻了。

苏仴轻轻点头：“你要赶上来。”

方瑞一笑：“我当然会的。”

接下来胜者与胜者各自组队，而败者和败者各自组队，算是一种对手交换吧。而这第二次的赛事，还是两两对战，不过这回却不是天空出现平整的光幕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十个巨大的铁球。

铁球整齐地分成两排，第三颗和第八颗呈直线分别对准两人。在赛事开始的瞬间，铁球爆开，里面飞喷而出的是黑色的光球。

这些光球相比刚才的白色光球又小了一半，数目却不变，仍然是十万颗，每一个铁球中都有一万。喷射出来的时候方向也不一致，在那密闭的空间里满场乱飞，而因为是喷出来的，速度也各不相同。这样相比刚才那一关的难度，又增加了不少。

也许是因为进行过很多次赛事了，这一轮的八场中，除了两场各有几十个光球浪费掉之外，其他六场还是十万颗光球全部刺破。成绩的差别就比第一轮的时候大了，比如从三万到七万的都有。

而苏仴就是那个七万的，让方瑞再一次证实，在HY-21区里，苏仴果然是所有高级会员中最强的一个。

苏仴平淡地说道：“方瑞，等你变强以后我们两个一组。”

方瑞微讶，跟着微笑：“好啊。”

在第三轮的时候，方瑞的心态已经没了前两轮的震动，变得平和起来。这并不是说第三轮要更加简单——事实上，跟第三轮比起来，前两轮反而更像热身，而根本达不到“难”的程度。

因为这一轮，连场地都变了。

如果是在外世界，赛场的变更起码要有个大动作，可在里世界——虚拟世界里，却只是光脑动一个念头的事情。

下一刻整个场地足足扩大了十倍，方瑞觉得自己所处的位置没变，但视线所及之处，见到的赛场确实一下子变大了很多无误。

同时，整个阻隔屏内，除了方瑞和几个负责人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人在了。

其他人都出现在了场地之中。

44.大哥的低气压

如果说刚才第一轮降下来的白色光球只是像“雨”的话，那么这回就真的是“光雨”了。

和真正的雨一样的下落速度一样的密集一样的透明……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雨滴的形状了。自然界是连在一起呈线性，而这里每一滴还是一滴，全都是圆溜溜的水珠状。自然地下坠。

这下就算是精神丝再怎么厉害，也没办法接住所有的“雨”，加上又不能和其他人的精神丝触碰，就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了。

而且更大的难度在于，不是精神丝挨着这些“雨点”就算是过关的，它们必须“刺破”雨点才行。如果被精神丝除去尖端以外的部分碰到光雨的话，那光雨就会直接穿过精神丝，落到地上……报废掉。

所以在这第三轮的时候，十几个A级精神力者的精神丝全部放出来——真有一种群魔乱舞的幻像感。

方瑞看着看着，觉得这些精神力细丝好像是炸开的头发，明明是在尽力地进行着赛事，还是让他觉得囧囧有神了。

动作相对优雅些的是苏仴，他的精神丝游动时，能给人一种挥洒自如的流畅感。方瑞仔细地看过，他每一根精神丝在刺出时都从没有落空过，而且在它那“上升刺破一个、转弯再一个、顺次而下接着一个、游动到身后时继续一个”这样连串的动作下，眨眼间就消灭了几十个“雨点”。到后来，雨点减少，竞争更加激烈，苏仴身边原来从容不迫的精神丝们突然动作更加激烈起来，虽然仍然是游刃有余的模样，但在突刺的时候，却隐隐戴上了一丝杀气。

方瑞看到，他这位朋友的眼神也褪去了平时的冷漠，变得有些凌厉起来。

大概，这算是进入了苏仴的战斗状态？

不过方瑞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纠结这个，而是观察所有参赛者的每一个动作，再去芜存凊的学过来。他需要一边观战一边和自己的实力进行对比，在脑海中模拟自己遭遇同样赛事时，他所能够得到的成绩和能够进行的努力。

一分钟后，光雨停了。

光脑播报数据。在这一分钟内，对垒场中降雨量达到两千五百万滴，最高成绩不出方瑞意外，正是苏仴，为6372918滴。第二名成绩5129332，名为卡麦，身材挺拔劲瘦，应该是个青年。第三名数据在四百万级，再往下就都是两百万级、一百万级……在三百万级那里有个断层。这也就是说，初级的赛事上，这些高级会员实力相差不大，他们的基础都相当不错。而后面的就全凭实力了，造成这么大的误差应该有多重因素决定，三百万是分水岭，在这个分水岭上的可以成为高手，一共也只有三个而已，往下……就不必多说了。

最耀眼的，当然还是那个美貌的少年。

苏仴回来后，方瑞并没有看到他有哪点不舒服的表现，不由再次暗赞他平时的训练量。方瑞笑笑：“这就是赛事最后了吗？”苏仴点点头：“成绩在这里，我们可以走了。”方瑞侧头：“那你的奖励是？”苏仴看他：“5个贡献点。”解散后，方瑞和苏仴去跟引导人何彦打了个招呼，就退出来。在招待处，凯斯已经在那里等待着了。苏仴顿一下：“啊……”方瑞伸出手指：“嘘。”苏仴眨眨眼：“你们的关系真好。”方瑞抿嘴：“对啊。”于是苏仴和方瑞告别，方瑞拉着凯斯，一起退出虚拟世界。

刚出去，他才发现躺了这么久有些四肢发软。在往后倒下去的时候，迎接他的是自家大哥那坚硬却不失温柔的怀抱。方瑞笑道：“我重不重，大哥？”凯斯摸下他的头：“不重。”说着像是在证明似的，把方瑞单手拎起来晃晃，“还要吃胖点。”又顿一下，“从今天起跟我锻炼，看时机再喝基因药水。”方瑞想想，点头答应了。没了爱兰星人的身份对他而言其实是好事，精神力跟着过来了，而且序号前列的药水都可以服用，他完全可以在联邦众多仪器的帮助下很快地提升自己想要的身体素质。不像以前，他觉醒失败后就几乎什么都不能做了——要不是还能帮到大哥一点忙，恐怕他早就过不下去了。而失去TS20对他而言也不可惜，蓝珠得到它以后发挥的效果比他可强多了。方瑞自己知道，他因为根本不是正统的爱兰星人，所以骨子里带来的烙印都不一样，即使有二次觉醒的机会，等待他的也一定是失败。他可以想象，如果一切都没有变，他一定会为了大哥注射TS20，而失败后大哥所受到的打击，也将远远超过他本身。现在都没事了，也得到了最理想的结果……真是太好了。说练就练，方瑞和凯斯来到训练场，蓝珠和沃夫正从密闭的训练室里出来。方瑞挥手打了个招呼：“蓝珠，沃夫。”蓝珠眼睛一亮：“阿格瑞恩主人，今天中午有喜爱的菜色吗？”方瑞愣一下，笑着摇头：“你看着办就行。”行了行，又问，“最近很忙，都忘了问你。铁羽你掌握得怎么样了？”蓝珠顿时神色端正，挺直身体回答道：“加大了每个月的投食量后，状态基本上已经稳定下来了，虽然在层次上和凯斯大人还有相当的距离，不过比起那些糜烂的贵族，应该会更加坚硬一些。”方瑞点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

蓝珠瞧不起很多身为一等人的一铁羽双铁羽等低级铁羽觉醒者很久了，这个他是知道的。他也知道蓝珠不是一个会夸大其词的人，既然他这么说了，他的力量一定会在那些比较弱小的铁羽贵族之上。蓝珠脸上露出几分感激之色：“多谢阿格瑞恩主人惦念。”站在一旁的凯斯周身气压徒然降低。蓝珠的脸白了一瞬。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说话语言艺术的不到位，阿格瑞恩主人惦记自己的事情已经让凯斯大人不高兴了，自己居然还蠢到说出来……这不是找死吗？不过，被阿格瑞恩主人惦记，真的很让人高兴啊。果然，凯斯开口了：“放出你的铁羽。”方瑞侧头看他：“大哥？”凯斯低头：“检验他的水平。”由凯斯来对蓝珠的铁羽进行检验，其实是很有利的。在铁羽方面，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凯斯更有发言权。基于对自家大哥的信任，方瑞没有考虑就直接说道：“那大哥也给蓝珠一些意见吧，这边也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还是要靠大哥才行。”凯斯的气压更低了，那边蓝珠后退一步，稍稍避开那种针对性的压迫感。“阿瑞，你退后。”凯斯轻轻地把方瑞向后推推。方瑞笑笑，一直退到墙角。转瞬间，沃夫出现在他的身畔——为了保护他。而场中，蓝珠已经因为受不了凯斯带来的压力而仰起头，同一时间，十四根铁羽冲天而起。他的确把铁羽照顾得很好，整个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铁灰色。大概是因为还没有接触过血腥的缘故，显得很“新”。不过尖端锐利，寒光森森，看起来仍然是很有杀伤力的。另一边，凯斯的身后也窜出铁羽来——两根而已。可它们的颜色却是呈现出铁黑色，像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那种，尽管目前只是什么都没做地垂在身体两侧，但仍然暗含着梀人的杀意。凯斯安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吸进了周围的光线——就像一头荒古巨兽，沉默而张狂地蛰伏在那看不见的黑暗的漩涡之中。差别很大，简直就像是新生儿和曾经浴血的战士，使人为之侧目不已。从气氛开始变得凝重的时候，方瑞就屏住了呼吸。而发现蓝珠七对铁羽齐出而凯斯只释放了一对铁羽之后，他又渐渐地松了口气……看来，大哥应该是真心知道蓝珠。

他这样想着。而事实跟想象的距离往往都是很遥远的。扬起了七对铁羽的蓝珠，此时沐浴在冰冷的杀气之中，冻得骨髓都好像凝结了起来。他曾经也跟随凯斯南征北战，不过他因为单兵实力跟铁羽战士的差距，往往只是操纵宇宙舰，在舰体中做计划和后勤。更别说跟战场上史前怪兽一般的凯斯面对面了——换言之，他没有这个资格。而现在，当他真的直面这头“怪兽”的时候，他几乎都要动不了了！那种，被杀气冲击，仿佛站立在狂风暴雨中心的感觉……蓝珠用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连面对凯斯大人的杀气都做不到，他要怎么才能真正保护阿格瑞恩主人！而且，而且他明明觉醒了七对铁羽，如果他真的够格，不说能打败凯斯大人，好歹也该有支撑的能力！狠狠地咬了舌头，剧烈的疼痛让蓝珠混沌的脑子清醒几分。下一刻，他就把七对铁羽聚合在一起，用尽力量，直直地往凯斯那边打去！他不知道自己能在杀气中坚持多久，那么，能动的每一秒钟，他都会全神贯注地去动！七对铁羽带着呼啸的风声扑面而来，那十四根锋利的尖端形成锥子状的聚集体有如雷击，对准凯斯的脑袋重重直袭！凯斯好像动都没动一下，身子却已经出现在左侧三米处，恰好躲开。“锥子”刹车不及打下去，饶是训练场这经过了多层合金溶液浇铸的地面，也受不了十四根铁羽的聚集力量。几乎是一瞬间，被打中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深的黑洞，而以这黑洞为中心，蜘蛛网一样的纹路蔓延开去。蓝珠一击失败，立刻重来。“锥子”再度扬起——甚至没有任何停顿地，再次冲向了凯斯。